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代文學與古典文學之間探索

摘要：文章論述了研究當代文學與古典文學之間的歷史聯系的必要性，并且提出了從古典文學遺產中繼承中國古典文學評論的方法與風格的思路。文章還就探討重新發現與努力超越古典文學遺產的可能性提出了一些可行的思考。

關鍵詞：當代文學；古典文學；歷史聯系

中圖分類號：Ｉ206．7文獻標識碼：Ａ文章編號：1003－854Ｘ（2007）01－0133－04

一、當代人與古典文學的種種緣分

與“五四”那一代人比起來，經歷過“文革”的一代人（當過“紅衛兵”和“知識青年”的一代人）的知識結構顯然要單一、膚淺很多。除了那個年代里流行的馬列著作、毛澤東著作和魯迅著作、雷鋒故事，他們可讀的書十分有限。不僅如此，從“文革”之初的“破‘四舊’”、“焚書”運動到“文革”后期的“評法批儒”運動，不斷開展的大批判一次又一次地將他們的頭腦清洗得十分“純潔”，使他們對一切“封建主義”、“資本主義”、“修正主義”的文化都保持了高度的警惕性。盡管如此，仍然有不少人在自學的道路上、在“地下讀書”的活動中與傳統文化悄然邂逅。舒婷不就是由老祖母在晚上講故事的過程中對《西游記》、《三國演義》、《聊齋故事》熟悉到“滾瓜爛熟”程度的嗎？她不是由朋友們的推薦而“有意識地讀了一些古典作品”，并發現自己“最喜歡的是李清照和秦觀的詞，還有散文”的么？① 賈平凹不就是在還看不懂《紅樓夢》的年紀就覺得看得“很有味道”②了么？阿城不就是在下鄉期間讀了禪宗、莊子的書和《金瓶梅》的么③？……這，就是古典文學的魅力吧，它的優美、典雅、感傷、狂放是那些政治著作所無法替代的。它在人們的精神生活中已經占有了那么根深蒂固的位置，以至于政治的高壓、焚書的烈焰也難以將它斬草除根。它神奇地散布在我們日常生活的各個角落里，以至于你不必刻意去搜求，就可以常常在普通人家的床頭、案頭與它不期而遇。

不，不僅如此。當毛澤東的古體詩詞在“文革”中空前普及時，就在無意間保留了一扇了解古典詩詞的窗口；當“評法批儒”運動帶動了一批古典文史書籍的回歸時，就在無意間促成了古典文學的重返當代生活；當毛澤東號召讀《紅樓夢》、批《水滸》時，他也就在無意間打開了重印古典文學經典的大門。歷史就是這樣在陰差陽錯中曲折前行的。毛澤東是著名的革命家，以激烈的“反傳統”姿態而聞名于世；可他同時又是一個深受古典文史傳統影響，有著深厚的古典文史學養的詩人和思想家。他何曾想到：他著作中的古典文化知識會成為革命青年們窺探古典文學殿堂的一條曲徑？而他在延安時期對文藝民族化、大眾化的提倡，在“十七年”提倡在中國古典詩歌和民歌的基礎上發展新詩的設想，不也為古典文學的影響延伸作出了積極的貢獻么？

傳統就這樣無孔不入。古典文學的活水就這樣滋養了在“文革”的荒漠中跋涉的人們。

因此，盡管這一代人在自學中接受的古典文學知識只能是支離破碎的，他們對古典文學的天然親和仍然昭示了古典文學的強大生命力——它注定會在“文革”這樣的浩劫中頑強地生存下來，像鳳凰那樣在火中重生！

