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刊所載《“雄關漫道”作何解?》(2007年第1期)對“雄關漫道”的語義本源探討得很清楚,但據此便認為電視劇《雄關漫道》(下文簡稱《雄》劇)把它作為標題是誤用,則未必妥當。
根據常理推測,作者所言對于《雄》劇的編導、撰稿人來說應屬基本常識。《憶秦娥·婁山關》作為毛主席的代表性作品,人們大多耳熟能詳,“雄關”一句的具體解釋,正如作者所說,人們也沒有任何異議。《雄》劇作為紀念長征勝利70周年的獻禮性作品,在中央一套黃金時段播出,必將受到嚴格的審查,而且劇組還有自己的學術顧問。也就是說,“雄關漫道”出自節目制作人失誤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相反倒可能是編導人員深思熟慮的結果。
問題的實質在于此處運用了一個不太常用的修辭格,即運用詞匯、語法和修辭等手段,臨時賦予一個詞語以原來不曾有的新義,這種修辭手法叫做別解。這里所說的詞匯手段,指字詞的多義;語法手段,指改變詞性或結構層次;修辭手段,包括比喻、諧音等。《雄》劇的編導便對“漫道”作了這樣的“別解”。“漫”在“雄關漫道真如鐵”中作副詞,是“別”“莫”“不要”的意思,在《雄》劇劇名中作形容詞“漫長”講。“道”本為動詞,作“說”或“談論”講,在《雄》劇劇名中作名詞“道路”講。“漫道”便由原先的狀中結構變成定中結構,與“雄關”一起構成一個并列短語。“雄關漫道”由于從根本上改變了原文的語義結構,因而具有自足的功能,用來比喻紅軍長征經過的艱難險阻和漫漫征途,能夠從空間、時間兩個角度把紅軍長征的雄壯歷程全面表達出來。由于有“而今邁步從頭越”在人們心底作背景依托,又充滿著一種豪情萬丈的雄心壯志,而《憶秦娥·婁山關》這首詞是毛主席在婁山關大捷之后寫的,具有明確的現實指向性,因此拘泥于《憶秦娥·婁山關》中的具體解釋,顯然與《雄》劇大跨度、全景式的宏偉敘事要求齟齬不合。
在當代語言實踐中,這一別解存在著充分的義理依據。比如與“漫”有關的詞有“漫長”,《現代漢語詞典》解釋為:“長得看不見盡頭的(時間、道路等):~的歲月│~的河流”;有“漫漫”,《現代漢語詞典》解釋為:“(時間、地方)長而無邊的樣子:~長夜│路途~│四野都是一眼望不到頭的~白雪”。二者均指向時間、空間兩個維度,這就為“別解”提供了堅實的語言基礎。
同時,“雄關漫道”的運用更有廣泛的實踐基礎。它的語義已經開始脫離原先的語境,具有獨立的意義,用來比喻路途坎坷漫長,充滿險阻,同時包含著以革命樂觀主義精神對待的隱性意義。筆者在中國知網以“雄關漫道”檢索標題,共檢索到117篇文章,其中完整的以“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為題的僅48篇,“別解”的用法已經占據主導地位。例如:
(1)《雄關漫道鑄警魂——來自山陰縣交警大隊的報道》(《政府法制》2002年第8期)
(2)《雄關漫道添勝景絲路明珠現生機嘉峪關建成文化旅游景區》(《絲綢之路》2002年第9期)
(3)《雄關漫道踏歌行——酒泉煙草專賣局(公司)兩個文明建設紀實》(《甘肅稅務》2001年第10期)
(4)《走雄關漫道鑄農機輝煌》(《四川農機》1995年第4期)
如此看來,“雄關漫道”作為題目不僅不是誤用,而且用得很恰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