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湖廣宗藩淺述

摘要：湖廣是明代分封藩王數量最多的行省之一，這主要源于其地理位置的優越和農業經濟的發達。由于宗藩數量眾多，對湖廣地區經濟、社會各方面都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具體表現為：宗藩祿糧的供應及府、陵的營建大大加重了地方財政負擔，宗藩憑借特權侵占田地、染指商業；甚至為非作歹、干預地方行政等。

關鍵詞：明代；湖廣宗藩；宗祿

中圖分類號：K2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544(2008)03-0065-04

皇子分封建藩是明代的重要制度，對明代政治、經濟、社會各方面都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明代宗藩問題的研究，作為研究明代社會史的重要課題之一，早已經引起了學術界的重視，不僅發表了大量的優秀學術成果，研究內容也呈現出區域化和專業化的發展趨勢。湖廣(今湖南和湖北兩省)是明代分封藩王數量最多的行省之 ，素有“宗藩棋布”之稱，然而迄今為止，關于湖廣宗藩問題的研究成果卻非常少，這顯然與明代湖廣宗藩所具有的重要影響并不相稱。本文力圖在已有的研究基礎之上，對明代湖廣地區的宗藩加以系統探討，以期全面的把握明代宗藩對湖廣地方社會的影響。

一、湖廣地區宗藩的分布與人口

明太祖朱元璋在立國之初，吸取歷代治國的經驗教訓，“懲宋元孤立，失古封建意”，于是建立了皇子分封建藩的政治制度，以求宗藩能起到“上衛國家，下安生民”的藩屏作用。有明一代皇子受封為親王者共有62人，但受封且就藩的親王只有50人，自洪武十四年(1381)楚王楨就藩武昌府起，到天啟七年(1627年)桂王常瀛就藩衡州府止，整個明代先后就藩湖廣地區的親王共有19人。湖廣境內的藩王數量占到全部就藩親王總數的40％左右，居明代各布政司之首，成為名副其實的封藩重地。

湖廣地區成為明代的封藩重地，首先源于其地理位置的優越。《地圖綜要》記載：“中國之地，四通五達，莫楚若也。”而《圖書編·湖廣圖敘》也評論說：“湖廣古荊州地，襄、鄧抗其頭顱，蘄、黃引其肘腋，江陵制其腰腹，伸膝向南，亦足以雄視諸州矣。若鄖陽之保商陜，郴、桂之跨閩粵，辰、沅之捍蔽云貴，大江中貫，五溪外錯，荊楚扼塞，斯其備焉。蓋二儀效靈，山川獻秀，故王氣獨重于潛邸。”優越的地理位置，使湖廣成為潛屏京師西南的首選之地。其次，湖廣地區土地廣袤肥沃，兩湖平原更是“魚粟之利遍于天下”，明初以降，隨著大批移民的遷入，農業經濟發展迅速，甚至出現“湖廣熟，天下足”的贊譽。豐庶的土地與物產資源，客觀上增加了本地區的吸引力。萬歷《湖廣總志·藩封》記載：“荊于九州地域獨稱宏衍，魚鮮杭稻之利溢焉，固興王沃壤也，”憑借這種經濟上的優勢，“故二百年米，全楚封國獨多于他處。”

經濟利益的驅動下，許多原本分封到其他省份的藩王，紛紛奏請改封到湖廣地區。如遼王植封地原在遼東，卻于建文四年(1402)奏請在湖廣荊州府建藩，最終明成祖“勉從所請，建國荊州而仍舊封號。”正統八年(1443)二月，荊王瞻垌以封國建昌“僻處山隅，時有瘴癘，乞遷善地”，于是明廷將改封于蘄州。興王祐杬原封河南衛輝，但他以“衛輝瘠洼，河水泛濫，不可立府”為由，于弘治七年(1494)也得以改封安陸州。萬歷四十八年(1620)，原擬封地為山西平陽府的惠王和山東東昌府的桂王，分別奏請改封荊州和衡州，并最終都得以達到目的。另外岷王楩、谷王穗、雍王祐、壽王祐榰等也都是先封他省，后又改封湖廣地區的。

