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漢新詞語義建構的認知語言學研究

摘 要：詞匯是語言系統里面最活躍的因素，無論是英語還是漢語，每天都有大量的新詞誕生。新詞的誕生實際上就是人大腦里的各種概念空間整合的結果，因此本文試圖用認知語言學的概念整合理論來解釋這些新詞的語義建構，以便人們能更好地理解和看待新詞的產生。

關鍵詞：新詞 概念整合 語義建構

1 引言

詞匯是一種語言系統里面最活躍的因素，隨著社會政治、經濟以及國際交流的發展，各種各樣的新詞層出不窮。英語和漢語，一個是當今使用最廣泛的語言，一個是使用人口最多的語言，也在經歷著新的詞匯不斷涌現的過程。英漢新詞引起了很多語言學家的興趣，他們有的從詞匯學的角度對新詞的構成方式進行了研究，還有許多學者從社會語言學的角度對新詞產生的社會文化背景進行深入的研究，分析其產生的原因及其對社會的影響，“但是都沒有超脫傳統的分析模式”（汪榕培，2003）。而隨著上個世紀八十年代認知語言學的興起，越來越多的語言學家對人類的思維及認知過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但是從認知語言學的角度來研究和解釋新詞的出現卻并不多，我國著名的英語詞匯學家汪榕培先生曾就英語中有關“911”的新詞匯對新詞的認知語言學研究發表過一些看法，筆者非常贊同汪老師的分析方法和角度，所以本文將繼續從認知語言學的角度出發，以《辭書研究》2000年至2006年刊登的新詞作為新詞素材，用Fauconnier and Turner的概念整合理論來解釋這些英漢新詞的語義建構。

2 認知語言學的概念整合理論

認知語言學是近十幾年來國際理論語言學界新興的一個語言學學派或一種新的研究方法，概念整合理論是其中的一個重要理論，其主要代表人物是G. Fauconnier，M. Turner，E. Sweetser，主要內容是在1997年的阿姆斯特丹國際認知語言學大會上首次提出的，在1999年的斯德哥爾摩大會上得到了進一步發展和完善。近年來概念整合理論已為認知學界所普遍認可，例如，當今美國很多認知學家就提出“Blending is everywhere!”(整合無處不在)這樣的口號。概念整合是一種意義構建的理論，是意義構建的普遍模式，它對語言具有強大的解釋力。概念整合理論是Fauconnier和Turner在心理空間理論（Mental Space Theory）的基礎上提出的，所以讓我們首先來看看心理空間理論。

2.1 心理空間理論

心理空間理論是一種意義建構的認知理論，是Fauconnier在他兩本具有里程碑意義的書中提出的，一本是《心理空間》（1985/1994）另一本是《思維與語言之間的投射》（1997）。在Fauconnier看來，意義的建構有兩個過程：（1） 建立心理空間；（2） 在這些心理空間之間建立映射。所謂的心理空間就是“人們在進行思考、交談時為了達到局部理解和行動目的而構建的概念包”（Fauconnier，1985/1994）。心理空間并不是語言形式結構本身或語義結構本身的一部分，而是語言結構中相關信息的“臨時性容器”(temporary container) (Coulson Fauconnier，1999)，或者說是語言使用者分派和處理指稱關系的概念框架理論(Saeed，1997)。Fauconnier(1985/1994)認為，心理空間的構建依賴空間構造語詞(space-builder)。所謂空間構造語詞是一些能夠促使新空間的構成或者是促使注意力在先前構造的空間之間來回轉移的語言單位。空間構造語詞可以是一些短語，例如，in 1966，at the shop，in Fred’s mind’s eye，也可以是一些主謂結構，例如，Fred believes ，Mary hopes...，Susan states...。心理空間包括很多語義項，即包括實時建立的語義項，也包括先前已經存在于概念系統內的語義項。心理空間一旦建立起來它就會在實時的語境中與其他的心理空間聯系起來。隨著語境的發展，該網絡內的心理空間會不斷增加，同時隨著新的背景知識的不斷增加，與新的結果空間的聯系也就建立。

