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國逐漸進入“以消費促進生產”的社會形態,“日常生活”的地位和重要性隨之提高,成為當代文化建設中一個必不可少的影響因素。具體來說,當代中國的文化生態格局主要由精英文化、主流文化和大眾文化組成。這三種文化形態的本質內涵和相互關系都與“日常生活”息息相關:精英文化認為日常生活是應該被否定、被超越的對象;主流文化出于政治目的總是傾向于在意識形態層面對日常生活進行隱秘性的組合拼貼:大眾文化則充分肯定日常生活的本體性地位和意義。從“日常生活”角度分析、評價并建設三種文化形態,是構建當代中國和諧文化的一個有效途徑。
關鍵詞:日常生活;精英文化;主流文化;大眾文化;和諧文化
吉登斯在《失控的世界》里說:“我們有更充分、更客觀的理由認為,我們正在經歷一個歷史變遷的重要時期。而且,這些對我們產生影響的變遷并不局限于世界的某個地區,而是幾乎延伸到了世界的每一個角落。”20世紀60年代開始,隨著現代科技的高速發展,西方社會進入一個全新的社會階段——“消費社會”。“消費社會”的出現,使社會學家從傳統的“生產”視角轉向了“消費”。用“消費社會”來界定當代社會狀況的波德里亞認為,“如果說有一樣東西是馬克思所未曾想到的話,那就是釋放、耗費、奉獻、揮霍、游戲和象征”。根據他的分析,當代社會與以往社會的根本區別并不在于生產力、生產方式或生產工具的變化,而在于人們關注的重心和生活的重心均從“生產”轉向了“消費”,人們不再為生產中的問題所困擾,而是被以供消費之物緊緊包圍。在這樣一種社會狀況中,不是生產帶動消費,而是消費促進生產,整個社會是以消費為軸心來進行運轉的。
如果說在“生產”唱主角的以往社會里人們更注重由工作、信仰等內容組成的“非日常生活”的話,那么在“消費”挑大梁的今天,人們更傾心的則是由休閑時間、個人享樂等內容組成的“日常生活”:改革開放以后,隨著國家經濟水平的發展和社會開放程度的提高,中國人的消費結構和生活方式悄然發生改變,“日常生活”在整個社會中所占的比重越來越大,尤其是1995年開始實行的“雙休日”新工作制,使人們的工作時間相對減少、閑暇時間大幅增加,據有關研究報告顯示:“工作”這一非日常生活活動在城市居民的生活中所占時間比例是21%,“個人生活、家務勞動”等純粹的日常生活活動所占時間比例為54%,閑暇時間比例為25%。雖然閑暇時間的可支配自由度比較大,但在同一篇文章的資料顯示中,人們業余時間的常見活動主要集中在看電視、打麻將、逛商場、唱卡拉OK、外出旅游等項目上,很少涉及政治、宗教、哲學等非日常生活活動。更為重要的是,人們的休閑觀念發生轉變,從傳統的“休閑只為恢復體力”轉向對“休閑活動”本身的高質量需求,換句話說,以前人們把日常生活中的個人再生產和業余休閑看成是為“工作”這一非日常生活行為服務的工具,現在則反其道而行之,認為工作是為了擁有更多的閑暇時間和更好的業余生活,“日常生活”本身的重要性日益凸現。
在這里,“日常生活是以個人的家庭、天然共同體等直接環境為基本寓所,旨在維持個體生存和再生產的日常消費活動、日常交往活動和日常觀念活動的總稱,它是一個以重復性思維和重復性實踐為基本存在方式,憑借傳統、習慣、經驗以及血緣和天然情感等文化因素而加以維系的自在的類本質對象化領域”。在人類的生活世界中,“日常生活”主要是指“同個體生命的延續,即個體生存直接相關,它是旨在維持個體生存和再生產的各種活動的總稱”,與之相對的,是作為“同社會整體或人的類存在相關,它是旨在維持社會再生產或類的再生產的各種活動的總稱”的“非日常生活”。安照這個標準,日常生活主要包括衣食住行、婚喪嫁娶、飲食男女等行為,而文化藝術、政治經濟、宗教、革命等精神社會層面的活動則被劃入非日常生活的范圍。
