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二戰結束后,隨著美國科技革命的展開和經濟結構中服務業的崛起,美國從20世紀50年代開始出現了經濟繁榮和社會失業率并行攀升的趨勢。對此,以西奧德·舒爾茨為代表的經濟學家通過實踐和潛心研究,提出了頗有影響的人力資本論,其中關于勞工遷移的精辟論述具有很強的歷史和現實性價值,但是,其中的局限性也十分突出,尤其是強調區域工資差異的論述似有以偏概全之嫌。無論是在理論上,還是近現代史上的跨國移民以及二戰后美國以勞工為核心的人口流動,都證明了該理論中的局限性。
關鍵詞:人力資本論;勞工遷移;推—拉理論;社區網絡論
作者簡介:梁茂信(1959-),男,陜西合陽人,東北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美國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導師,從事美國史研究。
基金項目:教育部“新世紀人才支持計劃”課題“人口流動理論問題研究”之階段性成果。
中圖分類號:F014.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0-7504(2007)01-0123-09收稿日期:2006-11-02
自20世紀60年代“人力資本論”在美國問世后,它首次清晰地揭示了人力資本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因而在全球經濟學界產生了革命性的影響。近年來,我國相關學科的研究中對其評價和分析不勝枚舉。各種版本的大學教材中也將該理論尊為經典理論之一。然而,我國學者的多數成果中并未對其中的勞工遷移思想進行深入細致的分析,因而沒有揭示出該理論中關于市場經濟條件下人口流動的深層含義及與之并存的局限性。有鑒于此,本文不揣淺陋,略述管見,以期補苴罅漏。
一
二戰結束后,隨著科技革命在美國的興起,許多尖端技術的開發及其在經濟生產中的推廣,引起了生產技術的變革和經濟結構的巨變,美國也開始由19世紀末以來的以制造業為主的工業社會迅速地向以高新技術為主要標志、以服務業為主要載體的“后工業化時代”轉變。據統計,從1947年到1962年,第一和第二產業在美國國民經濟生產總值中的比重由51%下降到42%,而服務業在同期則由49%上升到58%。服務業各部門的就業就增長更快,占新增就業機會的3/4以上。相應地,農業勞動力由800多萬減少到500多萬,制造業就業人數雖略有增加,但更多的是白領職業的增長。1956年,專業技術人士、經理、辦公室職員和銷售員人數超過了體力勞工數量。到1962年,白領勞工達到3000多萬,比1947年多970萬,占這15年就業機會增長總量的97%[1](P5,22)。在此過程中,由于許多勞工的就業技術相對滯后,無法滿足新時期經濟發展的需要,結果就出現了20世紀50年代美國經濟繁榮發展的同時社會失業率不斷攀升的矛盾現象。面對這種結構性變化,美國參議院勞工與福利委員會的報告中認為,美國“正在經歷一場人力革命”。其中,社會失業問題之嚴峻,形同“一座龐大的冰山”,隱藏在其深處的最主要根源是就業市場上勞動力技術供求關系的脫節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2](pxv)。與此同時,上述種種變化也引起了一些美國學者的注意。他們紛紛著書立說,各抒己見,從不同角度提出政府應該采取的對策。從現有資料看,從宏觀經濟學的戰略性高度進行研究的第一人是哥倫比亞大學經濟學教授伊萊·金斯伯格。他在20世紀30年代就開始探討市場經濟條件下人力資源的開發和利用問題。二戰爆發后,金斯伯格一直從事美軍后勤的人力資源管理工作。理性的思考和實踐使他在戰后敏銳地看到了人力資源問題對推動國民經濟發展的重要性。1951年,金斯伯格啟動了他醞釀已久的“人力資源保護工程”,七年后又完成了他的扛鼎之作《人力資源——國家的財富》。在這本拓荒性力作中,他批評現代經濟學界忽視了古典經濟學家亞當·斯密在《國富論》中提出的應開發人力資源的重要性,認為“經濟學家們在人力資源問題上走馬觀花”,忽略了斯密關于國家財富根植于“技術、技巧和對本國勞動力普遍應用的判斷”的思想[3](P9,14-15)。由于美國政府始終沒有制定完整而有效的政策,人力資源浪費現象十分嚴重。20世紀30年代大蕭條時期美國的失業勞工達到1500多萬就是最為典型的例證,它給美國經濟造成的損失難以估量。如果沒有羅斯福新政,美國也可能像德國一樣走上法西斯道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盡管在二戰中飽受技術人才短缺、大批青壯年身體不符合軍隊應征條件的困擾,美國政府依然對人力資源問題未予足夠的重視,因而在二戰結束前,除頒布軍人權利法外,幾乎鮮有作為[3](P54-55)。由于政府沒有提供覆蓋全國的信息系統,加上種族和性別歧視,許多勞工因無法流動而被擠出就業市場。無論是作為個體還是作為一種社會現象,失業影響的不僅僅是一代人,它也會波及到失業者的家庭和后代。為說明政府干預人力資源開發的必要性和合理性,金斯伯格特意從冷戰思維出發,認為美國人力資源的浪費“阻礙了我們的經濟增長,并威脅到我們的國家安全”。為此,他呼吁政府通過發展教育和勞工技術培訓來充分開發人力資源。
