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諧社會視野下的地方政治溝通與互信機制探析

摘要：和諧社會的核心理念是公平、民主、正義，其中最為關鍵的是實現政治層面的和諧，即政府與民眾之間關系的和諧以及彼此之間政治上的信任與合作，而這種政治互信關系的建立離不開權力主客體之間流暢有效的政治溝通體系。因此，構建完善的、多層次、立體式的溝通與互信機制是實現地方和諧政治生態的邏輯必然。

關鍵詞：和諧社會； 政治互信； 政治溝通； 地方政治

中圖分類號：D668 文獻標識碼：Ａ 文章編號：1004-0544(2007)07-0000-03

一、 政府與民眾之間的政治互信是構建和諧社會的重要基石

黨的十六屆四中全會提出了一個全新的發展理念——構建社會主義的和諧社會。和諧社會是以民主法治、公平正義、誠信友愛、充滿活力、安定有序、人與自然和諧相處，全體人民各盡所能，各得其所，和諧相處為其根本價值屬性和特征。建設和諧社會，就要使社會的每一成員都能自覺意識到維護自我與他人的利益指向最終一致性，能“惠及悅人，立己立人，達己達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隨著我國市場經濟逐步確立，傳統的利益群體發生了前所未有的深刻變化，多元化的政治主體出現并發揮著一定的影響力，這種利益結構的深刻變化導致傳統利益訴求模式亦逐步分化，多元利益之間的沖突在爭奪資源中愈發激烈，斗爭、沖突、談判、勾結、妥協成為社會的突出特征。如何妥善解決不同利益群體之間的矛盾、沖突和對抗，從根本上保證普通民眾的根本利益，實現多元政治主體之間的和諧共處，就成為擺在公共權力主體面前的首要難題，而這恰恰是和諧社會的一大要義，即政治和諧的實現。在構建和諧社會的整體框架下，政治關系的和諧，政治生活水平和質量的提高，政治生活空間的拓展，理性政治觀念的確立，都是政治系統必須實現的“和諧”內容。“所謂政治和諧，是指政治關系的和諧，是政治權力主體和政治權力客體的行為必須符合一定的規范或秩序，而這種規范或秩序雙方都給與認可，因而關系比較緩和的狀態”。這種政治關系實質就是政府、公眾、社會團體相互之間是采取合作信任還是沖突斗爭來解決社會治理的問題。在和諧共生這一主題下，政府與民眾的和諧有一個先驗的前提條件，就是彼此之間的能夠做到政治互信，達成政治諒解，容納不同利益需求，包容意見和沖突，采取妥協和商議的辦法，實現人類理性精神的升華。可以講，政治互信是實現社會良性運行的關鍵，更是和諧社會最為缺失卻也最急需的組成部分。

在和諧的政治環境中，政府與民眾之間互信機制包含三大要義：第一，政治互信是一種動態過程中的互信，并不是單純強調以政府為中心或以民眾為中心。雙方處于一個開放的系統中，在整體系統中通過各自之間自變量和因變量的相互作用，共同影響彼此的發展。政府作為公共權力的壟斷者和行使者，需要民眾和其他社會團體能接受其執政理念，認同其制訂的規則，并遵守政策法令。而公民和社會團體則需要政府能吸收它們的意見，考慮它們的意愿和要求，并將其反應在具體的規則制定及其執行中。為此，彼此之間就需要互通信息，信息輸入輸出過程每時每刻都存在并影響政治過程，各主體既充分表達自己的意見和要求，又需尊重對方的權利及尊嚴，是一個動態的鏈條；第二，政治互信是以正義公平為平臺，雙方都得遵守這一共同的準則。政府從產生之日起就打著“中立”、“公共利益維護者”的旗號，并在實際的政治活動中自覺不自覺地努力地制定代表正義的規則，并以此為工具，實現對社會其他主體的約束和限制；而作為原子化形式存在的公民及其集合體，也在公平正義的意識之下從事經濟、政治和文化活動，彼此交流、交換產品，以確保自我利益和價值的實現。“人是為了社會交往而被創造；但是，沒有一種正義感，社會交往就無法得到維持；因此人必定帶著一種正義感而被創造。”正是這種正義感的驅使下，構成了國家——社會二元模式下的市民社會及其活動。因此，對于政府和民眾而言，如何最大程度上實現公平正義，就成為雙方能否有效合作的最好平臺；第三，政治互信要求權利與權力之間的平衡，也就是政府權力和公民權利的有效平衡。在一個國家共同體中，公民權利與政府權力的矛盾沖突是經常發生的，特別在一個開放的、民主的、多元的社會中，因為二者在行使主體、法律地位、運行方式、社會功能乃至目標指向均會存在明顯的差異，雙方圍繞各自的利益和特定目標展開競爭、沖突、對抗。此時，政治權力偏重于任何一方都將導致整體權力結構體系失衡，加速社會災難的發生。公民權利過分張揚，政府權力畸輕，導致自由主義、無政府主義泛濫；而政府權力過重，則容易導致權力濫用，進而排擠民主、多元，形成極權體制，專制社會。