湖廣地區不僅封藩眾多，宗藩人口的繁衍也很迅速。明初規定：“親王嫡長子……立為王世子，長孫立為世孫……。諸子年十歲，則授涂金銀冊銀寶，封為郡王。嫡長子為郡王世子，嫡長孫則授長孫，冠服視二品。諸子授鎮國將軍，孫輔國將軍，曾孫奉國將軍，四世孫鎮國中尉，五世孫輔國中尉，六世以下皆奉國中尉。”以各親王為首，與郡王以下王府宗窒共同構成各自的宗藩體系。由于待遇優厚，無所事事以及按人數計算祿糧，各宗藩之間實際上展開了一場千古未有的“生殖競賽”，導致宗藩人口快速增加。正如史書記載：“國初支庶不繁，定制因略：今麟趾蠡斯其麗不億，視昔時數百倍矣。”洪武十四年以前，湖廣地區的宗藩儀有楚王1人，而到嘉靖初期已增至587人。隆慶初年僅楚王系宗支就有1260人，而湖廣地區宗藩總數達到了2003人之多，加上由于各種原因而未有名封的下層宗人，整個湖廣地區的宗藩人數將更加可觀。從萬歷年間開始，湖廣地區的宗藩人口增長更加迅速。如在荊州府建藩的遼王府，隆慶初年宗藩人口約為398人，到明熹宗天啟元年，僅居住在城中的支庶郡王以下之宗藩已達五千余人，五十年問人口增長了近十余倍。由此可以推算，到明朝末年，湖廣地區的宗藩人口估計應有數萬人之眾。

二、宗藩對地方財政的影響

根據明代封藩制度的規定，宗藩的供需主要由其所在的地方負擔。湖廣地區由于藩府眾多，地方財政負擔尤為沉重，其中以宗祿的供應和王府、陵墓的修建為兩項最主要的支出。

明太祖確立封藩制度之初，就給予宗藩優厚的俸祿，以求“宗社永有盤石之安，親藩同享無疆之福”。洪武二十八年，明太祖定親王歲祿為1萬石，郡王2000石，鎮國將軍1000石，輔國將軍800石，奉國將軍600石，鎮國中尉400石，輔國中尉300石，奉國中尉200石，公主及駙馬2000石，郡主及儀賓800石，縣主及儀賓200石。根據現代學者安介生的統計，平均而言，每一位朱姓子孫都可以獲得相當于從二品官員的俸祿。

明初宗祿制度的確定，使得宗藩人口與宗祿需求數量形成了直接的對應關系，即“宗室新增一位，祿米新增一分，年復一年，無所底止。”以湖廣地區來看，洪武初期本地區僅有楚王1人，歲支祿米僅1萬石；到嘉靖前期，湖廣地區宗室人口已增至587位，歲支祿米達259830石。萬歷六年(1578)湖廣地區宗祿支出數量再創新高：其中楚王府宗室共1144人，歲祿342097石；岷王府宗室共137人，歲祿21658石；襄王府宗室有39人，歲祿30650石；吉王府宗室有80人，歲祿15682石；荊王府宗室有85人，歲祿52950石；榮王府宗室有32人，歲祿35000石：華陽郡王府宗室有75人，歲祿21124石，湖廣地區的宗祿總數為560661石。然而僅僅十余年后，到萬歷十九年湖廣地區的宗祿需求又達到70多萬石。萬歷六年湖廣地方官府可支配的稅收約為1115807石，宗祿支出竟然占到了可支配收入的65％，成為湖廣地方官府最主要的財政負擔。

面對巨額的宗祿需求，湖廣地方官府早已不堪重負。成化十年(1474)二月，荊州知府奏稱：“所屬州縣并衛所支與遼王以下及長史慣例祿俸，折鈔歲幾三百萬貫，而所收戶口食鹽并額辦課鈔止足支三分之一，況王府有十數年未支者，今欲概支，無所措置。”舊萬歷四十四年七月，湖廣巡按御史彭宗盂也奏稱：“楚宗之祿，舊額歲派并募兵等項，共八萬三千四百兩，屬以新封歲支九萬三千六百兩，出浮于人，即使分毫無逋，亦虧一萬二百金矣。重以有司視為故事，諸宗告急則任意挪借，自三十一年至今業借支一百余萬矣。不早為區處，長此安窮?”為了減輕地方的財政壓力，明廷也采取了一些措施，如規定宗祿一律“本折中半兼支”；嘉靖四十四年又頒布《宗藩條例》，以求嚴格限制宗藩人口增長及減少宗人開支。然而，由于這些措施并沒有從根本上改變宗藩供養制度，治標不治本，只是“徒損天子親親之名，而無益于大計。”

