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胖的中介所的女老板總是過了上班的高峰時間才會來到中介所,對于個體老板這是具有自由性的。她懶散地走向自己熟悉的中介所的大門。她首先發現防盜的鐵柵欄的門是打開的,她很不滿意在這里住宿的方芳,因為她特意叮嚀過方芳,在她離開這里時,一定要鎖好外面的鐵柵欄門。女老板用她臉上的墜肉蠕動出一串難以容忍的惡毒語言,才用鑰匙去開里層的門。
方芳成為這里的住戶,只有半個多月的時間,當時她來到這里是想通過中介所找到一個合適的工作。女老板第一直覺就是方芳的頭發很黑,眉很黑,瞳孔睫毛都很黑,她看到了一個冷艷的面孔,方芳明眸皓齒地抿嘴一笑,那張冷艷的面孔突然便綻成了一朵鮮花,蕩漾起一股清新的空氣。
女老板說是讓她自己找職業更好,還憐惜地將她收留在這里住宿,并將中介所的鑰匙扔給了她,說是讓她幫著晚上看個門,如果有職業賺到錢的話,就交一百元錢。方芳早出晚歸,女老板很少見到她的蹤影,不過,足以令女老板寬慰和放心的是中介所并沒有出現什么異常,每天只發現那套被褥會留下方芳睡過的痕跡,其他再也找不到室內物品的變化。
今天卻與以前有所不同,這沒有引起女老板的足夠的警覺,甚至她已嗅到一股血腥彌漫在早晨的空氣里,她仍在為方芳沒有關好柵欄鐵門罵聲不迭。此時的陽光,正從那扇朝南方向的小窗斜射下來,女老板看到床上蜷縮著一個人,女老板過去用手去推,還說:“方芳,看現在都幾點了,你還睡懶覺。”女老板并沒得到相應的回答,只覺手有些黏稠,她將手遞向刺進來的光束,檢驗手上的粘黏物,陽光下她手上的紅色液體透著晶瑩走入她的眼簾,她沒有搞明白這是什么液體,她準備再次用這只手去推床上的方芳時,她那只啟動的手,停滯在半空中,她看到了一個可怖的面孔朝向她,女老板撒心裂肺地一聲驚叫:“殺人啦!”
刑警大隊長楊光帶著刑警們迅速趕到文興職業中介所。這時的陽光已經直射進來,屋內的陽光充足,一種難耐的躁熱遍布整個空間,夏日帶來的那種熱度開始逐漸地升溫。楊光擦了一把順著面頰流下來的汗,告訴跟他一起來的技術干警勘察現場。那幾個見多識廣的技術干警并沒有因為他的果斷而緊張起來,他們漠然地做著他們的工作。
現在可以斷定床上的死者就是借住在這里的方芳,她的濃黑的秀發散落在頭下的一灘污血中,臉部雖然血肉模糊,那雙黑茸茸的眼睛卻圓睜著,驚恐地訴說著她的無奈,口中吞吐著一塊阻礙她語言表達能力的枕巾,她雙手倒繭在身后,用晾衣的線繩捆綁著,裙褲退至腿彎處,從下身的陰部流淌出來的血已凝成淤紅。
刑偵技術人員很快做出了鑒定意見:“死者方芳死亡時間大約在夜里零時左右,直接導致死者死亡原因,是罪犯掐住死者的喉嚨造成窒息死亡。”那個技術刑警還搬動死者的頭部,展示了死者脖頸的痕跡來佐證他的判斷,說:“然后,罪犯將其捆綁,并塞入枕巾于死者口中,而后……”他拿過現場搜索到的一根裝在塑料口袋中的6寸粗空心管示意,大家清楚地看到上面沾滿了血漬,“用這棍鐵器5次打擊死者頭部,同時用這個作案工具戳了死者陰道。”
“現場還發現了其他什么線索嗎?”楊光詢問道。
“沒有。死者的物品明顯被罪犯處理過了,錢物、手飾及身份證都沒有了。”
“現場也好像做過整理,從警犬的嗅覺失敏來看。還有在現場發現開啟的麥花啤空瓶,可以知道灑在死者身上的是這種飲料。”另外一個刑警拿著同樣用塑料包裝著的飲料瓶說。
