古賨人國

內容提要：對古寅人(亦稱板檐蠻)分布地區、建國經過及宕渠古城興廢情況的考證。

關鍵詞：寅人(板楣蠻) 宕渠

中圖分類號：K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8750(2007)01—39—6

四川渠縣土溪鎮渠江東岸，即新建成達鐵路土溪站對岸，有一塊面積約2千畝的肥沃田疇，家鄉人世稱“城壩”。這里曾是我們幼時嬉游之地。竹林深處的殘垣斷壁，故壘荒冢，遍地的秦瓦漢磚碎片，陰森恐怖的“蠻子洞”，沁人心脾的馮緄古井水，隔江相望的漢闕群……這些人經滄桑的古城遺址風貌，雖已離別近80年，但總是時縈夢魂，念念難忘。

1995年初夏，回鄉小住數日，得問查閱有關史、志，并就近走訪，雖一鱗半瓜，亦摭拾雜記，想借此追尋先民，古城的蹤影。

賨人(板檐蠻)國都——宕渠古城

史載，遠在殷商以前，古老的寅族部落，就曾以今城壩為中心，活躍于今川、渝東北一帶地方。楊雄《蜀都賦》：“東有巴、賨，綿亙百濮”。《華陽國志·巴志》：“其屬有濮、賨、苴、共、奴、獽、夷、妥之蠻”。杜預《春秋釋例》：“濮夷無君長總統，各以邑落自聚，故稱百濮。”《華陽國志》：“周武王克殷，封其宗姬于巴，爵以子。其族有蜜人，尤剽勇。”“賚人(打獵、作戰)以木板為盾，因又號板檐蠻。”“賨民善歌舞，多居俞水左右。”(《辭海》注：俞水，一名宕渠水，即今渠江上游。)《太平寰宇記》：“故黌國城在流江(今渠縣)東北74里，古之賨國都也。”《輿地紀勝》：“巴西宕渠，其人勇健好歌舞……古之寅國都也。”《華陽國志·巴志》：“長老言，宕渠蓋為故賨國，今有賨城。”

《晉中興書》謂：“賨者廩君之苗裔也。”但現代學者對此多持不同意見，重慶市博物館主任董其祥謂：廩君蠻與板盾蠻居住地不同，板盾蠻居于渝水左右，廩君蠻居于夷水即湖北清江流域，姓氏不同，板盾族有羅、樸、昝、鄂、庹、夕、龔諸大姓，廩君族為巴、樊、覃、相、鄭，無一相同；圖騰信仰不同，巴族以廩君化白虎為圖騰，而板檐蠻則以射白虎為業。魏繼新等在《巴人早期族史論稿》中則說：在許多歷史記載中，“三星”中的伏羲誕生于天水，故天水現稱“羲皇故里”。按天水地銜甘、陜、川三省交接，天水以西秦嶺為分水嶺，北部渭河水系屬黃河流域，南部嘉陵江水系屬長江流域。《路史》：太吳伏羲氏……母華胥，居于華胥之渚。并注：乃閬中俞水之地。由此魏繼新推斷，伏羲氏部落集團在嘉陵江流域活動范圍很廣，實際上巴人的共同祖先就是伏羲族，他們早期活動區域就是漢江、嘉陵江、渠江一帶，后來一部分人向東擴展，形成了廩君族，而仍留在嘉陵江、渠江一帶的巴人，即成為仍尊伏羲為始皇神的賨人(亦稱板盾蠻、閬中夷)。

泰惠文王更元九年(公元前316年)，秦遣張儀，司馬錯統一巴蜀以后，實行郡縣制，于更元十一年(公元前314年)在古巴國地(今重慶市嘉陵江北岸)置巴郡，在賨國城(今渠縣土溪鎮城壩)設置宕渠縣。這是2300年前，秦最先在巴、蜀、漢中三郡所設置的31個古縣之一。秦王政二十六年(公元221年)統一全國后，仍置巴郡宕渠縣，其轄境遼闊，約當今四川南江、萬源、開江以南，大竹以西，鄰水、廣安以北，蓬安、營山以東的廣大地區。

秦王朝在推行郡縣制的同時，仍保留各部族首長，實際上是最早實行的“土流并治”。《后漢書·南蠻傳》；“秦惠王并巴中，以巴氏為蠻夷君長，世尚秦女。”沿至漢代以后，賨族中仍有“夷王”、“邑侯”、“邑君”等稱號。巴境各部族，又多泛稱為巴人。但賨人活動的歷史，仍廣為傳載。

