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企業運動成本

摘要：企業是運動的，運動是有成本的，企業競爭已變成了“運動成本之爭”。在經濟全球化的推動下，信息網絡和交通電信的快捷化增大了資本要素的加速度和運動能量，加快了企業在時空里的交易速度，促使企業擴大邊界，采取聚集化、當地化與一體化的經營戰略。現代企業的使命，在于積極尋求成本與利潤的均衡，在于降低資本要素的運動成本并使企業利潤最大化。

關鍵詞：時間；空間；運動成本；企業戰略

中圖分類號：Ｆ271文獻標識碼：Ａ文章編號：1003－854Ｘ（2007）01－0066－07

一、問題的提出

企業與其說是經濟細胞，還不如說是宇宙里的行星，隨著時空的變遷在永不停息地運動，運動構成了企業在時空里經濟活動的本質。然而，一般的經濟學（微觀經濟學和宏觀經濟學）忽略了“時空”因子，把企業經濟活動假定在一個“點”上進行，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瞬間”完成交易。企業作為一種投入產出的“機器”，表現為輸入各種生產要素，以資源組合的最佳方式，進行加工生產以求最大產出。經濟活動中的生產者、生產工具和生產對象等資本要素，跨越時空，可以不需要運動①。這種理論，把企業“禁錮”在狹窄的、無摩擦的、靜態的平面上，使企業“隔離”在極為廣闊的、復雜的、動態的經濟空間外。可見，新古典經濟學僅闡述了企業生產的性質，卻沒有提出資本要素的運動成本。

為何主流經濟學（家）沒有重視研究企業運動成本這一隨時隨地可見的現象呢？按照胡吉塔?穴Ｍ．Ｆｕｊｉｔａ?雪和克魯格曼（Ｐａｕｌ Ｋｒｕｇｍａｎ）等人的解釋，不是他們對時空（運動）問題不感興趣，而是把它當成一個難以對付的問題。事實上，企業的產生、生長與滅亡是時間、空間和運動的產物，運動成本伴隨企業的“生老衰死”。人作為推動企業發展的核心力，如果沒有人的思維、心理和軀體的“運動”②，一切企業的經濟交易就會“停止”。因此，本文擬在時間、空間構成的運動矢量里，探討企業資本要素在經濟活動中所引發的成本。

二、企業運動成本的基本內涵

從成本發生的路徑看，有抽象度最高的交易成本、機會成本等；有抽象度次高的監督成本、管理成本等；還有抽象度最低的、按成本功能定義的沉淀成本、時間成本等。這些紛繁復雜的成本詞語，時常導致企業對成本管理“手忙腳亂”。因此，引進抽象度適中的運動成本概念，是企業成本管理的戰略需要。從運動的視角看，成本是企業資本要素運動的產物，利潤是彌補企業虧損時（再投入）的成本；運動成本貫穿于企業追求經濟利潤最大化的一切交易活動中。

1． 運動與企業經濟活動息息相關

運動是標志物質世界一切事物和現象以及過程的變化的哲學范疇。 運動是物質存在的方式，“從最小的東西到最大的東西，從沙粒到太陽，從原生物到人，都處在永恒的產生和消滅中，處于不斷的流動中，處于無休止的運動和變化中”③。運動是人類物質文明的“推動器”，人類借用“日行百里”的牲畜馬力速度，從手工業過渡到農業社會；利用蒸汽機的發明，制造“日行千里”的火車和輪船等工具，使不同距離的大陸板塊相互聯通，使人類進入工業文明社會；互聯網的誕生，通過“虛擬的現實”，促進人類交往范圍與方式的變遷，信息通過網絡傳播超越時空限制，時間和空間的距離為零，運動速度趨向“無窮大”，人類社會從工業文明跨越到新經濟的革命時代。

