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文章在對我國資本總量估算的基礎上,利用賽爾奎因的資源總配置效應分析方法,對我國經濟增長中資源總配置效應進行了實證分析。實證分析結果顯示我國資本配置失衡導致資源總配置效應低下,為了優化經濟結構和加快經濟發展,必須優化資本配置,提高資本配置效率。
關鍵詞:資源總配置效應;資本生產率;勞動生產率;經濟增長
作者簡介:劉贛州(1976-),男,江西瑞金人,經濟學博士,黑龍江大學經濟與工商管理學院、黑龍江大學生產力研究中心副教授,從事社會主義經濟理論研究。
中圖分類號:F124.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0-7504(2007)01-0059-06收稿日期:2005-12-08
一、資源總配置效應的分析方法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經濟學家僅僅從總量投入角度考察經濟增長,從而把結構變化對于經濟增長的巨大推動作用忽略了,比如哈羅德、多馬都將資本積累視作決定經濟增長的唯一因素。這一缺陷被后來的一些經濟學家如庫茲涅茨、錢納里和喬根森等注意到。他們認為,隨著工業化過程中產業結構的轉變,存在勞動力由農業向制造業轉移的長期趨勢,而勞動力轉移的同時資本從農業向工業和服務業轉移。在生產要素的再配置過程中,由于各部門勞動生產率存在差別,生產要素由生產率低的部門向生產率高的部門轉移,會導致整個社會勞動生產率的提高,這就是資源總配置效應。
20世紀60年代以來,不少西方經濟學家如馬塞爾、賽爾奎因、凱利和威廉森等人先后從資源總配置效應角度來考察部門生產率增長與總體生產率增長的關系,得到一些有意義的結論,賽爾奎因還在對多國數據進行分析的基礎上,得出了資源總配置效應的多國模型。他認為,一個經濟整體的綜合要素生產率增長率不等于各產業相應增長率的加權平均數,而是多一個余額,這就是資源總配置效應。它的數理基礎是:經濟總產出增長率等于各產業部門產出增長率的加權平均數,而計算各部門綜合要素生產率的平均數則以各部門在總產出中的比重為權重。由于各部門的生產率增長率與其產出權重相聯系,以此計算的加權平均數往往與總的生產率增長率不同,二者差額主要是由資源再配置的效應決定的。當資源即資本或勞動流向生產率較高的產業部門時,各部門的綜合要素生產率增長會有所變動,而總體生產率增長率的變動幅度更大,這時資源總配置一般會有較高的效應。如果資源向生產率較低的產業部門流動,資源總配置的效應一般會降低甚至會是負數。用公式來表示:

二、資源總配置效應的基本指標
1. 資本投入指標
度量資本投入的最基本數據是資本存量指標。對于資本存量的度量,西方經濟學通常用永續盤存法。我國資本存量的定義主要有三種:一是固定資產原值加上流動資金;二是固定資產原值或固定資產凈值;三是固定資產凈值加上流動資金。這里采用第三種觀點,將資本存量定義為固定資本凈值和全部流動資本之和。
由于我國沒有直接的固定資本凈值和流動資本的統計資料,因而只能采用估算的辦法。對資本存量的估算分三個步驟。首先,估算出1952年的資本總量。以艾斯卡瓦對中國1952年的資本總量估計額500億元和帕金斯對中國1953年資本總量估計額2145億元為依據,把1952年的資本總量確定為1500億元①。其次,估算各年的新增資本額。以國內生產總值緊縮指數調整各年的資本形成總額,得到以不變價格計算的各年新增資本額。最后,計算各年的資本總量。以1952年的資本總量為基礎,用上年的資本總量加當年的新增資本額,求得各年的資本總量(具體數據略)。
同時,由于缺乏按國民經濟行業分的資本形成額的數據,因而對于三次產業的資本額也只能采用估算辦法。對三次產業資本存量的估算可分四個步驟。首先,估算出1952年的各次產業的資本總量。前面估計1952年資本存量總額為1500億元,與當年的國內生產總值數字相比,資本系數為2.21②。根據1952年各次產業的資本有機構成狀況,估計當時第一產業的資本系數為1.5,第二產業的資本系數為3,相應求得1952年第一、二產業的資本額分別為514.35億元和425.40億元,這樣第三產業的資本額就為560.25億元。其次,計算歷年各次產業在全社會固定資本投資總額中的比重,并以此代表歷年各次產業在新增資本總額中的比重。再次,用上述比重乘以歷年全社會新增的資本總額,即可得到歷年各次產業的新增資本額。最后,以1952年的各次產業的資本額為基礎,用上年的資本額加當年的新增資本額,求得歷年各次產業的資本額(具體數據略)。
2. 勞動投入指標
在經濟增長因素分析中,勞動投入必須用標準勞動強度的勞動時間來衡量。在發達市場經濟國家,勞動強度和時間一般與收入水平相聯系,在市場機制的調節下,勞動報酬能夠比較合理地反映勞動投入量的變化。而在我國,由于市場機制不夠完善和收入分配不盡合理,勞動收入不能正確地反映勞動投入量的變化,因此,這里采用全社會勞動者人數作為歷年勞動投入量指標。