金斯伯格的貢獻在于他對美國多次出現的人力資源浪費現象的實證考察和對政府的鞭撻,創建了“制度性人力資源學派”,強調了其與政府間的關系及其在戰略上的對重要性,但他并未證明人力資本價值對經濟發展貢獻的程度。因此,美國經濟學家明瑟爾從1958年起先后發表了《人力資本投資與個人收入分配》、《在職培訓:成本、收益與某些含義》等論文,首次運用數學模型對個人收入分配與其學歷的正反關系進行了分析。幾乎與此同時,芝加哥大學經濟學教授西奧多·舒爾茨根據自己多年的研究積累,相繼推出《人力資本投資》、《由教育形成的資本》等論文。此后,他耕耘不輟,終生著書20多部,發表論文200多篇,創建了“人力資本論”的核心體系,并因此在1979年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
舒爾茨認為,傳統的經濟學原理已不足以詮釋現代經濟的發展,只有人力資本論才能做出令人信服的解釋。他認為,第一,在經濟生活中,資本包括物質資本(貨幣、自然資源和生產設備等)和人力資本。兩者都有資本的屬性,但人們過去過于看重物質資本,忽視了人力資本。在社會生產中,人力資本高于物質資本的收益,它對技術、經濟和人類社會等各方面的發展具有決定性作用。第二,人力資本表現為人的知識、技能、經驗和技術熟練程度等,它是人在成長的過程中為獲得并提高智慧、知識、技能和素質等而進行的各種投資所形成和積累起來的資本。從貨幣形態看,它表現為在保健、醫療、學校教育、在職培訓、勞動力遷移等各項開支,其中最重要的投資形式是接受教育。接受教育的水平越高,勞動技能就越強,人力資本的可變價值就越大[4](譯者序P2-3,正文P19,29)。第三,人與其他商品一樣具有使用價值,它表現為從事工作的總人數及勞動力市場上總的工作時間。第四,人力資本投資的目的是獲得投資收益。它一方面表現為個人收入的增長,另一方面表現為國民經濟的增長。與物質資本相比,人力資本的投資收益率“無疑是在按照一個比再生產性(非人力)資本高得多的速度不斷地增長著”[5](P42-43)。隨著經濟的發展,人力資本比物質資本的作用更加重要。
為證明自己的觀點,舒爾茨對李嘉圖的“土地資源決定論”提出質疑,認為土地和自然資源對未來社會的制約作用的確存在,但“人類的未來不是預先由空間、能源和耕地所決定,而且是由人類的知識發展來決定。”否則,就無法解釋印度和非洲許多國家開發時間較長但卻十分落后的現象。發達國家經濟發展的經驗表明,“耕地的經濟重要性在下降,而人力資本,即知識和技能的經濟重要性在提高”[4](P42-43)。那么,人力資本究竟對經濟發展產生了多大的影響?他指出:“很多材料表明,或許有相當大的一部分未能得到解釋的美國國民收入之增長,應當歸功于這種形式的資本投入。”例如,在1889-1957年美國私有經濟產出年均增長率為3.5%,而資本投入的年均增長率為1.7%,其中1.8%就屬于人力資本的收益[5](P68)。這就是說,提高人口的教育質量是每個國家由弱到強的必由之路。
值得一提的是,在舒爾茨不斷完善自己的人力資本理論的過程中,其他學者的研究成果也具有錦上添花的作用。例如,美國經濟學家愛德華·丹尼森的成果中對被認為是“余數”問題做出了“最令人信服的定量分析和解釋”。他認為,用傳統的分析方法估算勞動和資本對國民經濟發展的貢獻時,還有大量未被認識的、不能由勞動和資本投入來解釋的“余數”,其中包括資源的配置、管理方法的改善以及勞動力技術質量的提高等。在這些要素中,最為關鍵的是各級教育賦予勞動力的知識。根據丹尼森的計算,在1929-1957年美國經濟增長中教育發展的貢獻率占23%以上[6](P1)。不言而喻,上述成果構成了比較完備的人力資本理論體系,它不僅涉及到人力資源的保護與開發,說明了人力資本與物質資本對經濟發展貢獻的差異,而且還提出了一個十分重要的命題,即人力資源的開發與利用不單純是一種個人行為,而且是一種社會行為。關于這一點,美國全國生產力和勞工生產生活質量中心主任喬治·H·庫珀清楚地指出,一個國家的經濟增長取決于人力資源的開發程度、物質資本投資的多寡和政府政策的導向與力度。在技術和資本投資與經濟需求相吻合的條件下,政府對人力資源的開發和利用,特別是在教育、技術培訓和社會保障等方面的政策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7](P49-50)。
二
在上述學者中,唯有舒爾茨的理論構建最為全面,也最具影響力,因此,筆者擬從舒爾茨的論述入手,再結合其他學者的論述,對人力資本中與勞工遷移的思想進行分析,以求管中窺豹。
