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歲末,我們有幸拜訪了著名檔案學家陳兆祦先生。陳先生是我們景仰已久的著名檔案學者,遺憾的是先生十多年前已告別杏壇。我們沒有機會領略先生執教的風采,想到這次將面對面、近距離地聆聽先生教誨,內心十分激動。但是,又想到臨行前和陳先生通電話時他那嚴謹縝密的話語,我們一時有些躊躇,不知見面后和陳先生談點什么才好,懷著一絲忐忑,不知不覺來到了陳先生的府第。
陳先生居住的大院古色古香,兼有異域風情,十分別致。盡管這是一所古建筑,歲月的滄桑使房舍略顯陳舊,但從整個規劃布局來看,絕非尋常百姓之家,加上大門口那兩尊刻工精良、威風凜凜的石獅子,更是依稀可見當年之豪華氣派,我們心中暗自詫異,后經陳先生介紹,才知道這里竟然是北洋時期段祺瑞執政府所在地。陳先生居住的紅樓很有文化氣息,其門牌號沒有按一般的單元編號,而是按照天干順序,先生住戊組。門開了,一位精神矍鑠、面容慈祥的老先生出現在我們面前。先生事先知道我們的來意,熱情地把我們請進書房。書房布置十分雅致,一側墻壁裝修成直頂天花板的書架,擺滿了書,書的外側放著先生子女的照片。旁邊的電視機開著,是一幅幅運動場面,先生見我們有點懵,趕忙解釋說這是他兒子發明的新型運動器械——水上滑板的宣傳片,正面向全球銷售。聆聽著先生慈愛的話語,看著書架上的照片,我們深切感受到了先生的拳拳舐犢之情,緊張的心情開始慢慢放松,整理了一下思緒,我們漸漸轉入主題,和先生交談起來。
先生1931年出生在上海市嘉定縣,學生時期曾為中共地下黨員,新中國成立后在中共上海市委秘書處工作。1952年中國人民大學辦檔案專修班,先生接受組織安排,成為了檔案班的第一批學員。畢業后,先生留任檔案教研室教員兼實驗室主任,從此便走上了檔案教學與科研之路。先生解釋說,實驗室是專門輔導學員動手整理檔案的。那時他們接收了華北人民政府撤銷后的一些檔案作為實驗材料,來自全國各地的學員除了學習檔案理論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實驗了。這反映出新中國成立后檔案人才的缺乏和檔案教育的重要性。初為人師,先生感到自己責任的重大,也更堅定了將畢生精力投入檔案事業的決心。
歷史檔案系成立后,先生主要從事檔案管理學課程的教學與科研,30歲時就成為檔案學教研室副主任,與同仁們一起開展檔案學教學與研究工作。20世紀60年代“文革”時期,中國人民大學停辦。于是,1974-1978年先生到了北京師范大學圖書館工作。1978年中國人民大學恢復,歷史檔案系也隨之恢復起來并改名檔案系,先生才又調回檔案系工作,歷任檔案管理學教研室主任、檔案系副主任、主任、檔案學院副院長,直至離休。
先生侃侃而談,我們仔細聆聽,生怕漏掉精彩之處。先生還談起了他在檔案系工作期間一件頗為自豪的事情。除了一絲不茍地從事檔案學教學與科研正常工作外,1978年,組織上決定讓先生參與創辦檔案學雜志——《檔案學通訊》。先生說:“《通訊》是在一無資金、二無編輯人員的情況下白手起家的。那時正值粉碎‘四人幫’后兩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之際,大地回春,萬物復蘇,《通訊》應運而生。”《檔案學通訊》初創時只是有20頁的油印本,信息量小。若要擴大《檔案學通訊》的信息量和發行范圍,只有采取鉛印本的形式。為此,先生幾乎跑遍整個北京城去尋找小印數刊物的印刷廠。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先生聯系到三家印刷廠,一個承印正文,另兩個承接排版和印刷封面。由于印刷廠離人大校園較遠,先生持續兩年多時間都是在幾地奔波,終于促成了全新版《檔案學通訊》的問世!
先生執教人大40年,兼辦雜志15載,著述頗豐,至今依然對我國檔案事業的發展極為關注,且孜孜不倦地從事著檔案學研究。用先生自己的話說,當他通過閱覽期刊、報紙、網絡看到一些有關檔案的現象,不吐不快,總要說點什么。近兩年,一些檔案學刊物上仍可見到先生的文章,很有創見,對現代檔案工作也有著實際指導意義。先生的所作所為,體現出作為一名檔案學者所特有的學術敏感和“活到老學到老”的人生境界,讓我們油然而生欽佩之感。
兩個多小時的時光在不知不覺中悄然而過。我們看了看時間,已接近中午,盡管還想多聆聽一會兒先生的教誨,但看到老人家略顯疲倦的面容,不忍過多打擾,于是只好向先生告辭。走之前和先生閑聊了幾句,才得知老人家剛做完心臟搭橋手術康復不久,現在每天上午都堅持去打保齡球鍛煉身體,下午在家看書、上網、寫文章。我們越發敬佩。要知道陳先生已經76歲高齡,這才大病初愈,真可謂“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作者單位:中國人民大學信息資源管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