二、“文化尋根”：新時期文學的一個主題，也是現代世界文學的一個重要主題

到了思想解放的新時期，對傳統文化的深刻反思又是與對傳統文化的浪漫追尋相伴而行的。一方面，幾代思想家（從黎澍、李澤厚、金觀濤到劉小楓）都將批判的矛頭指向了封建專制主義的傳統，同時熱烈地呼喚著啟蒙精神的回歸；另一方面，另一些思想家、作家（從梁漱溟、馮友蘭這樣的“新儒家”到宗白華、高爾泰、蕭兵這樣光大中國古典美學傳統的美學家和孫犁、汪曾祺這樣對古典文學情有獨鐘的老作家）則從中國古典文化中尋找著民族的自尊、不朽的傳統。

就像“五四”時期曾經有過的一幕那樣，雖然“反傳統”的聲勢浩大，但仍有一批思想家、文化人勇敢地作了傳統文化的守護者。“文化尋根”的思潮因此而在1980年代高漲起來。值得特別一提的，是文學界的“尋根派”中，有好幾位都有過當“知青”的經歷——韓少功、李杭育、阿城、鄭義、王安憶等。他們都是因為“文革”而失去了學習文化的大好時光，又幾乎都是在思想解放的急風暴雨中開始了控訴“文革”、反思歷史的文學創作，稍后又都是在1985年前后開始了“文化尋根”的事業。他們的事業上承沈從文、汪曾祺，下啟蘇童（他的“楓楊樹故鄉”系列小說）、余華（他的《活著》、《許三觀賣血記》那樣重新認識“國民性”的作品）、畢飛宇（他的《敘事》、《楚水》那樣的“家世小說”）這些“新生代”作家。我們很容易在這三代作家的相關創作中發現一條清晰的精神線索：重新認識傳統文化，重新發現民魂，重新估量民族的生命力與適應力。他們沒有像延安過來的作家們那樣將“民族”、“大眾”理想化。在他們的創作中，或敢于暴露民族文化的痼疾（如《爸爸爸》、《敘事》），或真切揭示民族文化的混沌性（如《小鮑莊》、《馬橋詞典》），或從新的角度理解“國民性”的必要與合理（如《活著》、《許三觀賣血記》），當然，也自然有泣血的頌歌為民族的苦難與偉大作證（如《棋王》、《老井》）……而在他們談論自己的知識背景時，他們也常常會在坦言自己喜歡的外國作家的同時，不忘表達學習我們民族的古典文學經典的體會。韓少功對《楚辭》、《老子》、《莊子》、禪宗智慧的嘆服，李杭育對《楚辭》、《老子》、《莊子》和“神話傳統”的濃厚興趣，阿城對“《易經》的空間結構及其表達的語言，超出我們目前對時空的了解”④的認識，鄭義對“作為民族文化之最豐厚積淀之一的孔孟之道”⑤的肯定，蘇童對《紅樓夢》、“三言”、“二拍”語言的喜歡，畢飛宇對《水滸》的反復研讀……都足以顯示一種時代精神：從古典文學經典中汲取靈感與智慧，使自己的文學創作獲得古典文化的支撐，從而在對于西方文學和古典文學的融會貫通中有所創造，有所超越。這樣的精神，正是“五四”以來新文學運動中許多優秀作家在冥冥中共同書寫的基本主題。

這樣的精神，不也是20世紀許多民族的文學家、思想家在經歷西方文化沖擊中不約而同遵從的圭臬嗎？——從印度的泰戈爾、日本的川端康成、前蘇聯的艾特瑪托夫、美國的阿歷克斯·哈利、墨西哥的奧·帕斯、哥倫比亞的加西亞·馬爾克斯到中國的沈從文……都是各自民族“文化尋根”思潮的代表人物。由此可見，“文化尋根”是現代人的一種精神需要。在這種精神的需要中，體現了人類文化多元共存、彼此互補的歷史意志。而當代中國作家們紛紛在自由的探索中對古代文化精神、古典文學經典作出了各有千秋的理解和闡釋，并將這些理解成功地融入自己的創作中時，他們也就為古代文化精神和古典文學經典的常說常新，為那貫通古今的中華文學之魂的重放異彩，作出了應有的貢獻。