舒爾茨在構建人力資本論時,清楚地認識到自然資源與可以進行擴大再生產的人力資本和物質資本之間的地理區位差異,它需要以勞工為核心的人口通過遷移來調配與自然資源和物質資本的區位配置關系。他所強調的經濟制度就是以自由主義為主要特征的市場經濟。這種制度下的人口流動是經濟充分發展的一種必然前提和結果。盡管這種思想在舒爾茨的“人力資本”論中并非居于主導性的地位,但他畢竟指出了遷移在人力資本論中不可替代的地位和作用,道出了市場經濟條件下一個永恒的主題:即人口的遷移與恒定性流動是市場經濟運作機制中不可或缺的有機組成部分。從美國經濟發展的歷史進程看,舒爾茨的認識無疑是正確的。自1850年美國開始統計其國內人口的住址變化后,到20世紀末,美國平均每年改換家庭住址并居住在非出生州的人口(不包括外來移民)一直占全國人口的20%以上,其中在1850和1860年就分別達到24%,此后到1900年雖略有下降,但也未低于21.7%。在1910-1940年間,盡管經濟繁榮與危機相互交錯,人口的流動性始終平均在23%左右,1940年之后則逐年上升,由1950年的25.6%上升到1970年的28.4%[8](P29),1990年又增至32%[9](P54),為歷史之最。顯然,舒爾茨的認識與美國歷史上人口流動的恒定性又與馬克思和列寧有關19世紀工業化時期勞工流動的精彩論述具有驚人的一致性。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指出:“現代工業通過機器、化學過程和其他方法,使工人的職能和勞動過程的社會結合不斷地隨著生產的技術基礎發生變革。這樣,它同樣不斷地使社會內部的分工發生革命,不斷地把大量資本和大批工人從一個生產部門投到另一個生產部門。因此,大工業的本性決定了勞動力的變換、職能的更動和工人的全面流動性。”[10](P353-354)列寧也指出:“大機器工業必然造成人口的流動性;各個區域的商業交往大大地擴展了;鐵路使人們的往來更方便。對工人的需要總的說來是增加的,在興旺的時期高,在危機的時期下降,于是工人從一個工廠轉到另一個工廠,從國家的一方轉移到另一方,就成必然的了。”[11](P501)上述深中肯綮的論斷指出了人口流動與資本主義工業發展的關系。工業化發展之所以能導致人口的全面流動,是因為工業日益集中的趨勢使作為生產要素的勞動力也像資本一樣集中起來,其過程實際上就是勞工的遷移與流動。
在舒爾茨看來,勞工遷移的目的就是希望通過改善環境,尋求更好的機會,使自己的資本投入得到豐厚的回報,其表現是經濟收入的提高或生活環境質量的改善。在這里,舒爾茨提出了“支出—收益”理論,其中間環節就是勞工的遷移與流動。對許多勞工來說,遷移是勞工實現經濟收入增長或“非金錢性的滿足”有效途徑,唯其如此,才能實現生活質量的總體提高。毫無疑問,這種定性表明舒爾茨看到了當時乃至以后美國人口流動的主要趨勢。當然,在分析美國人口流動的促成因素時,應看到其在各地區的不同作用。例如,在1977年的一次調查中,被調查者在回答遷離中西部城市的原因時,強調改善環境的勞工達到40.2%,就業類為24.4%,退休類為17.2%,社會關系類為7.45%,其他類為10.8%。在回答遷離西北部內陸城市的原因時,環境類44.7%,就業類為22.8%,而社會關系、退休及其他類分別為14.6%、6.9%和11%。但是,在回答遷離中西部和西北部內陸農村的原因時,因就業而流動的人口比例居于首位,在中西部為46.4%,西北部內陸為42.4%,而環境類移民分別為19.3%和8.8%,社會關系類分別為13%和10.2%,退休類分別為9.7%和9.3%,其他類則分別為11.6%和9.3%[12](P150-152)。上述數據表明,在不同地區的人口遷移中,無論出于什么樣的原因,遷移的目的都與經濟與非經濟性的生活滿足密切相關。有意思的是,舒爾茨提出“支出—收益”理論啟發了一些學者的思考,并提出了“心理成本”與“心理收益”的概念,拓寬和豐富了舒爾茨的學術思想。例如,美國學者施瓦茨(S.Schwartz)在1973年發表的《試論距離對遷徙的影響》一文中指出,“心理成本”是指遷移者離開本鄉本土、親戚朋友之后感覺到的苦悶。它可以換算成由遷入地點返回故鄉探親訪友的次數和交通費用。同樣,如果在目的地有親戚朋友,遷移者因為能得到幫助而在心理上獲得收益[13](P182)。從上述引用資料看,這種解釋為人們認識移民流向及其促成因素提供了一個嶄新的視角。
當然,在舒爾茨看來,遷移作為勞動力“自我投資”的一種方式,在不同階層和年齡段之間存在著差異。“一般地說,個人遷移的成本比全家遷移的成本少;青年時代進行的遷移所花費的成本比年紀大的人要少。這種成本具有在人力資本上進行自我投資的性質……年輕人具有較長的未來時期,他們能夠在這較長的時期當中使自己的投資得到補償。”[5](P206)這種推理的內在邏輯是,在社會經濟發展中,人的遷移行為的依據是成本支出與收益的比例關系。青年單身的遷移成本最低,因而流動性最強。在學歷結構上,高學歷人群的流動性最強。應該說,在舒爾茨所處的時代,這種分析可謂一語中的。在年齡結構上,青壯年人口遷徙比較頻繁,隨著勞工年齡的增長,其流動性逐漸減弱。例如,在1955-1970年間,流動人口占美國20-24歲人口的20.3%、25-29歲人口的19.2%、30-34歲人口的12.8%、35-44歲人口的8.95%,45歲以上的人口中僅為5%以下[8](P39)。