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農民工的消費行為是伴隨農民工群體在城市的出現而產生的,其消費行為受到農村傳統消費觀念和城市居民消費觀念的雙重影響。本文通過農民工的消費行為,運用社會學視角,從農民工消費的社會參與、社會地位以及農民工消費的利他主義行為方面進行分析,探索農民工的消費動因及價值取向。
[關鍵詞] 農民工 消費行為 社會參與 社會地位 利他主義
改革開放以來,隨著社會經濟的全面發展,中國社會結構發生了深刻變化,在城市中逐漸形成了一批新的職業群體,城市農民工正是在這一背景下形成的一個特殊群體。農民工的消費行為是伴隨農民工群體在城市的出現而產生的,其消費行為受到農村傳統消費觀念和城市居民消費觀念的影響。農民工的消費行為在社會參與和社會地位上處于邊緣態勢,通過家庭利他主義的消費行為,農民工建構起了屬于自己的消費觀念;通過模仿城市居民的消費模式,農民工尋求著社會地位的不斷提升。
一、農民工消費與社會參與
社會參與一般是指個人在社會團體或社會事件中的一種生活體驗或活動狀態。對農民工的消費行為來說,表現為參與某種共同的快樂或基本福利的體驗。缺乏這種社會參與體驗,意味著個人遭到某種形式的社會排斥,并因此而陷入某種形式的社會孤立。這種社會參與還直接影響到人們的自我認同感和社會認同感,影響到人們對自我與群體或社會的關系的定義或態度。
從我國目前農民工消費的總體情況看,農民工在消費行為上,受工資水平低限制,大部分農民工的月消費幾乎全部用于住宿和食品消費,而每月的文化娛樂支出很少,主要靠睡覺、閑聊和看電視打發工余時光,而在生病時,只有少數人會選擇去正規醫院,其他人大都選擇自己買藥治療或去個體診所。由于長期存在的城鄉二元結構戶籍壁壘,造成農村與城市,農民與市民種種不平等。地方政府把農民工列在服務對象之外,他們無法成為真正意義上的正式工人,享受不到當地的城市居民待遇,無法融入城市社會成為和城市居民平等的市民。農民工消費的社會參與受到種種制度障礙的阻隔,主要表現在五個方面。一是農民工工資水平普遍偏低,并時常伴隨欠薪現象的發生。農民工工資標準普遍偏低,且標準調整緩慢,一些企業主往往把最低工資標準當作實際支付給農民工的工資標準。農民工工資水平與物價和生活消費水平的提高不成比例,與社會平均工資的差距不斷擴大。二是農民工的社會保障待遇普遍缺失。由于現行社會保障制度是針對城市居民做出的安排,在加上一些地方政府和企業存在認識上的偏見,致使絕大多數農民工享受不到基本的社會保障。三是農民工子女義務教育困難。農民工子女上學難是農民工面臨的最為突出的一個問題,很多地方沒有將農民工子女納入當地義務教育體系。四是農民工居住條件惡劣。很多農民工處于居無定所的狀況。在一些工礦企業上班的農民工,他們往往居住在企業的集體宿舍,居住擁擠不堪,經常是幾十人擁擠在同一個棚屋里,衛生安全條件臟亂差;從事建筑工地工作的農民工,一般居住在建筑工地的簡易工棚、地下室和未竣工的房屋中;大量自找住房的農民工住在相對廉價的“城中村”和郊區農民搭建的棚屋中,環境衛生和食物安全條件很差。五是農民工生活質量低下。他們穿最廉價的衣服,用最廉價的商品,吃最廉價的食物,住最廉價的房子,業余文化生活貧乏單調。
在農民工消費的社會參與上,農民工一直處于一種無保障、低福利的狀態。他們大都從事勞動強度大、工作環境差、待遇低的工種;勞動辛苦,收入較低,這無疑是限制農民工在城市消費能力的重要因素。正是這種無保障和低福利的狀態,農民工要比城市居民支付更多的經費用于基本消費。受著種種條件限制,農民工享受不到城市政府提供的公共服務,他們在城市消費的社會參與度低,導致農民工對城市社會的認同度低。農民工在城市消費中強烈的挫敗感,加上在城市生活中遭到市民的歧視,使得農民工這一弱勢群體的城市生活遭到城市社會排斥,處于一種“社會孤立”的狀態。
二、農民工消費與社會地位
社會地位是指個人在社會體系里所擁有的地位、權勢、財富或聲望,亦指個人可以用來影響或支配他人的資源。在社會學中,馬克斯·韋伯是最早也最為系統地闡述身份和身份群體概念的社會學家。韋伯認為,身份指的是在社會聲望方面可以有效地得到的肯定或否定的特權,是建立在生活方式、正式的教育過程、出生或職業等因素基礎之上的。在現代社會,消費者的消費行為和消費方式以及對服務所需求的層次,體現個人在社會中的地位。從凡勃倫的“炫耀性消費”和布爾迪厄的“趣味消費”理念中,都說明了消費模式對社會地位的重要影響。在消費行為上農民工受著農村傳統消費觀念與城市現代生活方式的雙重影響。農民工在城市和農村的往返中,經歷社會地位和消費角色的轉換,這種社會角色的轉換直接影響著他們在城市和農村不同場景中的消費行為。
在傳統農村的社會關系網絡中,人們的社會關系是建立在以血緣、親緣和地緣基礎之上的,人們彼此熟悉每一張面孔和每一個人,費孝通先生把這樣的社會稱為“熟人社會”。由于農村社會所具有的鄉土性,在“以己為中心”建立起來的社會關系網絡中,人們的消費行為遵守著共同的規范,成員之間的交換和消費是有限的。在日常生活中,人們甚至不需要支付任何費用就可以從村莊的關系網絡中獲得一些常用的農產品。村民的交換更多的是建立在交情上,受城市經濟利益關系和權利的影響較小。在農村,家庭成員的消費是嚴格按照家庭的實際需要來進行總體預算,家庭消費在總體上表現為一種集體消費行為,而對成員個體人的消費需求考慮較少,但往往家庭的集體消費能夠滿足成員基本需求,個人也不需要提出另外的消費需求。在鄉村這樣的熟人社會里,人們的消費行為與社會地位的關聯表現得不明顯,或者說沒有更多的關聯。