三、發現中國古典文學的人類意義

另一方面，當我們注意到當代作家對古典文學的重新發現是與他們努力在外國文學和中國古典文學遺產之間找到某些相通之處的嘗試結合在一起時，我們又不難發現中國古典文學中蘊涵的“人類性”。汪曾祺就談到過：“我覺得歸有光是和現代創作方法最能相通，最有現代味兒的一個中國古代作家。我認為他的觀察生活和表現生活的方法很有點像契訶夫。我曾說歸有光是中國的契訶夫”⑥；王蒙就認為：西方的“意識流”手法強調聯想，這就與中國古典文學傳統中的“興”一脈相通了。他因此認為，李商隱的無題詩，在寫感覺的意義上，與西方“意識流”手法沒什么區別⑦；莫言這么談及讀福克納小說的體會：“我覺得他的書就像我的故鄉那些脾氣古怪的老農的絮絮叨叨一樣親切……”⑧他還受到馬爾克斯和蒲松齡的啟發，注意到“文學中應該有人類知識所永遠不能理解的另一種生活，這生活由若干不可思議的現象構成”，并因此而寫出了一些“具有神秘色彩的小說”；賈平凹也說過：“看福克納的作品，總令我想到我老家的山林、河道……有一種對應關系”；馬原曾經自道：“信莊子和愛因斯坦先生共有的那個相對論認識論”，還說過：“我喜歡簡單的、明確的事物，喜歡《圣經·舊約》那種講故事方式，《莊子》也是我最愛讀的故事。這類故事的一個共同特點是充滿彈性。”……將這些別具慧識的議論與外國作家們發現中國古典文學與西方智慧的相通或互補聯系到一起，我們就會對人類文心的悠然相通產生無比的震驚與感動！例如羅曼·羅蘭在讀了《陶潛詩選》后驚訝地發現了陶淵明詩歌 “和那最古典的地中海——特別是拉丁——詩的真確的血統關系”⑨；又如博爾赫斯的崇尚玄學，“崇拜休謨、叔本華、莊子……”還有尤金·奧尼爾對老莊神秘主義的興趣——他說過：“老莊神秘主義比任何別的東方思想更能引起我的興趣。”更有布萊希特對墨子的推崇、龐德對《論語》的“深為嘆服”——他們兩位從中國戲劇和中國古典詩歌中汲取了豐富的創作靈感，也早已為人熟知。同時，在這些頗具作家個人創意的讀書心得中，我們也可以明顯感受到中國古典文學和哲學所具有的不可思議的開放性和與世界文學智慧對話的豐富可能性，感受到中國作家的深刻民族意識——在走向世界的同時牢記祖先的文化遺產，從而保持必要的民族品格。那是從小耳濡目染、長大后血肉相聯的民族文化影響的必然結果。

特別令人感動的還在于：在兼收并蓄了外國文學和中國古典文學豐富影響的同時，有的中國作家還能進一步思考這樣的問題——怎樣發揚中國古典文學獨有的某些優勢，以抵消外國文學中的某些負面影響？例如王蒙就在借鑒西方“意識流”手法時提醒自己：“我當然不能接受和照搬那種病態的、變態的、神秘的或者是孤獨的心理狀態”，“我們的‘意識流’不是一種叫人們逃避現實走向內心的意識流，而是一種叫人們既面向客觀世界也面向主觀世界，既愛生活也愛人的心靈的健康而又充實的自我感覺”。因為王蒙相信：“孔夫子時代已經奠定的中國式的‘樂而不淫，怨而不怒，哀而不傷’的詩意、詩美、詩教確實是一種理想的力量，美善的力量，健康的因素”，“真正的藝術（有時還包括學術）是具備一種‘免疫力’的，它帶來憂愁也帶來慰安與超脫，它帶來熱烈也帶來清明與矜持，它帶來冷峻也帶來寬解與慈和……”以中國古典的詩教去化解西方“意識流”作品的晦澀、陰暗、枝蔓，王蒙的“意識流”小說因此而富于詩情畫意、民族風格。賈平凹一方面在福克納與沈從文之間發現了“一種對應關系”，另一方面在追求文學的民族風格方面，他也一再探索“如何在形式上不以西方人的那種透視辦法去搞結構主義而運用中國畫的散點透視法來”表現“自己民族文化的裂變”，并且“有意識”在寫作中“修我的性和練我的筆”，他的宏愿是：“在整個民族振興之時振興民族文學”，從而寫出了《浮躁》、《廢都》、《懷念狼》那樣具有濃郁的現實感與民族文化底蘊的作品。高行健在“自覺地去找尋東方現代戲劇的新路子”方面也發現東方傳統戲劇獨有的魅力：“回到傳統戲曲的那個光光的舞臺上去。當西方的當代戲劇去追求劇場里的強烈的真實感的時候，我想要追求的卻是一種全能的表演達到的一種精神境界。”⑩他因此而創作出了具有禪宗智慧的“現代禪劇”（如《八月雪》、《生死界》、《對話與反詰》等等）。