在學歷構成上,無論是在哪一個年齡段中都呈現出學歷越高流動性就越強的特點。例如,在流動性最強的25-34歲人口中,具有12年以下學歷的人口在1955-1960年和1965-1970年的流動性分別為11.2%和10.5%,12年學歷的人口中分別為14.1%和13.8%,13-15年學歷的人口中則分別為21.3%和21.1%,16年學歷以上的人口中則分別是31%和34%[8](P43)。高學歷人口之所以具有較高的流動性,一方面是因為他們具有競爭力的技術,遷徙后相對容易就業。他們通過流動不僅能改變自身工作環境,而且還有可能獲得職業晉升的機會;另一方面,低學歷人口則因缺乏相應的技術條件,在本地就業比較困難,遷徙風險更大,甚至可能失業。對他們來說,最安全的方式就是在保全已有職業的前提下,適當提高職業技術,爭取在原有工作崗位獲得晉升。
最后,舒爾茨注意到了區域經濟及工資差異對人口流動的影響。他在研究美國農業勞動力逐年遞減的原因時認為,一方面,農業生產的現代化造成了農業勞動力的過剩,另一方面,城市化發展中所創造的機會吸引了大量農村的移民,人口城市化實際上就是農業勞動力大轉移的過程,是農業勞工回收自己人力投資的主要方式[5](P207)。由于舒爾茨的人力資本論是在美國由城市化社會向大都市化時代轉變的過程中完成的,大都市區的郊區化進程此時也進入鼎盛時期,因此,舒爾茨看到了美國人口流動的主題趨勢,但卻沒有對后者進行充分的分析,這不能不說是一個遺憾。
值得注意的是,在“人力資本論”作為微觀經濟學理論提出之后,有些歐美學者專門對資本與勞工的相互作用進行了深入分析,并將舒爾茨的研究大大地向前推進了一步,同時在分析后工業化時代的人口流動趨勢時,又得出了截然不同的觀點。
就區域工資差異的根源而言,它濫觴于生產技術等各種因素造成的區域經濟結構和水平差異,或者是因為生產結構調整后不同地區就業市場供求關系出現失衡的結果。不同地區的經濟發展周期又取決于其生產結構適應市場的能力。當大批勞工失業時,經濟萎縮地區的剩余勞動力問題就比較嚴重,與經濟發達地區的工資差異就比較大,因而出現了勞工從經濟蕭條地區向繁榮地區的遷移。例如,戰后美國東北部和中西部勞工向西部和南部的流動、英國東北部勞工向西南地區的流動、法國北部向南部地區的流動及意大利南部勞工向北部的流動等。在跨國移民中,美國與墨西哥和加勒比海地區之間以及英國與印度之間的工資差異等等,都曾導致了大量人口的遷移[14](P25)。然而,從后工業化社會人口流動的總體趨勢看,隨著經濟逐漸向以服務業為主體的結構的轉變,“服務行業的就業崗位越多,地區間的穩定性就越強”,人口的流動性就會減弱。因為后工業化社會中,工業生產的規模型和空間擴張的時代已經結束,取而代之的是以知識型經濟為主導的服務業的擴張。隨著生產技術構成的提高和以固定資產為主要形式的物質資本投入的增多,生產率大幅提升,對勞工數量需求銳減。在公共行業中,由于金融和社會保障等服務大多是通過銀行轉帳的方式進行,其服務既面向地方,也覆蓋了全國和國外,因而這些行業所創造的就業機會比較分散,區域性差異不甚明顯。同時,隨著西方國家福利保障不斷完善,許多失業勞工因為能享受各類福利救濟,其基本生活的需要能夠得到滿足,因而通過遷移謀求就業者寥若晨星。因此,“任何有價值的、持久的、地理上缺乏流動性的物質資本,都會穩定跨地區的移民。”[14](P32-34,45)
三
從總體上看,人力資本論中的勞工遷移理論存在著較大的局限性,其最主要根源在于它以傳統的經濟學原理為依據,將移民看作是不折不扣的商品,其遷移行為是對就業市場供求關系及不同區域工資差異作出的自然反應。無論是個體還是群體,移民往往期望通過遷移,最大限度地改善自身的經濟狀況和福利待遇。在這個意義上,它與20世紀20年代以來形成的風靡學界長達半個世紀之久的“推—拉”理論在本質上如出一轍。不同的是人力資本論中的支出—收益思想強調內因在先、外因在后的因果關系。依照這種邏輯,移民被描述為“一位手持袖珍計算器不斷計算當前遷移到異地的投入的人。”[15](P36)相比較而言,“推—拉”理論則恰好相反,更多地是強調外因的作用,認為移民遷出地區過快的人口增長、低下的工資、較高的社會失業率、政治或宗教壓迫等因素促使人們離開故土;而遷入地區較高的工資水平、勞動力的不足、亟待開發的土地資源、充裕的就業機會、政治上的民主與自由等因素,都在不同程度上對移民產生“拉力”作用。上述兩種理論在內因與外因的關系上具有一定的互補性,其共性在于強調低工資區與高工資區的相互作用,區域工資差異越大,流動的勞動力就越多。但是,從目前以上述兩種理論為依據的學術成果看,其中的明顯不足在于:(1)它們為強調自己的觀點,往往把一組既統一又對立的矛盾孤立對待,強調推力作用的學者更注重于經濟落后地區的慘狀,而強調拉力因素的學者往往又倚重于經濟繁榮發展對勞動力的引力作用,所以在分析上往往是各執一詞,彼此都有一定的道理,但各自只說明了問題的一個方面,而忽略了市場經濟全球化這一更大視野下的整體運作機制中的內在聯系[14](P17)。(2)上述兩種理論都未清楚地界定區域工資差異所產生的“推”“拉”作用的界限。確切地說,高工資地區的拉力作用也可被看作是低工資地區的推力作用,來自低工資地區的勞動力可被視為高工資地區經濟發展產生的拉力作用的結果。這就是說,屬于推力范疇的各種因素也可能歸入拉力因素之中,結果使“兩者的區別顯得毫無意義”[15](P36)。(3)上述兩種理論都在強調經濟發展中人口追隨就業機會的流動模式,而沒有說明“資本追隨人口”的現象。具體說,在現代市場經濟發展中,不同地區在經濟發展環境、勞工技術、工資標準和工會組織的強弱程度等方面的差異對資本投資流向具有重要的影響,否則就很難解釋當代美國為何出現許多企業從工資較高的北部遷移到工會組織較弱、工資水平較低的南部地區的現象,也不能解釋為何許多發達國家的企業紛紛在亞洲等第三世界國家投資辦廠的現實。
