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語對中國學生英語寫作中句法結構的影響

摘 要：本文從中國學生英語寫作的實際出發，通過對英漢兩種語言進行對比分析，從句法角度，探討在英語習得過程中漢語遷移對中國學生學習英語的影響，并分析其可能原因及對英語教學的啟示。

關鍵詞：母語 負遷移 英語寫作 句法結構

一、語言遷移

“語言遷移”中的“遷移”這一概念并不是二語習得的專用名詞，它實際上是學習心理學 (Learning Psychology) 的一個重要概念。H. Ellis (1965) 就曾將“遷移”定義為“對于任務A的學習會影響任務B的學習的一種假設”，并稱語言遷移是在“教育理論和實踐中也許是最為重要的概念”。根據James (1980: 11) 的觀點，將上一定義中的“任務A和任務B分別置換為第一語言 (L1) 和第二語言 (L2)”，那就是語言遷移。也就是說，語言遷移就是第二語言習得的學習心理理論。因此，對語言遷移這一現象的研究一直是二語習得研究者和二語教育工作者的熱點話題之一。

二、語言遷移的表現

語言遷移既是一個結果也是一個過程。一些研究者(Gass Selinker， 1983; Faerch Kasper， 1987)認為將遷移簡單地分為正負遷移是不合適的，因為這種觀點掩蓋了遷移是一個變化中的事物這一客觀事實。事實上，當前對語言遷移的研究十分強調考慮母語對目標語影響的多種表現形式。研究表明，語言遷移的表現形式多樣，最主要的表現形式除正向遷移、負向遷移外，還可表現為回避現象和過度使用。

2. 1正向遷移(Positive transfer/ Facilitation)

正向遷移指在母語與目標語有相同或相近形式時出現的有利于習得的遷移。正向遷移會促進第二語言習得。例如，以漢語為母語的英語學習者就很容易學習下面一句的句子語序: Knowledge is power. 這是因為表達同樣意義的漢語語序與英語的語序相同。

2.2負向遷移(Negative transfer/ Interference)

負向遷移，亦稱干擾(Interference)，是指由于套用母語模式或規則而產生錯誤或產生不符合目標語規則的形式，從而影響第二語言習得的現象。例如，學習英語的中國人會將Riding a bicycle is good for health 說成Ride a bicycle is good for health，原因是套用了漢語中的模式“騎自行車有利于健康”。許多實證研究表明負向遷移是第二語言習得過程中的普遍現象。

2. 3回避現象(Avoidance)

回避現象是指由于母語與目標語之間存在一定差異，學習者有意避免使用某些語言結構的現象。如果該結構在學習者的語言中出現的頻率遠遠低于本族語者使用該結構的頻率，那么低頻率本身就是回避現象的體現。Schachter(1974)在對回避現象進行的研究中就發現，就英語中的關系從句而言，中國人和日本人在學習英語的過程中要比阿拉伯人所犯錯誤要少。這正是由于他們使用關系從句的數量和頻率較少，有意回避使用關系從句所導致的。

2.4過度使用(Over-use)

過度使用有些時候就是過度回避的結果，比如在上面提到的例子當中，中國學生和日本學生為了避免使用關系從句，而過多使用簡單句，這就違反了英語文體規則，而顯得不夠自然。

三、母語遷移在中國學生英語寫作句法方面的影響

英語和漢語在句法方面，兩者之間既存在差異也有一些相似性特征。黃慶傳(1996)指出漢語和英語有五種句型基本相同(見下表)：

此外，英語中的“There-be” 句型與漢語的表達也存在相似之處。

e.g. There is a book on the desk. (There-be) 桌上有一本書。

雖然這些基本句型都是簡單句，但幾乎所有的復合句都是以這些簡單句為基礎復合而成，這就使得中國學生在學習英語時可以充分利用母語與目標語的在基本句型方面的相似性，極大地促進對目標語的習得。然而，我們在認識到英語和漢語在基本句型相似性的同時，更應當注意兩者各自的語法體系均較為復雜，差異性程度更大于相似性。因而筆者著重分析和研究中國學生在習得英語的過程中由句法差異性引起的負向遷移。以下將從兩個個方面就中國學生在英語習得過程中句法方面可能發生的遷移進行研究。

1. 綜合語(Synthetic language)與分析語(Analytic language)

根據句法特點，不同的語言可以分為綜合語和分析語。綜合語的特點是主要用詞的形態變化表示詞與詞之間的句法關系和詞在句中的作用，以俄語、德語為代表。分析語的特點是主要用詞序和虛詞代表各種句法關系，以漢語為代表。因為漢語沒有嚴格意義上的形態變化，其句法關系主要通過詞序或獨立的語法助詞來表示，而不是通過增加詞綴或通過詞匯本身的內部變化來實現的。相對于漢語而言，英語語序較靈活，虛詞較多且使用頻繁，有形態變化但不像典型的綜合語那樣復雜。因此，英語屬于綜合－分析語(Synthetic-analytic language)。由于這種差異的存在，中國學生在學習和使用第二語言句法結構遇到困難時，他們就會求助于母語的語法結構，從而導致語言遷移現象的出現。