從哲學淵源來說,馬克思、恩格斯在討論個體物質生活的重要性時已經提出了“現實日常生活”的本體性意義:個體的物質生活之所以如此重要,首先是因為人類得以存在的第一個生產就是物質生產,是生產人自身的生產:“人們為了能夠‘創造歷史’,必須能夠生活。但是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衣、食、住以及其他東西,因此第一歷史活動就是生產滿足這些需要的資料,即生產物質生活本身。”因此,哲學要達到改變世界的真正目的,首先必須考察現存世界及其歷史的第一前提——有生命的感性的人類個體:“任何人類歷史的第一個前提無疑是有生命的個人的存在,因此第一個需要確定的具體事實就是這些個人的肉體組織,以及受肉體組織制約的他們與自然界的關系。……任何歷史記載都應當從這些自然基礎以及它們在歷史進程中由于人們的活動而發生的變更出發。”
隨著日常生活本體性地位的確立,一些學者開始揭示出“日常生活”范疇在人類歷史進程中的獨特價值和意義。如法國年鑒學派的費爾南·布羅代爾提出“日常生活”才是在歷史上起長期、決定性作用的重要因素。阿格妮絲·赫勒則認為在人類歷史進程中,日常生活是比非日常生活更重要的元素;而在人類自身的生產中,無論是自在存在的個體還是自為存在的個體,“日常生活”都是其再生產的基地和家園。
梳理哲學、社會學領域中的“日常生活”范疇,是為了借助這一理論視野,更好地理解不同文化形態的本質屬性、價值特征和現實處境,在中國當代的文化生態格局中為其和諧構建尋找可行性辦法。目前,學術界基本上認可中國當代的文化形態主要由精英文化、主流文化和大眾文化組成。而“文化生態”研究理論的興起,為我們宏觀、辯證、動態地理解這三者之間的關系提供了更為有效的學術視野:所謂“文化生態”,是將生態學引進大文化研究之后興起的一個學術研究領域,其主旨是強調一定歷史時期中,社會文化系統內部各個子系統文化形態之間相互聯系、相互影響、相互制約,從而促進整個文化大體系的和諧發展,也就是說,“文化生態”研究首先承認一定歷史時期的社會文化是一個由不同文化形態共同組成的大文化系統。其次,“文化生態”研究認為這些子文化系統之間存在著相互影響、相互制約的動態發展關系。
具體來看,在中國當前的文化生態格局中,“精英文化”是精英知識分子所提倡的一種文化類型,它追求主導敘事基礎上的真理性知識,存在于“所有那些詡夸教育、考核、參照步驟以及‘嚴禁’的學術風格的學術機構中,為反對大眾文化、反對非特權者對神圣而深奧的學術文字的閱讀,到處都構筑起了防護性堡壘”,認為“充分發達的意識文化只能是精英的財富,大多數民眾不可能有意識地去分享這份少數人的文化財富”。“主流文化”是指一個民族、時代或地域順應歷史的發展和社會心理而形成的文化精神主流,它由國家意識形態所控制,是特定歷史時期主導生產方式和時代面貌的最佳載體。“大眾文化”則是指20世紀以后產生并逐漸興盛的一種文化形態,具體內容包括時尚、電視、電影、流行音樂、旅游與閑暇以及日常生活等,它以通俗易懂、機械復制和傳播迅速為特點,具有復雜性和異質性。在文化生態視野中,“這三大領域包含的文化內容不是固定的,而是隨著文化格局的分化和組合而不斷變動”,主流、精英和大眾之間有一個相互轉換的發展過程,曾經是大眾文化的文本經過時間的洗禮后可能會進入精英文化的庫存,曾經是精英文化的文本在統治階層的改造下也有可能成為主流文化的藍本。此外,構成這三種文化形態的元素也有所交叉。比如說“民間”概念,如果將其當作一個文化元素,那么我們在主流文化、精英文化和大眾文化中顯然都可以看到它的不同存在形態。再比如說,在當代社會里,“商業性”無疑是這三者都必須要考慮的一個因素。這樣一來,就給大眾文化研究者帶來了區分和理解上的困難——我們很難把某一特征絕對地歸屬于哪一種文化形態,因而也就無法輕松地對其進行分類研究。