天啟年間以降，由于宗藩人口激增，宗祿的需求逐漸超過湖廣地方財政的支付能力，“夫以額定有限之糧，供積無窮之祿，雖多方措置，終不能足其應得之數”。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地方官府只好用無可奈何的緩解方式——拖欠，來應對無力按時繳納的祿糧。一些地方拖欠達到數十年，且往往針對中下層宗人、結果導致“(宗藩)貧乏者十居五六，甚有室如懸罄，突無煙而衣露脛者，”嘉靖年間，官員霍韜就奏稱，由于拖欠宗祿，“河南、湖廣之宗室，有女四十不得適人者矣，有夫婦共蓬室以居者矣，有不幸沒無棺者矣，有晨昏進膳惟一餅克饑者矣，蓋至是極矣”。由于無法謀生，宗人犯罪現象逐漸增多。據張怡《溲聞續筆》記載，一些中尉和下層宗室人等，或故意輕斃人命，或凌辱尊長，目的竟是要“發高墻以邀口糧充饑寒”。如楚府貧宗就常常“白指人為欠債，抬禁黑牢，盈壑而后釋”，甚至“聚黨剽竊城市中”。走投無路的下層宗人，對朱明王朝也逐漸失去了信心，甚至發出“時日盍喪，予及汝偕亡”的浩嘆。由此可見，宗祿矛盾在湖廣地方官府與宗藩之間愈演愈烈，大有演化成社會危機的趨勢。

除宗祿以外，湖廣地方的另一項沉重的財政負擔，即是藩王府邸與陵墓的修建。明初宗藩王府宅第之修建，尚不許擅興工役。中后期以降，由于制度紊亂，濫建擴修者逐漸增多。不少親、郡王府邸規制宏大，修建豪華，耗費人力物力浩繁。弘治七年營建興、歧二王府和重修吉王府，“三役并舉，木石瓦甓之費難以預計，其官匠人等餼廩計歲用銀四萬三千二百兩”。天啟年間惠王、桂王建造王府，僅工料銀每個王府就達到45萬兩之巨，后來尚目，不足而續有增補。桂王府自天啟二年起興工，至天啟七年落成，歷時六年，“費帑無算”。明人曾敘述說：“使者執荊藩成例，多勉民居擴之，衡幾無城矣。而王夫、王馬之役，剜窯豎廠之費，采石征木之煩，重以刊山竭澤，狐兔丘垅。”遼王憲好營造宮室，“置亭院二十余區，……綿延包絡，參差蔽天，琪花瑤樹，異獸文禽，靡不畢致。”弘治九年二月，巡撫湖廣都御史徐恪奏請：“湖廣營建諸王府第，工費萬億，財力俱殫，乞行在外問刑衙門將各項笞、杖、徒罪，各照例從納工價事例，分為有力、頗有力、無力三等，有力者照舊納米。無力者判決擺站了哨。”專門為王府工程而開此贖例，可見地方政府已經不堪重負。

藩王不僅重視建造王府，而且同樣熱衷于陵墓的修建。湖廣所修建的藩王陵墓，從規制與耗費上所比較，當以楚王與興獻王的陵墓為最。興獻王陵自正德十四年開始興建，嘉靖二年開始改建為顯陵，至到嘉靖二十年才建成，歷經二十余年，耗費資金、人力無數，其中僅改建顯陵及興王府舊邸，就耗銀90多萬兩。修筑費用除派給湖廣外，還派及南直隸、河南、浙江、江西、福建及廣東等省。動用兩淮鹽運司余鹽銀，蘇州、杭州、淮陽、揚州四關及荊州、蕪湖二抽分廠稅料等款項。隨后顯陵前后數次重修，累計耗銀十數萬兩。陵寢修建耗費無度，大大加重了陵寢所在地方的社會負擔。如成化。卜年，荊州知府趙璉指出：“本府城內原有遼(王)府，自郡王以下至將軍、中尉、郡主、縣主、縣君、鄉君等府共七十余處，遞年修建宮室，創建墳墓，略無停息，民疲財耗。”此后100多年間，宗藩新封、繁衍，數量當更加可觀，宮室、墳墓之修建負擔更加沉重不堪。