“把作案鐵器和飲料瓶拿回去做指紋鑒定,讓派出所的幾個人清理案發現場。”楊光說著話,自顧先走出那個充滿血腥味的屋子,楊光想罵一句下流話,卻沒有罵出口,他張了張嘴,只是在心里罵著,借以抒發內心的那股惡氣。
案發后已經過去了一天,案情沒有任何突破性的進展。兩件在現場帶回來的物品,經過檢驗沒有發現任何痕跡,很明顯罪犯對兇殺現場作過技術處理,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的疑點。這座城市有著數以十萬計的人口,要想找到兇手,簡直就是大海里撈針。
楊光習慣地掏出一支煙,將煙叼在嘴上,手拿著打火機卻略顯遲疑,沒有立即點上煙,他覺得自己的嘴是苦的,他的肝火已經從嘴里噴涌出來。他面前的煙缸里已經盛滿了他扔進去的煙頭。他往往對一開始就能發現線索的案件不感興趣,那種讓人很快知道結果真相大白的案件,缺少刺激。這種無頭緒的案件總是令他異常地興奮,這是對他的一種挑戰。
楊光的手下忙拿出打火機,點燃他手中的煙,那個手下還在為自己的善解人意沾沾自喜,沒想到會迎來隊長楊光的喝斥:“拍馬屁。”那個刑警沒有因為自己的下作而窘迫,相反他還對大家做了一個鬼臉說:“拍馬屁沒拍好,拍蹄子上了。”屋內涌動起熱烈的笑聲,這種哄笑也感染了一直繃著嚴肅面孔的楊光,他也跟著笑了起來。
老天不緊不慢地下起了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整個會議室便沉悶起來了。
會議室的小黑板上寫滿了刑警們提出的各種疑問,而各種疑問卻沒有一個得到準確的回答。楊光從大家的笑聲中略作收斂,說:“從現場沒有發現門有被撬的痕跡可以看出,方芳對兇手沒有提防,顯然兇手與方芳熟悉,案情偵破工作應該從她的熟人查起。”一個刑警說:“問題就出在方芳這個人很神秘,我們調查的結果是她根本就沒有去中介所老板推薦的那家飯店。”另一個刑警接著說:“我們拿著方芳的照片,找到了她可能出現的一些飯店詢問,都說沒有方芳這個人。”
楊光望著窗外不死不活的小雨,發出嘆息般的聲音,他說:“現在我們還是無從下手,只能期待著去方芳家的那一隊人馬了。”他的話音未落,會議室的門被撞開,幾個穿著雨衣的刑警出現在門口,會議室內所有的目光為之一亮。
這幾個刑警是根據方芳在中介所里登記的身份證號碼和地址,當天開車趕赴方芳的家。他們帶回了新的喜悅,因為他們從方芳寫給家里的信上找到了在這座城市發信的地址。大家搶著去看發信的地址后,難免讓人失望,因為信封的下方寫得是工商銀行。說是方芳回家過春節,表妹纏著方芳為她也找個工作,方芳推說她最近可能要去云南一段時間,回來再幫她聯系。表妹問她怎么聯系,方芳含糊地說了一個號碼。她表妹卻記得清清楚楚是1356。
楊光沉吟了一下,分析說:“這樣看來這是個BP機的號碼,這座城市一共有十個傳呼臺,找到這樣一個號碼,并不會很難的。”這個刑警馬上奉承著說:“不是我吹,還是隊長是有頭腦。”楊光笑著對眾人說:“看到沒有,刑警隊又出來一個拍馬屁的。誰想不出這是一個傳呼的號碼,你就想不出來,想不出來你還匯報個啥。沒這個素質你就別當刑警了。”
又一個刑警若有所思地提出了疑問:“既便是BP機號碼,難道不會是假的嗎?”
