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試圖從敘事理論分析羅伯特·勃朗寧的詩歌《我的公爵夫人》,闡明“隱含作者”在該詩中的作用及意義。
關鍵詞:戲劇獨白 敘事理論
提到戲劇獨白,不能不提羅伯特·勃朗寧,正是他完善了這一戲劇形式。勃朗寧在出版了第一首詩歌Pauline(《波琳》)后,有批評指責詩人過分暴露自我意識和主觀感情,故而勃朗寧在《我的公爵夫人》中采用了戲劇獨白,自然地隱藏起個人感情。評論家稱之為“反抒情詩”,因為它同抒情詩直抒胸臆不同,讀者不能只看到字面所表達的感情。然而,在勃朗寧的時代,浪漫主義者倡導在詩歌中直接傾吐情感,釋放激情,這也是勃朗寧在他早期并不受歡迎的原因。但20世紀的評論家對勃朗寧詩歌的興趣卻也要歸功于詩中戲劇獨白的使用。
這篇采用戲劇獨白寫成的早期詩作《我的公爵夫人》,曾使很多讀者迷惑,并從不同的角度對其進行分析,如新批判主義、馬克思主義和女權主義。本文試圖從公爵的敘述、詩人個人感情的隱藏以敘述主義理論來對該詩進行分析。
全詩完全由公爵的敘述構成。伯爵派來使臣同他協商與女兒的婚事,公爵在畫室中向使臣展示了已逝的公爵夫人的畫像,介紹了她的性格,并提到伯爵女兒的嫁妝,以海神尼普頓馴服海馬的雕像結束全詩。在與使臣的對話中,他流利地使用英雄雙韻體,仿佛一位品味高尚、行為優雅的紳士,作為讀者我們也幾乎要這樣評價他了,與沉默者相比,說話者似乎更能獲得讀者的同情。但是,詩中的某種東西讓我們感受到敘事者人性中丑惡的一面,使我們不能相信他的話。是什么讓我們認識到公爵是個不可靠的敘事者呢?
詩中公爵用了各種例子顯示公爵夫人“隨便”的個性。從“畫中的面容”,生人可以感受到她“眼神中的深邃和熱情”。她“太容易歡心,太容易感動,她看到什么都喜歡”,她把“我賜予她的九百年的門第同任何人的贈品并列”,公爵討厭她所有的一切,于是下了命令,“她的一切微笑停止了”。他對公爵夫人的披露顯示了對她的態度,認為她的行為有損貴族的身份,聲稱“自己絕不會屈尊去譴責這種輕浮舉止”。但從公爵的話語中我們卻構建了公爵夫人可愛的形象——她善良、熱情、充滿活力——盡管這些讓公爵討厭。公爵夫人的形象與他描述的完全不同,使讀者喜愛,同時對公爵的描述產生異議。兩種不同的態度導致了讀者對敘事者的不信任。
Rimmon-Kenan稱“一個人的故事和/或評論使讀者有理由對其產生懷疑”(1983:100),這個人即“不可靠的敘事者”,“其中反映出的敘事者的個性是不可靠的主要來源”(ibid,100)。Kenan的話印證了我們的直覺,公爵與公爵夫人之間本應有親密的關系并應對她的死負責,但當他提到她時,暴露出了自己的自私卻未察覺。我們從中了解了他的罪行和個性。
公爵時刻表現出他社會地位的優越性。出生在一個有著九百年聲譽的貴族家庭,自然比大多數人有更高的社會地位。他完全意識到這一點并無法忍受公爵夫人無視他的社會地位。財富和地位又使他對其他人充滿控制欲,如:沒有人敢拉開畫像的帷幕,只有“我”可以:
Since none puts by
The curtain I have drawn for you, but I.
來訪者不敢詢問畫像中公爵夫人的微笑:
And seemed as they would ask me, if they durst,——
How such a glance came there.
“If they durst”顯示出來訪者的膽怯,也顯示出公爵的控制欲,他了解別人對他的恐懼并樂在其中。詩中不斷出現第一人稱“I”暗示了他時刻以自我為中心。
我們也能從詩中探知公爵妒忌、殘忍和自大的個性。他故意找了僧人為他的夫人畫像,避免她受到引誘,他不能忍受夫人隨和的個性——那不符合他的地位,便下令殺了她,卻能平靜地談起,足見其殘忍。提起已故的夫人本應悲傷,但我們絲毫感受不到他的悲傷,他那種完全操控了夫人(她的畫像)并樂在其中的自大躍然紙上。我們分析他的個性時不得不懷疑他的價值觀,他的個性和價值觀都使他的話不可靠。
Kenan說:“如果敘事者的價值觀與作品中隱含的作者的價值觀不一致,則前者令人質疑。”(ibid,100)因此,判斷敘事者不可靠的關鍵是抓住隱含的作者與敘事者思想標準的不同,正如Rimmon-Kenan總結的那樣:“隱含的作者是整部作品的主導意識,是標準的來源。”通過分析全篇布局,我們形成了與隱含的作者一致的觀點,正是敘事者與隱含的作者之間觀點的沖突幫助我們實現對全詩的理解。公爵作為一個控制欲很強的人,當然希望他的聽者(讀者)全盤接受他的信息,不幸的是,我們不是順從的聽眾,我們接受了隱含的作者的信息。詩中有一個沉默的“你”——當然指來洽談婚事的使臣。“你”的重要性不可忽視,作者通過這一人物搭建了一個舞臺供兩個人表演。“你”存在于敘事者和我們之間,避免了敘事者直接對我們的講述,在心理上與其有一定距離,從而相對客觀地對其做出評價并感受到隱含的作者的存在。隱含的作者無處不在,靜靜觀察著全詩的發展,操控每個細節。
標題中的“last”可以有兩種理解,不僅可以指“已故的”,也可以指“上一位”——即一系列妻子中的一位,伯爵的女兒也被算在內。這讓人聯想起約翰·福爾斯(John Fowles ) 的作品《收藏家》(The Collector)中的主人公把一個女孩囚禁在地下室中,把她當成收集的蝴蝶一樣對待,女孩死后他又攻擊下一個目標。公爵就是一個相似的形象,一個女人在他手中死去后,我們擔心另一個女人又會成為下一個受害者。
詩的結尾再次顯示了隱含的作者對全詩的操控。從公爵介紹尼普頓馴服海馬的雕像中,我們不難看出尼普頓與公爵的相似性,同樣強勢,同樣喜歡馴服他人。對公爵來說,他想展現自己的藝術品位和強大的力量,同時希望下任妻子一切順從自己,但是隱含的作者通過全詩的結構和公爵的語言呈現了一個完全不同的形象。隱含的作者的權威證明了敘事者的不可靠性。
由此可見通過敘事者與隱含的作者之間的不一致性可以揭示前者的不可靠,他們觀點的沖突引導我們對整件事情再次思考,阻止我們草率地同情敘事者,從而能夠更準確地理解全詩的本意。
參考文獻:
[1]Booth, Wayne C. The Rhetoric of Fiction. 2nd edition. Harmondsworth: Penguin Books,1983.
[2]Browning, Robert. “My Last Duchess”The Poetry of Robert Browning. Ed. Jacob Korg. Indianapolis: the Bobbs-Merrill company.
[3]Rimmon-Kenan. Narrative Fiction: Contemporary Poetics. London: Methuen,19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