三、宗藩對地方社會的影響

明代分封各地的宗藩，經過永樂、宣德時期的限制與整頓，基本上失去了明初藩屏京師的實力與作用，逐漸演化成為一個“坐靡厚祿，資才不克自見，知勇無所設施”的龐大寄生集團。宗藩大多腐化墮落、貪婪嗜利，甚或胡作非為、貽害地方，乃至干預政事、凌駕官府之上，諸如此類，不一而足。湖廣地區的宗藩在這方面的表現相當充分，對本地區的經濟、政治各方面都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首先，各個藩府大肆侵占民田、染指商業。明初規定宗藩只食祿糧而無封地，但是隨著官僚制度的日益腐敗，宗藩占有土地的現象日益嚴重。弘治年間，明孝宗先后賞賜岐王田地約1200多頃，而興王韋占杭也獲得賜田達到1600余頃。正德年間榮王內結宦官劉謹，又“乞辰州、常德田二千頃，山場八百里，民間市鏖千余間。”湖廣巡撫韓重等人堅決不給，而劉謹悉與之。嘉靖以降，由于“奏獻不絕，乞請亦愈繁”，宗藩占田數額急劇增加。萬歷年間徽、景恭王載圳就藩德安府，就“多請莊田”，“其他土田湖陂侵入者數萬頃。”潞王就藩之時，通過“奏討”獲得景王田產達4萬頃。福王就藩河南，萬歷皇帝亦賜田4萬頃，其中湖廣地區派田4485頃。天啟年間惠、桂二王就藩之時，乞賜田地共有6萬頃之巨。崇禎二年(1629)湖廣巡撫洪如鐘上奏：“(惠、桂)二王贍田，楚省派撥三萬頃，屢旨嚴催，豈敢故緩。但三楚止此疆宇，潞、福屢括之后，已無余地。即瀕江州縣間有淤灘，然淤于此即陷于彼，為數幾何?且此報欺隱，彼告投獻，紛爭變亂，徒滋擾害。乃地不加辟，而二王之奏請不已，十月之限期已迫，萬不得已，惟有攤派一法。酌定州縣，大者一百五十頃，中者一百頃，小者五十頃，并前搜出六千頃，共足三萬頃之數，每頃征正耗銀三兩六錢，定入《全書》，令有司類解”。地方官不得已而實行賦稅攤派，正顯示出宗藩占田問題之嚴重。

藩王所占之田記載在“金冊”，并不在地方官府入籍，且免除全部稅糧和差役，然而藩王憑借封建特權對農民的剝削一點也不見輕。嘉靖元年七月，湖廣安陸州知州王槐就奏稱：“安陸乃皇上龍飛之地，宜復其民。而恩澤所加尤宜先于藩邸佃戶，查莊田稅銀八分。三倍民田，佃戶重困。”景王侵占“楚中田土湖陂可數萬頃，……委賦于民，官不敢問。”吉王就藩之初，就受賜雞鵝食田129732畝有余，開始時每畝征銀四分，其后私自加征至九分四厘，此外又勒索“煎銷火耗，供給紙札及柴菜之類，愚民有被騙至一錢三五分者。”另外，一些分封外省的藩王如潞王、福王等，其莊田有許多分布在湖廣境內，對湖廣地區也產生了很大的影響。據《孝感縣志·藝文志》記載，災荒發生之年，明政府尚且蠲免賦稅以救濟災民，“獨潞府之租以養贍為名，雖大荒極災，原額不減一粒，且官校相臨，額外加耗，征收之時，比餅苦楚，較官府之刑特苦，民不勝痛楚，且揭竿思逞。”