其實,困難主要在于兩個問題意識的模糊不清:首先,把大眾文化與精英文化、主流文化進行比較并不是為了給這三者劃定一個截然分明的界限,而是為了借助這一平臺更準確地把握大眾文化的復雜性,以促進中國文化整體格局的調整,可一些研究者在分析的過程中卻往往本末倒置,為了區分而區分,最終導致把大眾文化單一化、絕對化的結果。其次,缺少一個主體線索,比較的內容過于龐雜而且邏輯不清,有些內容甚至沒有可比性。
因此,本文擬以“日常生活”為邏輯線索,通過對大眾文化、精英文化和主流文化的比較,動態地認識大眾文化的本質內涵,并分析構建和諧文化的發展前景。
在中國的文化背景中,精英文化和啟蒙、革命等非日常生活話語之間有一條無法割斷的臍帶。從五四新文學開始,外憂內患的社會危機就賦予知識分子鞭撻國民靈魂、批判現實社會的歷史職責,這種精英意識將知識分子的目光牢牢吸附在革命、啟蒙、批判等話題上,使他們無暇顧及日常生活中的世俗需求。世俗的日常生活,以及日常生活中的休閑、娛樂、游戲等欲求,都被精英知識分子們的啟蒙理想和革命情懷所遮蔽,在精英文化掌控話語權的中國現當代文學歷程中,“日常生活”長期處于被懸置的狀態。
具體來說,知識分子在創作精英文化時采取了這樣幾種對待“日常生活”的方式:①批判日常生活、超越日常生活。從五四新文學開始,“日常生活”在精英知識分子那里就是束縛革命者的枷鎖,是必須被批判、被遺棄的對象。魯迅在《傷逝》里把日常而單調的生活瑣事視為制造冷漠、沖突乃至死亡的直接導火索,“提出其愛的‘附麗’說,號召著青年走向社會,投入改造現實的社會現實之中”,用非日常生活的真理性否定日常生活的卑微性。其目的就是為了提醒民眾:只有從世俗的、煩瑣的、冗雜的日常生活中脫身出來,革命才有希望,啟蒙才有可能。②對日常生活內容進行裁剪,以使之符合非日常生活的敘事話語。在這種方式中,“日常生活”雖然以常態出現。卻只是一個有待加工的材料,在將之改頭換面的過程中,精英文化指向的永遠是日常生活之外的非日常生活,而不是日常生活本身,這里的“日常生活”,只是達到其非日常生活目的的一個手段和工具。③通過對日常生活敘事、日常生活經驗和日常生活情感的顛覆,來引起讀者對日常生活的反思。在這種方式中,精英文化的講述者往往在敘述技巧或情節設置上獨具匠心,打破傳統的敘述模式,不斷跳出讀者的期待視野,在反叛和創新中喚起讀者對日常生活的質疑。
通過批判、裁剪和顛覆,精英文化成功地將“日常生活”懸置在“非日常生活”之外,全力以赴強調與日常生活相對立的彼岸理想——啟蒙、信仰或者永不妥協的叛逆精神。不管是在民族危機時刻,還是在物化意識愈演愈烈的后現代消費社會,這種超越日常生活的現代批判意識都具有啟迪民心的社會功用。很多時候。正是這種精英意識引發了知識分子對邊緣生活、弱勢人群和社會黑暗問題的關注,如果沒有這些精英文化和精英知識分子,日常生活將會在后現代消費意識的浸泡下逐漸異化變質。
但不能否認的是,精英文化的表述者總是站在更高的層面上俯視日常生活,有時甚至用非日常生活的標準來衡量、規劃日常生活,這種高高在上的態度使他們自然而然地放棄了對日常生活本身的價值和意義的挖掘,遺失了很多日常生活層面的審美內涵。
與精英文化相比,“日常生活”在主流文化中的存在狀況更為復雜:作為一種與主導意識形態息息相關的文化形態,主流文化的主要功能就是向民眾宣傳和灌輸主導意識形態,為了達到這一目的,文化生產者往往會強調“非日常生活”的價值意義并否定“日常生活”存在的合理性,甚至在某個特定歷史時期會發展到極端化的“左傾”思想。除此之外,主流文化常用的另一種方式就是在意識形態層面對日常生活進行隱秘性的組合拼貼——即根據主流意識形態的需要選擇講述哪一部分“日常生活”以及講述方式,將其改造成政治宣傳的工具。如文革時期的“革命芭蕾舞劇”《白毛女》,就是通過對民間故事、小說、歌劇和電影等文本的修改,最終凸現了“階級斗爭”的話語線索,把國家政治意識強加于民眾的日常生活。為了使文本更具有“階級性”,舞劇《白毛女》不但沒有讓楊白勞被迫把女兒賣掉,還讓他掄起扁擔把前來搶奪喜兒的黃家人打得落花流水,以至于黃世仁不得不掏搶打死楊白勞才把喜兒搶走。而在影片《白毛女》中,為了更符合階級斗爭的邏輯,文本的生產者刪去了“懷孕七個月的喜兒相信黃世仁要娶她”的細節。