企業作為經濟活動的主體，是運動的實體，沒有運動的企業是不可想象的。運動作為物質文明生產的必要條件，表現為在生產過程中的直接組成部分，沒有運動，生產內部的各環節就無法聯接；運動是生產過程的繼續，聯結生產與再生產、生產與消費的環節，聯結國民經濟各部門、各企業，聯結著城鄉，聯結著不同國家和地區。可見，運動是企業內外相互作用普遍的表現方式，成本與利潤之間的矛盾是企業的運動屬性，運動成本存在于企業經濟活動的時空里。企業的生存“博弈”，就是成本與利潤均衡的結果。企業運動成本越低，利潤就越大；企業運動成本越高，利潤就越小。這一“生存通則”貫穿于企業經濟活動的始終。

在企業成本形態的運動中，既有時間的運動成本，也有空間的運動成本，但歸根到底企業運動成本是依附于企業的運動而變化的。時間成本、空間成本的出發點和落腳點，都要回歸于運動成本中。金碚教授（2005）在新編工業經濟學體系研究中指出，要用“時空表現”來描述工業經濟活動的存在形式和動態特征。“工業經濟學的研究方法更多地引入空間、時間因素，而且，‘空間’和‘時間’因素在工業經濟學中更為具體現實”④。因此，我們有必要重視探尋被經濟學忽略掉的“客觀存在于經濟活動中”的運動成本。企業經營活動總是伴隨著運動成本最小化的走勢，可以通過觀察佛山陶瓷產業集群向空間蔓延的發展過程來詮釋。佛山的石灣與南莊有一河相隔，地理距離幾乎為零，由于東平水道的阻隔，陸路交通時間距離需要1小時（換算高速公路里程至少應該在100公里），隨著先后建成的石南大橋和西樵大橋，使時間距離趨近于零，陶瓷產業就開始從石灣向南莊、西樵、小塘鎮遷移，形成了988條生產集群線⑤。事實證明，運動成本是與企業經濟活動息息相關的。

2． 運動成本在企業中的表現形態

成本在經濟學研究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成本管理是現代企業追求利潤最大化目標的首要任務。我們不難發現諸如時間成本、流轉成本、信息成本、交易成本等概念，均是運動成本在企業中的表現形態。

一是運動中的時間成本。從時間成本的視角看，時間的本質是探討企業在經濟時間內的位置及運動變化的過程。許多企業已經開始把向市場投放新產品速度快、生產及時或對顧客需求回應快的手段，納入爭取時間的競爭策略，用時間度量企業生命周期利潤率。表現最為突出的是出租車行業。“時間競爭”、“零期限”、“回報率”成為企業里最時髦的詞語。資本要素的空間距離（ｓ）與運動時間（ｔ）決定著企業交易速度（ｓ／ｔ），資本的本質是犧牲當期消費來投資于長遠利益的一種時間等待，力求“用時間消滅空間”，即用時間的節約來壓縮空間的距離，空間距離也歸結為時間的運動速度。真正的經濟，是勞動時間的節約，而這種節約就等于發展生產力。時間被納入到“緊迫主義”理念之中，高速運動既壓縮了時間尺度，又節約了大量時間，強化了那些超越時空局限的經濟欲望。

基于“搶時間就是搶市場”的競爭，企業資產負債表與現金流量表，就是以日、月、年為時間尺度來計算資本總量的運動速率和周期的。銀行倒閉的原因，就是由于資金的時間運動速度減慢引起壞賬猛增而造成的。網上銀行受青睞，就在于既節約了財務人員跑銀行拿回單按時轉賬、實時監控財務狀況以及異地同步審批的時間成本，又能做到“款到發貨”或“貨到付款”，加速資金流和物流同步運轉速度，降低企業資本要素運動的時間成本。節約時間成本的例子還可以從歷史中找到答案。20世紀初，美國福特公司采用流水線生產Ｔ型汽車，使生產一輛汽車的時間成本從12．5小時降至10秒，使得汽車價格降到它最初的1／10。由于節約了大量流水線（運動）中的時間成本，產品價格顯著下降，據此，福特公司降低汽車零售價格，在1925年，銷售量超過了1500萬輛⑥。可見，節約運動中的時間成本，是企業資產增值、降低產品價格的“秘訣”。