宗藩除侵占民田，強征田賦以外，還經常仗其特權與地位違制越軌而染指商業。如武昌府“楚宗錯處市廛者甚多，經濟貿易，與市民無異。通衢諸綢帛店，俱系宗室。”荊王也“乾沒官糧，網羅貨利，庫藏聚斂，動以萬計”由于荊州沙市商業繁華，商旅輻奏，景王竟然派將校將其“強收為業”，以至“市民皆竄去”。榮王“嘗請郭西濱江地租，而并稅艫筏之泊埠者，久之，中官愈益橫索，或闌及經行艫筏，商人苦之。”

其次，宗藩憑借其封建特權在地方上為非作歹，甚至干預地方政事，成為湖廣地區的一大公害。如谷王穗驕橫異常，“奪民田，侵公稅，殺無罪，輦花石為游觀，壞民廬舍，以尚書茹瑺道長沙，不庭謁，誣獄死。……造戰船弓弩，招匿亡命，習兵法戰陣。”遼王貴焓“與江陵、瀘溪二郡主亂，又通千戶曹廣等妻女數十余人，非理奸死者十余人，杖死長史杜述，擅笞荊州知府劉永，擇強壯三百余人強買貨物，侵占辦課湖港，強網學舍池魚，每年假以進貢，于夷陵等州、江陵等縣奪軍柑橘，起州縣人夫遞送，逼死者三十人。克減軍糧，侵占房屋。”岷王企淫侈殘暴，“前后奪民妻女無算，尤嗜古玩，民有好書畫，遣校尉索之，稍不應，家立破。士大夫多移家避之……諸宗人亦多橫暴，民不堪其苦。”除以上藩王外，其他宗藩的犯罪現象亦很普遍，“有潛蓄異謀而蒸淫不道者，有強拈軍民子女而打死人命者，有骨肉相殘而致成仇敵者，有密取外人之子為嗣者，有呼喚樂伎入府奸用者，甚至宮閫不肅致生外議者，其他將軍有潛入富樂院宿娼者。”

明代法律規定，宗藩違法，“止許法司舉奏，并不許擅自逮問。”并且“輕則量罪降等，重則黜為庶人，但明賞罰，不加刑責”。憑借這些封建特權，宗藩更是肆無忌憚，甚至隨意干預地方政事，凌駕地方官府之上。如楚府“庶宗盈哥犯罪，江夏知縣何杰據法刑之，各宗擁入縣庭，群毀公座”。善化民人與吉王府宗人爭田，郡丞依例以田給原主，宗人竟然群起而嘩于府衙，且派“旗校撲捉里民于市，莊閹榜掠里民于野。”吉王府宗人的仗勢欺壓，幾乎導斂了善化民變。宗藩隨意干預政事，而地方官則往往畏于其身份地位而不愿或不敢得罪他們，以至于許多政務難以秉公順利辦理。如成化二十三年十二月丁卯，荊州知府就奏稱：“本府常積倉糧虧折至二十余萬石，事涉王府，有司不能治。”雖也有一些正直的地方官敢于抑制不法宗藩，卻往往因此而付出沉重的代價。如成化、弘治年間，武岡知州劉遜裁抑岷王不法，卻被岷王誣告入獄。科臣龐泮率同官呂獻等人疏救，結果因仵旨而獲罪，最終龐泮等六十多人被捕而下詔獄。此事件一時轟動朝野，釀成大案。明廷在此案中的態度造成了惡劣的影響，自此以后，“宗藩日橫，侵府縣之權，而奸民充王府校尉，倚以為奸，勾結內外，動至數百人，小民日受其害，府縣之吏不敢問。”M另外，地方上的無賴之徒，趨炎附勢，蚊集于宗藩門下，仗勢欺人，助紂為虐，對宗藩擾亂地方社會治安和統治秩序起著推波助瀾的作用。

明代的宗藩是一個矛盾的綜合體，明廷一方面在“蓋帝王之治，莫先于親親”的標榜下，給予宗藩以尊貴的地位和特權；另一方面卻時時提防、嚴格限制宗藩的自由。正是宗藩本身的這種矛盾，成為諸多沖突及悖逆行為產生的根源。由于不法宗藩充斥于社會，不斷激起地方上的動亂，最終危及到國家根本，加速了明朝的滅亡。

責任編輯：李 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