楊光喟然長嘆一聲,說:“完全有可能是假的,但是我們只有死馬也當活馬醫了。”
楊光的刑警們對十個傳呼臺進行詢問,詢問的結果是這十個傳呼臺的這個用戶1356號都是數字機,這個號碼的傳呼機沒有叫方芳的用戶,使用人的地址一欄幾乎都沒有填寫,傳呼臺的人員說明既便是有地址也不一定是真的,現在很多人都換了中文機,使用這種傳呼機的人大多是二手貨。
楊光帶著一個刑警去了一個傳呼臺,那個傳呼臺是中央直屬企業辦的,工作十分順利,從微機中提取了一溜的傳呼信息號碼。楊光兩人趕回到食堂,刑警們也陸續回來了,這是早上布置的,說中午要碰一下頭。有幾個回來后,一臉的晦氣,看得出來是在傳呼臺碰了壁,楊光的助手將隊長到傳呼臺索要信息的經過一說,大家都高興了,那幾個臉上帶著晦氣的刑警說,他們也去適用一下這個辦法。楊光戲謔說:“一幫馬后屁,要是女領導怎么辦?”一刑警開玩笑說:“那我就把她當妓女審嘍。”幾個人又笑了。楊光說:“下午先不用去傳呼臺,咱們開個會研究一下。”
下午只是簡單地交換了意見,然后分頭行動。沒有得到傳呼臺信息的繼續去索要。一部分人將幾個傳呼臺帶回來的信息到電信局進行歸類,了解都是哪些用戶,對經常出現的電話號碼進行分析。是關鍵的幾個人,逐個傳呼臺打傳呼,要這個1356號回呼,若回呼可以掌據一些線索。十個傳呼只有三個沒有復機,其中就有那個中央直屬企業辦的傳呼臺,其他的復機聲音都做了錄音,刑警應付著復機者,與對方周旋,待對方聽出是不相識的人,才說對不起打錯號碼了。幾個刑警做起來得心應手,還覺得十分的開心。
快下班時,幾路人馬又齊聚刑警大隊會議室。坐下來對反饋回來的情況分析,目標集中在這三個沒有復機的傳呼上。楊光總結說:“沒復機的可能性很多,但是最關鍵的是罪犯不會復機,這才是最有價值的一條線索。咱們的重點放在這三個傳呼機的那些信息上,對所有的號碼的用戶地址查找清楚。”他說著將電信局拿回來的幾個號碼薄扔在會議桌上,說:“今天晚上誰也別回家了,開個夜車。”幾個刑警不滿地嘟噥著,楊光非常理解這些部下們常常這樣沒白天沒黑夜的,搞得多少個家庭都不安穩,他說:“這么的吧,今天咱們好好聚聚,找地方好好吃一頓,然后回來干活。如何?”刑警們都來了精神,說:“上哪?誰請客?”楊光一拍桌子上的寫著傳呼的紙,不動聲色地說:“該誰請誰請。”
楊光與他的刑警們開始了緊張的工作,他們將剩下的兩個可疑傳呼機上的所有的傳呼信息與電話號碼薄進行對照,尤其是在案發前一天的電話號碼需要逐一甄別。楊光卻不這樣認為,因為他認為這個謀殺者倘若打定主意要殺方芳,他絕不會使用自己相關的電話。往前推論一下,首先應該知道罪犯的殺人動機是什么。
經過一番排隊分析后,另外一個傳呼是死者的可能性非常小,因為這個傳呼發出的電話號碼多是外地的電話,他們試著按照上面的一個電話號碼拔通后,一問才發現這是一個死號,對方說這是一個虧損廠長的傳呼,他們要找這個廠長要欠款,而這個廠長躲起來,就是不復機。這一重大發現立刻使所有的人振奮起來,現在一下子可以集中在最后這一家傳呼上了。
對這個傳呼機半個月以來的電話號碼進行歸類發現,排除掉公用電話,剩下的只有十幾個電話,在十幾個電話中重復出現的號碼就只有5、6個了,所有的刑警顯得十分高興。楊光看了看手表,這時已經是深夜1點多鐘了,他伸了伸懶腰說:“愿意回家的,回家與老婆團圓去吧。不愿回去的就在這睡覺,明天行動也不遲。”
在楊光帶著刑警找到在傳呼號上顯示最多的電話號碼的使用人時,就確認了這個企業傳呼臺的1356號傳呼就是死者方芳的。那個號碼根本就沒用費多大的周折,找到了打傳呼的人,那個人是工商銀行的辦事處主任。當楊光出現在他的面前時,他已經意料到這個問題紕漏了。他面無血色馬上講述了自己嫖娼遭小姐敲詐的全過程。
他告訴楊光說他曾在酒店里與一個小姐嫖娼,不曾想前不久這個小姐突然找上門來,稱自己賣淫被公安機關抓獲,并處以1萬元的罰款,她要求他無論如何要他幫助她籌集1萬元錢,不然的話,她就舉報他嫖娼的事,并到他的單位來鬧事。這個主任不愿惹上這樣的麻煩,心想花錢免災,答應她一定幫她的忙。她就將傳呼號碼留了下來。
“哪想到她竟會被人殺死呢。”他的辦公室里空調作用出的冷氣襲人,但他還是大汗淋漓。