二是運動中的流轉成本。從流轉成本的視角看，流轉成本作為時間與空間的運動屬性，表現為商品資本的空間移動與時間的延續和消耗。流轉是運動中的經濟活動，它和靜止的保管不同，要大量消耗動量，才能完成商品資本大跨度空間轉移的任務，所以，流轉是一項時間長、距離長、消耗大的物資運動。傳統區位理論只重視經濟活動的空間性，用空間距離的運輸成本來分析公司的投資動機，認為各種經濟要素在地域分布上有差異，資本要素即使可以不受人為限制，也要受空間限制，其表現就是要素和產品在空移兩端產生運輸費用⑦。然而，運輸費用的降低，只是縮短了商品的生產地點與運往市場銷售的距離時間，商品流通中的儲備時間和市場上等待出售時間卻被“忽視”了。事實上，在包裝、裝卸、保管、庫存、流通加工、配送等流轉過程中，商品資本通過運輸工具都會產生時間的流轉成本。運輸工具的發展，加快了物流在空間運動的速度，縮短了空間距離上的時間，還表現為運輸工具的數量增加和依次運行次數的增加⑧。所有這些情況，都會使流通時間及資本周轉時間縮短。運輸工具越先進，運輸速度就越快，商品出售時間就相對縮短；反之，運輸工具越落后，運輸速度就越慢，商品出售時間就相對延長；同時，商品流轉的次數越多，也會大大減少商品資本的儲存時間，因而相對縮短了出售時間，資本周轉時間也明顯加快。

流轉是物質商品從供給者向需要者的物理性移動，是創造時間性、場所性價值的經濟活動。流轉是價值的增值過程；流速越快，意味著產品的流轉周期越短，資本周轉越快。因此，控制運動中的流轉成本，常常作為企業贏利的戰略手段。如戴爾（Ｄｅｌｌ）的快速營銷反應系統，以市場鏈為紐帶，以定單信息流為中心，帶動物流和資金流的運動，實現“零庫存、零營運成本和（與用戶）零距離”，使戴爾的生產速度比其他電腦公司的快4倍，產品平均庫存不超過2小時，零配件庫存控制7天以下的周轉量，因而其平均成本比競爭對手低10％，不但能用低于競爭對手5－8％價格銷售相同配置ＰＣ產品，還能獲得比其他公司更高的銷售利潤⑨。可見，在供應鏈管理和物流管理的途徑中，降低運動成本，是戴爾公司先后超越惠普、ＩＢＭ等公司的“秘笈”。節約運動中的流轉成本，其實質是壓縮時空，降低物流、資金流和工作流之中的一種特殊的流，伴隨著物流、信息流、資金流、工作流的流動而流動，提高了企業的流轉效率，達到降低產品成本的競爭作用。越來越多的企業認識到，降低運動中的流轉成本，對提高企業的產品競爭力具有重要戰略意義。

三是運動中的信息成本。從信息成本的視角看，工業化時代，企業從尋找交易對象、達成契約需要很長時間和較高成本。對消費者或廠商來說，比較所有交易對象的價格、質量、信譽是非常困難的，由于信息不對稱，尋找交易對象的過程要付出很高的搜尋成本。進入信息經濟時代后，互聯網的信息交流，創造出一種同時性和即時性的感覺，經濟全球化鼓動短期效益，資本加速流通，經濟交易周期越來越快。以信息化帶動工業化，企業的交易空間發生了巨大變化，網絡架起了“現實”與“虛擬”的通道，信息具有資源配置、要素聯結和協調的功能。人們在進行物流活動時，物流的各項功能可以通過網絡信息傳遞的虛擬方式表現出來，有效地對物流實施控制，實現物流的合理化、減量化，使商品實體在實際運動過程中，通過信息流的增量，來彌補甚至超越物質流在經濟交易中的作用，達到效率最高、費用最省、距離最短、時間最少的目的。此時，通過網絡載體，運動成本表現為信息成本，即以信息流驅動物流，完成虛擬交換前置，以信息資源替代物質資源，以運動的信息成本替代實物成本，促進企業物質資源的最優消耗⑩。

