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與猴

如果要給現在的企業做個分類，我覺得，不應該把它們分成大企業、小企業，盈利企業或虧損企業。給企業最深刻的分類應該是兩類：一類是進步型企業，一類是不進步型企業。

我羨慕百年老店。可百年老店的核心不是老，而是不斷進步。百年老店之所以還存在著，是因為它能因應環境的變化而不斷進化，所以好的百年老店到今天也讓人感到生機勃勃，年輕而富有朝氣。

這倒讓我想起了猿人與猴子。猴子在被人戲弄時表現出的聰明和機靈，總能讓人覺得它與人很相似。我猜想，人類的祖先在多少萬年前可能和猴子差不太多。但猿人從爬行到直立行走，到使用工具，到穿衣服，到創造語言文字，走到今天，變成了人，而聰明的猴子卻依然是猴子。

能不能進步看來是件很致命的事。是什么原因讓一種生靈在繁衍中幾乎只能原地劃圈，另一種則不斷進步而發生了質的變化?是因為物種基因?還是群體組織?還是外部環境?還是其他什么?

小到一個人，大到一個國家，隨著時間的推移，其進步的速度和質量終將決定競爭中的勝負。因此，進步的能力比起點更重要。最近，我看到一份紐約證券交易所道瓊斯指數成份股的歷史資料，它顯示出的演變和進步很值得人回味。在1884年開始編制股票平均指數的時候，11家成份股的公司中，竟有9家是鐵路公司。這讓我們看到鐵路公司在當時很重要，也感到了當時美國的股市與今天相比是多么小兒科。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道瓊斯指數進步了，在這個指數中漸次有了制糖公司、煙草公司、煤炭公司、棉花公司、橡膠公司、煤氣公司、造酒公司、郵政公司、鋼鐵公司、銅公司、電器公司、汽車公司、機車公司、電報公司、化工公司、零售公司、制藥公司、石油公司、無線電公司、飲料公司、食品公司、包裝制罐公司、飛機公司、金融公司、通訊公司、電腦公司、軟件公司等等。我之所以把這些公司不厭其煩地依時間順序列出來，是想說明，行業在經濟中地位的變遷和企業的進步。當然后來又有了納斯達克，納斯達克100指數代表了生物工程、新材料，特別是互聯網帶來的新經濟。現在，納斯達克的交易股數早已超過了紐約證券交易所。美國經濟中催生進步的能力從這些指數成份股的公司中可以明顯地感受到。與此相對比的是倫敦證券交易所的金融指數，權威性很強，但其成份股公司的變動要小得多，顯示出歐洲，特別是英國在引領經濟的進步的能力上已落后很多。

確保企業持續進步所需要的能力很多，它是“根植”于企業組織之中的。某一筆業務做得好、某一項投資很成功、某一年業績好等等都不能說明企業是進步型的企業。企業業務的進步可能得益于整體經濟環境，或行業環境，或新技術，或新產品，或管理效率層面的改進，或戰略方向的創新，但這些因素都可能發生變化。進步型企業的核心是要有一個“根植”于組織深處的動力，一個開放、反思的學習系統，一個包容、理解、鼓勵創新的企業文化。開放的、探索的學習系統很重要。這又讓我想起中醫和西醫的分別。大家雖然對中醫抱著很高的期望，可中醫進步不快。因為它的系統有點像閉環的，創新研發較少。西醫沒有那么多包袱，不斷地在診斷、藥理、治療、藥品、儀器上去搞新的研發，所以不斷有新的進步。企業的發展可能也是同樣道理。

可惜，沒有人像達爾文一樣寫出一本企業界的《物種起源》，但我相信，物競天擇的進化也一定是企業的規則。只是它的變量會更多，過程會更復雜。昨天的猴子今天還是猴子，可昨天的猿人已變成現代人了。你的企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