如果將人力資本論中的勞工遷移觀放在更大的歷史空間去考察,就會發現更多的問題。例如,在19世紀之前的三百多年間,數百萬移民分別從社會運作機制縝密、經濟發達的歐洲分別流向美洲、大洋洲和非洲等經濟落后但土地等自然資源豐富的地區。這一史實絕非是工資差異的觀點所能解釋的,其中可能還有政治、宗教和文化等方面的因素在發揮作用。即使在20世紀后期,盡管區域工資差異導致了各國農村人口的城市化及第三世界國家大批移民分別流向歐美發達國家,但發達國家的限制性政策對勞工跨國流動的抑制性作用不可小覷。同樣,上述理論不能解釋英聯邦國家的勞工向英國的移民,阿爾及利亞人、突尼斯人和摩洛哥人向法國移民的現象。從移民遷出的國家看,它也不能解釋為何愛爾蘭移民中分別流向英國和美國的現象,更不能解釋從19世紀后期開始為何意大利移民在分別流向德國、法國和北歐國家的同時,還有數百萬人口分別遷移到美國、加拿大和阿根廷等國的現象。甚至在20世紀40年代到80年代,意大利移民分別流向英、法、德、比、瑞士和瑞典等國的模式仍在繼續。這些問題促使一些學者對人力資本理論的局限性提出了批評,認為“移民與……經濟資源的空間有效配置關系不大”[16](P24)。在跨國移民中,決定移民流向的最為關鍵的因素在于先期移民到達目的地之后通過匯款、書信及探親等方式,向家鄉的親朋好友提供了有關氣候、風土人情和社會生活等方面的信息。有些先期移民甚至通過提供路費,幫助親朋好友完成遷移過程。通過上述種種方式,逐漸地形成一種促成鏈條移民的網絡體系。在該體系的作用下,一些地區的“整個村莊或者其中的一部分被卷入向外遷移的洪流中,而相鄰的社區或者村莊卻無動于衷”。更為引人注目的是,移民來到接受國家后,以親情為紐帶或以同鄉為單位而聚居在一起,形成了在文化和生活方式等許多方面與家鄉十分相似的“移植的社區”[17](P686-687)。有的學者對世界各大洲的勞工遷移和移民的流動范圍、特點和模式進行觀察后提出了相似的看法,認為世界各地成千上萬的社區網絡在當代國際人口流動中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在這種既獨立又相互依賴的網絡關系下,每一個網絡中都有自己的流向中心。例如,來自加勒比海和墨西哥移民主要流向美國,玻利維亞和巴拉圭移民流向阿根廷,亞洲、非洲和南歐國家的移民,分別流向瑞典、瑞士、英國和法國等。南非則是吸納安哥拉、莫桑比克、馬拉維、津巴布韋、博茨瓦納和萊索托等國移民的網絡中心。中東石油輸出國仍然吸引著來自紅海地區、巴基斯坦和印度次大陸各國的移民[18](P6,11)。還有的學者在研究美國國內人口與外來移民的區域流向差異時發現遷移者可能具有經濟動機,但他們決定遷移的地點是通過社會關系協調并受到其影響的。例如,一位墨西哥移民可能在一個州比在另一個州具有較好的經濟前景,但卻因為其家庭成員在相對落后的地區已經安家落戶而使其選擇受到限制。有時,社會網絡會增強一位移民的經濟前景。家庭和朋友可能提供諸如無利息的貸款、打折的房租和關于就業崗位的信息等補充性的資源。
再從歐美發達國家的國內人口遷移現象看,自從19世紀工業化以來,人口呈現出多層次全方位的相互交叉運動,其中既有單向遷移,也有遷移之后的回流移民,既有為謀求就業的遷移,也有為尋求家庭團聚,或者改善生活環境的遷移等等,各種形式的移民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種十分壯觀的人口運動。早在19世紀末,“新古典經濟學理論”鼻祖、英國學者雷文斯坦通過多年的潛心研究,提出了后來長期盛行于學界的“移民法則”。他認為:其一,人口遷移如同流水,由近及遠;距離越遠,數量越小。其二,在區域上,農村人口的流動性比城市居民更加活躍,遷移的距離更遠。其三,在性別和家庭結構上,女性流動的范圍一般不超出其出生地區,短距離遷移的比例高于男性;男性移民中單身居多,流動范圍更大。其四,隨著工商業的發展和交通條件的改善,人口遷移的規模日益增大。城市人口增長的來源不是當地人口的自然繁殖,而是來自農村的移民[19](P52)。其五,無論是移民凈潛入地區還是凈遷出地區,“每一股移民洪流都會產生一股具有補償性的反向移民潮流”,甚至在那些因人口流失而導致人口下降的地區也是如此[19](P48)。這就是說,每個地區都存在著人口雙向或多向流動現象。