透視企業運動成本，企業資源運動的減量化，不僅僅是循環經濟的題中之義，還應該是運動成本經濟學的核心。實現企業資源消耗減量化要求，減少物質流，就是要充分發揮信息資源對物質資源的替代作用。如通過電子商務等平臺可以降低運動中的信息成本。電子數據交換被廣泛應用于報價、協議、匯票往來和報關等國際貿易活動。這種交易行為，用“運動”取代傳統的經濟活動，減少了紙質文件往返的時間，使文件成本和處理文件成本分別降低了44％和38％{11}。可見，信息網絡和交通電信的快捷化，降低了資源的運動成本，提高了交易速度。由此推理，降低運動成本的精髓，就在于實現信息資源增量化，物質資源減量化，通過更高效率的信息流，帶動資源運動流，提高交易速度，降低在物質價值鏈和交易價值鏈上的運動摩擦系數和運動成本，從而實現企業經濟效率的最大化。

四是運動中的交易成本。從交易成本的視角看，經濟學家在研究經濟系統的運行成本時，很少從物理學方法以及摩擦無處不在這一事實得到類似的啟發。阿羅雖然把交易成本定義為“經濟系統的運行成本”，但他并沒有把交易成本當作經濟中的摩擦力{12}。事實上，交易成本的作用就是類似于物理學的摩擦力。在我看來，企業（家）的經營風險，是由生產要素的不確定性運動引起的，一旦市場交易的成本有上升趨勢，企業就會想方設法尋找可以替代的交易手段。科斯認為，企業作為市場價格機制的替代物，“市場運行是有成本的，通過形成一個組織，并允許某個權威（一個企業家）來支配資源，就能節約某些市場運行成本”{13}。市場交易成本越大，企業就越傾向于交易內部化；市場交易成本越小，企業就越傾向于交易市場化。可見，交易成本作為企業完成交易所必須支付的運行成本，是運動成本的一種特殊形態。運動成本構成了企業與市場間的“橋梁”，通過減少交易次數，來降低“穿梭”于企業與市場之間的成本。所以說，企業的交易成本，實質上是企業與市場之間相互替代的運動成本。

我們不難發現，交易成本的革命性變化正深刻地影響著企業的“個性”。一個有效率的企業，最為基本的功能就在于對自由無序的資源（運動）進行管理，使一系列市場交易契約被一個“總契約”所替代，企業由縱向集成的價值鏈，演化為一個包含有供應商、渠道伙伴、服務商和競爭者的“價值網絡”，其目的就是減少交易次數和交易不確定性所引發的運動成本。企業在競爭中認識到，由一家公司獨立完成一項產品的研發、制造和銷售的時代已經過去，任何一家企業都是范圍更大的價值體系中的“基因分子”。企業在價值網絡體系內，不僅降低了發生在物質價值鏈和交易價值鏈上的運動成本，還增強了知識價值鏈的核心能力。為了提高企業生存率，企業通過建立電子商務平臺、工作流管理平臺和網絡化制造平臺，整合分配各個資源的運動階段，來改變企業交易路徑，推動企業與市場、企業之間的松散耦合，緩沖交易運動帶來不確定性成本的增大，從而提高企業價值創造速度和市場交易效率。可見，節約運動中的交易成本，是企業價值創造利潤的“秘訣”。

三、企業運動成本的績效

運動著的企業只有在時間和空間內才能運動。企業作為經濟個體的“物質點”，始終依賴于時空的運動，是時間與空間高度統一的復雜動態系統。影響企業運動成本的績效因子，不僅有時間和空間因子，還有資本要素投入的加速度和總資本要素量，以及企業在運動中產生的動量和能量。