主流文化當然不等同于左傾思想,類似于文革樣板戲式的政治閹割發生在特定的歷史時期。在一般情況下,主流文化對日常生活的改造基本上能起到引導社會發展、宣傳高尚品德的效果,是社會良性發展的道德基石和指明燈。毛澤東在《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中提出,“要使文藝很好地成為整個革命機器的一個組成部分,作為團結人民、教育人民、打擊敵人、消滅敵人的有力的武器,幫助人民同心同德地和敵人作斗爭”,其實際目的就是要把文藝定義為社會主義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并用這種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維護社會安定、引導社會發展、對民眾的日常生活進行道德提升。在這里,“日常生活”被提升、被拔高的目的是為了實現文藝的政治使命,因此,它總是和不同歷史時期的時代精神相吻合。
換句話說,主流文化與精英文化一樣。是當代中國文化構成中一個必不可少的元素,它把社會發展的主導方向傳達給民眾,致力于發掘民眾人性中更崇高、更美好的道德品質,同時,它也自動放棄了對“日常生活”自身價值和意義的追問。對于主流文化來說,“日常生活”只是主流意識形態這個“非日常生活”話語背后的物質基礎,前者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更好地宣傳后者。日常生活本身沒有討論的必要性。
由上述分析可知,大眾文化與精英文化、主流文化之間的區別不在于寫不寫“日常生活”,而在于怎樣寫日常生活以及對日常生活采取什么樣的態度。從這個問題意識出發,大眾文化的本質就在于它充分肯定了日常生活的本體性地位、發掘了日常生活自身的價值意義、尊重了日常生活的性質特征:首先,在日常生活/非日常生活這組概念中,大眾文化明確將前者置于后者之上,甚至用后現代解構手法來凸現日常生活的本體性地位。如大眾文化的生產者往往通過對“非日常生活”事件和人物的戲仿、改寫等手段,擱置事物本身在歷史語境中的性質,轉而在當下日常生活的語境中重新書寫,使之成為大眾在日常生活中的消遣娛樂對象,或使之符合大眾在日常生活中的價值觀念、倫理道德和審美心理。其次,除了用日常生活話語解構非日常話語之外。大眾文化還從個體再生產角度發掘了“日常生活”的自身價值:在精英文化和主流文化那里,日常生活因為其瑣屑性、世俗性、物質性而成為革命、工作、政治等非日常生活追求的拖累;而在大眾文化那里,由衣食住行等物質活動組成的“日常生活”卻因為能夠維持個體生存、促進個體再生產而獲得了自己的本體性地位。同時,大眾文化強調個體是從“日常生活”而非“非日常生活”中尋找自我的。按照精英文化和主流文化的觀點,即使個體需要用日常生活來維持生存,其人生價值和意義的實現也必須落腳在啟蒙、升華等非日常生活領域。可是在大眾文化這里,個體的“自我”最真實地寄托在日常生活和日常生活事物上。
從這個角度來看,大眾文化在當代社會里的意義就不僅僅是對精英文化和主流文化的解構,也不僅僅是展示了“日常生活”存在的合理性和本體性,而是充分肯定了“日常生活”對于人類社會發展的建構性意義——特別是在全力建設小康社會的當代中國,人們的家長里短、男歡女愛等日常生活行為是衡量社會是否進步的一個重要標準,日常生活里的幸福是社會發展的追求目標,日常生活里的矛盾是社會發展要解決的主要問題,用布羅代爾的觀點來看,日常生活這個“中時段”不僅是我們把握社會時代面貌的最佳途徑,而且是影響社會歷史發展的重要因素,相比之下,哲學、革命、政治等非日常生活因為過于虛幻、短暫而處于較低層面。