政治互信是構建和諧社會的前提與基礎。一個政通人和的政治局面的形成，離不開一個信用品質良好的政府，只有這類政府才能以民眾的需要作為其治理的價值訴求，才能贏得民眾的信任、擁護和支持。同時，只有民眾認可政府所制定的公共決策不是追求私利，能保證社會絕大多數人追求政治平等、經濟發展、生活美滿的目標，民眾才會自覺自愿的擁護政治當局。那么，政府與公眾如何實現政治互信呢？多元社會呼喚的是一個民主、健全、流暢的政治溝通機制的建立。

二、 加強政府與民眾的政治溝通是實現地方政治互信的基本途徑

在社會、經濟和政治變遷的大環境下，各級政府運行環境一直經歷著且將繼續面對著迅猛多樣的結構變化。這種變化帶來的是不同政治群體對信息的完全壟斷變得更加不切實際。現代社會與傳統社會的一個重要區別就是政府精英不再能完全壟斷政治信息，普通公眾具有了涵蓋面更廣的知情權，有權了解政治活動的過程與內容。

在現代社會，地方政治官員和民眾都十分關注政治溝通問題，前者更多地把它與執政聯系起來，希望通過獲得及時有效的政治信息制定切實可行的公共政策，從而能表現出良好政績，后者更多地與公民權聯系在一起，通過獲取真實及時的信息，了解地方政府的公共政策及其執行情況。任何時候，政府的承諾和實際行為之間總存在差距，而放任差距的持續存在將導致傳統合法性資源趨于流失。

和諧社會本身的價值呼喚民主多元的政治溝通機制。和諧是承認差異和一致性的理念。在社會共同體明顯的特征是異質性，差異性隨著利益結構的差異而愈發突出，因為“利益結構是社會系統和政治系統的深層結構，它構成社會和政治運行的內在動力”。伴隨差異而產生矛盾沖突要求一個能表達自己利益訴求從而化解和溶蝕這個矛盾的設施產生，它能夠用民主妥協的方式緩和沖突，維持共同體自身的穩定。這個設施從實質來看，就是政治溝通。所謂政治溝通，就是“賦予政治過程以結構和意義之信息和情報的流動。政治溝通不只是對其民眾發送信息，而且還包括全社會范圍內以任何方式——不論是對公共輿論的影響，對公民的政治社會化或是利益動員——影響政治的整個非正式溝通過程。政治溝通是不同主體之間有效互相傳遞和交流政治信息的過程，包括國家與社會的溝通，執政黨與民眾的溝通，執政黨與國家權力機關的，行政機關之間的溝通，各社會團體之間的溝通等。政治溝通具有雙向性、層次性、制度化、多元性、持久性、多向性等特征，這就決定了政治溝通在實現和諧政治生態中發揮著重要的政治功能，實踐也證明，建立一個健全、民主的政治溝通機制對于實現民主政治、科學決策、政府形象及危機管理而言起很重要的作用。

有效的政治溝通對于增強政治合法性，調動民眾政治參與熱情、保證政策法規有效運行以及維持社會和諧穩定等方面起著重要作用。對于政治系統來說，溝通是它賴以存在，得以運行的基本前提和不可缺少的要素，它對政治系統的作用就像神經之于生命有機體。它通過對政治體系中政治信息的獲取、輸送、存儲、處理和反饋等成為政治體系中重要的一環，沒有信息的自由流動也就沒有整個政治體系的運動。政治溝通是現代民主社會的主要標志，是政府與民眾進行交流和互動的橋梁和紐帶，其目的是增加政府與民眾之間的信任度，建立和諧、民主、共贏的政治局面。