“這幾次送錢,是在中介所嗎?”楊光問道。
“不是,都是我約出來的,大多是在飯店一類的地方見的面。”
楊光覺得他說的不像是假的,并調查了他是否有作案的時間,從這方面他作了否定,那個晚上他們辦事處的人都可以作證,他與單位的幾個人一起出差去了省城。由此楊光馬上做出結論,這是一起由于敲榨勒索引發的一起謀殺案,并向公安局領導作了匯報。楊光部署他的刑警們分兵幾路,刑警們順藤摸瓜又查出同樣受到敲榨的幾個男士,都因為沒有作案時間,謀殺的可能性被排除,方芳出現過的場所也都調查過了,并沒有什么有利用價值的線索,偵破工作再次陷入了僵局。
晚上大家坐下來做了一下案情分析,得出了一致的意見。因為從作案現場上看,這個作案人在謀殺過程中作了一些準備,銷毀了現場的罪證,如果他打定主意謀殺方芳,他也就肯定不會在方芳傳呼上留下信息。刑警們心里都清楚那些顯而易見地線索,走進了死胡同,沒有了利用的價值。
“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再擴大線索,罪犯肯定會露出馬腳的,只是我們疏露,沒有注意到。”楊光對著那些垂頭喪氣的刑警們說。
楊光話音未落,辦公室的門怯聲地響了幾聲,楊光說聲:“進來。”門縫中露出一個頭進來,望著滿屋的刑警們遲疑著。楊光一見顯得很興奮,來的人正是那個辦事處的主任。這個辦事處主任已經通過很多關系找到楊光說情,并說拿多少錢都行,為的是買自己的名譽。楊光對身旁的助手說:“我有種直覺,他會給我們帶來有用的線索。”辦事處主任看到楊光后,才走了過來。幾個刑警不認識辦事處主任,以為是楊光的客人,便自覺地走了出去。楊光安頓他坐下來,他卻拘謹地站在那里,說:“我找你是想反映一個情況,不知是否有用?”
“有用沒用說出來才能知道。”與楊光一起去辦事處的助手沒有出去。他顯得不耐煩地說。
“那天,你們走之后,我想到了你們可以通過傳呼臺找到我,我想起一件事,那天,那個小姐來我辦公室后打了個傳呼,很快就有人回了傳呼,像是與我相同的一種情況,我聽對方非常不情愿,兩個人在電話里還吵了幾句,我聽到她威脅對方,并告訴對方必須要在7天之內送到一個什么中介所去。我不知道,這個情況有用沒有。”他卑瑣地說。
“有用沒用驗證一下才能知道。”楊光說。
辦事處主任說了那天的大致時間。
辦事處主任走后,助手與在屋的刑警開著這方面的玩笑,并沒有把辦事處主任提供的線索當回事。楊光打斷他們的玩笑,說:“這是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線索。”
“從方芳限定7天時間推斷正是案發那天是最后的期限,再就是這些嫖客們都不知道方芳的住址,而這一個卻不同,因為方芳約他到中介所里見面,這與案發的地點吻合。”
“但是,問題在于郵局只能提供打出去的電話號碼,而不能提供打進的電話。”
“但咱可以查到方芳在工商銀行辦事處打出的那個傳呼,她呼給哪一個傳呼。”
刑警們當晚去郵局查過電話號碼后,案情便有了重大的突破。按照楊光的部署一路查下去,一切都顯得十分簡單,找到那個傳呼號碼十分容易,傳呼機的使用人,是中央直屬企業的石化公司的副總經理,名叫王祥。
“哇,終于抓到了一個大魚!”幾天沒睡上囫圇覺的刑警們興奮地跳了起來。抓捕人員先掛通了王祥家的電話,自稱是單位的同志找王總經理有事。王祥的老婆說王出去應酬了。楊光找到石化公司的領導配合,給他打了個傳呼,告知他主管的運轉車間出了事故,讓他速回單位處理事故。當王祥急三火四地趕回了公司,看到幾個身穿警服的刑警正等在他的辦公室里,他并沒有表現出慌張。
王祥坐在刑警大隊的審訊室內,還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在他的對面坐著的楊光更是一派怡然自得的神情,如果不是在這種特殊的場合,也許不會有人想到這是兩個人的較量。楊光看到王祥的這種表情,憑著他多年的刑偵經驗,已經料定兇犯就是眼前這個人,往往這種人已經有了足夠的思想準備,他才會如此鎮定。
“你們找我來到底有什么事呀?”還是王祥先敗下陣來,開口發問。
“你說呢?”楊光乜斜著眼反詰道。
“那我哪知道哇?”
