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支持農村：經濟邏輯的三個維度

[摘 要] 近幾年來，三農問題一直是中央的一號文件。中央已經明確在以后的工業化、城市化發展進程中，要堅持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農村的方針與政策。本文旨在從福利經濟學、外部性和城鄉人力資本流動的合成悖論三個視角，論證城市支持農村的合理性與可行性，以作為中央政府城市支持農村政策的經濟邏輯支撐。

[關鍵詞] 城市 農村 福利標準 外部性 人力資本流動

近幾年來，三農問題一直是中央的一號文件，足以證明中央對三農問題的重視。在工業化、城市化發展進程中，堅持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農村是中央已經明確的基本方針與政策。城市如何支持農村，政策又如何具體落實，這些都需要認真探討。本文旨在分析城市支持農村的經濟邏輯與可行性，以尋求具體的政策路徑與對策措施。

一、福利標準視角下城市支持農村的分析

在福利經濟學中，庇古標準內含的收入增長標準與分配均等化標準之間，以及帕累托標準與庇古標準之間存在著“二律背反”問題，它們說明在經濟增長后的貧富之間收入分配中存在矛盾。為解決“二律背反”問題，卡爾多和希克斯等人在20世紀30年代末期提出了“補償原理”。卡爾多在1939年發表的《經濟學的福利命題與個人之間的效用比較》一文中，提出“假想的補償原理”，并用它作為檢驗社會福利的標準。希克斯認為，判斷社會福利的標準應該從長期來觀察，只要政府的一項經濟政策從長期來看能夠提高社會的生產效率，盡管在短期內某些人受損，但經過長時間以后，所有人的境況都會由于社會生產效率的提高而“自然而然地”獲得補償，這被稱為“長期自然的補償原則”。

但是帕累托、卡爾多和希克斯在分析福利標準時，強調資源配置效率，而忽視了收入分配。直至帕格森和薩繆爾森提出的“社會福利函數”論中再次重視了合理分配對社會福利的意義。經濟效率是最大福利的必要條件，合理分配是最大福利的充分條件，含分配方面的因素在內的“社會福利函數”達到最大值時，才算實現了福利最大化。盡管阿羅1951年證明了建立在社會偏好次序基礎上的社會福利函數是不存在的，被稱為阿羅“不可能定理”，但是社會福利函數理論再次重視收入分配問題在工業化、城市化發展時期具有積極意義。

在一個國家處于工業化、城市化發展時期，農村對于城市化和工業化發展是做出了很大犧牲的，大多數理論認為這是經濟發展的基本規律，城市對農村的補償或者回報要等到國家經濟實力強盛后才有望解決。在比較漫長的發展進程中，就農村與城市兩部門而言，農村相對處于貧窮地位，城市相對處于富裕地位。在國家經濟增長過程中，國民生產總值不斷增加，社會收入如何在農村與城市兩部門之間進行合理分配實現社會福利最大化，這正屬于福利經濟學的研究范疇。

我們這里不使用“補償”一詞，一是因為福利經濟學中提到的“補償”過多強調了效率概念，缺乏對公平性收入分配的合理的深切關注，二是“補償” 一詞有點被動的含義，以“城市支持農村”為題有突出城市主動性之意。

依據發達國家和新興工業化國家的實踐經驗來看，在工業化、城市化快速發展時期，并非城市完全不顧農村發展，而是采取了一些支持手段、實施了一些支持政策的。在歐美較早的發達國家，城市對農村的支持主要是通過向流動到城市的農民提供必要的社會保障來體現的。而在韓國、泰國等新興工業化國家，城市對農村的支持主要通過提供稅收資金、加大對農村基礎設施、改善農村居住與衛生等生活條件來實現的。近年來，我國開始的“新農村建設”也是從這些方面著手的，此舉將有利于社會福利的進一步提升。

二、基于外部性的城市向農村資源再分配的解釋

尼古拉斯·巴爾在《福利國家經濟學》中，從基于外部性的角度分析了富人自愿向窮人收入再分配的機理。筆者認為，這一理論同樣適用于城市支持農村的分析。假設一個社會由城市和農村兩個部門組成，在工業化、城市化發展時期農村相對貧窮，城市相對富裕，分別以P和R表示。如果R既考慮到P的整體效用，也考慮到自己的整體效用，那么兩個部門都會因為R向P援助而獲益。

正式分析如下：在最簡單的情況下，R和P各自都有一個總體效用函數，而且隨各自部門收入的變化而變化。因此有：

其中UR和UP分別代表城市和農村的整體效用，YR和YP是兩部門各自的收入。但現在假設，R的效用不僅由城市自己部門的收入決定。而且還依賴于P農村部門的收入。那么：

其中，f1和f2分別是UR對YR和YP的偏導數。這時就產生了一個正的外部性，因為在其他因素不變的情況下，R的效用會隨P的收入增長而增加。此時，富裕的城市向貧窮的農村部門的收入再分配便是合理的：它會增加農村部門P的效用（因為P的收入上升），同時也會提高城市部門R的效用（因為它增加了P的收入），只要：

（2-4）式中第一項（UR/YP）表明，隨著農村部門P的收入增長，城市部門R的效用也會提高;第二項（-UR/YR）表明，由于城市部門R的收入減少而使其原有的效用減少。但是只要第一項大于第二項，則從城市部門R向農村部門P的收入自愿再分配便具有合理性。換句話說，在這種情況下城市支持農村是自愿的，是完全可能實現的。