1． 資本要素加速度的增大降低了企業運動成本

商品要實現市場利潤，必須縮短資本循環的運動時間。一方面，商品生產時間的長短，影響著資本要素的周轉速度和存量，另一方面，商品流通時間的長短，也影響企業利潤的實現。加快商品的周轉速度，壓縮市場流通時間，則經濟效益就好。縮短商品到達市場的距離，重要的不是市場在空間上的遠近，而是商品到達市場的速度，即時間量。由此說明，影響企業運動成本的變量，是一定時間內的速度變化量，這說明資本要素運動加速度的定義可表示為：ａ＝dv/dt。企業資本要素的加速度越大，商品運動時間越短，說明企業運動成本越小、經濟利潤就能提高；反之，企業資本要素加速度越小，商品運動時間越長，說明企業運動成本越大、經濟利潤就減少。可見，資本要素加速度的增大，降低了企業運動成本。

2． 資本要素動量的增大降低了企業運動成本

借鑒物理學中運動與力的關系，可知，企業資本要素總質量與其運動加速度的乘積決定了企業的競爭力Ｆ。

也就是說，企業競爭力是企業資本要素動量ｍｖ的時間變化率。基于以上分析，可以把企業動量看成是企業的運動屬性，企業各種資本要素動量，按矢量加法法則整合成企業總動量。企業競爭力隨著資本要素總量的加速度增大而增強，其總和可以用總動量的時間變化率d(mv)/dt來表達。企業動量的改變是其競爭力在時間內累積產生的過程，因此，企業動量定義可表述為：資本要素總量ｍ與Ｖ周轉速率的乘積，即，Ｐ_V＝ｍｖ。

在企業資本要素總量ｍ恒定下，運動速度Ｖ越大，企業動量Ｐ_V就越大；反之，運動速度Ｖ越小，企業動量Ｐ_V就越小。很顯然，企業資本要素的動量越大，周轉速度越快、周轉時間就越短，運動成本就越小，則說明企業的競爭力越大、生命周期增長（盈利態）；反之，企業資本要素的動量越小，周轉速度越慢、周轉時間就越長，運動成本就越大，則說明企業的競爭力越小、生命周期縮短（虧損態）。由此推理，資本要素動量的增大，降低了企業運動成本。

3． 資本要素能量的增大降低了企業運動成本

我們知道，企業的運動是具有一定能量的，守恒的能量Ｅ_k是從經濟活動中獲取的。企業在自身競爭力的推動下，伴隨著空間的變化而發生能量的增減。

因此，企業要在完全競爭環境中獲得更多利潤，只有采取降低資本要素的運動成本，才能處于盈利狀態。從企業利潤函數方程推得，企業利潤Ｚ來源于運動成本ＣＶ的節約。

綜上所述，運用物理學的思想、概念、模型、計算方法來研究影響企業運動成本的績效因子，有利于正確認識企業成本與利潤內在的時空邏輯關系；從加速度、動量、能量的物理視角來探尋企業運動成本，有利于提高企業競爭力和利潤最大化目標的實現；從運動成本入手來控制企業總成本，有利于解釋諸多方面的企業戰略。

四、基于運動成本的企業戰略

企業總是沿成本——收益的路線運動著，運動成本的存在及其降低伴隨著社會總福利的改善（即消解成本的收益）。節約創造利潤——控制成本，是企業戰無不勝的法寶。運動成本無處不在的事實，會提醒企業家應堂堂正正地把降低運動成本納入企業管理的新思維，按照經濟運動規律和其自身發展邏輯，來控制企業運動成本。企業成長的邊界、集聚化、當地化和一體化等現象，都是企業基于控制運動成本的戰略響應。

1． 企業的邊界化戰略

古典經濟學認為，企業成長能力取決于專業化分工獲得規模經濟的程度，企業成長的邊界與分工程度正相關{14}，企業橫向成長邊界是由平均成本最低的產出規模決定的{15}。可見，企業邊界的變化是由技術、交易費用和組織費用等因素共同決定的，而這些因素在信息經濟時代，都可聚焦于運動成本。企業動量越大，運動成本越小，則企業成長邊界越大；企業動量越小，運動成本就越大，則企業成長邊界越小。