賨人(板楣蠻)天虎，保境安民。賨人(板楣蠻)曾參加武王滅殷之戰

秦昭王時(公元前306—251年)，自虎為害，昭王重賞募殺虎者。賨人羅，樸、咎、鄂、庹、夕、龔七姓(部落)，以射虎為業，制白竹藥弩，以木板藤牌為盾，盡搏殺群虎，民得以安。昭王日：“虎歷四郡(秦、漢中、巴、蜀)，害千二百人，一朝除患，功莫大焉。”乃刻石為盟，免除賨民七姓租賦徭役。(《華陽國志·巴志》)

《史記·項羽本紀》：項羽“立沛公(劉邦)為漢王，王巴、蜀、漢中，都南鄭。”閬中人范目知帝必定天下，為募發賨民，要與共定秦。賨民隨軍遷居關中、甘肅、陜南及江漢流域者眾。三秦既定，劉邦封范目為閬中慈鳧鄉侯，并免除所募七姓賨民租賦。(《華陽國志·巴志》)

“賨民天性勁勇，初為漢前鋒，銳氣喜舞。帝(劉邦)善之，日：‘此武王伐封之歌也’。乃令樂人習學之，并列為典禮樂舞，今所謂‘巴渝舞’也。”(《華陽國志》《中國文化史年表》)

《漢書·禮樂志》載：漢宮廷樂官屬有巴渝鼓員。(《晉書·樂志》)：巴渝舞曲有“矛渝本歌dH”，“[安]弩渝本歌曲”、“安召本歌曲”，“行辭本歌曲”，總四章，其詞既古，莫能曉其句度。魏初，乃使軍謀祭酒王粲改刨其詞。可見巴渝舞曲本來是用賨語歌唱的。

由此也證明，早在公元前11世紀，周武王伐紂，會庸、蜀、羌、鬃、微、盧、彭(有謂彭即蠢人，待考)、濮等部族與紂王商都朝歌(今河南淇縣)之牧野，“士卒皆歡樂以待旦”，“歌舞以凌，殷人倒戈。”寅人作為蜀、濮部族的一支勁族，參加了這場牧野滅殷之戰，并使其歌舞與中原各族交流，廣為傳播。前述周武王克殷，封其宗姬于巴，爵以子，也證明寅人參加了牧野之戰。

宕渠定為上縣，名流輩出，板楣人北戰南征，立功先漢

漢武帝元光五年(公元前130年)，令唐蒙通夜郎，發巴、蜀卒治道；元封二年(公元前109年)，發巴，蜀兵擊滅勞深，靡莫，以兵臨滇，滇王舉國降，秋，遣將軍郭昌、中郎將衛廣發巴蜀兵平西南夷未服者，以為益州郡。板檐兵(賨人)作為漢軍的一支勁族，皆參與諸役。

漢武帝元封五年(公元前106年)，全國設13刺史部。巴郡宕渠縣隸益州，治地賨國城(今土溪城壩)。王莽“新”朝時期-(公元9－23年)，乞討益州為庸部，巴郡宕渠縣隸庸部。

漢世祖建武十九年(公元42年)，蜀部守將史歆叛變，郡守張穆逃走。宕渠縣人楊偉等起兵響應史歆。朝廷遣吳漢等征調廣漢、巴、蜀兵萬余人，討平之。(《資治通鑒·漢紀》)

東漢明帝永平年間(公元58—75年)，拜第五倫為宕渠令。按漢時縣制，萬戶以上為令，減萬戶為長。足見當時宕渠縣人口已在萬戶以上，被視為上縣。漢和帝時(公元89—105年)，分宕渠縣之東置宣漢縣(治所今達州市)，分宕渠縣之北置漢昌縣(治所今巴中巴州鎮)。

第五倫任宕渠令4年，廉能有政聲，后遷蜀郡太守。倫任宕渠令時，獎掖后進，選拔人才，如顯拔鄉佐玄賀，賀后為九江、沛二郡守，以清潔稱，終于大司農。大鴻臚龐雄、桂陽太守李溫等，皆建功立事，有補于世。

東漢元和、永初、元初年間(公元84—109年)，羌人數人漢中，東漢王朝調板楣兵破之，羌人畏忌，不復南侵，時謂：“若微板楣，則蜀漢之民為左衽矣。”

東漢安帝延光元年(公元121年)，高句驪、穢貊(在今沈陽東北)寇邊，朝廷遣宕渠人幽州刺史馮煥率玄菟、遼東二郡太守討之。高句驪詐降而襲玄菟、遼東。怨者詐作璽書，收煥下獄，煥欲自盡，其子緄止之，止書自訟，果詐者所為。會煥病死獄中，安帝怒之，賜錢十萬，以緄為郎中。次年，馮煥部屬汝南陳國等于宕渠城西建“故尚書侍郎河南京令豫州幽州刺史馮使君神道”，世稱“馮煥闕”，現仍挺立于土溪鎮趙家村。(參見拙文《重訪漢闕之鄉》)——《文史雜志》1999年第6期)

