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仲裁當事人協議擴大司法審查的范圍是美國仲裁發展的新動向。Lapine. v. Kyocera案件作為典型案件之一,引發了美國理論界和司法界廣泛的關注。持肯定和否定立場的法院和學者都提出了自己的理論根據。聯系我國仲裁發展的現狀和世界仲裁立法的趨勢,我國不宜承認仲裁當事人協議擴大權。
關鍵詞:司法審查; 意思自治; 實體審查
中圖分類號:DF7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544(2007)07-0000-04
近些年來,美國仲裁實踐中當事人協議擴大法院司法審查范圍的事件時有發生。依據美國聯邦仲裁法(以下簡稱FAA),法院對仲裁裁決的司法審查僅限于程序性事項;(注: FAA第10節所指事項包括裁決通過賄賂、欺詐或不正當的方式獲得;仲裁員全體或任何一人明顯有不公正或貪污的情形;仲裁員被指在拒絕有充分理由的延期審理請求方面,或者在拒絕聆訊與爭議有關聯的實質性的證據方面,存在不良行為;或者有損害當事人權利的其他錯誤行為;或者仲裁員超越權利或未充分行使權力,以致對提交仲裁的事項沒有作出共同的、終局的、確定的裁決。FAA第11節則主要針對一些技術性錯誤。)實體性事項,如裁決中的事實認定以及法律結論問題,法院無權干涉。(注:美國司法實踐對FAA規定的審查范圍有所突破,如法院在實踐中有以仲裁裁決明顯漠視法律為由,撤銷裁決。這也是某種形式的實體審查。但是一項裁決是否構成“明顯漠視法律”,其判斷標準非常嚴格,證明起來很困難。)但FAA沒有明確仲裁當事人能否依據仲裁協議擴大法院的司法審查范圍,這導致美國不同法院對該問題的處理方式有區別,學者們也是智者見智、仁者見仁。特別是隨著Lapine. V. Kyocera案件的出現,更是在美國引起了對該事項的廣泛討論。筆者擬對圍繞該案件的各種討論進行分析,以期對我國仲裁法的修訂提出一條新思路。
一、 美國Lapine. V. Kyocera案件
Lapine. V. Kyocera案件經歷了非常漫長的時期。案件的背景很復雜,而且受到廣泛討論的主要是當事人之間的一份仲裁協議。
(一) 背景。Lapine,一個美國公司;Kyocera,一個日本公司。雙方簽訂了一份合同,合同中包含了仲裁條款。該仲裁條款約定:因該合同產生的爭議應當根據ICC調解和仲裁規則和FAA進行仲裁。仲裁員應當發布書面仲裁裁決,裁決中應寫明仲裁裁決的依據,包括詳細的事實認定和法律確認問題。加利福尼亞北部地區聯邦地區法院可以通過確認或者撤銷、修改、更正該裁決的形式進行審查。法院應當撤銷或者修正該項裁決:(i)根據FAA的規定;(ii)仲裁員的事實認定沒有實質證據支持;(iii)仲裁員的法律結論有錯誤。
之后,兩個公司之間出現了爭議,仲裁庭對該爭議進行了審理。仲裁庭支持了Lapine公司。Lapine公司向加利福尼亞北部地區聯邦地區法院請求確認該裁決,同時,Kyocera公司請求撤銷、修正該裁決,其理由是(1)仲裁庭事實認定缺乏實體證據支持;(2)仲裁庭的法律結論有錯誤;(3)根據FAA第10和第11節,存在撤銷或修正該裁決的依據。1995年,聯邦地區法院拒絕根據理由(1)和(2)進行審查,其引用了第7巡回法庭1991年在Chicago Typographical Union v. Chicago Sun-Times, inc.案件中的裁定,該裁定認為“(當事人)不能約定仲裁裁決的司法審查,聯邦的審查權不能因當事人的協議而創設。”(注:美國司法實踐對FAA規定的審查范圍有所突破,如法院在實踐中有以仲裁裁決明顯漠視法律為由,撤銷裁決。這也是某種形式的實體審查。但是一項裁決是否構成“明顯漠視法律”,其判斷標準非常嚴格,證明起來很困難。)同時,地區法院還認為:當事人的協議不能改變成文法的規定,聯邦法院的作用不能用來服務于協議當事人古怪的私人利益。其后,地區法院根據FAA規定的審查事項,認為仲裁裁決有效。