丹尼爾·貝爾在《資本主義文化矛盾》里說:“革命的設想依然使某些人為之迷醉,但真正的問題都出現在‘革命的第二天’。那時,世俗世界將重新侵犯人的意識。人們將發現道德理想無法革除倔強的物質欲望和特權的遺傳。”隨著消費社會的來臨,以“革命的第二天”身份出現的日常生活越來越凸現出重要性,甚至成為非日常生活得以存在和流傳的主要支柱,日常生活在當代社會中的核心地位也給中國當代文化的和諧構建提出了一個新的途徑——平民意識。
這里所說的“平民意識”,是指承認日常生活本體性地位、肯定日常生活自身意義的一種思維模式或價值觀念,它以大眾文化為載體,消解精英文化的“彼岸理想”,肯定并宣揚當下的世俗生活以及從中滋生出來的價值觀念和倫理道德。在現階段的中國社會,“日常生活”本體性地位的確立使人們越來越看重物質生存、即時享樂、家庭幸福等日常生活元素,并將這些欲望貫穿到自己的文化需求中去,要求文化產品肯定人生意義的平凡性和現實生存活動的合理性。其結果必然帶來世俗生活對形而上思考的放逐和改寫。
從精英文化的改變來說,“日常生活”在當代社會中的地位崛起使其生產者無法再孤芳自賞、與世隔絕,為了生存和流傳,他們或主動或被動地為產品增加日常生活要素,以達到吸引消費者的目的。
從主流文化這一方面來說,“建設小康社會”的戰略目標給它提出了新時期的歷史任務。1979年12月6日,鄧小平在會見日本首先大平正芳時用“小康”來描述中國式的現代化,他說:“我們要實現四個現代化,是中國式的現代化。我們的四個現代化的概念,不是像你們那樣的現代化的概念,而是‘小康之家’。”2001年,江澤民又在《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八十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中指出:“要盡快地使全國人民都過上殷實的小康生活,并不斷向更高水平前進。堅持貫徹黨的富民政策,在發展經濟的基礎上,努力增加城鄉居民的收入。不斷改善人們的吃、穿、住、行、用的條件,完善社會保障體系,改進醫療衛生條件,提高生活質量。”這就意味著“小康社會”的落實必須以群眾的現實世俗生活為依據,只有滿足了人們的衣食住行需求,解決了人們源于物質生活的問題和擔憂,建立了一個又一個幸福的“小康之家”,全面發展小康社會的這一目標才會逐步實現。因此,為了與經濟建設一起完成這個政治任務,主流文化開始把目光對準民眾的“日常生活”,從先前的全方位政治化開始轉向對日常生活要素的吸收——在具體的情節安排和人物塑造上面,以“主旋律”電影為代表的主流文化開始吸收日常生活觀念,加重了對英雄人物的世俗“還原”,如《離開雷鋒的日子》將敘述的重心放在喬安山幾十年的日常生活上,影片不是空洞地宣揚“學雷鋒”這樣一個抽象的口號,而是切實關注了這一行為在現實日常生活中的具體表現及其所引發的矛盾和困惑,把精神層面的內容落實到人們的世俗生活中。此外,為了滿足文化消費者在高科技時代的審美需求,“主旋律”電影還加強了對視覺效果的營造,《遼沈戰役》、《國歌》、《挺進大別山》等革命戰爭題材影片在營構“英雄夢想”的同時也十分注重對戰爭場面的逼真再現,影片中化妝、服裝、道具、煙火的高度“真實”和動輒上萬人馬拼殺的慘烈場面顯然是利用高科技手段在視覺刺激上吸引觀眾。所以說,無論是在細節鋪墊的內容方面,還是在“視覺效果”的形式方面,主流文化都在不違背自身原則的基礎上有意識地向平民意識靠攏,通過對日常生活內容、日常生活情感的再現和對消費者日常生活心理的滿足來增加自己的可讀性、可觀性,以完成深入群眾、吸引群眾、引導群眾一起建設小康社會的政治任務。
總之,我們今天所面臨的是主流文化、精英文化和大眾文化三者和平共處、協調發展的文化生態格局。充分注重日常生活、從日常生活內部人手進行精神建設,使各種文化形態都能更貼近民眾,同時又對日常生活進行升華,無疑是構建中國當代和諧文化的一個有效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