互聯網的迅猛發展，使時間和空間的距離為零，也導致了經濟活動的摩擦系數降低，運動成本接近于零，擴大了企業的成長邊界；創造了同時生產、同時設計的“高速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縮短制造總產品或總作業的必要時間，既節約了單位時間內的產品價格，又減少總生產中非必要物質的流動和消耗，提高了企業的生存能力和競爭能力。如外包模式已成為企業擴大邊界、提高核心競爭力、降低運動成本的競爭新手段。從物流外包邊界看，現代企業是采取市場化或內部化的手段開展物流業務的策略，可從物流量的運動成本Ｃ_V與市場管理成本Ｃ_m來分析。當Ｃ_V＞Ｃ_m，企業大多采取物流自營戰略，如商貿企業的利潤主要靠控制物流的運動成本來實現，物流執行主體62％是公司自營的，如沃爾瑪自己掌握貨運車隊，能夠在不到48小時的期限內將貨物從貨棧送達商店；當Ｃ_V＜Ｃ_m，企業大多采取物流外包戰略，如原材料生產企業，一般物流執行主體69％由供貨方和第三方公司承擔；當Ｃ_V＝Ｃ_m，企業將會采取物流自營與外包的“共生”模式{16}。可見，企業成長邊界來自于運動成本的張力。

2． 企業的集聚化戰略

運動可以創造“場所效用”。場所效用的含義是：同種“物”由于空間場所不同，其使用價值的實現程度則不同，其效益的實現也不同。經濟學中的價格歧視就是把時空分割成多個市場區位（場所）來實現的。通過運動，將“物”運到場所效用最高的地方，就能發揮“物”的潛力，實現資源的優化配置。從這個意義來講，通過運動提高了物的使用價值，市場自由競爭的意蘊，就在于使資本要素自由運動，加快交易速度，達到資源配置的帕累托最優。資本要素的加速運動，一部分整合為集群價值鏈，形成集群產業；另一部分作離心運動，形成其他產業鏈。

日益激烈的市場競爭，迫使企業在供應鏈環節中降低運動成本。如產業集群形成的勞動分工系統，集群企業間形成的縱橫交錯的分工協作關系網絡，分別承擔整個生產系統的不同生產環節。企業間集聚投資，就是為了縮短資本要素的運動流程，降低遠距離之間企業交易的運動成本。企業產業間運動成本越大，企業就越易形成模塊化的集聚生產。產業模塊化的實質，是基于個性化、多樣化需求而建立的“彈性專精”的產品生產模式{17}。大量的模塊制造和模塊整合廠商，集聚在某一特定的地理空間，共同從事模塊化產品或服務的研發，通過某個產品體系的流程再造，將產業鏈中的每個工序分別按一定的“塊”進行調整和分割，減少不必要的生產運動環節，使資源更多地集中在有效工序中運動，其產品創新速度更快，產品開發周期更短，替代經濟大量地節省了研發成本和生產成本，在實現敏捷制造、大規模定制、企業再造工程的同時，降低企業運動成本。在珠三角數公里范圍內形成的ＭＰ3產業鏈，就是實證{18}。那里分布著數十家產品方案及外觀設計公司，數百家的生產設備和元器件供應商、配套產業的裝潢制造商，以及各種各樣的專業人才。在此生產ＭＰ3的任何問題都可以在幾小時內迅速解決，極大地降低了生產ＭＰ3的運動成本。由于分工的精細使得集群企業生產效率大大提高，訂單周期縮短、交貨速度加快，保證了產品的時效性，奠定了企業的整體競爭力。因此，產業集群效應是企業降低運動成本，選擇“團結就是力量”的聚集化經營戰略的理性使然。

3． 企業的當地化戰略

企業采取當地化經營戰略，不僅是考慮節約運輸成本和勞動力成本，更重要的是從降低企業運動成本的動機出發的。馬克思曾說：“一方面要力求摧毀交往即交換的一切地方限制，奪得整個地球作為它的市場，另一方面，它又力求用時間去消滅空間，就是說，把商品從一個地方轉移到另一個地方所花費的時間縮減到最低限度。資本越發展，從而資本借以流通的市場，構成資本空間流通道路的市場越擴大，資本同時也就越……力求用時間去消滅空間”。因此，要節約商品運動所花費的時間，既要顧及消費地，又要顧及生產地。用“時間去消滅空間”，壓縮交易時空，增加單位時間的交易量，實現成本最小化與利潤最大化的目標，采用當地化經營戰略，是控制運動成本的理性需要。