2.2 概念整合理論

心理空間理論是概念整合理論的基礎。在此基礎上，Fauconnier和Turner等人進一步提出了概念整合理論。概念整合是人們在思維活動特別是創造性思維活動時的一種認知過程。概念整合理論認為，最基本的概念整合網絡模式是由4個空間構成的網絡：兩個輸入空間，一個合成空間，以及一個類屬空間。兩個輸入空間(Input Space 1和Input Space 2)的共有結構及其共有的抽象信息被投射到第三個空間即共有空間(the generic space)里；而同時，在這兩個輸入心理空間的基礎上，通過跨空間地部分映現、匹配并有選擇地投射到第四個空間——合成空間(the blended mental space)。合成空間從兩個輸入空間中提取部分結構，形成層創結構(the emergent structure)。這樣，這四個空間通過投射鏈彼此連接起來，就構成了一個概念整合網絡(the conceptual integration network)。如下圖所示：

Fauconnier認為，當我們思考、行動或交際時，意義的構建就會在這些概念空間內或空間之間進行，這些概念空間的連接有著類似的聯系和推理遷移，然后產生新的聯系和構造，并由此誕生新的意義和新的概念，因此概念整合能夠對創新予以解釋。英漢兩種語言中新詞的誕生其實也是新的意義和概念的誕生，所以筆者接下來就利用概念整合理論來解釋新詞的語義建構和理解過程。

3 概念整合理論與新詞

3.1 新詞的界定

我們一直在說新詞在不斷地產生，然而到底我們該如何定義新詞呢？其實要準確界定新

詞語實在不容易，但這種界定卻又是十分必要的。在本文里筆者比較中庸地將其定義為在當今主要的報刊雜志媒體上出現頻率較高，但現在的英漢詞典里又沒有收錄的這一部分詞語。本文中作為例子來分析的一些新詞主要來自于《辭書研究》雜志中2000年至2006年刊登的新詞。

3.2 概念整合理論對新詞的解釋

概念整合網絡運用心理空間模式，通過映射及投射，經過組合、完善和發展等一系列運行規則，將原始概念重新整合從而構建新的意義，這對當前英漢兩種語言中層出不窮的新詞具有很強的解釋力。Fauconnier在The Way We Think中提出了四種整合類型，筆者主要采用其單疇(single-scope)整合、雙疇(double-scope)整合，以及常見的復合式整合(complex blending)來分析英漢新詞的語義構建。

3.2.1 單疇整合與新詞語義構建

單疇網絡由兩個具有不同組織性框架的輸入空間構成。整合空間的框架繼承其中一個空間的組織框架，或者說是其組織框架的延伸。例如，我們來看看下面這個句子里出現的新詞，“在8號館的本田展臺上，所有車模集體上臺隆重謝幕，引來許多人的圍觀。”（2003，《北京青年報》）。車模（car model）是我們漢語中近年來出現而且使用頻率較高的一個新詞，即：為汽車展示、銷售工作的模特，與我們傳統意義上的時裝模特有著緊密的聯系。在這個新詞的語義建構過程中，讀者頭腦中會建構兩個心理空間，首先是已經存儲在我們大腦中的“模特”這樣一個心理空間Input 1，另一個是站在汽車旁穿著時尚的年輕女性或者是男性Input 2。在Input 1中我們想到的是一個時裝表演的場景，包括T型臺，舞臺閃爍的燈光，有節奏的音樂，身材修長，相貌嬌好，很有氣質的年輕女性或男性，他們一般身著經過特別設計的服裝，在T型臺上向觀眾展示身上的時裝。在Input 2中我們的大腦中會有一群身著華麗衣服，身材、長相和氣質都良好的人（一般是女性），站在汽車旁邊，向觀眾展示汽車。這兩個輸入空間中包含很多成分，在進行概念整合時，只是選擇相關成分投射到整合空間中去，即：年輕的女性或男性，身著華麗的服裝，向觀眾展示某件東西，這正是他們所共享一個類屬空間。兩個輸入空間同時向整合空間投射相關結構和相關成分：Input 1向整合空間投射的是組織框架，即：身著華麗服裝向觀眾展示某件東西的人；Input 2向整合空間投射的是一系列的成分，即：年輕漂亮的女孩子，身著漂亮的衣服，站在展臺上的汽車旁邊，向觀眾展示汽車等等。經過整合產生新的聯系和構造，即：向觀眾展示汽車的人也可以稱作模特，由此車模這樣一個新的概念就在人們的大腦中形成了，車模的語義構建到此也就完成了。