(二) 第一LaPine 案件(注:9th Cir 1997, 130 F3d 884。)。1997年,該案件第一次上訴到第9巡回法院。由三人組成的審判庭認為:FAA第10部分并沒有限制仲裁當事人授權地區法院就仲裁的實質證據和法律錯誤問題進行審查。因此,當事人可以在仲裁協議中約定擴充法院司法審查的范圍。該案件被稱之為第一LaPine 案件。
(三) 第二LaPine 案件(注:9th Cir 2002 ,299 F3d 769。)。該案件被發回地區法院后,地區法院就案件的實體證據和法律結論問題進行了審查,認為仲裁員的事實認定和法律結論沒有錯誤。該案件再次被上訴至第9巡回法院。2002年另一個審判庭確認了地區法院的裁定。該案件被稱為第二LaPine 案件。
隨后,在全體法官列席審理中,有11名法官對第9巡回法院的裁定進行了審查,認為:第9巡回法院第一次裁定是錯誤的,因為它允許仲裁當事人協議超出FAA第10部分規定的審查范圍,而司法審查的范圍不能因當事人的協議而擴大。
至此為止,Lapine. V. Kyocera案件已經落下了帷幕,但是,在該案件中所折射的問題,其討論方興未艾。
二、 Lapine. V. Kyocera及類似案件中的主要分歧
(一) 仲裁當事人是否有權協議擴大司法審查的范圍。這是在Lapine. V. Kyocera及類似案件中,爭論最為激烈的問題。對此,美國司法界和理論界均有兩種不同的意見。從美國8個對類似案例進行過審理或者在一些案件中所作的說明來看,有四個法院對此持贊成態度,四個法院反對。[1]早在1995年,美國第5巡回法院在Gateway Technologies, Inc.v.MCI Telecommunications Corp.案件中就承認了仲裁當事人有權協議擴大司法審查的范圍。隨后,第4巡回法院在Syncor International Corp. v. Mcleland案件,第3巡回法院在Rodeway Pzchage System, Inc. v. Kayser.案件以及第1巡回法院在Puerto Rico Telephone Co.v.U.S.Phone Manufacturing Corp.案件中也采取了類似支持態度。與第1、3、4、5巡回法院的態度相反,第10巡回法院是第一個明確持反對意見的聯邦上訴法院。2001年,第10巡回法院在Rowen v. Amoco Pipeline, Co.案件中裁定仲裁當事人不能協議擴大司法審查的范圍。隨后,2003年,第9巡回法院在第二Lapine案件中也持相同態度。除此之外,第7、8巡回法院雖然沒有直接對類似Lapine案件進行裁定,但是,根據二者在一些案件中表達的觀點來看,也持反對態度。
理論界與司法界類似,也分為涇渭分明的兩派。有學者對此表示支持,如Murry 和Cynthia A于2002年夏季在《圣約翰法學評論》上發表的《FAA下仲裁裁決司法審查權的協議擴大》一文就明確提出:當事人協議擴大仲裁裁決的司法審查是允許的。[2]也有學者對此進行反對,如第9巡回法院對第一Lapine案件作出裁定后不久,美國仲裁方面的權威人士Lowenfeld教授就指出:這種裁定對仲裁制度來說,不是好事情。當FAA制定時,沒有授權當事人變更法院的權限。沒有法律上的授權,法院不能聲稱依據默示的許可,對仲裁員的裁決行使審查管轄權。對仲裁進行實體性審查毫無疑問延長了仲裁程序,對仲裁重要優勢之一的快捷性產生消極影響。[3]
無論贊成還是反對仲裁當事人協議擴大司法審查范圍的人,都提出了充分的論據來論證自己的觀點。其中,贊成理由如下:首先,與仲裁中的意思自治相一致。意思自治是商事仲裁的基本原則,仲裁當事人協議擴大司法審查權符合該原則。FAA頒布的目的就是用來結束法院試圖否定仲裁協議效力的意圖,如果不承認當事人協議的效力,既不符合意思自治原則,也不符合FAA對仲裁的政策。其次,符合仲裁當事人多元化的需要,有助于提升人們對仲裁的興趣,使更多的人選擇仲裁解決糾紛。這種觀點認為FAA規定的司法審查范圍太窄,使一部分當事人在選擇仲裁程序時裹足不前,特別是在提交的仲裁事項比較復雜的情況下更是如此。