三、 在拓寬政治溝通與互信機制通道中構建和諧的地方政治生態

拓寬政治溝通的信道是要改變傳統的單一通道的信息傳輸機制，建立多信道的政治信息輸入輸出體制，形成一個保證各主體充分信任、充分理解的縱橫交錯、四通八達的立體式溝通網絡，這也是和諧社會實現的必備設施。在目前的政治生態環境下，政治溝通與互信機制的建構至少訴諸以下基本維度和途徑：

（一） 培育理性、妥協的政治主體意識

首先是理性意識。理性與激進相對應，是政治行為主體在交互作用中如何看待沖突、權利的態度、觀念。理性原則反對無原則無限度的沉默和容忍以及狂熱地不加判斷的采用激烈極端手段。政府、民眾、社會團體應能以充分的意識自覺，肯定雙方或多方的權利與權力，以更加成熟的心態來面對不同的利益沖突，尤其是政府與民眾之間。“當民眾直接面對政府權力運作時，它是民眾對于這一權力公共性質的認可及監督；當民眾側身面對公共領域時，它是對公共利益的自身維護和積極參與。”現代社會是“公德主導”的時代，無論是政府還是公民個人、社會團體的日常行為不僅僅是事關自我的利益驅動，更多應該是對他人合法利益和人格的尊重，也就是對他人權利的尊重，必須遵循公共生活的規則，享受權利且履行義務，這是現代社會的內在要求。其次是妥協的主體意識。妥協是理性精神、寬容意識的邏輯落腳點，是人類解決自身矛盾的理性自覺，“妥協是政治的靈魂”。人與人之間的利益沖突是無法避免的，大家都能滿意的辦法是很難實現的。而社會共同體要求緩和沖突，不致因沖突加劇而導致共同體的解體消亡。“真正的妥協就是綜合對立的勢力，并把雙方（或幾種）觀點中的精彩部分以不完整形式保留下來”。寬容妥協有利于沖突的解決，又能降低社會成本。“政治上成熟的人會尋求持中的解決辦法，使沖突各方都得到一定程度的滿意”。

作為政治溝通的主體，均應加強對社會變遷的共識和理解能力，使得公共價值觀得以被認同。和諧的政治環境需要一個多元化的具有生命力和創造力的社會成員對公共價值觀的認同，這種認同的先驗存在是保證主體能有主動進行政治信息溝通的前提條件。

（二） 培育多元化的政治溝通主體

作為公共權力的核心單元——政府，是政治溝通中最為重要的主體，應該且必然在政治溝通中扮演積極者的角色。一方面，作為公共權力的行使者，其言行在弘揚公共行政價值和道德示范起著很重要的作用。“再沒有什么東西能夠像政府那樣對人民的風俗習慣產生如此直接的影響”。政府自身如何認識和改造自身的行為，會直接被民眾或其他團體感知，并進一步深化為一種政治心理，它直接與認同相關聯，制約人們如何看待政治共同體、權威和沖突。另一方面，政府的行為決定著人們如何看待自己的“代理人”是否稱職。當地方政府公共決策的制定受一些特殊利益集團影響或基于政府、官員自利性出發，往往會造成信息損耗或失真，民眾以此來判斷政府是否具有公信力，公信力差的政府即為不稱職的“代理人”。

培育政府之外的第三類組織。善治理論認為，民間組織是溝通政府與公民的一座重要橋梁，許多民間團體已經成為推動政府改革的強大動力源。民間團體的成員是由一些具有同質性或利益地位相似的主體所構成，它不僅能協調和規范內部利益，還能代表部分群體與公共權力及其他利益群體進行博弈，以這類社會組織一方面能及時把成員對政府的要求、愿望、建議、批評集中起來，轉達給政府；另一方面，又把政府的政策意圖和對相關問題的處理意見轉達給成員。正是在信息的互通交流中，改善了政府形象，增強了公民的政治認同感。