除此之外，我們由不同的輸入空間，通過相似的概念整合過程還可以產生以下的許多新詞，例如，艇模(yacht model)，房模(house model)，等等。

3.2.2 雙疇整合與新詞語義構建

雙疇網絡的兩個輸入空間具有不同的組織性框架，而整合空間的組織性框架則是融合兩個輸入框架中的部分成分而形成。我們來看一看出現在下面這個句子里面的新詞：Dave，who projects that his company will hit $3 millions in sales this year，expects the Internet component of the business to overtake face-to-face sales soon(1999，the Plain Dealer)。 face-to-face sales 解釋是“retail sales in physical store as opposes to an online store”，即：店鋪銷售。在這里讀者首先建構Input 1“sales”，在這個空間里，向顧客出售商品是組織性框架。緊接著讀者又會構建Input 2，即：“face-to-face”，在這個輸入空間里，兩個或者多個參與者是面對面的交流或者是進行其他的活動，中間不經過其他任何間接的途徑，因此該空間的組織性框架就是“stand or stay together and communicate directly”。整合空間分別繼承了兩個輸入空間的部分結構產生了突生結構，即：sell commodities to customers directly。 由此就會使讀者聯想到在商店里買東西的場景，至此face-to-face sales這個新詞的語義建構也就完成了。

3.2.3 復合式整合與新詞語義構建

整合是一個連續的過程，一個新詞可能是多次整合的結果，每次整合都有可能是建立在上一次整合結果的基礎上。這正體現了整合的連續性，整合不是只固定的存在某個階段，它是動態的、連續的，在任何一個階段都有可能發生。例如，在下面兩個句子里，“小石是個癡迷的‘驢友’”（2001，北京晨報），“一下火車我們便碰上四個與我們目的地一致的‘驢友’”（2001，新快報）。出現了“驢友”這樣一個新詞，實際上它指的是愛好旅游的人，尤其是愛好自助旅游的人。現在我們來看看是如何通過概念整合來實現這個新詞的語義建構的？讀者心理首先會建構“朋友”（Input 1）和“旅游當中的同伴”（Input 2）這兩個輸入空間，在input 1這個空間里有這樣一些成分：有共同志向，共同從事某項工作或共同經歷某一過程，能夠互相幫助的人。在Input 2這個空間里包含有：一起旅游，路上相互陪伴，有困難互相幫助，能夠互相交流的人。可以看出上述兩個空間有這樣的共同點，即：一起旅游的，路上能夠互相幫助的人。這兩個空間進行整合，通過上面的共同點建立兩者之間的聯系，然后在心里虛擬構建一個整合空間，設想“能夠有旅游的共同志向，在旅游的路上互相陪伴，互相幫助互相溝通的人當然也就能稱作‘友’啦，只不過是“旅游”過程中的“友”，所以就構建了“旅友”這個概念。但是至此整合的過程并沒有就此結束，“旅友”和“驢”又構成另外兩個輸入空間，“旅友”空間里的“對旅游執著，同時讀音又是lǚ”的特征與“驢”空間里的“驢干活很執著，讀音也是lü”的特征相互配置（composition）在一起，建立起兩者之間的聯系，構建起一個新的整合空間，即：“旅友”與“驢友”音近，又如同驢一般執著于旅游的人，所以最后形成了“驢友”這個新詞。

由此可見，有部分新詞只需要一次概念整合就能建構，例如上面的“旅友”，除此之外還有諸如：癌友，歌友，

藏友，車友，考友，胖友等等，還有少部分新詞需要經過再次的概念整合才能構建出一個新詞。

4 結論

概念整合是一種意義構建的理論，是意義構建的普遍模式。概念整合理論對英漢新詞的語義建構具有強大的解釋力，新詞的語義建構不是詞語的簡單組合和拼裝。事實上新詞的語義建構都需要通過概念整合的方式來完成，而且有時候還需要經過多次的整合。通過對新詞的概念整合過程分析，不僅能有助于我們解釋其語義的生成過程，而且能幫助我們更好地理解和記憶這些新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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