對于這部分當事人而言,允許其協議擴大司法審查權的范圍會提升其更多的利用仲裁程序。同時,當事人無此協議時,對仲裁裁決就按照FAA的規定進行形式審查,這也符合其他一些追求仲裁快捷性當事人的要求。再次,不會增加法院的負擔。持贊成意見的人對“允許司法審查權因仲裁當事人協議擴大將增加法院負擔”這一點進行了反駁。認為如果反對仲裁當事人協議擴大司法審查權,可能從一開始,當事人就會求助于司法程序,法院不得不從最開始就進行全面審理。而允許仲裁當事人協議擴大司法審查權的范圍,使當事人打消了疑慮,更多的選擇仲裁方式,使糾紛可能在仲裁階段就可以最終解決。而且,對于有些當事人而言,在仲裁協議中加上類似Lapine條款,其真實目的可能更多的是給仲裁員一定的威懾,使其更勤勉的解決糾紛,而不是著眼于對仲裁裁決的上訴。這種類型的當事人在裁決作出后,依據協議條款要求法院做實體性審查的可能性更小,更不會增加法院的負擔。
對仲裁當事人協議擴大司法審查權持反對意見的人,也提出了自己的理由:首先,意思自治雖然是商事仲裁的基本觀念,但應該有一定的限制。意思自治應限于仲裁階段,一旦仲裁裁決作出,意思自治就應該終止。對仲裁裁決的司法審查屬于司法權管轄范圍,這一階段應該由法律來規定,而不應允許當事人進行協議。允許仲裁當事人協議擴大司法審查權就意味著私人協議對司法的干涉,這是不被允許的。其次,不符合仲裁制度的本質。仲裁之所以產生、發展,是因為人們確信這種解決問題的方式具有快捷性、高效性、私密性等優勢。如果允許當事人協議擴充司法審查權的范圍,仲裁與訴訟相混淆,其優勢就會消失,仲裁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且國會制定FAA就是意識到仲裁有這些優勢,允許當事人協議擴大司法審查權有違制定FAA的目的。再次,加重法院的負擔。這一點是不言而喻的,允許當事人協議擴充司法審查的范圍,就會使得仲裁成為司法的前置程序,裁決作出之后,法院既要對仲裁中的程序性事項、也要對仲裁當事人約定的事項進行審查,這對于法院而言,可能比直接將糾紛提交其審理更復雜。同時,如果當事人協議擴大的事項是法院所不熟悉的,會給司法程序帶來更多的麻煩。再有,與國際仲裁發展趨勢不符。從國際仲裁的發展來看,其趨勢是對仲裁僅進行程序性審查。在今天,許多國家已經接納了這種觀念,且在立法上就此漸漸達成了統一。這種趨勢對于世界仲裁法的統一,減少仲裁裁決承認與執行的障礙非常有益。允許當事人協議擴大司法審查的范圍與此趨勢不符,會阻礙仲裁法的統一和仲裁裁決的承認與執行。
(二) 含有擴大司法審查權的仲裁協議本身的效力。美國在Lapine. V. Kyocera及類似案件中的做法表明,即使對仲裁當事人協議擴大司法審查權持否定意見的法院并沒有否定仲裁協議本身的效力。但是,在理論上,還是有人表示了不同的看法,認為這種仲裁協議的效力值得懷疑。有學者還就此問題提出了法國的做法。法國SociJtJ Diseno v. SociJtJ Mendes案件[4]與Lapine. V. Kyocera案件比較相似,當事人在仲裁條款中約定保留就仲裁裁決向上訴法院上訴的權利。該案件上訴到巴黎法院,法院認為當事人不能超出民事程序法而協議創造審查權,從而宣布仲裁協議無效,讓當事人就此爭議直接提交法院解決。
法國的做法與美國的做法不同,就此也提出了理論上的一個問題:仲裁協議本身的可分性。仲裁協議可以和合同中的其他條款相分開,合同中的其他條款無效或被撤銷不影響仲裁協議的效力,這種理念在世界各國的仲裁立法和實踐中早已確立。但是仲裁協議本身是否也具有可分性呢,美國法院認為仲裁協議本身也是可分的,即使協議中的其他條款無效,并不影響仲裁協議的效力。法國法院則認為仲裁協議本身是不可分的,一旦仲裁協議中的部分條款無效,整個仲裁協議就無效。這兩種做法的優劣很難衡量。比較起來,美國法院的做法可能更符合支持仲裁的政策。但也存在一些問題,因為對當事人而言,擴大司法審查權可能是他們愿意提交仲裁的條件,法院否定這些條件而賦予仲裁協議以效力欠妥當。再者,美國的這種做法也缺乏足夠的理論支持。畢竟在通常的觀念中,仲裁協議的可分性僅僅是指仲裁協議的效力可以和合同中的其他條款相分割。仲裁協議內部的可分性在理論上還缺乏廣泛的認同。