宕渠人馮緄少學《春秋》、《司馬兵法》，家富好施，為州里所推愛。順帝末(公元144年)，以緄持節督揚州諸郡軍事，擊破群賊，遷隴西太守。后鮮卑寇邊，以緄為遼東太守，曉喻降集，虜皆弭散。征拜京兆尸，遷廷尉、太常。

延熹五年(公元162年)，長沙、武陵蠻夷悉反，荊南皆沒。朝廷拜緄為車騎將軍，將板楯兵等10余萬討之。緄軍至長沙，賊詣營乞降。進擊武陵蠻夷，暫首4干余級，受降10余萬人，荊州平定。詔書賜錢l億，緄固讓不受，振旅還京師，推功于從事中郎應奉，薦以為司隸校尉，而上書乞歸，朝廷不許。會長沙賊復起，宦者以軍還盜賊復起罪，奏免緄職。緄后拜將作大匠(主管宮室、園陵、道路建設)，轉河南尹，復為廷尉，卒于官。(摘引自《后漢書·馮緄傳》)

馮緄在任車騎將軍及將作大匠時，曾督修故鄉宙渠城，因此宕渠城又名東車城。城內共建水井48口。筆者于1995年，曾親見城壩仍有馮緄井3口，供當地2千多居民飲用。井深9至12米，井底置穿孔大陶缸，井壁用子母榫弧形磚圍砌，井口直徑1米左右，經歷近2千年，仍堅固耐用，冬夏不涸。

熹平五年(公元172年)，益州諸夷反。益州太守李顒與刺史龐芝發板楯兵擊破之。(《后漢書·孝靈帝紀》)

板楣人被迫反漢，相率投奔張魯政權

盡管“飯楯人立功先漢，本為義民，效命疆場，本無惡心”但“長吏鄉亭，更賦至重，仆役過于奴婢，笞楚降于囚虜，乃至嫁女賣子，或自剄割。臨冤州郡，叩心窮谷，愁于賦役，困于刑酷，邑域相聚，以致叛戾……”(《后漢書·靈帝紀》)

靈帝光和二年、五年(公元179.182年)，巴郡板楯蠻反，連年討之，不能克。帝欲大發兵，以問益州汁吏漢中程包，對曰：“板楯七姓，自秦世立功，復其租賦。其人勇猛善戰。昔永初中，羌人人漢川，郡縣破壞，僻飯櫥救之，羌死傷始盡，羌人號曰神兵，傳語種輩，勿復南行。至建和二年(公元148年)，羌復大入，實賴板橢連催破之。前車騎：悔軍馮緄南征武陵，亦倚板楯以成其功。近益州郡亂，太守李顒亦以板楯討而平之，忠功如此，本無惡心。長吏鄉亭更賦至重，仆役筮楚，過于奴虜，亦有嫁妻賣子，或乃至剄割，雖陳冤州郡，而牧守不為通理，闕廷悠遠，不能自聞，含冤呼天，無所叩訴，故邑落相聚以叛戾，非有謀主僭號以圖不軌。但今選明能牧守，自然安集，不煩征伐也。”帝從其言，選用太守曹謙宣詔赦之，即時皆降。(《資治通鑒·漢紀》)

宗人(板楯人)本信道巫(板楯人鹖冠子著有道家之書)。漢光和七年(公元134年)，巴郡張修以“五斗米道”組織起義，賨人多從之。東漢獻帝初平二年(公元191年)，益州牧劉焉欲事割據，命五斗米道首張魯(時任督義司馬)，張修(時任別部司馬)攻取漢中，建立政教合一的地方政權幾近三十年。魯自稱“師君”，以教中“祭酒”管理行政，各地均設義舍，置“義米”、“義肉”以賑流亡。巴夷王、賨邑侯率被戰亂者數萬戶至漢中歸順，其中多為賨民(板楣人)。(《中國文化史年表》)

東漢建安五年(公元200年)，張魯以劉璋暗懦，不復承順，襲別部司馬張修，殺之而并其眾。璋遣中郎將龐羲擊之，不克。璋以羲為巴郡太守，屯閬中以御魯。羲輒召漢昌賨民為兵，并遣吏程祁宣旨于其父漢昌令畿，索賨兵，畿不從。璋擢畿為江陽太守。(《資治通鑒·漢紀》)