近年來不少學者認為，區域經濟中，空間布局的集聚效應傾向于將區位選擇在市場需求大的地方。這種解釋雖能闡述一些企業的戰略行為，但仍有欠缺。從跨國公司的經營戰略實踐看，運動成本深刻地影響著企業貿易和國際經營活動。 作為跨國公司的先驅諾貝爾化學公司1866年在德國漢堡設立生產炸藥的分廠，原因是炸藥物品具有較大不確定性的長途運輸危險，在當地設廠，就地生產，就地銷售，能帶來安全、生產與銷售的經濟與社會效益，從而減少炸藥物品的運動成本；而像建筑業、礦產業等產品都具有體積大、笨重的特點，是很計較運動成本的行業，要實現時空的運動成本最小化，唯一辦法是將生產地和消費地“重合”，所以，建筑業、礦產業選擇當地化的經營戰略。競爭推動企業千方百計減少運動成本，擴大企業市場邊界和銷售量，增加利潤。像媒體業、醫藥業、食品飲料業，甚至銀行業，提供的產品也都具有很強的時限性、新鮮性特征，迫于“時間壓力”，也“特別”要求降低時耗，加快其運動加速度，須“就地吸收、就地消化”，所以媒體業的報攤、藥品的零售店、食品的零售店、銀行的儲蓄所（ＡＴＭ機），其布點不但密集，且多于大型超市、集貿菜市場。其理由是因為新聞的時效性、藥品的有效期、食品保質期、貨幣的借貸期，均受到時間的運動成本約束。可見，商品交易的動量直接關系到企業的生存與發展，競爭逼迫企業降低運動成本，推動了企業采取當地化的經營策略。

4． 企業的一體化戰略

工業經濟時代，產業內分工主要表現為垂直分工，企業產業組織形式表現出縱向一體化傾向。在威廉姆森看來，主要是因為縱向一體化可以減少資產專用性所帶來的交易成本過高的問題。到了信息經濟時代，柔性生產、敏捷制造、虛擬組織與模塊化組織等新的生產組織形式，使資產的使用范圍更廣且功能更多，使企業資產專用性明顯降低，從而減少了交易的運動成本。為了減少企業組織的層次，提高專業化分工的效率，產業內分工由縱向分工向橫向分工轉變，許多企業組織呈現網絡化與橫向一體化趨勢{19}。

然而，運動成本在生產過程中具有時空縱向分解或縱向一體化的決定性作用。生產過程的時空縱向分解，導致交易活動的費用增加，每單位物流交易的運動成本就越大，卷入其中的廠商或企業就越有通過時空集聚來減少此類交易中運動成本的動機與激勵。分析通用汽車公司在面積廣闊的非洲及中東僅在5個國家設有分支機構，而在面積狹小的西歐卻在17個國家建有分支機構的原因，筆者認為，既不是汽車產品的運輸難，也不是市場需求的約束，而是因為汽車業的生產制造一體化程度非常高，關鍵客戶互動及某些產品適用性極大地受到時間快捷方式的約束。面積狹小的西歐比非洲及中東有更多的分支機構，是為了確保在生產過程中的材料得到穩定供應，縮短資源流通的時空，更多地壓縮產品的無縫銜接時間，節約了大量的人、財、物和信息溝通的運動成本，防止生產波動甚至停工造成的成本大量增加，減少存貨儲存成本和其他儲存成本，降低供應商不能執行契約協議的風險。隨著生產標準化與模塊化的產生，同類產品間的互換性大大提升，增加了企業在交易過程中的可選擇性，使交易的任何一方都比較容易尋找到合適的交易對象，使市場交易活動所生產的邊際效用遞增，這有助于提高市場運行的效率，增加社會經濟運行的總效用，節約企業交易中的運動成本。如波音飛機777從設計到圖紙修改和最后的質量監控都是通過互聯網進行的，各種零部件的尺寸制作精確，以至最后組裝—次完成，沒有出現一次返工。在波音的全球體制內，降低運動成本的戰略要求，使波音公司向一體化方向轉變。由此可以引伸出一個重要推論：企業采取一體化的戰略，就是為了降低產品生產、研發過程中的運動成本，獲取企業運動能量，從而提高企業競爭力。

