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勞倫斯文學創作的主題,試圖以其獨特的方式揭露和抨擊資本主義機器文明對自然環境與人類和諧關系的破壞,揭示了資本主義社會的精神危機和人的整體異化,強烈地呼喚著人與自然、人與人之間的和諧。提出了人只有與自然和諧相處,社會才能獲得最根本的可持續發展。
[關鍵詞]機械化;罪惡;自然;和諧
[中圖分類號]I0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7408(2007)10-0143-02
戴維·赫伯·勞倫斯是二十世紀英國最偉大的小說家之一。他一生頗有成就,創作的小說、戲劇、詩歌、散文以及游記等多達50卷。他的作品扎根于英國土壤,大都以英格蘭中部諾丁漢一帶的礦區與鄉村為背景,描繪了工業化和機器文明逐漸成為主宰一切的社會力量時,人們在精神上、道德上和相互關系上的變化。在他的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到大量人類如何為了自身利益而肆意破壞太自然的景象,看到機器對人的壓迫和異化,看到人與自然、人與人之間的不和諧。細讀之不難發現,他試圖以其獨特的方式譴責人類這種為自身利益而肆意破壞大自然的不道德行為,揭露工業化、機器化對人性的否定和扭曲,強烈地呼喚著人與自然、人與人之間的和諧。總的看來,勞倫斯作品的主題主要反映在兩個方面,第一、揭露了資本主義機器文明不但破壞了自然環境,而且破壞了家庭關系,破壞了人與自然、人與人之間的和諧。第二、指出了人類必須回歸自然、融入自然和感悟自然,才能重建人與自然、人與人之間的和諧關系。所有這些,都還值得我們去進行深深地思考。
資本主義機器文明對自然環境的破壞。在他的第一部小說《白孔雀》中,勞倫斯描繪了一幅自然與文明對立的情景,揭露了資本主義機器文明對大自然的破壞。內瑟梅爾谷地優美恬靜的自然風光,孕育了一代又一代勤勞純樸的農民,他們在這塊有著古老傳統的土地上,無憂無慮,自給自足,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然而,資本主義工業文明正在侵襲和敗壞這種田園牧歌式的生活,美麗的大自然被橫七豎八的礦井、高大的井架、冒著黑黑濃煙的煙囪點綴得百孔千瘡、斑駁難看。“到處都是黑的,滿是煤煙。房屋緊挨著,只有一個人口。從一個方形花園進去,園里長著帶黑斑點的陰沉沉的野草,從入口那里還可以望到一排令人厭惡的、矮小的煤灰坑棚子,路上鋪著一層烏黑的煤煙礦渣。”這種敗壞,不僅僅是對自然環境的污染和破壞,更重要的是對人心理與本能的壓抑和影響。在《虹》的開頭,勞倫斯用飽含深情的筆墨描繪了一幅“伊甸園”風光——田園牧歌般恬靜優雅的馬什農莊。在這里,人與自然緊緊相連,共生共存。春天“他們會感到生命活力的沖動…知道天地的交融”;夏天,“田野里綠油油的麥浪翻滾,像一匹綢緞在莊戶人腳下波光蕩漾”;秋天,“鵪鶉忽的飛起,鳥群像浪花般的飛掠過休閑的土地”;冬天,“男人們坐在屋里的火爐旁,女人們不慌不忙的張羅著。”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人與人,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相依相生。而隨后的工業文明——運河、煤礦、火車的侵入把這片寧靜、秀美的土地肢解的七軍八落,“人和他身后的世界(自然、社會)”之間的和諧喪失殆盡。而在《戀愛中的女人》中,勞倫斯對人類為了發展經濟,推動工業化進程而破壞自然環境的描寫就更為犀利。“穿過一片烏黑骯臟的田地,公園里七零八落地戳著一些洋白菜根,上面沾滿煤灰。”“月亮在天幕上下斜,終于沉沒了。湖面縮小到原來的四分之一大小,四周是裸露的黏土岸,聞上去一股冷森森的水腥味。”“有軌電車慢慢騰騰的駛上了山坡,那里一堆堆的房屋染上了冬天丑陋的灰色,瞧上去一幅地獄景象,冷冰冰的讓人感到不舒服。”