建安六年(公元201年)，張魯聞陽平已陷欲降(曹操)，閻圃日：“令以迫往，功必輕，不如依杜濩(賨邑侯)，赴樸胡(賨七姓王)，與相拒，然后委質，功必多。”魯乃奔南山，人巴中。操遣人喻之。

張魯、李虎率寅民(板楣人)投曹杜濩，樸胡率賨民(板楣人)附漢

建安二十年(公元215年)，曹操攻取漢中，張魯出降。操拜魯為鎮南將軍，封閬中侯，邑萬戶；封魯五子及閻圃等皆為列侯。賨人李虎率五百余家歸之，操拜李虎為將軍。

張魯之走巴中也，黃權言于劉備日：“若失漢中，則三巴不振，此為割蜀之股臂也”。備乃以權為護軍，率諸將迎魯，魯憶降(曹)，權遂擊樸胡、杜濩、任約(賨邑侯)，破之。

建安二十一年(公元216年)，巴七姓夷王樸胡、賚邑侯杜濩、任約各率巴夷、貧民(板檐人)附漢。劉備鑒于巴西多事，又為拒曹要地，乃升宕渠縣為宕渠郡，領宕渠、宣漢、漢昌3縣，郡理宕渠縣為“宕渠侯國”。分封樸胡為巴東太守，杜濩為巴西太守，任約為巴郡太侯，皆列封侯。“漢歸義賨邑侯”篆刻金印，今存重慶市博物館。(參見《資治通鑒》《中國文化史年表》《渠縣縣志》)

魏、蜀爭奪宕渠的八濛山大戰

曹操定漢中，留大將夏侯淵、張邰屯守其地。建安二十一年，操使張邰督諸軍徇三巴，進軍宕渠，欲徙其民以實漢中。劉備使巴西太守張飛拒之，相持50余日。張飛乃率精卒萬人伏于八濛(其地在宕渠南、今渠縣北)，邀邰軍交戰。山道狹窄，邰軍首尾不能相救，飛遂大獲全勝。邰棄馬緣山，與麾下十余人得生還。其后多年不再南犯，巴境得全，益州亦因之無恙。飛得勝后，于八濛山石壁題銘日：“漢將軍飛率精卒萬人，大破賊首張邰于八漾，立馬勒銘”。現八濛山石壁銘文已湮沒，但清嘉慶進士、禮部尚書姚覲文家藏《八濛山銘》拓片仍流傳于海內外。(參見《三國志·蜀志》《資治通鑒·漢紀》)

蜀漢章武二年(公元222年)，宕渠郡省，后主延熙年間復，旋省。宕渠縣仍歸巴西郡統轄。

西晉泰始二年(公元266年)，分益州置梁州，巴西郡政隸梁州。

西晉元康六年(公元296年)，又分巴西郡置宕渠郡，統宕渠，漢昌、宣漢3縣。

賨人(板楣蠻)子孫李特、李流率流民返蜀就食，參與滅叛有功，被晉封侯

初，張魯在漢中，賨人李虎等率巴西宕渠被戰亂者數萬戶往依之。魏武帝克漢中，李虎歸之，拜為將軍，遷于略陽北土，與前漢助劉邦定三秦的大批賨族移民相匯合，號日巴氐。李虎孫特、庠、流皆有材武，善騎射，性任俠，州黨多附之。會齊萬年反，關中苦饑，略陽、天水六郡民流移就谷于漢川者數萬家，特兄弟常振救之，由是得眾心。流民至漢中，上書求寄食巴、蜀，朝廷從之。(《資治通鑒·魏紀》)

晉永康元年(公元300年)，益州刺史趙嵌(賈后姻親)，陰有據蜀之志，乃傾倉廩賑流民。以李特兄弟材武，其黨內皆巴西人與嵌同郡，厚遇之以為爪牙。嵌自稱大都督、大將軍、益州牧，李庠率4千騎歸嵌。嵌以庠為成寇將軍，鰱招合六郡壯勇至萬余人，以斷北道。庠驍勇得眾心，嵌疑庠有逆，引斬之，并其子侄十余人。時李特、李流皆將兵在外，嵌遣使撫慰之，復以特、流為督將。特、流怨嶔，引兵歸綿竹，襲余嶔守將，遂進攻成都，嶔乘小船走，至廣都為從者所殺。特入成都，遣使詣洛陽，陳嶔罪狀。朝廷論討趙嵌功，拜特宣威將軍，流奮武將軍，皆封侯。六郡流民與特同討嵌者，皆加封賞。

