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硅鐵
2006年5月的一天,復合材料廠普硅作業區爐前化驗室內,化驗工小王正忙著為剛出爐的硅鐵進行煤油比重法化驗。

硅鐵化驗先需對每爐硅鐵進行多點取樣,再經過破碎機加工成1—3毫米的顆粒,過篩后,在天平上稱重100克,然后放進盞煤油的試管中進行比重分析。作業區每兩小時出一爐硅鐵,要求半小時以內分析出結果來,根據分析結果,有效調整配比,以求硅鐵生產的最佳經濟效益。
這天,趙陽囤廠長來到了爐前。他幾乎把生產現場的每一道工序都轉遍了,最后來到了化驗室。
小王剛參加工作不久,聽人說趙廠長平易近人,經常抽時間到生產一線同工人們談心。
“小王,這段時間工作得怎樣?化驗程序熟悉了嗎?你繼續化驗,我就在旁邊看看。”趙廠長和藹地說。
“好吧。”小王信心百倍地回答。
趙廠長看著他熟練的動作,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他從小王這一代人的身上看到了復合材料廠更加美好的未來。
也許是過于緊張了,小王在往煤油試管中加硅鐵小顆粒時,手輕微抖動了一下,一粒不足3毫米的硅鐵顆粒順著管口掉落到地上,他卻沒有發覺。
這一切卻沒有逃過趙廠長的眼睛,他默默地注視著,什么也沒有說。
小王仔細讀出煤油試管中液面對應數據,當他與掛在墻上的硅鐵成分表對照時,額頭上漸漸沁出了細細的汗珠。他想,上一爐的含硅量是72.4%,怎么這一爐一下子就變成了71.8%?按照國標,含硅量在72%—75%之間為75#硅鐵,低于72%就是65#硅鐵,就要按低于成本的價格處理。
爐前作業不可能隨意更改配比,小王一時搞不清楚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這時,趙廠長輕輕走了過來,彎腰拾起了那粒落在地上的硅鐵顆粒,又把它輕輕放在小王的手掌心上。小王一下子明白了,臉刷地一下通紅,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趙廠長拍著小王的肩膀說:“小伙子,好樣的,好好干。”然后走出了化驗室。
小王滿以為會遭到廠長的一頓訓斥,沒想到廠長還會這樣鼓勵他。他為自己的失誤羞愧不已,也為廠長的精細作風和人格魅力而感動。
事后經分析,化驗中僅僅遺漏一粒不足3毫米的硅鐵,就會使一爐硅鐵蒙受“不白之冤”。如不及時糾正,還會給下一爐的生產帶來誤導,造成更大的經濟損失!
除夕
大年三十下午三點,太原重型機械集團公司的大門關得只剩一條縫,門外一個年輕人一動不動地站著。門衛不時過來勸這個年輕人:“快回去吧,過年啦,領導不會來了,過完年再說吧!”
年輕人歉意地笑笑,還是站在原地不動。什么事把他急成這樣呢?
這還得從車軸鋼說起。
車軸鋼是制造列車車軸的特種型材,太原重型機械集團公司是全國排名前三位的車軸生產基地。由于我國鐵路建設的飛速發展,對車軸鋼的質量和數量要求越來越高,能夠吃到車軸鋼這塊“肥肉”的鋼鐵生產企業太少了。太鋼是全國特大型鋼鐵企業,占領車軸鋼市場當然是志在必得。這個年輕人就是肩負著太鋼重大使命前來推銷車軸鋼的。他已經來過無數次了,不知道這次會是什么結果。
大門里面就是辦公樓,樓里有一個人一直在觀察著大門口的情景,這個人就是太重的主要負責人。門外那個年輕人他早就認識了,是太鋼型材廠生產科利長李紅宇。幾個月來,李紅字踢破了太重的門檻。可是,太鋼過去生產的車軸鋼質量太差,曾在用戶中造成過惡劣影響,因此,太重對太鋼的產品是唯恐避之不及。任憑李紅宇磨破了嘴皮,這位領導也一點都沒有松口。記得有一次,這位領導被李紅宇逼得沒轍了,只好斬釘截鐵地說:“鐵道部都發文了,你太鋼根本就不具備生產車軸鋼的能力,你們就不要硬撐著了,生產點別的吧!”最后還下了逐客令。
李紅宇不管這些,他還是一次一次地來到太重。他把太鋼生產車軸鋼的技術資料和數據提供給太重,每次來還會把最新的質量狀況介紹給他們。漸漸的,太重的看法有了轉變,他們開始對太鋼的產品和生產能力進行調研,尤其對李紅宇的合作計劃做了認真分析,分析的結果是:李紅宇不僅是一個出色的產品推銷員,還是一個有管理能力和技術水平的部門領導。
望著窗外寒風中佇立著的李紅宇,這位太重的領導被打動了。他走出辦公室,來到李紅宇面前:“李工,你不過年也不讓我們過年啊?來吧,到我辦公室吧!”
走進辦公室,太重領導鄭重地說:“太鋼有你這樣的人,如虎添翼啊!用太鋼車軸鋼的事,我們研究了,決定試用你們的產品。現在我想問的是,你能決定多少?”