“那你就再想想。”楊光還有意笑了笑。
“我又沒犯罪,讓我想什么?”
“那你就想想那些沒犯罪的事。我們可不行,想的都是犯罪的事,連晚上做夢夢見的都是犯罪,而作案人肯定是自己,有時候都說不清自己有沒有犯罪動機。”楊光自顧地笑了。
王祥似乎也被這種情緒感染,也勉強地笑了:“我與你們就不一樣,我天天想的是公司的業務,還有就是現在煩人的應酬。”
“應酬是太煩人了,像我們也一樣,現在不是說幾等人是大蓋帽嗎,吃了原告吃被告嗎。”楊光偷覷著王祥,看到他不自然地笑了,“你們當領導的應酬可以堂而皇之,當成工作,我們就不行了,遭人唾罵,可是應酬上哪有錢哪,與你們不同,你們可以拿著飯條子回去報銷。”
“報銷?你說的那是行政領導的正職,像我們這種只是爭點小錢,人家正職把單位的都當成自己的,我們要是拿出一筆大錢來還不是那么容易的。”王祥有了說話的情緒。
“要是一次拿出1萬元錢來對你來說不是個小數目吧。”楊光突如其來地說了一句,他看到猝不及防的王祥如全身顫抖了一下,這種對話接和不接都會有問題的。王祥明顯地意識到了這一點,這一停頓明顯出現了漏洞,他忙掩飾道:“是的,拿那么多的錢肯定不容易。”
“我說你都經常到什么樣的酒店去?”楊光突然問道。
“酒店……許多,名字都記不得了。”王祥神經過于緊張,支吾著。
楊光不急不躁,說:“去過正世酒店嗎?”他不等對方回答,又說:“那個酒店被查封了。”他注意觀察王祥的變化隨便說:“他那的一個小姐被殺了,你聽說了嗎?”
“沒……沒有。我很少聽這樣的事,但我聽說有個小姐被殺了。”王祥眼色游移到別的方向。
“那個小姐想勒索別人的錢財,結果讓人謀殺了,我去過現場,挺慘的。”楊光語調平穩,卻暗藏殺機。他看到王祥大汗淋漓,問道:“王經理,你常去酒店,認識幾個相好的小姐呀?”
“我不認識任何小姐。”王祥聲音大起來,已經露出馬腳。
“接觸過方芳嗎?”
王祥做出一番思考才說:“沒有。”
楊光知道這是做賊心虛的表現,說:“被殺死的小姐叫方芳。”
“就是被掐死的那個小姐嗎?”王祥不假思索地問道。
“你怎么知道是被掐死的?”楊光步步緊逼。
王祥絕望了,他用那雙空洞失去光澤的目光盯著楊光問道:“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這回你也該說點啥了吧。”楊光若無其事地打開門,喊外間的幾個刑警進來,他轉身對王祥說:“太晚了,我要去睡覺了,有什么事你還是跟他們幾個人說吧,王哥!”