晉逼賨人(板楯蠻)流民返籍，李特兄弟起義，李雄稱王，成漢立國

晉拜羅尚為平西將軍、益州刺史，督蜀太守徐儉、廣漢太守辛冉、牙門將王敦等人蜀。特、驤奉迎于道，尚以驤為騎督。

晉永康二年(公元301年)，朝廷下詔，使召還流民人蜀者。羅尚限流民7月上道。特數為流民請留，不許。流民乃推特為鎮北大將軍，流為鎮東大將軍，以兄鋪為驃騎將軍，弟驤為驍騎將軍，入據廣漢，進兵攻尚于成都。特與蜀民約法三章，施舒賑貸，禮賢拔滯，軍政肅然，蜀民大悅。尚頻為特所敗，乃緣郫水作營，連延700里，與特相拒。

太安二年(公元303年)春，特攻羅尚。蜀郡太守徐儉以少城降，特入據。以軍中糧少，乃分六郡流民于諸塢就食，流等勸之不聽。羅尚密約諸塢掩襲特營，特大敗，與李輔、李遠等俱被殺。李蕩、李雄收余眾還保赤祖(今綿竹)。流自稱大將軍、益州牧，保東營。特子李雄于12月攻陷成都，以青城山天師道首領范長生有名德，迎以為君，長生不可。惠帝永安元年(公元304年)十月，諸將固請雄即尊位。李雄乃稱成都王，建元建興，成漢立國始此。

永興三年(公元306年)10月，成都王李雄即皇帝位，改元晏平，國號大成。追尊祖父李虎日巴郡公，祖父慕為隴西王，父特日景皇帝。立百官制度。以范長生博學，多藝能，著有《易注》，蜀人奉之若神，乃立以為丞相，號為“天地太師”。大成置6州，其中梁州轄8郡，巴西郡治宕渠。(參見《資治通鑒》《中國文化史年表》)

永嘉元年(公元307年)，雄救漢中流民鄧定、訇氏，盡徙漢中流民于蜀。

巴境混戰，宕渠迭遭兵燹

永嘉三年(公元309年)，天水人訇琦等殺成太尉李離，以梓潼降羅尚。四年，成太尉李國鎮巴西，帳下文石殺國，以巴西降羅尚。

初，三國蜀名士，巴西郡人譙周，有才學，劉禪末年，官至光祿大夫，因勸劉禪降魏有功，人晉，官至散騎常侍，著有《法訓》、《五經論》、《古史考》等書。譙周有子居巴西，成巴西太守馬脫殺之。譙子登自募巴蜀流民進攻宕渠，斬馬脫，食其肝。成太傅驤攻譙登于涪城；羅尚子宇殺益州刺史皮素于巴郡；建平都尉暴重又襲殺羅宇。巴境大亂。士民多薰鼠為食，餓死甚眾。宕渠成為各方爭奪重點，損毀更重。

永嘉五年(公元401年)，李驤拔涪城獲譙登；太保拔巴西殺文石。成主大赦，改元玉衡。譙登至成都，雄欲宥之，登詞氣不屈，雄殺之。

成漢極盛時期疆域遼闊，國泰民安

建興二年(公元314年)，楊虎掠漢中吏民以奔成，張咸等起兵逐楊難敵，以其地歸成。于是漢嘉、涪陵，漢中之地皆為成有。成主雄以李鳳為梁州刺史，任回為寧州刺史，李恭為荊州刺史。雄虛已好賢，隨才授任，命太傅驤養民于內，李鳳等招懷于外，刑政寬簡，獄無滯囚。興學校，置史官。其賦民男丁歲谷三斛，女丁半之，疾病又半之。戶調絹不過數丈，綿數兩。事少役希，民多富實，新附者皆絡復除。是時，天下大亂，而蜀獨無事，年谷屢熟，乃至閭門不閉，路不拾遺。漢嘉夷王沖歸，朱提審熠，建寧爨 皆歸之。

晉太興元年(公元318年)成丞相范長生卒，雄以長生子賁為丞相。

成梁州刺史李鳳數有功，成主雄兄子稚在晉壽(今廣元西南)，疾之。鳳以巴西叛。雄自至涪，使太傅驤討鳳，斬之；以李壽為前將軍，督巴西軍事。

晉大興三年(公元320年)，巴酋句渠知、虛除權渠謀反，自稱大秦，改元日平趙。四山氐羌、巴、羯應之者30余萬，關中大亂，城門盡閉。趙王曜以光祿大夫游子遠為車騎將軍攻之。渠、權五戰皆敗，請降。曜以渠、權為征西將軍，西戎公，分徙其眾。