如果說雷文斯坦在19世紀英國觀察到的人口流動的狀況難以解釋當代發達國家的人口流動的現象,那么美國地理學家澤林斯基載1971年提出的“人口流動轉變假說”則從另一個側面說明了不同社會階段的人口流動狀況。在這種假說中所劃分的不同社會階段中,唯有其中的“發達社會”能比較貼切地反映當代美國人口流動的真實狀況。他認為,這個階段的人口流動特征是:盡管農村人口向城市遷移的現象仍在繼續,但其數量日益下降,城市間以及大都市區內部的流動性更加頻繁,全國人口改變住址的遷移運動達到人類有史以來的頂點,而且,熟練勞工和專業技術人才的跨國流動更加活躍,其規模、流向和構成取決于各國間的具體情況。無論是國內流動還是跨國遷移,巡回流動的人口顯著增加,其多數出于經濟及娛樂的目的[20](P15)。當然,就人口遷移的原因看,其構成遠比經濟動機更為復雜。例如,英國統計局在1991-2000年的統計顯示, 因就業而遷移的人口僅占其總數的11%,因購買新住房而遷移的人數占45.3%,退休后為改善居住環境而遷移的比例為18.3%,追隨配偶或親友而遷移的比例為15.6%,因其他原因而遷移的比例占10%[21](P93)。
四
由于人力資本論產生于美國這樣一個以市場經濟為主要特征的資本主義國家,其精髓既是建立在對整個資本主義世界經濟發展潛心研究的基礎之上,同時又有許多論點是以美國人力資源與經濟發展的關系為依據的,因此,筆者在前文中從理論上和更廣泛的時空背景下進行分析后,再將該理論置于其所產生的歷史背景下進行簡要評析,重點考察20世紀中期美國人口流動的特征。大量史料表明,人力資本理論中的勞工遷移觀無法解釋如下現象:
第一,從總體上看,美國歷史上的人口流動遠比人力資本理論中的描述更加紛繁龐雜。在空間上,不僅有從東到西,由北向南、從內陸向沿海河流湖泊附近的流動,而且每個州、縣或地區,人口的流動都呈現為雙向和多向流動,既有首次遷移也有復遷或多次遷移的人口,其特征是由近及遠,首先向臨近的城鎮和縣市遷徙,然后才是相鄰州、非毗鄰州或地區,最后是相對比較遠的地區。從筆者對1900年、1920年、1950年和1970年美國人口統計的計算結果看,雖然各地區的人口流向略有變化,但遷徙距離越遠,比例越低的現象始終沒有改變。在這四個年份,從新英格蘭地區的遷出人口,依據其比例高低,主要流向大西洋沿岸、中西部東區,南部中區和西海岸地區。到二戰后,流向南部東區人數略有增加,人口流動的梯級格局仍非常明顯。同樣,中西部東區的人口流向主要是大西洋沿岸各州、中西部西區、西海岸和南部東區。在19世紀末以前,盡管西部是美國人口的主要流向之一,但從西部沿海地遷移到南部、北部以及東北地區的現象,盡管規模較小,但確實存在。到20世紀特別是二戰后,隨著西部人口的增多,其比重與全國其他地區相差無幾時,西部地區的雙向或多向流動才達到了可以與全國其他地區進行類比的程度[22](P89-90)。
就個人而言,勞工的遷移絕非是一次性的單項遷移。從全美情況看,在1955-1960年間,盡管遷離居住州的人口比例較高,占跨州流動人口的49.9%,而1965-1970年為45.1%,1975-1980年為42%,在這三個相同的時期,返回出生州的人口占跨州流動人口的17.1%,20%和19.2%。 遷移一次以上的人口在同期分別為33%、35%和28.8%[8](P104)。在各地區,人口回流規模與比例各不相同,如在弗吉尼亞達到34%,賓夕法尼亞為28%、亞拉巴馬和艾奧瓦州分別為26%、密西西比、肯塔基、俄亥俄等州分別為25%[23](P19)。回流人口中既有在就業市場下層徘徊的就業不足者或失業勞工,也有因環境或婚姻變化而遷徙的中年人口,還有大學生和退伍軍人等。最典型的是在20世紀60年代為頤養天年而紛紛遷移到南部各州環境優美、風景秀麗的地區的退休人口。他們在那里居住10-15年后因年邁多病,需要照顧,在情感上需要葉落歸根,因而紛紛返回原籍。
第二,人力資本論的倡導者們毫無疑問地看到了戰后美國大都市區化的發展趨勢,也目睹了大都市區內人口與產業郊區化的進程,但他們的著述中卻沒有相應的論述。從現有史料看,自20世紀20年代以來,郊區化的迅猛發展對中心城市構成了前所未有的挑戰,隨著二戰后科技革命的興起,市場競爭日趨激烈,經濟結構升級和生產自動化進程加快,大批企業為謀求更廣闊的發展空間而紛紛遷入郊區。1950年,中心城市的人口和就業總量分別占全國大都市區的57%和70%,1960年分別降至49%和63%,1970年分別為43%和55%,1980年分別為40%和50%,1990年分別為37%和45%[24](P135)。不難看出,人口完成向郊區化的轉變是在1970年,而產業郊區化的完成是1980年。之所以如此,主要是因為企業遷移更加復雜,僅從醞釀、選址、廠房建設和搬遷等實際操作看,也需要幾年或更長的時間,而人口則可以根據自己的需要和遷入地區的實際情況作出決定后,其準備工作可在幾天內完成。值得注意的是,雖然20世紀以來以中產階級和上層社會人口為主的特征沒有變化,但勞工階層的郊區化趨勢也在加快。據統計,到1970年,在全國101個大都市區中心城市居住并就業的藍領工人的比重下降到35.6%,在郊區的同類勞工則增加到36.1%,而居住在郊區的藍領工人占所有城市勞工的56.4%[25](P38)。