資本主義機器文明對和諧關系的破壞。《兒子與情人》是勞倫斯創作初期的一部重要小說。在文中,我們可以看到工業化大生產不但毀壞了勞倫斯故鄉的森林土地,樹木花草,也使沃爾特·莫瑞爾那樣生氣勃勃、漂亮瀟灑的小伙子變得渾身傷痕、手足傷殘。工人們成天在黑暗、潮濕的礦井中干著非人的勞動,生命意識變得如此微不足惜。齷齪的環境中,粗暴、橫蠻成為性格的代名詞,忘卻憂愁和疲憊的唯一途徑就是酗酒,礦井、酒店、家庭機械式的生活方式是唯一的生存規律,于是他們的妻子“對同貧困、丑陋和鄙賤作斗爭感到厭倦。”這種機械的生活方式和非人的勞動條件摧殘了工人的身心健康,同時也摧毀了他們的家庭幸福。 “機器毀了男人,男人毀了女人,女人又毀了兒子們,兒子們重又毀了自己的女人。”小說中莫瑞爾夫婦不和諧的婚姻關系導致了他們下一代(兒子們)的不幸,使他們不能成長為正常的自然人、真正的男子漢。不難看出,是資本主義工業化和非人的勞動條件、緊張的生活狀態、冷漠的人際關系扭曲了人們的精神世界,破壞了家庭的和諧,摧殘了人們的身心健康。煤礦業在英國歷史上對工業發展起了很大作用,但對生態環境的破壞也是嚴重的,這種破壞從18世紀一直持續到20世紀初期,影響了人與自然的和諧。在小說《查泰萊夫人的情人》中,工業噪音打破了“樹林子”的僻靜,使守林人梅勒斯覺得無處清靜和退隱,痛苦萬分。“他下山,重新回到黑暗、僻靜的樹林里。但是他知道樹林的僻靜僅是幻覺。工業的嘈雜聲打破了這里的荒僻。再沒有誰可以清靜,可以退隱。這個世界容不下隱士了。”特弗沙爾煤礦的滾滾濃煙嚴重污染了特弗沙爾村及其周圍環境,使康妮生活在“丑陋無比”的“這煤與鐵的英格蘭中部”,康妮在拉格比的房間里就可以聽見:“篩煤機的嘎嘎聲”、“卷揚機的撲撲聲”、“載重車換軌時的咔啦聲”、“火車頭粗啞的汽笛聲”。“房子里就充滿了大地穢物燃燒后惡臭的硫磺味。即使沒風的日子,空氣中也彌漫著一種地下的氣味:硫磺、鐵、煤或者酸味物質。骯臟的塵埃就連圣誕薔薇都不放過,黑色的粉末像末日天空降下的黑露般執著沾在花草上,簡直匪夷所思。”
融入自然,忘卻痛苦。勞倫斯通過他的作品告訴我們:回歸自然、與自然界融為一體,是人類想在這個星球上生存下去的唯一選擇。勞倫斯相信人的本性是與自然相通的,人的心靈可以自由地與自然萬物相呼應、相交流。人與自然的融合能獲得智慧和力量。勞倫斯在《戀愛中的女人》中這樣寫道:“伯金懵懵懂懂走出赫麥妮家,穿過公園,來到曠野,直奔山上而去。晴天轉陰,天上落起雨點來。他漫步來到峽谷邊上。這里長著茂盛的榛樹叢,鮮花吐艷,石楠叢、冷杉已萌發出幼苗來。到處都很潮濕,谷地里淌著一條小溪,那溪水似乎很猶豫地流著。他知道他無法恢復理智,他是在黑暗中游動著。可是,他需要點什么。來到這花朵點綴著的茂盛灌木叢中,來到這濕漉漉的山坡上,他感到很幸福。他要觸摸它們,用自己的全身與它們相觸。于是他脫光衣服。赤身坐在草櫻花中,腳、腿和膝蓋在草櫻花中輕柔地動著,然后揚起雙臂躺下,讓花草撫摸著他的腹部和胸膛。這觸覺是那么美妙,令他感到一陣徹身的清涼,他似乎溶化在花草中了。”在受到赫麥妮的打擊后。伯金去原野中尋求安慰,正是這些有靈性的草木讓他忘卻了自己的痛苦,在與大自然融為一體的過程中,他感到了精神上的富足。而伯金和厄秀拉的結合也大多發生在大自然的背景下,美麗的大自然激發了他們的肉體欲望,他們的血液與精神在大自然的懷抱中完完全全地融合。