晉太寧元年(公元323年)，春，成李驤、任回攻臺登(今四川冕寧)，晉將軍司馬玖戰死，越雋太守李釗、漢嘉太守王載皆以郡降于成。

李驤等復進攻寧州，晉刺史王遜使將軍姚岳等拒之，成兵大敗。岳追至瀘水，成兵爭濟，溺死者千余人。岳以道遠，不敢濟而還。遜大怒，鞭之，怒甚而卒。

楊難敵請降于成，成安北將軍李稚受難敵賂，不送難敵于成都，而遣歸武都，難敵遂據險不服。稚自悔失計，亟請討之。雄遣稚兄冶與稚出白水(今嘉陵江支流白龍江)，征東將軍李壽及玪弟許出陰平(含甘肅文縣)，以擊難敵。難敵遣兵拒之，壽、王午不得進，而冶、稚長驅至下辨(今甘肅成縣西)。難敵遣兵斷其歸路，瑜、稚深人無繼，皆為難敵所殺，死者數千人。玲蕩之長子，有才望，雄欲以為嗣，聞其死，不食者數日。

是歲，越岑斯叟攻成將任回，成主雄遣征南將軍費黑討之。

晉明帝太寧二年(公元324年)，成主雄立其兄蕩之子班為太子，群臣請立諸子，雄日：“吾兄先帝之嫡統，有奇才大功，事乖克而早世，朕常悼之。且班仁孝好學，必能負荷先烈。”太傅驤，司徒王達涑日：“先王立嗣必子者，所以明定分而防篡奪電。”雄不聽。驤退而流涕日：“亂自此始矣!”班為人廉恭下士，動遵禮法，雄每有大議，輒令豫之。

晉成和元年(公元326年)，成人討越斯叟，破之。二年春，晉朱提太守暢術與成將羅恒戰于臺登(今四川瀘沽)，兵敗，術死。

三年(公元328年)，成漢獻王驤卒，其子征東將軍壽以喪還成都。成主雄以李許為征北將軍、梁州刺史，代壽屯晉壽(今四川廣元)。

五年(公元330年)，冬，十月，成大將軍壽督征南將軍費黑等攻巴東建平，拔之。晉巴東太守楊謙、監軍母丘奧退保宜都。

六年，秋，成大將軍壽攻陰平、武都，楊難敵降之。

七年，成大將軍壽攻寧州，以其征東將軍費黑為前鋒，出廣漢，鎮南將軍任回出越殘，以分寧州之兵。冬，十月，壽、黑至朱提，晉朱提太守董炳城守，寧州刺史尹奉遣建寧太守霍彪引兵助之。八年，春正月，成大將軍李壽拔朱提，董炳、霍彪皆降。壽威震南中。三月，寧州刺史尹奉降于成。成盡有南中之地；大赦，以大將軍壽領寧州。成建寧、牂柯二群降晉，李壽復擊取之。九年，成主雄分寧州置交州，以霍彪為寧州刺史，爨深為交州剌史(領興古、越雋、夜郎等地)。

賨人(板楣人)子孫爭奪皇位，宗室殘殺，雄業始衰

成和九年(公元334年)，成漢皇帝李雄病篤，召大將軍建寧王壽受詔輔政，八月，雄卒。李班即位。以壽錄尚出事，政事皆委于壽。雄子車騎將軍越屯江陽(今瀘州市)，奔喪至成都，以班非雄所生，意不服，欲與其弟安東將軍期謀作亂。班弟許勸班遣越還江陽，以期為梁州刺史，鎮葭萌。班以未葬，不忍遣，推心待之，無所疑問，遣弟王午出屯于涪。冬，十月，越殺班并其兄領軍將軍都，矯太后令，罪狀班而廢之。奉其弟期即皇帝位，越自以為相國，封建寧王；加大將軍壽大都督，徙封漢王；皆錄尚書事。以兄霸為中領軍，鎮南大將軍；弟保為鎮西大將軍，汶山太守；從兄始為征東大將軍，代越鎮江陽。葬雄于安都陵，謚日武皇帝，廟號太宗。

始欲與壽共攻期，壽不敢發。始怒，反譖壽于期，請殺之。期欲使壽以討李許，故不許，遣壽將兵向涪。壽選遣使告}午以去就利害，王午遂投晉，晉以許為巴郡太守。期以壽為梁州刺史，屯涪。