首先，在形態變化方面，英語用來表達語法意義的屈折變化較為普遍。例如，就名詞而言，英語中一般的名詞復數形態都會有所變化(單復數一致的名詞除外)。而漢語里只有“們”算得上是復數后綴，但它一般只能跟在人稱代詞你、我、他、它和人稱名詞(如學生們)之后，使用范圍較小，不像英語里的復數后綴 -s/ -es 可與大多數可數名詞搭配。俞理明(2004) 指出，漢語中的復數形式有以下幾個特點：(1) 不可和數詞連用；(2) 指代被看作整體的一群人；(3) 只在人稱代詞變復數時可加“們”，有時還需省略。譬如，如果一個名詞前有限定詞修飾，如“二”、“許多”、“一些”，則此名詞不加復數形式“們”。主語或賓語的復數意義可以通過表示復數意義的副詞“都”表示出來。正是由于這種母語影響，學生在學習英語時常會忘記名詞復數形態變化。例如，英語初學者常會省略復數標記而使用諸如a large number of magazine這樣的短語。因為在漢語中“雜志”這個詞不需要進行任何形態變化。

其次，就語序而言，在英漢這兩種語言中，漢語作為一種分析語對語序的依賴性較大。Dulay， H.， Burt， M. and Krashen， S. D. (1982) 曾指出，語序方面的錯誤往往是由于學習者在用目標語生成句子時對本族語的表面結構做逐字翻譯造成的。因此，由于受到母語語法結構的影響，學習者生成了符合母語語法卻不太符合目標語習慣的句子。例如，就狀語的位置而言，由于漢語是一種左分支語言，因而漢語中狀語一般位于被修飾語之前，尤其是位于動詞之前的狀語則更為常見。在表達“我非常喜歡英語。”，“你應該盡快乘飛機去那。”和“我們通過努力能夠實現這個目標。”這三句話時，中國學生常常會將漢語的這種特點遷移到英語的使用當中，如逐字翻譯漢語的表面結構，將狀語置于動詞之前：

I very much like English.

You may by plane get there as soon as possible.

We can through our efforts achieve this goal.

盡管由于英語中的狀語位置較為靈活，上例中的三個句子在英語當中是完全符合語法規則的，但是卻表現出過多的漢語痕跡，不太符合英語的一般習慣。

句法層次出現的負遷移情況比較復雜。除了語序之外，反意問句的回答和否定句等方面的錯誤也比較常見。如學習者提問：He is not a teacher， is he? 為數頗多的學習者會回答：No， he is.或Yes， he is not. 又如“你作文中所有的成語都沒有用對。”很多學習者會譯成“All the idioms in your composition are not used correctly.” (正確譯法為None of the idioms in your composition are used correctly.)

此外，英語和漢語一樣，都存在著豐富的虛詞用以表達語法關系，具有分析語的特點。不同點就在于英漢語虛詞種類繁多，用法也不盡相同。這一特點也使得語言遷移成為可能。英語虛詞包括冠詞、介詞、助動詞、并列連詞和從屬連詞等，漢語虛詞包括介詞、助詞和連詞等。其中英語冠詞的使用就是中國學生學習英語的難點之一。因為漢語中沒有冠詞這一語法范疇，英語冠詞的概念在漢語中是通過數詞加量詞或指示代詞加量詞來表達的。如a (the) book中的a (the)分別由漢語數詞“一”，和指示代詞“這”加上量詞“本”來表達。而且英語的不定冠詞還有兩種形式a和an。因而，中國學生在習得冠詞的過程中無所參照，結果出現大量錯誤。例如，由于漢語中沒有冠詞a/an這種區別，所以英語初學者往往受母語的影響，不加區別的使用不定冠詞a，或者在應該使用定冠詞the的地方卻省略了the，如pay attention to (the) expressions used in this context.

2. 形合 (Hypotaxis) 與意合(Parataxis)

所謂形合，指的是句子中詞語或分句之間用語言形式手段(如關聯詞)連接起來，表達語法意義和邏輯關系。而意合指的是詞語和分句之間不用語言形式手段連接，句子中的語法意義和邏輯關系通過詞語或分句的含義表達。英語造句重形合，而漢語主要采用意合法。漢語意合這一特點就導致了省略現象較為突出，在中國學生英語習得過程中，漢語的這種由意合產生的省略經常會造成英語學習者的負向遷移。

首先，漢語中小品詞(Particles)的省略可以引起語言遷移。英語形合的一個體現之一就是小品詞的使用。英語許多動詞要求小品詞to與不定式結構配合使用。但是由于漢語中缺少諸如英語中不定式符號一類的小品詞，學習者因而簡單的按照漢語結構逐字翻譯，造成小品詞的省略，進而導致負向遷移的出現。例如，“我想呆在家里。”很多初學者會說成 “I want stay at home.” (正確譯法為I want to stay at home.)