“我可以先送貨,不要預付款,質量沒問題再付款。如果給你們的型材有一塊不合格,貸款不要了,賠償你們的損失,從此不再來打擾貴廠。”
“說吧,什么時候能發貨?”
“隨時可以。”
“行,明天派人簽合同辦手續吧!”
走出太重的大門,大街上響起了震耳的爆竹聲。
李紅宇顧不上感受這濃濃的年味,他要趕回廠里,向廠長匯報。(郭紅梅)
跨越大洋的答辯
“我不能再給領導添麻煩,算了吧!”王立群舉著長途電話,滿臉通紅,心中忐忑不安。

“你啥都別管,利用工作間隙好好做準備,這是一次機會。”太鋼設計院冷軋項目工程負責人沒容王立群做更多解釋,就把電話掛了。
站在法國埃菲爾鐵塔下,王立群不知如何是好。他是設計院的技術骨干,前不久被單位派來同DMS公司進行技術交流。正在這時,集團公司下達了內部高級職稱評定舉行答辯的通知。王立群在出國前已經上報了所需的材料,只等這最后的“臨門一腳”了。這可是他很久以來的愿望啊!
這邊的技術交流任務還沒有完成,那邊的答辯也不會為他一個人延期,怎么辦?八成兒這次機會就要擦肩而過了。
設計院領導知道這事以后,非常重視,決定千方百計為員工的個人成長創造條件。于是,大家便緊鑼密鼓地為王立群操辦這件事,一定不能讓機會白白溜走。
王立群白天忙于和白皮膚、藍眼睛的人們進行交流,根本無暇顧及自己的事情。晚上,夜深人靜,他輾轉反側不能入睡。“我該怎么辦?如果答辯不成功,拿什么臉面去見領導和同事們?”
思前想后,他遲疑地撥通了國內的電話。項目負責人聽了他的想法,立刻沖他發起火來:“你怎么搞的,不管答辯能不能通過,你也不能放過這次機會。這是我的決定,是院領導的決定,是太鋼的決定!”
幾句話說得王立群別無選擇。
決心好下,辦起來可費了一番周折。院領導先是聯系了太鋼的網上視頻會議系統,又通過太鋼駐北京辦事處與法國DMS公司取得聯系,商定舉行答辯那天DMS公司在國際互聯網上聯通太鋼設計院,最后又約好高級職稱評委會的各位專家。
答辯那天,DMS公司的會議室成了王立群一個人的舞臺。黃皮膚、黑眼睛和白皮膚、藍眼睛的人們都在關注著這一刻。
王立群面對視頻,激動地說出了第一句話:“謝謝大家,給我提供了這樣寶貴的機會!” (李慧敏)
和外國專家叫板
走進太鋼不銹冷軋廠3#冷線車間,也就走進了全球最大的、最先進的冷軋生產線。
車間內,有一問不起眼的小屋,屋門上的標識告訴你,這個地方是“檢驗室”。不過,這里可沒有你所想像的瓶瓶罐罐、儀器儀表,也沒有代表“先進”的一排排電腦。這里簡單得不可思議,只有一張桌子,桌上放著一個本兒、一支筆,桌旁就是流動著的軋板。
不過,老外原來的設計可不是這樣的。按照他們的設計,這里既美觀又氣派,絕對是超一流的環境。那又怎么變成這個樣子呢?這就得先從一個叫武登峰的人說起。
安裝設備的時候,武登峰就提出來這個檢驗室的設計太復雜。檢驗軋板用電腦操控,必須在小小的顯示屏上檢查軋板的質量,你能查出什么?他說,只需要在流水線的一個點上讓軋板豎起來,它就會像一面大鏡子一樣從你面前流過,上面的一絲一毫都清清楚楚,不用說劃痕,就是一個斑點、一只蚊子都逃不過你的眼睛。何必非用電腦不可?
膽子夠大,口氣也不小!要改變人們已經認定的神話般的先進設備,不要說外國人不接受,中國人也不接受呀!更何況,你武登峰不就是一個小小的段長嘛,人家個個可都是專家啊!
武登峰的腦子里根本就沒有這些,他就認準自己是對的,而且誰不接受也不行——這個脾氣最“可怕”!他不厭其煩地去說服,包括他的領導,包括外國專家,也包括自己的員工。
在外國人看來,改變設計是一個原則性的問題,牽涉方方面面,甚至還有知識產權的問題,更不是某個人就能說了算的事情。但武登峰認準了,我不管你牽涉多少,只要是影響今后生產的大事,不改是不行的。最終,他的執著,他的理由,更是他的方案,把所有的人搬倒了,于是檢驗室就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沒想到,這事剛剛做罷,武登峰更來勁了!他指著整條生產線,這兒不合適,那兒不對頭,仿佛他已經成為專家了。于是,人們又被他一次又一次地領進了提問、陳述、說服、討論、爭執、設計、實施的程序。到最后,與其說這條生產線是外國進口的,倒不如說是中外結合的了。(劉建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