昏暗的燈光下,王祥看到方芳上身穿著那種只有兩個小帶牽系的上衫,露出渾圓的肩頭和顯出端倪的乳峰;下身是一種透氣性良好紗料的裙褲,剛剛垂過膝蓋,裸著藕狀健美的小腿,突出了方芳的性感。王祥生出了許多的感慨,險些動搖了他的決心。
方芳并沒有表現出對他的柔情,說出話來顯得生硬沒有一點熱忱:“王哥,我要你辦的事,辦了嗎?”王祥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繞過這個問題,反問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傳呼的?”方芳向著屋內僅有的一個簡陋的小電扇跟前靠了靠,現出臉上的一絲得意說:“這點小詭計都沒有,我就不會獻身給你了。你以為你得到了我,就可以不負責任的一走了之嗎,沒那么容易。”
“你這個人太沒有意思了,當時我又沒有少付你的錢,你怎么還把我牽扯進去了。”王祥努力想把這件事解決好,如果方芳回心轉意的話,他也許輕意不會出于下策行動的。
“王哥,這不是我情愿的,我也是沒有了辦法,那些警察堅決要罰我的款,還經常找我的麻煩,我只想借財消災。如果不是這樣,我也不會難為王哥的,要是我渡過這一難關,我會把錢還你的。”方芳說得可憐兮兮的,這是她幾天以來的慣用伎倆,她已經用這種手段使她的計劃屢屢得逞。
“我這一段手頭緊,一時沒有那么多的錢,如果能寬限幾天,我會加倍給你一筆錢的,你知道我們這種人最怕的就是臉面。”王祥帶有一種試探的口吻說。
“我這也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了,才來到你這里,如果你幫我這一回,我不會再找你的麻煩。倘若今天你拿不出這筆錢來的話,那我也就翻臉不認人,明天就到你單位去鬧,到時候可別怪我不客氣了。”方芳已然沒有什么可顧忌的了,她瘋狂地表現著自己赤裸裸的威脅手段。
王祥的眼睛投向了窗外,他覺得這個空間十分燥熱,是那種缺少潮濕的悶熱,那個通風的窗太狹小,流過的風顯不出一絲涼意來,熱汗似乎從骨子里一點點地沁出,膨脹著某種潛意識的情緒激動難耐。剛才的那種忐忐忑忑的心情已無了蹤影,他還萌動著一種醞釀已久的激動,這種激動順著他的心房一步一步地竄了上來,他的雙眼由于激動透出血紅,死死地凝望著方芳。
已經面臨滅頂之災的方芳對此卻是渾然不覺,還在用語言惡毒地攻擊著對方。王祥望著曾經給他帶來過滿足的可愛的面孔,如今變得如此猙獰,他意識到一生的前程名譽都將毀在眼前這個女人的手里,幾天來一直謀劃那個最后一套方案又一次跳出他的腦海,王祥冷笑著說著一個惡毒的專業用字。方芳聽到這個令她熟知的字眼,她還感覺良好的說:“你還有心思想那事?”
王祥又一次將這個字說得更加切入肌膚,恨入骨髓。方芳這一次覺得這個字對于她確實是一種災難,她吃驚地望著眼里透出血紅的王祥,驚惶地倒退著。王祥已經不再猶豫,出其不意地掐住方芳的脖子,將方芳壓在床上。方芳在王祥的身下挨命地掙扎,這種掙扎漸漸無力,身體由僵持轉化成癱軟狀態,像一灘散落的流沙一樣瀉了下來,王祥才撒開手。
方芳臉色憋成了絳紫色,王祥從她的脖子上挪下手來時,覺得方芳鼻息中一股濁氣輕緩而出。他惟恐方芳沒有斷氣,他忙扯下晾衣的繩子,反綁了方芳的雙手,又將床上的枕巾塞入方芳的口中,以免她再次掙扎喊叫,這樣便可萬無一失了。他本想再去掐方芳的脖子,卻意外發現了杵在墻角的一根空心鐵管,他抽出鐵管來,目光從鐵管上方移向了那張漂亮的面孔,如今的這場災難都源發于這張面孔,他說:“女人是禍水。”說完話他還停頓了幾秒鐘,他將手中的鐵管猛砸方芳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