中國哲學、中國文學、中國藝術，都具有與西方哲學、西方文學、西方藝術迥然不同的風采。中國智慧的空靈、玄遠、圓融、神秘，是中華民族對于世界文化的巨大貢獻。中國智慧一方面追求完美人生，一方面也能正視人生的缺憾；一方面有進取、救世的熱情，一方面也有退隱、逍遙的準備；既向往“剛柔兼濟”的境界，又立足于“以柔克剛”的基礎；既“明于禮義”又能“知人心”；可以“溫柔敦厚”，也可以“叱咤風云”；可以“載道”，也可以“言志”……因此而上下求索，因此而達到“萬物皆備于我”的高遠境界，正是中華民族自強不息精神的具體體現。當西方現代文明引發的精神危機、生存危機已經成為普遍的問題時，中國智慧就再次放射出了奪目的光芒；當西方文學中的荒誕意識、苦悶感已經嚴重影響了人們的心態健康時，中國文學中樂觀、曠達的氣質正可以治療人們的精神疾患。事實上，許多西方文學家已經或正在從中國智慧中汲取創新的靈感。在這個世界文化大交流、大融和的年代里，中國智慧注定會大放異彩。

當然，中國文化也有自己的致命弱點。偏執的政治功利性、迂腐的倫理說教性、盲目的隨波逐流、怪誕的多神崇拜、不可思議的黨同伐異……這一切都妨礙了中國文化的前進步伐，給中國文化發展史投上了一片濃濃的陰影。有思想、有使命感的作家，是應該在發揚民族文化智慧的同時努力避免那些陰影的。盡管如此，在當前這個社會轉型、中國經濟和中國政治改革都漸漸與西方接軌的年代里，在這個西方文化對中國文化的影響已經達到了十分普遍和深刻的程度的時期，有志氣的思想家、文學家是應該在積極探索當代文學與古典文學的融合方面有所作為的。

四、在綜合中融匯古典文學的影響，有所創造

古典文學給予后人的影響是十分深刻的。然而，這并不意味著后來者在面對經典時只有“高山仰止”的浩嘆。事實上，即使在古代，優秀的文人也是常常在繼承中尋求著創新之路的。而這條路常常就在對前人已有成就的兼收并蓄上。兼收并蓄，就孕育著文化的新質。