努力促使非政府性的多元化社會團體生成。主要包括兩個方面：其一，進一步發揮行政化社會團體的作用。如工會、共青團、工商聯和婦聯等，這類組織過于依賴政府資源，缺乏獨立性、志愿性和非政府性，應該充分釋放它們利益綜合、利益表達、信息反饋的功能，依托其與政府的歷史與組織上的密切關系，發揮其在政治信息溝通的中介功能。其二，進一步培育民間化的社會團體，如行業性的、專業性的、學術性的、志愿性的團體。這類團體相對于行政化的社會團體而言，因為在組織上、經濟上、人員編制上更少依靠政府，使得它們能比前者保持更好的獨立性和自主性。它們通過自身自覺活動，為政府決策提供咨詢和參謀，影響公共政策的制定執行，監督政府權力運行，制約政府行為失范的發生，從而推動了政府信息公開化、政策科學化和政治民主化。

（三） 創設規范化的政治溝通與互信渠道

制度化的政治溝通與互信機制就是要使政府與政治團體之間，政府與普通民眾之間，政治團體與民眾之間建立一種可預期的規則，使政治溝通有章可循。

1． 政治性溝通渠道。首先，建立健全電子型政府的信息溝通網絡。信息化、網絡化快速發展，要求信息能快速、流暢進入到決策環節中。這就迫使政府以民眾需求為導向、建立平板式組織結構，以適應多元化權威供給的需求。應打破行政機關的界限，實現“無縫隙政府”，把信息流、資金流、物流的有關公共數據讓多中心主體共享，避免層層審批、書面審核的運行方式，實現新的政治溝通。政府與民眾之間的溝通距離極大縮短，相互之間的默契、信任就隨之產生，進而實現民主法治、公平正義的和諧政治局面。其次，進一步完善以人民代表大會制度為核心建立起來的政治信息的收集、分析、處理和溝通機制。通過人大代表貼近民眾生活，了解民意，并在議案形成過程中對各類信息進行搜集、整理、分析、歸納，這對于政府政策制定至關重要；同時，人大代表把政府決策中的信息及時有效反饋給公眾，使信息能有效實現互動。最后，加強信訪制度建設。信訪制度是典型的政治溝通通道，它承擔著政治信息的傳遞，這些信息的原動力全部來自民間，經過相關政府部門的轉換之后，部分信息經過分流最終進入決策主體手里。只要政治信息沒有完全公開化，普通民眾的信訪就會承擔起政治信息傳遞的重要功能。

2． 社會性溝通渠道。社會團體多渠道的政治參與機制構建，是保證溝通的制度性關鍵。多形式多渠道的參與格局，改變了政治信息輸入輸出通道單一、過長的弊端，促進了政府、民眾、社會團體三元互動交流的政治局面形成。有效的政治參與能增強民眾政治認同感，公民越是認同政治系統，就越會更積極關心和參與政治，支持政府所做出的公共決策。倫斯基認為，“建立一個新的社會秩序的目的，只有在大多數成員都自由地把它當作他們自己的目的時，才有可能完全實現”。無政治信任的公民一般是將自己排斥在政治生活之外。團體參與已經成為政治參與主導形式，因此，應該鼓勵非政府性的社會團體主動參與政治體系活動，將分散的個人意志集中起來，形成比個體參與大得多的影響和壓力，從而完成對政府行為的有效監督制約。同時，充分發揮大眾傳媒在政治溝通中的作用也是十分重要的。一般而言，媒體對政治議程的影響是一個三邊互動的過程，即媒體、公眾和權力精英之間的互動。媒體和公眾在議程設定中的獨立性較強，媒體通過報道引發公眾的關注，公眾向政府施加壓力，引起權力精英的關注，從而設定某個議程；或者公眾向政府施加壓力，通過媒體報道，形成更加廣泛的輿論壓力，最后促使決策者進行某項決策。而中國的現實情況是，公眾、媒體、政府的三邊互動存在不均衡問題，媒體和公眾的獨立影響議程的能力有限。因此，媒體應當從簡單的解釋政策、幫助政府監督落實政策和執行中走出來，履行其“第四種權力”的功能，發揮其“預置、監督、貫徹、動員、滲透五個方面”的功能，形成一個制度性監督政府、監督社會的獨立力量，從而真正扮演起上行溝通和下行溝通的中介功能，在信息化時代發揮更突出的信息溝通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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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張國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