成康元年(公元335年)，成主期大赦，改元玉恒，立皇后閻氏，以衛將軍尹奉為右丞相，驃騎將軍、尚書令王環為司徒。

成太子班之舅羅演，與漢王相天水上官澹謀殺成主期，立班子，事覺，期殺演、澹及班母羅氏。

期自以保志，輕諸舊臣，信任尚書令景騫，尚書姚華、田褒，中常侍許涪等，刑賞大政，皆決于數人。褒嘗勸成主雄立期為太子，故有寵。由是紀綱隳紊，雄業始衰。

成康二年，成主期以從子尚書仆射武陵公載有雋才，忌之，誣以謀反，殺之。

十一月，晉詔建威將軍司馬勛將兵安集漢中，成漢王壽擊敗之。壽遂置漢中守宰，戍南鄭而還。

冬，晉廣州刺史鄧岳等擊夜郎、興古，皆克之，加岳督寧州。

咸康四年(公元338年)，成主期驕虐日甚，多所誅殺，而籍沒其資財、婦女，由是大臣多不自安。漢王壽有威名，期、越皆忌之，壽亦嘗自警。

李壽廢李期，即皇帝位，改國號日漢。壽大修宮室，大殺異己，吁嗟滿道

初，巴西處士龔壯，父、叔皆為李特所殺，壯欲報仇，積年不除喪。壽數以禮辟之，并密問壯以自安之策。壯曰：巴蜀之民本皆晉臣，節下若能發兵西取成都，稱藩于晉，誰不爭為節下奮臂前驅者?如此則福流子孫，名乘不朽，豈徒脫今日之禍而已。壽然之，陰與長史略陽羅恒、巴西解思明謀人成都。

期頗聞之，數遣許涪至壽所，伺其動靜，又鴆殺壽養弟安北將軍攸。壽仍許作妹夫任調書，云期當取壽。其眾信之，遂帥步騎萬余人自涪襲成都，許賞以城中財物，以李奕為前鋒。壽世子勢立翊軍校尉，開門納之，壽逐克成都，屯兵宮門。期遣侍中勞壽。壽奏建寧王越、景騫、田褒、姚華、許涪及征西將軍李遐、將軍李西等懷奸亂政，皆收殺之。縱兵大掠，數日乃定。壽矯太后令，廢期為邛都縣公，幽之別宮。追謚班為哀皇帝。

羅恒、解思明、李奕等勸壽稱鎮西將軍、益州牧、成都王，稱藩于晉，送期于建康；任調及司馬蔡興，侍中李艷等功壽自稱帝。壽命筮之，占者日：可數年天子。壽日：朝聞道，夕死可矣。晉成康四年(公元338年)四月，遂即皇帝位。改國號日漢，大赦，改元漢興，鑄造錢幣日“漢興”錢。(漢興錢是我國歷史上最早的年號錢——《中國文化史年表》)追遵父驤日獻皇帝，母咎氏日皇太后，立妃閻氏為皇后，世子勢為皇太子。更以舊廟為大成廟，凡諸制度，多所更易。以董皎為相國，羅恒為尚書令，解思明為廣漢太守，任調為鎮北將軍，梁州刺史。公、卿、州、郡，悉用其僚佐代之，成氏舊臣、近親及原隨李特等人蜀六郡流民中士大夫后代，皆見疏斥。

五月，李期嘆日：天下祖乃為小縣公，不如死，遂自縊。壽謚日幽公，葬以王禮。

七月，壽使其子廣與大臣盟于前殿，徙廣漢太守乾為漢嘉太守；以李恭子閎為荊州刺史，鎮巴郡。九月，漢仆射任顏謀反，誅。顏，任太后之弟也。漢主壽因盡誅成主雄諸子。

咸康五年(公元339年)三月，晉廣州刺史上鄧岳將兵擊漢寧州，漢建寧太守執其刺史霍彪以降，四月，晉參軍李松攻漢巴郡、江陽，執漢荊州刺史李閎、巴郡太守黃植送建康。漢主壽以李奕為鎮東將軍，代宏守巴郡。

漢主壽疾病，羅恒、解思明等復議奉晉，壽不從，李演復上書言之，壽怒，殺演。

十二月，漢李亦寇巴東，晉守將勞楊敗死。

成康六年(公元340年)，趙王虎遺書漢王壽，欲與之連兵中分江南。壽大喜，遣散騎常侍王嘏，中常侍王廣使趙。龔壯諫，不聽。壽大修舟艦，繕兵聚糧。秋，九月，以尚書令馬當為六軍都督，征集士卒7萬余人為舟師，大閱于成都，鼓噪盈江，壽登城觀之，大有吞噬江南之志。解思明涑日：我國小兵弱，吳會險遠，圖之未易。壽乃命群臣大議利害。龔壯日：陛下與胡通，孰若與晉通?群臣皆以壯言為是，壽乃止。士卒成呼萬歲。