于是，我們才可能看到這樣的文學景觀：汪曾祺將學習《世說新語》、《夢溪筆談》、《容齋隨筆》的心得融為一體，并將那心得與魯迅的《故鄉》、《社戲》，廢名的《竹林的故事》，蕭紅的《呼蘭河傳》，沈從文的《長河》，以及屠格涅夫、契訶夫、都德那些散文化的小說再融合在一處，從而創造出了當代散文化的小說的一批精品。王蒙喜歡李商隱的憂傷而不頹唐，李白、蘇東坡的灑脫，白居易的華美而干凈，也喜歡魯迅《野草》中的《秋夜》、《雪》那樣富有想象力的篇章，并將這一切融入了他的“意識流”小說創作中，從而寫出了具有“詩情詞意”風格的“意識流”小說。賈平凹從陶淵明、司馬遷、韓愈、白居易、蘇軾、柳宗元、曹雪芹、蒲松齡風格各異的創作中發現了“一脈相承”之處，那便是“反映的自然、社會、人生、心靈的空與靈”，將這樣的體會與學習魯迅、廢名、沈從文的心得，接受泰戈爾、川端康成、海明威、福克納的影響再融化在一起，他的“商州世界”因此古樸又空靈。無論是《商州三錄》那樣的“筆記體”，還是《廢都》那樣的“當代《金瓶梅》”，或是《癟家溝》、《龍卷風》那樣的“志怪體”，他都寫得左右逢源，成為當代在古典文體的試驗方面取得了最豐碩成果的作家。顧城說過：“我喜歡古詩……喜歡屈原、李白、李賀、李煜，喜歡《莊子》的氣度、《三國》的恢弘無情、《紅樓夢》中恍若隔世的淚水人生。”“那風始終吹著——在蕭蕭落木中，在我的呼吸里，那橫貫先秦、西漢、魏晉、唐宋的萬里詩風；那風始終吹著，我常常變換位置來感知他們。”他那多變的詩風顯然與他吸納“萬里詩風”的胸懷有關——《生命幻想曲》的瑰麗、《一代人》的奇崛、《感覺》的清新、《永別了，墓地》的感傷……紅柯既崇拜李白，又喜歡“三言二拍”、《金瓶梅》和關漢卿的作品，就因為他相信“小說是放縱的野性的”。他因此寫下了《美麗奴羊》、《庫蘭》、《躍馬天山》那樣充滿浪漫野性、異域風情的作品。就這樣，作家們依照自己的趣味、愛好，依照自己的感覺、理解，將不同年代、不同風格的古典文學養分水乳交融在了一起，并將其與新文學的傳統、與外國文學的相關影響，連同自己的生命體驗再融化成一體，他們因此而超越了對于古典文學的簡單繼承，并進而寫出了既得古典遺風，又有個性特色的作品。

由此看來，兼收并蓄、綜合吸納，就成為在繼承中超越模仿、有所創造的重要前提。無論是在繼承古典文學遺產方面，還是在接受外國文學影響方面，兼收并蓄、綜合吸納都是當代作家有所超越、有所創造的必由之路。

中國新文學避免跟在前人的后面亦步亦趨的希望，正在于此。

注釋：

① 舒婷：《生活、書籍與詩》，《心煙》，上海文藝出版社1988年版，第149頁。

② 賈平凹：《讀書示小妹十八生日書》，《賈平凹散文自選集》，漓江出版社1987年版，第563頁。

③ 王明逸：《生活經歷和心理經歷——訪鐘阿城》，《中國青年》1985年第8期。

④ 阿城：《文化制約著人類》，《文藝報》1985年7月6日。

⑤ 鄭義：《跨越文化斷裂帶》，《文藝報》1985年7月13日。

⑥ 汪曾祺：《談風格》，《塔上隨筆》，群眾出版社1993年版，第115頁。

⑦ 王蒙：《關于“意識流”的通信》，《王蒙文集》第7卷，華藝出版社1993年版，第71－73頁。

⑧ 莫言：《福克納大叔，你好嗎？》，《什么氣味最美好》，南海出版公司2002年版，第213頁。

⑨ 梁宗岱：《憶羅曼·羅蘭》，見《詩與真·詩與真二集》，外國文學出版社1984年版，第213頁。

⑩ 高行健：《京華夜談》，《對一種現代戲劇的追求》，中國戲劇出版社1988年版，第212頁。

（責任編輯 劉保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