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是今日中華民族奮斗的目標,惟其如此,準確理解“和諧”的概念,對于今日的中國社會顯得尤為必要。潘岳的新文《論社會主義生態文明》,好就好在通過自己的思考,為“和諧社會”這一概念,添了一個準確而又深刻的注腳。
“和”與“諧”的主體必然是多方的,一個人既無法、也不必追求與自己的和諧。因此,“何謂和諧”的問題,說到底不過就是“與誰和諧”的問題。
如果把人類社會發展比作一場生動而宏大的話劇,那么,這場話劇的主角無疑是作為萬物靈長的人,而人類賴以生存的地球,則是這場話劇的大舞臺。要使這場話劇朝著和諧發展而非斗爭滅亡的未來演下去,要做到的無非兩點:演員之間要和諧不要爭斗,要團結不要分裂,要光明正大不要陰謀詭計。同時,演員在演出的同時,也要愛護舞臺,不要因劇中的刀光劍影和明爭暗斗而讓舞臺轟然倒塌,大家都沒得戲演。“和諧社會”所呼喚的,無非是這兩點而已。真理從來簡單,復雜而晦澀的理論,只不過是學者的玩具,而非改造世界的力量。
主宰世界百余年的資本主義為什么必須被超越?首先是因為維系資本主義生存的經濟體系的運轉,必須以破壞“演員”之間的和諧為代價。資本的原始積累以被壓迫民族的文明倒退為代價,與經濟全球化同步的,則是第三世界的產業崩潰和經濟蕭條。市場經濟下的“優勝劣汰”,不過是社會達爾文主義“弱肉強食”在經濟領域中的學術性表達。在這樣的經濟體系之下,他人即地獄,斗爭即命運,不選擇恃強凌弱,便選擇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獅子與羚羊之間,如何和諧相處。
其次,資本主義的生產體系不僅忽視演員之間的和諧,更無視演員對舞臺應有的尊重與愛護。資本主義生產體系的典型模式是:先從環境中獲取大量的物質,然后其加工成產品,再將產品交由消費者消費,最后將消費過的產品棄置于環境。資本擴大的無限性和地球資源的有限性,使得這樣的生產模式,從根本上鑄定了人與大自然的不和諧。“征服大自然”的口號,便是在資本主義擴張的歷史進程中提出的。
“和諧社會”實現的前提便是資本主義的被超越,“社會主義”是“和諧社會”的天然注腳。
傳統馬克思主義致力于解決人與人之間的和諧。人與人最終和諧的狀態,被傳統馬克思主義概括為“共產主義”,而社會主義則是實現人與人最終和諧的途徑和過渡狀態。
雖然傳統馬克思主義對共產主義社會的闡述存在諸多問題,在傳統馬克思主義指導下的社會主義實踐也在全球范圍內屢遭挫折,但是,只要可持續發展依然是人類社會追求的目標,只要“和諧社會”依然是人類天然的奮斗方向,社會主義的實踐便永遠不可能停止。
偉大的思想家甘地曾經說過,“地球所提供的足以滿足每個人的需要,但不足以填滿每個人的欲壑”。拯救人類的諾亞方舟帶走的不僅是上帝的選民,更有上帝創造的各種動物,以及水和干糧。大船才能遠航,深水才能載舟,只要在以生態倫理為主導下的社會制度中,人類所發明的一切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才能真正保護人類的自由、幸福與尊嚴,才能真正實現“和諧”。“生態文明”的興起,讓我們看到了人類未來的希望。
或許,潘岳不是深邃的思想家,無論“生態文明”還是“社會主義”,抑或是二者結合的“生態社會主義”,都并非潘岳的發明。然而,潘岳的貢獻在于,他以敏銳目光,發現了“和諧社會”的注腳。《論社會主義生態文明》發表于潘岳的另一篇文章《對和諧社會的幾點思考》之后,這顯現出作者探索的心路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