其次，漢語中主語省略可以引起語言遷移。英語是一種主語突出(Subject prominent)的語言，要求句中有顯性主語，如果沒有實質主語也要加上一個所謂的形式主語，如It is raining outside. 牛保義 (1994) 就曾指出:“英語主語具有不可或缺性，是句子中不可缺少的成份。因為英語句子的謂語動詞人稱和數的變化主要依據句子的主語，也就是我們常說的主謂一致。如果沒有主語，句中的謂語動詞就無以定其形、無以定其式、無以定其態、無以定其體，任何句子就不可能成形。”而漢語則被認為是主題突出(Topic prominent)的語言，漢語句子主語與謂語動詞的關系比較疏松，有的時候主語并不是必需的，不具有英語主語那樣的不可或缺性。例如，在漢語中下面的句子都是符合語法的:

(1)保護環境是世界各國所面臨的緊迫任務。

(2)領導干部以權謀私是造成國有資產流失的重要原因。

(3)大力發展教育事業，促進國民素質的提高，加強教育的國際化交流，都是我們所關心的主要議題。

上述這些例子中，各句的主題分別由動詞短語(如例1)、從句(如例2)和并列動詞短語(如例3)來充當。同時，我們也發現，這些漢語句子中的主語出現了空位，而主題在這些句子中同時起到了主語的作用。由于受到漢語主題突出的影響，中國學生在將以上各句譯成英語時，就產生了下面不符合英語語法的句子：

(1) Protect environment is an urgent task for every country in the world.

(2)The cadres seek for expedience by means of power is an important cause of the loss of national assets.

(3)Vigorously develop the education， enhance the over-all quality of citizens， strengthen the international exchanges on education are all the issues that we are concerned with.

從上面的對比可以發現，漢語中可以充當主題的成分較為寬泛，譬如，名詞短語、動詞短語、介詞短語、表示時間的短語、表示地點的短語以及表示條件的短語等等，同時這些主題也可以起到主語的作用。但在英語中，能夠充當主語的成分就比較有限。因為英語主語必須具有名詞性，具有數的概念和范疇，常由名詞(短語)、代詞、數詞、不定式、動名詞或從句等名詞性成份來擔任。英語主語有形態標志，如代詞做主語要用主格形式，動詞做主語要用非謂語形式等。因此，在實際的語言應用中，中國學生受到漢語主題結構的影響，通常在使用英語時把主題當作主語，從而產生了假主語，造成語言負向遷移的產生。例如:

(1)Learn English well is important to college students.

(學好英語對于大學生很重要。)

(2)China has many well-known places of interest.

(中國有很多名勝古跡。)

(3)The laid-offs in the urban areas are still many.

(城市地區的下崗工人仍然很多。)

事實上，在英語中，上例中各句應分別用 It is... (句1)和There are...(句2， 3)形式。從這些例子我們可以看出，以上錯誤的產生正是基于漢語主題突出的特點，學生錯誤地按照漢語習慣，將主題當作主語進行逐字翻譯造成的。

最后，漢語中連詞省略也可以引起語言遷移。連淑能(1993)指出:“英語造句常用各種手段連接詞、分句或從句，注重顯性接應(Overt cohesion)，注重句子形式，注重結構完整，注重以形顯義。漢語少用甚至不用連接手段，注重隱性連貫(Covert cohesion)，注重邏輯事理順序，以神統形。”因此，漢語就較少使用英語中常用的關系代詞、關系副詞、連接代詞和連接副詞，即漢語的形合手段比英語少得多。例如，在主從復合句連詞的使用方面，英語的連詞一般為強制使用，而漢語中的連詞一般可以省略，甚至不用：

We will not attack unless we are attacked.

人(如果)不犯我，我(就)不犯人。

此例中英語用了連接詞unless表示條件關系，而相對應的漢語假設連接詞“如果……就……”，則可用可不用。尤其在口語或非正式文體中，漢語通常不用連接詞，而是通過分句的句序和含義來表達語法意義和邏輯關系。正是由于漢語對連詞的使用沒有英語那樣嚴格的要求，中國學生學習英語時常按漢語習慣，僅將單句簡單地羅列在一起，而不用或很少使用連詞，這就造成了連詞使用方面的負向語言遷移。

四、結論

從以上的分析中，我們可以知道外語學習與語言遷移有著十分密切的關系。如何利用外語學習者的母語知識促進正遷移、減少母語的干擾、消除母語負遷移，是值得教師研究的課題。同時，中國英語學習者英語寫作句法層次負遷移的大量存在源于學習者對目的語的句型掌握得不多不透。要解決此類問題，需要對外語學習者中介語及其錯誤有一個正確的認識，加大目的語的有效輸入，注意分析比較，有意識地減弱母語的負遷移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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