這就是說,勞工郊區化進程基本上與總人口的郊區化是同步的,這標志著郊區人口及其階級結構的重大轉變。在此過程中,各大都市區的中心城市相繼出現了產業結構的轉換,制造業日益萎縮,而服務業日益增強。例如,在1948-1970年,紐約市的制造業就業總量減少了19%、芝加哥為36%、波士頓為42%、圣路易斯44%、底特律47%、布法羅39%、克利夫蘭為38%[26](P150-151)。但是,這些城市的服務業仍在增長。例如,波士頓增長了102%、舊金山為110%、紐約58%、芝加哥48%、布法羅為44%[27](P96)。制造業的減少和服務業的高速增長,使中心城市成為有史以來以服務業為主體的體系。在這種背景下,大都市區內的人口流動更加活躍和頻繁,因工作和就學而早晚通勤的人口也與日俱增。流動人口密度之大,以致每天各大都市區的高速公路上都在高峰期經常出現堵塞現象,美國也因此成為當今世界上最典型的 “車輪上的國家”。
第三,人力資本論中有關勞工遷移論述過多地強調區域工資差異和經濟因素,而對于其他因素只字未提。筆者并不否認經濟和環境等質量因素在戰后美國人口流動中的作用,但必須補充的是,除上述因素外,還有其他因素的作用。例證之一,婚姻變化及與之相關的社會關系等因素不可忽略。青年未婚者、單親家庭、離異家庭和單身租房戶比雙親家庭的流動性高。因為這些人口中多數屬于青年,就業時間短,工作的穩定性較弱,經濟收入較低,同時又面臨家庭組合和結束依附性生活的選擇。許多人口尤其是成年單身婦女,在獨自生活時既要保持一定的獨立性,又不愿意遠離親屬。有些人在因就業或組合家庭而遷徙時,就會引起連鎖性反應。對此,美國政府的一項報告中指出:“親戚的地理位置在人們決定遷往另一個地區的決定中具有重要的作用。如果親戚就在附近,那么遷徙的決定就很難發生;如果親戚已經遷徙或者搬遷到另一個地區,與現在住址的聯系很可能被削弱”[28](P18)。例證之二,美國社會上根深蒂固的種族歧視因素對少數民族勞工流動性的抑制性作用不可小覷。雖然美國政府在20世紀60年代頒布了一系列民權法,社會上的種族歧視有所減弱,黑人的社會經濟地位明顯提高,流動性也有所增強,但與白人相比,黑人多屬于地方性流動,遠距離流動的比例較低。例如,在1965-1970年縣內流動的人口中,4歲以上的黑人流動比率為36%,白人為23%。在跨縣和跨州性遷徙中,白人為18%,黑人為10%[29](P21)。黑人的遠距離流動性較低,主要原因是他們的就業技能較低,社會性的種族歧視無處不在,因此,他們更倚重于在自己熟悉的民族社區生活。此外,如上所述,由于二戰后美國大都市區的郊區化如火如荼,適合于黑人的就業機會,特別是制造業中那些對就業技能要求較低的崗位,多數已經轉移到郊區,導致黑人居住與就業上的空間分離,許多黑人因經濟困難而無力購買私家車,公共交通因行駛路線而具有較大的局限性,在通勤困難的情況下,多數黑人被困在城市貧民區。例證之三,分析美國人口的流動,必須涉及到政府政策,否則就無法說明美國人口流動的全貌。按照聯邦憲法的規定,無論是聯邦還是地方政府,都不能剝奪公民自由遷徙的權利。聯邦政府在19世紀為了加快西部土地和資源的開發,先后頒布了十多項土地法鼓勵各種交通設施的建設。從早期的運河開鑿到19世紀后期的鐵路建設以及20世紀的公路和航空交通的發展,聯邦政府都采取了積極鼓勵的政策,目的是實現人口與資源的區域性合理配置,從而為國民經濟的整體發展創造條件。在1940年以前,聯邦國防支出主要流向經濟發達的東北部和中西部,因而這兩個地區成為美國人口流向最密集、最多的地區。二戰后相對落后的西部和南部取代了東北部和中西部,成為接受聯邦投資最多的地區。由于冷戰持續了40多年,聯邦政府的國防支出一直居高不下,從1976年的900億美元增加到1989年的3000億美元,如果加上能源部、衛生部和航空航天局中有些與國防相關的項目撥款,其總額會可能會達到聯邦總支出的50%。其中大部分流向大西洋沿岸、墨西哥灣和太平洋沿岸各州,相應地,美國各地具有高級技術和尖端技術的人才及其家屬趨之若鶩。他們的到來擴大了當地的消費市場,而經濟的發展進一步使這些地區成為戰后美國人口流向集中的主要地區之一[23](P30)。
上述種種例證表明,人力資本論在解釋國民經濟增長方面的確有前所未有的開創性。遷移作為勞工回收其人力資本投資的有效方式之一,在現代市場經濟社會中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它在解釋區域經濟和工資差異等方面具有較強的說服力,但是,當人們將它置于更大的歷史時空進行審視的時候,或者說從多層面、多角度對更加復雜的人口流動現象進行分析的時候,人力資本論中的勞工遷移理論的局限性就暴露無遺。這說明市場經濟下的人口流動還需要從更加客觀、全面的角度,對不同時期的人口流動的類型、特點和性質等進行分門別類地分析,任何一概而論的解釋都會陷入以偏概全、管窺蠡測的窘境。
參考文獻
[1]Manpower Report of the President[M].Washington D.C.: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63.