感悟自然,獲得新生力量。在勞倫斯最后一部長篇小說《查泰萊夫人的情人》中,隨著城市無序的擴展,英格蘭原有的可愛風景正在消失,一些重要的公園里報紙丟得滿地都是;傳統的社會正在瓦解;采礦業處于死亡的痛苦呻吟中;兩性之間處于互相對立的狀態;人們掙扎于文明和自然之間。查泰萊夫人在代表工業文明的丈夫克利福身邊如漸漸枯萎的鮮花,最后終于投身于抗衡工業文明的自然之子——梅勒斯的懷抱,和他一起在自然界之中充分享受性愛與情愛的歡樂。文中的康妮原是一個面色紅潤、身體結實、充滿過人精力的女子。與丈夫住在英格蘭中部地區的拉格比別墅,康妮發現拉格比的空氣總是散發著“發霉的氣味”,她開始感覺到她“生活在地下。”在這樣一種環境里,她很快失去了原有的活力。直到有一次,康妮沿著別墅周圍的花園散步時碰見梅勒斯,她內心深處潛伏著的女性本能才被喚醒了。在與梅勒斯的相愛中,康妮感覺自己“獲得了新生,”重新獲得了已失去的生命活力。她決定徹底放棄枯燥無味的上層社會生活,雖然這種生活的每一個方面——從她丈夫擁有的礦井到他使用的輪椅都已實現了機械化,但她還是決定和其離婚。與梅勒斯結婚,開創一種新的生活,因為自然界賦予了他們新生的力量與希望。勞倫斯認為,男女婚姻要幸福,一定要掙脫現代工業文明的桎梏,在自然的懷抱中。性與情相諧才能獲得幸福。
回歸自然,重建和諧關系。在小說《虹》中,作為新女性的厄秀拉和具有強烈社會責任感和嶄新思想的藝術家伯金希望重建和諧社會。他們因為腐敗的社會而痛苦,深感有義務拯救眾人于混亂中,去努力建造一個全新的社會。他們愛世人,苦苦思索拯救眾人的方法,并愿意完全奉獻自己,甚至不惜以死為代價去換來世界的新生。他們自始至終都在為建造一個美好的社會而努力。在這種社會中,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男人和男人之間彼此忠誠,友愛;男人和女人之間的關系則是:不管是在戀愛還是婚姻中,兩個生命個體既融為一體,又相互獨立,他們的關系是一種“星際平衡”——既相依相伴,又自由獨立。但在追求和諧之路上,他們經歷了一系列的挫折和失敗,最后他們決定去南方。那里田野肥沃。碩果累累,陽光明媚,那是充滿希望、不受文明枷鎖禁錮的“伊甸園”。在那里,人、自然和社會之間的和諧將會實現。在小說的結尾,出現了一道彩虹,這種矗立在自然界大地之上的吉祥物賦予他們新的希望。他們知道虹在他們的血液之中拱起,在他們的精神之中震顫出生命。他們將走出過去的陰影,在經歷了情感的糾葛和挫折之后。必將堅強起來,重新獲得美滿的生活。
勞倫斯在其作品中痛斥了資本主義工業文明不僅污染和破壞了自然環境,而且扭曲了人們的精神世界,破壞了家庭的和諧,摧殘了人們的身心健康,影響了人與自,然、人與人的和諧。他認為,大自然具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只有在大自然中,人們才能從工業文明的束縛中解放出來'成為一個自由的人,回歸自然、與自然界融為一體,是人類想在這個星球上生存下去的唯一選擇。勞倫斯對資本主義罪惡的揭露和描繪恰恰流露出他對“和諧社會”的深切渴望,他希望建立一個全新的社會,可以克服機械文明對人的異化,使人性得到恢復,人與自然、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和諧發展。這些都是他在對社會、人類和人性進行深深思考后提出的。現在,我們正在樹立和落實科學發展觀。努力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勞倫斯作品中關于和諧社會的意念和言辭,對我們來說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和啟發。
[責任編輯:陳合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