受著收入水平和鄉村傳統消費慣習的影響,農民工在城市的消費行為呈現出復雜性和多元性。原有的消費經驗、消費模式深刻地影響著他們的消費行為,他們認為自己的消費模式,應符合鄉村和現在農民工群體成員的消費規范。由于城鄉二元經濟結構的戶籍壁壘,農民工雖然居住和工作在城市,但城市主文化并不接納他們。他們自己也在方方面面存在著許多與城市不相融的慣習,如在生活方式、思想觀念等方面與城市居民有著較大的差異。在離開鄉村的熟人關系網絡后,農民工在城市生活遇到了重重障礙,他們的消費行為由于現實環境的變化也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原有的消費模式已不能適應新的消費環境,他們必須拿出一部分薪水來維持自己的基本需求,而又不得不把收入的大部分積攢下來寄(帶)回家鄉,用于家庭的消費。在這樣的現實環境下,形成了一個以農民工自身文化背景、生活方式和消費觀念為基礎的群體消費文化。通過這樣的群體消費文化,農民工在生活方式和消費觀念上尋找到了在城市生存的平衡點,對自己的角色與地位有了清晰的認識,群體的自我認同感增強。
在城市社會里,農民工是推動城市社會經濟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城市建設的中堅力量,但是他們不認識每一個人,而是逐漸進入一個松散的社會關系網絡,分享著比較直觀的認識,即人人都有所屬的群體,每個群體都有其標志性的人物。農民工候鳥式的生活方式不斷改變著他們自身的生活現狀,大批農民工徘徊在農村社會與城市社會的邊緣,他們不斷調整著自己的角色也適應不同的生活方式。在城市生活時,農民工羨慕富裕階層的奢華生活,從服飾,首飾、家具、食品、商業服務和休閑,無不反映出富裕階層的身份和地位,這是農民工可望不可及的,這樣的消費觀念對農民工的沖擊是很大的。就是一般的城市居民,在消費的觀念上也與農民工存在著很大的差異,城市居民往往在日常生活上的開支只占很小比例,而在住房、轎車以及其他的耐用消費品方面開支卻占很大比例,在文化和娛樂方面的消費也是城市居民消費不可缺少的主要項目,這些消費方式對農民工的消費起著重要的示范性作用。農民工特別是新生代農民工在消費模式上不斷模仿城市居民的消費,如在崇尚品牌、人際交往、分期付款消費等態度上,與城市居民的消費態度逐漸趨同。農民工通過模仿城市居民的消費習慣來尋求社會地位的提升,也正是通過模仿這樣的消費習慣逐漸適應城市社會生活。
三、農民工消費的利他主義行為
利他主義是指一種有利于他人,卻有損于個人之助人行為。一種以他人利益為出發點的無私的行為或動機。對于絕大部分農民工來說,他們來城里的直接動因就是為了賺錢、養家糊口、送子女讀書、修建房屋,改善家庭生活。因此進城農民工在城市里的消費行為是有選擇的,他們通常節衣縮食、量入為出、追求實用,不盲目從眾購買;他們千方百計積攢更多的錢,并將大部分的收入寄(帶)回家鄉。
據2006年8月國家統計局在全國范圍內開展的一次城市農民工生活質量狀況專項調查顯示,2005年農民工平均寄(帶)回家鄉的錢為4485元,其中,18.78%的農民工沒有寄(帶)錢回家,12.90%的農民工寄(帶)回家鄉的錢為4000元~5000元,10.88%的農民工寄(帶)回家鄉的錢為2000元~3000元,10.41%的農民工寄(帶)回家鄉的錢為1000元~2000元。農民工之所以將自己所掙的錢的大部分寄(帶)回家鄉,是因為農民工的消費預算是以家庭為核算單位的,家庭作為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使農民工消費的利他主義行為成為必然。由于家庭消費對農民工個人消費的制約,就促使農民工在考慮自己的消費需求時首先要考慮家庭的消費需求,并不斷限制個人的消費欲望和規范自身的消費行為。通過這樣的消費行為,農民工獲得了家庭的長久支持,并建立起穩固、密切而持久的家庭關系。
盡管農民工與家的密切關系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農民工在城市的消費水平和消費質量。但農民工與家的穩定密切的關系,一方面有利于家庭的持久穩固,維持家庭的正常運行。另一方面也有利于農民工在遇到各種風險和危機時尋求家的支持。對于農民工與家的這種關系,李強教授分析認為,把農民工的高比例匯款原因理解為是一種雙方平等交換的、信守合同的“ 契約安排”,是不符合實際情況的。中國家庭歷來重視家庭內部關系,即使沒有外出和匯款,家庭成員之間也保持著高度的目標一致性和密切的互動關系。中國人更注重家庭的整體利益,而不是某一個家庭成員的個體利益。農民工以家庭的整體利益為出發點,在城市消費的節衣縮食、量入為出、追求實用,不盲目從眾購買的消費觀念,充分說明了農民工消費是一種天然的家庭利他主義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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