[2]GARTH L.MANGUM.The Manpower Revolution: Its Consequences ,Excerpts from Senate Hearings Before the Clark Committee[M].Garden City, New York: Doubleday and Company Inc.,1966.
[3]ELI GINZBERG. Human Resources: the Wealth of a Nation[M].Westport, Connecticut: Greenwood Press, 1958.
[4]西奧多·W·舒爾茨.人力投資——人口質量經濟學,賈湛等譯[M].北京:華夏出版社,1990.
[5]西奧多·W·舒爾茨.論人力資本投資,吳珠華等譯[M]. 北京:北京經濟學院出版社,1990.
[6]趙景華,蓋勇.人力資源管理[M].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2002.
[7]U.S. Congress, House of Representatives,.The Human Resources Development Act of 1977:Hearings Before the Economic Stabilization of the Committee on Banking, Finance and Urban Affairs[Z]. Washington D.C: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1977.
[8]LARRY LONG. Migration and Residential Mobility[M].New York: Russell Sage Foundation,1988.
[9]U.S. Department of Commerce,.Statistical Abstract of the United States[Z]. Washington D. C.: U. 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1998.
[10]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11]列寧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
[12]JOHN M. WARDWELL, JAMES H. HOPE. Population Change in the Rural Northwest:1975-1990[M].Laham,The University Press of America,1997.
[13]厲以寧,吳世泰.西方就業理論的演變[M].北京:華夏出版社,1988.
[14]STUREBERG.Theories on Inter-Regional Migration: An Overview[A]. H HANS H. BLOTEVOGEL,ANTHONY J. FIEKLDING. People, Jobs and Mobility in the New Europe[C].New York: John Willey Sons Inc., 1997.
[15]W. R. BOHNING.Elements of a Theory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 Migration to Industrial Nation States[A]. MARY M. KRITZ, CHARLES B. KEELY, SILVANO M. TOMASI. Global Trends in Migration: Theory and Research on International Population Movements[C]. Staten Island, New York: The Center for Migration Studies,Inc.1981.
[16]RUSSELL KING. Why Do People Migrate? The Geography of Departure[M].RUSSELL KING. The New Geography of European Migrations,[C].London: Belhaven Press,1993.
[17]GEORGES RENIERS.On the History and Selectivity of Turkish and Moroccan Migration to Belgium[J].International Migration,Vol.37(4),1999.
[18]JAMES G. GIMPEL. Separate Destinations: Migration, Immigration and the Politics of Places[M].Ann Arbor, Michigan: The 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1999.
[19]D.B. GRIGGrigg.E.G. Raviienstein and the ‘laws of Migration[A]. VAUGHAN ROBINSON.Geography and Migration[C].Cheltenham, UK: Elgar Publishing Company,,1996.
[20]PHILI E. OGDEN. Migration and Geographical Change[M].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4.
[21]Labour Market Division, Office for National Statistics. Migration within Britain for Job Reasons, Labour Market Trends,(April 2003)[O/L]http://www.ststistics.gov.uk/articels/labour-market-trends/migrationinBritain–novo 03.pdf.(20060801)
[22]U.S. Department of Commerce.Historical Statistics of the United States: From Colonial Times to 1970[Z].Washington D.C.: U. 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1975.
[23]PATRICIA GOBER.American on the Move[J].Population Bulletin,vol.48, no.3,1993.
[24]PETER MIESZKOWSKI,EDWIN S. MILLS.The Causes of Metropolitan Suburbanization[J]., Journal of Economic Perspectives,vol.17,no.3 1993.
[25]JOHN H. MOLLENKOPF.The Contested City[M].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83.
[26]JOHN ROES.Technology, Regions and Policy[M].Totowa, New Jersey: Roman and Littlefield Publishers,1986.
[27]R.D. NORTON.City-Life Cycle and American Urban Policy[M].New York: Academic Press,1979.
[28]U.S. Advisory Commission on Intergovernmental Relations,.Urban and Rural America: Policies for Future Growth[M]. Washington D.C.: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1968.
[29]MICHAEL J .GREENWOOD. Migration and Economic Growth in the United States: National, Regional and Metropolitan Perspectives[M].New York: Academic Press,1981.
[責任編輯王娟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