企業是運動的，運動是有成本的，企業的競爭已成為“運動成本之爭”。企業要成功，需要預測市場走勢并對不斷變化的消費者需求作出迅速回應。經濟活動的目的，就是為了節約資本要素的運動成本并使利潤最大化。本文引入運動成本概念所包含的基本觀念和思想，在當今許多企業以及跨國公司的生長與發展實踐中得到了事實驗證。經濟全球化帶動資本、信息、技術、勞動力等資本要素在全球范圍內流動、配置和重組，使生產、投資、金融、貿易在世界各國、各地區之間相互融合與依賴、相互競爭與制約，整個世界連成一個巨大的市場。企業處在外部成本逐漸上升的高成本運動狀態，為了保持資本要素的能量守恒運動，必須優化資本要素的運動能量，增強資本要素在時空中的加速度和運動能量，實現運動成本的最小化。

注釋：

① 時空是物質形態之間相互作用的普遍的表現方式，是一切物質形態最基本的運動形式。運動依賴于時空，時空屬于運動，時空與運動相統一。運動范疇的外延比時空范疇的外延寬廣得多。參見周揚明《時空經濟學論綱》，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75頁。

② 恩格斯說：“運動就最一般的意義來說，就它被理解為存在的方式，被理解為物質的固有屬性來說，它包括宇宙中發生的一切變化和過程，從單純的位置移動起直到思維”（《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第491頁）。

③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454頁。

④ 金碚：《工業經濟學新體系研究》，《中國工業經濟》2005年第1期。

⑤ 張輝：《全球價值鏈下地方產業集群升級模式研究》，《中國工業經濟》2005年第9期。

⑥ 馬克·史庫：《．經濟邏輯：微觀經濟學視角》，上海財經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117頁。

⑦ 邱慧芳：《從區位論看跨國公司的投資地點的選擇》，《國際貿易問題》1999年第10期。

⑧ 王玨、吳振坤等：《資本論介紹》第2卷，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2年版，第130頁。

⑨ 于建原、李永強：《快速營銷反應系統下的整合營銷研究》，《中國工業經濟》2005年第4期。

⑩ 楊雪鋒、張衛東：《資源減量化、信息替代與經濟流程的轉變》，《中國工業經濟》2005年第5期。

{11} 李平：《后產業組織時代的市場特性研究》，《中國工業經濟》2005年第6期。

{12} 奧利弗·Ｅ·威廉姆森：《資本主義制度：論企業簽約與市場簽約》，商務印書館2002年版，第32頁。

{13} Ｃｏａｓｅ， Ｒ·Ｈ． “Ｔｈｅ Ｎａｔｕｒｅ ｏｆ ｔｈｅ Ｆｉｒｍ． Ｅｃｏｎｏｍｉｃａ， 1937，4?穴16?雪．

{14} 韓太祥：《企業成長理論綜述》，《經濟學動態》2002年第5期。

{15} 牛曉帆：《西方產業組織理論的演化與新發展》，《經濟研究》2004年第3期。

{16} 劉彥平：《物流外包邊界問題研究》，《中國工業經濟》2005年第8期。

{17} 胡曉鵬：《模塊化整合標準化：產業模塊化研究》，《中國工業經濟》2005年第9期。

{18} 林民盾、蔡勇志：《“中國價格”探索：以ＭＰ3音樂播放器為例》，《中國工業經濟》2005年第9期。

{19} 劉茂松，曹虹劍：《信息經濟時代產業組織模塊化與壟斷結構》，《中國工業經濟》2005年第8期。

（責任編輯陳孝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