三、 Lapine. V. Kyocera及類似案件產生分歧的原因分析
迄今為止,就Lapine. V. Kyocera及類似案件中所反映出來的主要問題,在美國還未達成統一意見。其原因主要在于以下幾個方面:
(一) FAA制定目的的內在矛盾性。1925年FAA的制定是要完成三個任務:第一,改變長期以來對仲裁協議的司法敵視;第二,將仲裁協議和其他協議同等對待;第三,國會認識到仲裁不同于司法體系的效率優勢。[5]前兩個任務是提升尊重仲裁中的當事人意思自治,而最后一個任務則涉及到仲裁的效率優勢。一般情況下,支持當事人意思自治與仲裁的高效優勢是統一的。但是,在Lapine. V. Kyocera及類似案件中,二者產生了矛盾。對仲裁當事人協議擴大司法審查權持贊同態度的人注重的是FAA中的前一個政策,而持反對意見的人更為關注FAA中的后一個政策。在這一問題上,很難說那一派的觀點更占優勢。
(二) 現代仲裁在美國的廣泛應用。仲裁在美國經過多年的發展,已經在許多領域得到采納。仲裁解決的問題越來越廣泛,有些仲裁對當事人而言,影響重大,特別是涉及到大的國際性的商業糾紛。因敗訴的風險太大,當事人越來越重視在仲裁中保護自己的權利。律師經常出現在仲裁程序中,仲裁越來越具有敵對性,仲裁法律化訴訟化的趨勢明顯。[6]在這種背景下,部分當事人達成類似Lapine.協議就不足為奇。此外,仲裁經常在格式條款中應用于消費以及雇傭合同。在這類合同中,仲裁更多的涉及到成文法的強制性規定,導致當事人對法律結論是否存在錯誤尤為關注。這也使部分當事人希望法院能超出FAA的規定,對仲裁中的法律結論進行審查。仲裁的發展催生了類似Lapine協議,但這打破了長期以來人們對仲裁的通常假定,該假定認為當事人選擇仲裁肯定是著眼于仲裁程序的高效性。仲裁在實踐中的發展與人們通常的假定之間出現了矛盾,這也是類似Lapine協議引起廣泛爭論的原因。
(三) 美國聯邦最高法院的曖昧態度。2004年,在第二Lapine案件后,聯邦最高法院拒絕發布移送該案件的令狀。且迄今為止,聯邦法院也未就該問題表明自己的態度。這導致在實踐中,美國各法院對類似Lapine.案件還是各行其是。
四、 美國Lapine. V. Kyocera案件對我國仲裁立法的啟示
美國Lapine. V. Kyocera案件中折射的問題也引起了國內學者的注意。有學者認為:基于意思自治的原則,應當允許仲裁當事人協議擴大司法審查權。[7]也有學者持相反觀點,認為我國今后的仲裁立法不應允許當事人自行擴大法院審查仲裁裁決的范圍。[8]筆者認為雖然允許仲裁當事人協議擴大司法審查的范圍,體現了對當事人意思自治原則的尊重,但是考察我國仲裁制度的發展歷史,聯系世界仲裁立法的發展趨勢,后一種觀點更為可取。
(一)允許仲裁當事人協議擴大司法審查的范圍不符合國際仲裁法的發展趨勢。從世界上來看,除了美國在司法實踐中允許仲裁當事人協議擴大司法審查的范圍外,其他國家鮮有這種規定。與此相反,歐洲國家的仲裁立法中倒是出現了與之相反的一種趨勢。根據英國仲裁法,當事人可以在協議中部分縮小司法審查的范圍。瑞士國際私法則規定如果仲裁當事人在瑞士沒有住所、慣常居所、或營業所,則可以在協議中完全排除法院的司法審查。瑞典、比利時、突尼斯以及土耳其的仲裁法律中也有類似規定。而且,被很多國家所采納的《國際商事仲裁示范法》對仲裁的審查也限于程序事項。因此,允許當事人擴大司法審查的范圍不是世界仲裁法律發展的趨勢。
(二)將給中國仲裁制度帶來消極影響。在美國,反對允許仲裁當事人協議擴大司法審查的理由之一,就在于這種狀況可能會帶來消極暗示,使法院更多的對仲裁進行實體性審查。反觀中國,其消極影響應該更大。因為美國早在1925年的FAA中就確立了對仲裁裁決僅進行程序性審查的理念。經過多年的發展,對仲裁只作程序性審查、仲裁應該與訴訟相獨立的理念深入人心。而中國的涉外仲裁雖然從一開始就是仿照現代仲裁制度,但是,國內仲裁直到1995年仲裁法的實施才開始向現代仲裁轉變。實踐中法院對仲裁存在一些誤區,在處理仲裁事務時,有隨意擴大司法審查范圍的傾向。[9]因此,允許仲裁當事人擴大司法審查的范圍,在中國會給法院帶來更強烈的暗示,實踐中法院擴大司法審查范圍的實例將會增多,有損我國仲裁制度的發展。
