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已經安裝 26.3 萬個監控用攝像機,這個數目還在不斷增長中。加上電腦上的攝像機(盡管它們俗稱攝像頭,其實都是一回事),手機、數碼相機上的攝像頭,可視電話、視頻會議系統、可視門禁的攝像頭,北京到底有多少個攝像機?估計在百萬以上!這還沒算我們通常叫做攝像機的那些手上、肩上、三腳架、搖臂上的家伙呢。當然它們和城市結合得還不算緊密。與城市血肉一體的,當屬監控用的攝像機。
這些攝像機遍及街頭巷尾、商場銀行、飯店學校、宿舍樓道、醫院病房。它們已經是北京城市景觀的一個組成部分,甚至以獨立建筑物的主體身份光臨我們的視野。在東三環農業展覽館一帶,在人民大學東門附近的中關村大街上,攝像機架都橫跨大街,俯視著來往車輛。 北京市有關部門指出,北京實施攝像頭監視的范圍包括國家機關所在地、體育賽事場館、金融營業場所、賓館、飯店、重點路段,也涵蓋電力、電信、供水、供氣、供熱、油庫、加油站、廣播電視等“城市生命線”,更不用說奧運場館、奧運區域。《北京市公共安全圖像信息系統管理辦法》規定,5大類、40 多種單位和區域應當安裝公共安全圖像信息系統,也就是要架上監控用攝像機。為補充固定點位覆蓋范圍不足的問題,北京還要求10個遠郊區縣都要購置一輛具備實時圖像移動傳輸和無線通信功能的移動通信工作車。 但政府主導的攝像機再多,也僅有 1.5 萬個,只占總數的5.7% ,其余都來自于社會的方方面面,分布在北京的各個角落。筆者就見到城郊的民宅屋檐下掛著8個攝像機(平房,一個角架兩臺),把房屋的周圍照看得滴水不漏。這足以見證監視攝像機在北京的普泛和時髦。
科技的發展使我們進入了監視社會,這是信息社會的視覺化變種。充滿攝像機的城市給市民以新的體驗,在欣喜地看到它們發揮功效的同時,必然招來嘀嘀咕咕和蠢蠢而動。“現在已在監控區域內……”您在小區或者某單位的出入口看到傳達此類信息的標識,就要留神了。有些人感到不舒服,“雖然咱沒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也不怕被偷拍,可總覺得不自在,總像有人盯著我似的”“電子眼能看到 276米外的報紙上的標題,那我這豈不是一覽無余了?”一群人盯著你,肝顫呢。攝像機數目太多給人們帶來了心理壓力。
其實市民們大可不必緊張,四下瞅瞅,某些人的表現與你們單純充作監視的目標正好相反,他們尋求在圖像生產中扮演更活躍的角色,甚至完全可以像表演藝術家一樣主張被監視時自己的行狀舉止的著作權。他們在具象傳播中很快樂地用網絡攝像機展示個人生活,以前所未有的主體性改變了傳統的公開展示的編碼方式。什么能展示,什么不能展示的界限也被他們搽抹得一塌糊涂,同樣糊涂的還有私人空間的敞開導致和公共空間界限的消弭。 城市里的攝像機越多,市民們對攝像機就越適應,習慣培養的結果應該包括人們從羞澀拘束和隱藏欲中解放出來。暴露癖越來越不算什么,有意為之的、離經叛道的影像不是最多,只能是更多。被看的不一定是弱勢的,擅長與羞恥感作斗爭的人更強勢,就像厚黑的人最快樂一樣。某明星被車庫里的攝像機拍攝也許是不小心造成的,但早晚有一天,他們會發現這是一個新的宣傳炒作平臺。車庫也是一種演播室,城市(準確地說是大都市)本來就是他們的大舞臺,人生就是做戲,時刻可以進入表演狀態。注意力時代,有人注視你,你才強勢。監視你的,是關心你,最次也是你的粉絲。 其實,這么說有點耍貧嘴開玩笑的意思,主要是叫大家往好處想。
對于城市管理、社會治理來講,滿城攝像機的意義其實是應該嚴肅思考的。有人顧慮到依賴監控系統的警察有可能變懶不愿意到現場,這樣的顧慮非常有必要。北京市出臺的法規在隱私保護方面也考慮得很周到,像蘇州那樣把攝像機對準公務員,對他們是否盡職盡責服務社會做記錄就更好了。 我不擔心監視系統與極權主義有什么聯系,福柯橢圓形監獄(福柯設想的“圓形監獄”的建筑風格中,敏銳地洞察到了現代社會的權力技術的特征:權力是可見但是無法確知的。福柯將現代紀律社會的這種治理模式稱之為“圓監體制”)的比喻其實也不見得有多大意義。但不管怎么說,蘇珊·桑塔格(美國作家、批評家)談論照相機時指出的更突出的是,監控攝像機更被當做一種監督的工具,影像的制造不僅是提供一種意識形態了。 雖然說鷹從高空俯瞰獵物,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監視在動物世界很是普遍,但人類作為萬物之靈長,又不斷以社會變遷的方式搞文明演進,早已經不習慣被監視了。信息技術的高速發展卻開了個歷史的玩笑,都市的人們要適應被攝像機鏡頭和計算機監視的生活。這也很好理解,即使大家都是君子,也需要攝像機監視著,不然怎么確認是否劉翔跑了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