咸康七年(公元341年)，漢主壽以其太子勢領大將軍、隸尚書事。初，成主雄以儉約寬惠得蜀人心。及李閎、王嘏還自鄴，盛稱鄴中繁庶，宮殿壯麗，且言趙王虎以刑殺御下，故能控制境內。壽慕之，徙近郡民三丁以上者以實成都，大修宮室，制器玩，人有小過，輒殺以立威。左仆射蔡興，右仆射李嶷皆坐直涑死。民疲于賦役，吁嗟滿道，思亂者眾矣。

李壽統治成漢，因蜀地都邑空虛，“從牂舸引僚人人蜀境，自象山以北，盡為僚據。…‘自是始出巴西、渠川、廣漢、陽安、資中、犍為、梓潼，布在山谷，十余萬家。”(《蜀鑒》引《益州記》)

李勢繼位，驕淫無度·桓溫伐蜀，成漢滅亡

晉康帝建元元年(公元343年)，漢主壽卒，謚日昭文，廟號中宗；太子勢即位，大赦。二年，漢主勢改元太和。郡臣議修宗廟，以“景武創業，獻、文承基，至親不遠，無宜疏絕。”乃更命祀成始祖、太宗，皆謂之漢。

晉永和元年(公元345年)，漢主勢之弟大將軍廣，以勢無子，求為太弟，勢不許。馬當、解思明諫日：陛下兄弟不多，若復有所廢，將益孤危，固請許之。勢疑其與廣有謀，收當、思明，斬之，夷其三族。遣太保李奕襲廣于涪城，貶廣為臨邛侯，廣自殺。士民無不哀之。二年冬，李奕自晉壽舉兵反，蜀人多從之，眾至數萬。奕單騎突門，勢登城拒戰，命門者射殺之，其眾皆潰。勢大赦境內，改元嘉寧。

勢驕淫，不恤國事，多居禁中，罕接公卿，疏忌舊臣，信任左右，讒諂并進，刑罰苛濫，由是中外離心。僚人從山出，自巴西至犍為、梓潼，布滿山谷十余萬落，不可禁制，加以饑饉，四境之內，遂至蕭條。

永和二年(公元346年)，晉安西將軍桓溫帥益州刺史周撫，南郡太守譙王無忌伐漢。三年春二月，桓溫軍至青衣(今名山北)。漢主勢大發兵，遣叔父左衛將軍福，從兄鎮南將軍權，前將軍昝堅等將之，自山陽趨合水，設伏以待晉兵，昝引兵渡犍為。三月，溫軍至彭模(今彭山東南岷江東岸)，留錙重贏兵，自將步卒，直指成都。遇李權，二戰皆捷。漢兵散走歸成都。鎮軍將軍李位迎降桓溫，昝堅部潰散。勢悉眾出戰于成都之笮橋，溫乘勝縱火燒其城門，漢人惶懼，無復斗志，勢夜開東門走，至葭萌，使散騎常侍王幼送降文于溫，自稱“略陽李勢叩頭死罪。”尋輿櫬面縛詣軍門。溫解縛焚櫬，送勢及宗室10余人于健康。成漢亡(晉封勢為歸義侯，公元362年卒)。桓溫引漢司空譙獻之等為參佐，舉賢旌善，蜀人悅之。

永和三年(公元347年)，漢故尚書仆射王誓，鎮東將軍鄧定、平南將軍王潤、將軍隗文等皆舉兵反，眾各萬余。桓溫自擊定，使袁橋擊文，皆破之。溫命益州刺史周撫鎮鼓模，斬王誓、王潤。溫留成都30日，振旅還江陵。夏四月，鄧定、隗文等人人據成都，征虜將軍楊廉棄涪城，退保德陽。隗文、鄧定等立故國師范長生之子賁為帝而奉之，以妖異惑眾，蜀人多歸之。十二月，振威護軍蕭敬文殺征虜將軍楊謙，攻涪城，陷之，自稱益州牧，遂取巴西，通于漢中。

永和五年，夏四月，益州刺史周撫、龍驤將軍朱燾擊范賁，斬之，益州平。

晉太和五年(公元370年)，廣漢李弘詐稱歸義侯李勢之子，聚眾萬余人，自稱圣王，年號風凰。隴西人李高，詐稱成王雄之子，攻破涪城，逐梁州刺史楊亮。九月，益州刺史周楚遣子瓊討高，又使瓊子梓潼太守航討弘，皆平之。

(以上除注明出處者外，均摘引自《資治通鑒·晉紀》)

責任編輯 王￥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