(三) 不符合中國仲裁司法審查的現狀。我國目前對仲裁的司法審查采用雙軌制,對國內仲裁司法審查的范圍遠遠大于對涉外仲裁司法審查的范圍。根據我國仲裁法以及民事訴訟法的規定,對國內仲裁審查的范圍包括程序性事項,也包括實體性事項。對實體性事項的審查包括:證據,法律錯誤。由此可以看出,國內仲裁司法審查的范圍本來就非常寬,現階段首先應當解決的問題是考慮如何縮小司法審查的范圍,而不是想辦法擴大。相比而言,對涉外仲裁的司法審查范圍較窄,主要限于程序性事項。雖然如此,在這一領域,我們也不應允許仲裁當事人協議擴大司法審查。原因在于我國立法中對涉外仲裁只作程序性審查的規定在司法實踐中并未得到完全的貫徹實施。實踐中對涉外仲裁裁決審查過嚴的實例時有發生。據中國國際經濟貿易仲裁委員會秘書局的不完全統計,自仲裁法生效的1995年9月1日到1997年11月,法院已撤銷涉外仲裁裁決2件、通知仲裁庭重新仲裁的有6件。[10]比例非常高,且從已撤銷的案件來看,明顯審查過嚴。因此,在現階段,我國對涉外仲裁裁決的司法審查應當首先考慮如何使法律規定的程序性審查在實踐中貫徹實施,而不是司法審查范圍的擴大問題。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雖然允許仲裁當事人協議擴大司法審查的范圍符合意思自治原則,但是考察我國仲裁的現狀,聯系國際仲裁的發展趨勢,不宜在今后的仲裁立法中授予當事人協議擴大權。對實踐中當事人執意達成的類似Lapine協議本身的效力問題,處于支持仲裁的考慮,可以借鑒美國的做法,承認其效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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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Andreas Lowenfeld, Can arbitration co-exist with Judicial Review? Currents, September 1998, p.11(published by the AAA).
[4]societe de Diseno v. Societe Mendes, Paris, 1re Ch. Civ.,October 27,1994, Rev.Arb.1995 263,note Level.
[5]Kristen M. Blankley, Be More Specific, Setton Hall Circuit Review [Vol. 2:391 2006], 395.
[6]Richmond Journal of Global Law and Business, AYMPOSIUM TRANSCRIPT “Grounding the FAA: Judicial Review of International Arbitration” Lapine v. Kyocera.http://www.student.richmond.edu/~rjglb/spring1999.pdf
[7]左海聰,胡永攀.美國仲裁當事人協議擴大司法審查探析[J].法治論叢, 2006,(3).
[8]丁穎.論當事人對仲裁裁決司法審查范圍的合意變更[J].法學評論,2006(5).
[9][10]黃進,宋連斌,徐前權.仲裁法學[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2.
責任編輯 肖 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