反過來思考，農村的貧窮也存在著一個負的外部性，進而導致城市的福利水平下降，影響社會整體福利的改進。所以，由城市自身的福利角度考慮，其支持農村也是一個理性的選擇。以我國城鄉收入差距的現狀為例，如果不考慮城鄉物價指數變化因素，比較農村家庭人均純收入和城鎮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兩個收入指標，根據《中國統計年鑒》等資料分析，我國2003年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已經達到3.2：1，如果把城市居民享受的其他福利折合成收入，城鄉收入差距還會大幅度擴大。農村經濟發展緩慢，農民收入增長困難，農村一些地區的社會問題越來越嚴重，也通過一些途徑影響到城市，過多盲目的農民工進城導致城市管理難度不斷加大，甚至出現了貧民窟現象；同時，從農村出來流浪城市街頭的乞討者增多，偷盜搶劫等極端事件日益頻繁，有的地區還出現了帶有“黑社會”性質團伙犯罪的苗頭。我們不得不承認，這些城市中棘手的社會問題都與農村經濟的衰落、城鄉收入差距的

拉大有一定的直接聯系，因此由政府主導的城市支持農村勢在必行，也切實可為。

三、城鄉人力資本流動中“合成悖論”的補償機制

微觀上來說，農村人力資本向城市流動是合理的，個體追求更高的收入和最佳獲利機會也有利于人力資本實現最有效率的配置；而宏觀上看，農村人力資本向城市流動的結果是城鄉人力資本的分布更不均衡，進而拉大城鄉差距。這就是人力資本流動中的“合成悖論”，也是市場失靈的重要宏觀表現之一。

如若在農村人力資本向城市流動過程中，城市同時能夠向農村進行人力資本投資，以實現對農村人力資本向城市流動的直接補償（見圖1）。盡管第二部分中分析了城市對農村的自愿收入再分配的合理性，但自愿的城市向農村的補償或者收入再分配在我國當前經濟與社會條件下還是不現實的。因此，由上級或中央政府的間接補償是非常必要的（如圖）。由上級或中央政府通過向城市征收個人所得稅等形式，尤其是農村人力資本創造的新增價值部分，所得的收入再向農村進行人力資本投資。不可否認從經濟學角度分析，政府介入其中會增加管理操作成本，導致一定的效率損失，但是在直接補償機制無法實現情況下，這種通過上級或中央政府政府的間接補償機制對縮減城鄉收入差距、緩解市場失靈還是很有效的。

這一時期，政府加大對農村的人力資本投資，不僅不會影響我國工業化、城市化進程，相反在縮小城鄉收入差距的同時，還有利于工業化、城市化發展。通過農村人力資本向城市的流動，增加城市人力資本存量，促進產業升級，增強國家競爭力，發揮勞動力的比較優勢。對農村的人力資本投資，根本上將高質高效地保證城市自身發展的人才需求和較低成本的維持，有利于挖掘和深化勞動力比較優勢。

由劉易斯模型推理可知，對農村的人力資本投資有利于城鄉勞動力市場的開放，持續有序地轉移農村剩余勞動力，能夠促進勞動力比較優勢保持相當長的一段時期。中國比較優勢的根本在勞動力成本相對較低，這不僅可以體現在勞動力資源豐富上，同時可以體現在勞動力質量上，二者相對應的產業層次不一樣，前者主要是簡單粗加工型的勞動密集產業，后者主要是強調一定技術、質量型的勞動密集產業。進而可以確定，對農村的人力資本投資提升我國人力資本的水平，有利于中國比較優勢的進一步挖掘與升華，有利于產業結構升級，有利于可持續經濟增長，是我國日后長遠發展的前途所在。中國勞動力豐富，勞動力素質結構也是多層次的，政府應當高度重視教育、培訓、衛生醫療等人力資本投資，尤其是對農村地區而言，一方面有利于持續高質高效為傳統勞動密集型產業輸送健康的一般勞動力；另一方面更有利于加速一般勞動力資源優勢轉化成為適合現代知識經濟發展需要的具有較高知識與技能的知識型勞動力，以為經濟結構的提升創造充分的人力資源優勢。

當前非常緊迫的一個任務是政府要盡快籌集資金以各種形式，大力補償農村人力資本的損失，政府每年人力資本投資要逐漸向農村地區適度傾斜，人力資本投資增量部分更要優先考慮農村。（1）在健康與衛生等方面，盡快進一步完善新的農村醫療保健系統以及公共衛生設施，同時加強衛生、健康知識宣傳，從而改善農村生活環境與條件，降低農民衛生醫療等費用開支，增強農民體質。（2）在教育與培訓方面，一方面堅持免除農村學生讀書費用，真正讓每一個適齡孩子都能入學讀書，逐步增加人力資本積累，同時還需要改農村中小學教師工資由中央財政承擔；另一方面繼續落實科技下鄉政策，堅持為農民科技培訓，從而全面提高農業的結構素質、科技素質和廣大農民的文化與組織素質。（3）在務工與轉移方面，牽線搭橋，通過有組織的培訓，組織農民外出打工就業，向國外或者外地輸出勞動力，同時實施激勵措施促進農民自我創業。

參考文獻：

[1]尼古拉斯·巴爾著鄭秉文穆懷中等譯.福利國家經濟學[M].中國勞動社會保障出版社，2003年

[2]穆懷中:國民財富與社會保障收入再分配[M].北京:中國勞動社會保障出版社，2003

[3]喻匯李錄堂:農業人力資本流動與農村剩余勞動力轉移研究[J].生態經濟20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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