3. 產出增長指標
目前,我國以國內生產總值為主的國民經濟核算體系已經形成。因此,這里選擇國內生產總值增長率作為產出增長指標。當然,考慮到通貨膨脹因素,以名義國內生產總值增長率來衡量將會高估產出增長水平,因而這里以可比價格計算國內生產總值增長率作為產出增長指標。
4.資本和勞動投入的產出彈性
在經濟增長因素分析時,西方經濟學家通常用資本和勞動的收入份額來代表它們的產出彈性。在我國,由于缺乏必要的統計資料,因而難以全面計算資本和勞動的收入份額。世界銀行經濟考察團分別假定中國資本與勞動的收入份額為40%比60%和60%比40%,以兩個方案來進行經濟增長因素分析。郭克莎則認為,從較長時期來看,資本和勞動的產出彈性是不斷變動的,因而將改革前、后資本和勞動的收入份額分別設置60%比40%和40%比60%不同的權重。這里參照郭克莎的辦法,將改革前、后兩個階段的要素產出彈性分別設定不同系數:改革前資本與勞動的產出彈性系數設定為0.55:0.45,改革后設定為0.45:0.55,建國以來整個時期則設定為0.5:0.5。
三、中國資源總配置效應的實證分析
運用公式(6)、(7)、(8)分別求出中國經濟增長中的資源總配置效應以及資本生產率的總配置效應和勞動生產率的總配置效應(見表1、表2、表3)。



1. 資源總配置效應
從總體上說,我國的資源總配置效應很差,具有明顯的負效應。1952-2003年,資源總配置效應的年平均增長率達-0.11%,占綜合要素生產率增長率的比重5.82%,占經濟增長率的比重也達1.43%。這表明建國以來資源配置明顯不合理,大量的資本和勞動流向生產率較低的部門,從而導致生產率較低的部門資源嚴重過剩和生產率較高的部門資源嚴重不足,資源再配置不僅沒有改善經濟結構,反而在一定程度上加重了經濟發展的不均衡。
改革前的1952-1978年,資源總配置效應極為低下,負效應高達0.71%,竟為綜合要素生產率增長率的4倍多,占經濟增長率的比重也高達11.54%。這表明改革前資源配置不是比較優勢的原則,而是推行重工業優先發展戰略,將大量的資本和勞動力投向利潤率和勞動生產率較低的重工業部門,從而造成產業結構嚴重失衡和經濟效益損失。與改革前相比,改革后的資源總配置效應有了較大幅度的提高。1979-2003年,總配置效應的年平均增長率上升為0.06%,占綜合要素生產率增長率的比重為1.57%,占經濟增長率的比重為0.64%。這表明改革開放以來我國資源總體配置相對有效,三次產業的增長關系已趨于協調。
2. 資本生產率的總配置效應
資本生產率的總配置效應極為低下,具有極大的負效應。1952-2003年,資本生產率的總配置效應的年平均增長為-1.06%,對資本生產率增長率的貢獻為73.10%,對總產出增長和綜合要素生產率增長的貢獻率也大體為-6.90%和-28.04%。資本生產率總配置的負效應反映出建國以來我國資本配置嚴重不合理。產生這種狀況的原因除了存量資本大量流向資本生產率較低的產業部門之外,增量資本在產業部門之間的分配也嚴重失衡。由于投資配置和生產力布局的嚴重失衡,使資本流入過多和過少的產業部門的資本生產率增長速度均大大降低,導致資本總配置出現嚴重的負效應。
改革前的1952-1978年,資本生產率總配置的負效應高達1.41%,竟為綜合要素生產率增長率的近5倍,占經濟增長率的比重也高達-12.61%。與改革前相比,改革后的資本生產率的總配置效應盡管仍為負數,但有了一定程度的提高。1979-2003年,資本生產率總配置的負效應降為1.03%,占綜合要素生產率增長率的比重降為12.10%,占經濟增長率的比重為4.91%。資本生產率總配置的負效應的降低使總的資本生產率由改革前2.85%的負增長變為改革以來0.12%的正增長。
3. 勞動生產率的總配置效應
與資本生產率的總配置效應相比,勞動生產率的總配置效應相對較高。1952-2003年,總配置效應的年平均增長率為0.85%,對總的勞動生產率增長率的貢獻為17.07%,對總的綜合要素生產率和總產出增長的貢獻分別大體為22.49%和5.53%。
改革前,1952-1978年,勞動生產率的總配置效應年平均增長率為0.75%,對總的勞動生產率增長率的貢獻為21.55%,對總的綜合要素生產率和總產出增長的貢獻分別大體為198.53%和5.49%。相對于改革前,1979-2003年,勞動生產率的總配置效應年平均增長率有了較大幅度的提高,達1.04%,原因是1978年實行農村經濟體制改革后,被壓抑很久的農村勞動力的積極性被釋放出來,農村勞動力向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的轉移速度很快。1984年實行的城市經濟體制改革也為城市吸納農村勞動力創造了條件。社會勞動力的流動使勞動力流出的第一產業和流入的第二、三產業的勞動生產率增長速度都得以提高,從而極大地促進勞動生產率的總配置效應和總的勞動生產率增長率的提高。
四、中國資源總配置效應低下的原因
分析從我國三次產業的資源再配置狀況來看,勞動再配置的總配置效應較高。這是因為,第一產業的勞動生產率大大低于第二、三產業,第一產業的勞動力不斷向第二、三次產業轉移。表3顯示,1952年我國第一產業的勞動生產率不到第二產業的四分之一,只為第三產業的五分之一,而1952-2003年期間,第一產業的就業比重下降了33.54%,第二、三產業的就業比重則分別上升了15.61%、17.83%,因而帶來了較高的勞動再配置效應。
我國資本再配置出現負效應,主要是由于資本配置處于失衡狀態,它集中表現在部門之間產出效率、部門之間資本—勞動比率和勞動生產率的不協調。部門之間產出效率的差距反映了經濟的非均衡。在資本配置中,如果部門之間資本平均產出率和邊際產出率的差距很小或趨于縮小,就會減少經濟的不均衡度從而帶來總配置效應。如果部門之間資本平均產出率和邊際產出率的差距很大或趨于擴大,則會增加經濟的非均衡度從而降低總配置效應甚至帶來負效應。
表4顯示,我國三次產業資本的產出效率差異很大。1952-2003年,第一、二、三產業資本的平均產出率的年平均數分別0.6558、0.3255和0.1910,邊際產出率的年平均數分別為0.8044、0.3211和0.1289。第一產業資本的平均產出率分別為第二、三產業的2.01倍和3.43倍;第一產業資本的邊際產出率則分別為第二、三產業相應數字的2.51倍和6.24倍。三次產業的平均產出率和邊際產出率的差距均很大,邊際產出率的差距遠遠大于平均產出率的差距,這表明資本再配置不僅沒有使經濟發展的非均衡度降低,反而進一步加深了這種失衡狀態。

部門之間資本—勞動比率和勞動生產率的差異反映了部門之間資本技術構成的差別,它在很大程度上是由部門之間資本投入速度差別決定的。隨著工業化過程的演進,初級產品部門的資本—勞動比率和勞動生產率增長速度大大高于制造業和服務業,因而部門之間的資本—勞動比率和勞動生產率差距不斷縮小,它從更廣泛的意義上減少了經濟發展的非均衡,從而帶來了總配置效應。如果初級產品部門的資本—勞動比率和勞動生產率增長速度明顯低于制造業和服務業,表明部門之間的資本—勞動比率和勞動生產率的差距不斷拉大,從而增加了經濟發展的非均衡和帶來總配置負效應。
表5顯示,我國第一產業資本—勞動比率和勞動生產率增長率遠遠落后于第二、三產業。1952-2003年,三次產業資本—勞動比率的年平均增長速度分別為1.97%、5.46%和4.63%,第一產業的增長速度僅為第二、三產業的36%和43%。同期,三次產業的勞動生產率的年平均增長速度分別為1.72%、6.07%和2.59%,第一產業的增長速度僅為第二、三產業的28%和66%。這表明第一產業與第二、三產業資本—勞動比率和勞動生產率都不斷拉大,三次產業內部的生產要素組合比例失衡,資本配置不僅沒有減少反而進一步加大了經濟的非均衡度,資源總配置出現負效應。
五、結論
建國以來,我國經濟增長中資源總配置效應低下,根本原因在于資本配置處于失衡狀態,并且與勞動配置的關系也不協調。因此,優化資本配置,提高資本配置效率,便成為優化我國經濟結構和加快經濟發展的關鍵所在。而要實現資本的優化配置,必須進一步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依靠市場調節和宏觀調控相結合的機制,將增量資本配置優化和存量資本配置優化結合起來。
注解:
①艾斯卡瓦對中國1952年的資本總量估計額為500億元,這一數字僅涉及五大物質生產部門中國營和非國營部分的固定資本。如果加上流動資本和非物資生產部門的固定資本,大致為1000億元。美國經濟家學帕金斯對中國1953年資本總量估計額為2175億元,按照他的估計,1952年資本總量大致為2000億元。這是由于使用不同的估算辦法所帶來的差異。本文將兩者折中,將中國1952年資本總量估算為1500億元。參見世界銀行1984年經濟考察團:《中國:長期發展的問題和方案》(附件五),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1987年版,第59頁。
②中國1952年的國內生產總值為679.0億元,其中第一、第二、第三產業增加值分別為342.9億元、141.8億元和194.3億元。參見國家統計局國民經濟綜合統計司編:《新中國五十年統計資料匯編》,中國統計出版社1999年版,第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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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國勝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