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德育功能的科學內涵

摘要：一個事物或系統的功能，是指該事物或系統自身所具有的功效和能量。德育功能是德育活動自身所具有的功效和能量。德育功能與德育目的、德育作用、德育價值等既互相聯系又互相區別，準確地把握它們之間的區別和聯系，有助于我們更加深刻地揭示德育功能的科學內涵。

關鍵詞：德育；功能；內涵

一、功能的科學內涵

要科學地界定德育功能的概念，首先要對“功能”的概念有個清晰而明確的認識。因為目前學術界之所以對“德育功能”概念的提法存在著眾說紛紜、莫衷一是的狀況，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人們對“功能”概念的認識上的分歧和不統一而導致的。從總體上看，對“功能是什么”的解釋存在著“主觀論”與“客觀論”的分歧。“主觀論”者把功能看成主觀的東西，并將“功能”和“目的”互換使用；“客觀論”者認為功能是客觀存在的，不以人的主觀意志為轉移。從影響力來看，“客觀論”者明顯擁有更多支持者。但在“客觀論”者內部也有分歧，主要有“作用論”、“能力論”、“結果論”、“價值論”等不同的解釋。

1、目的論。這是“主觀論”的代表。盡管涂爾干在其一般社會學理論中，強調對“功能”和“目的”(或目標)要嚴加區分，并選擇前者，但是一論及教育問題，卻在事實上將這兩個概念互換使用。帕森斯雖然沒有在表述上將教育的“功能”直接混同于教育的“目的”，但在實際內涵上卻有異曲同工之處。帕森斯所說的“期待”與涂爾干所說的“目的”同屬于主觀愿望的范疇。這種觀點將功能與目的相等同，看到了功能與目的相互聯系的一面，但忽視了它們之間存在著根本的區別，忽視了功能所具有的客觀性的特征，因此將二者等同顯然是不妥當的。

2、價值論。有學者認為功能就是事物在人與自然、人與人相互作用的過程中所表現出來的價值。這種觀點從價值的角度去闡釋功能，看到了功能與價值相互聯系的一面，但也忽視了它們的區別。事物的功能與價值雖然都是通過與其他事物的相互作用而表現出來的，但是二者也存在區別。首先，二者的視域范圍不同。功能的指向范圍包括自然界和社會界，而價值主要用于社會范圍，其外延不包括自然界。例如，千斤頂具有頂起重物的功能，但不能說千斤頂對重物有價值。說某物有價值，必然要有人的參與，能滿足人的某方面需要。太陽哺育萬物的功能在地球人類出現以前就已存在千萬年，但太陽的這種功能只是隨著人類出現并存在于特定的主客體關系中才轉化為價值的。其次，二者強調或表達的重點不同。功能強調事物自身所固有的單方面的特性與能力，盡管這只有在與其他事物的互相作用中才能發揮與表現出來，但功能的自身存在畢竟是客觀的，并不是由于相互關系所決定的。價值強調和表達的是事物與主體之間相互作用關系及作用的趨向與效應。事物的某種功能在主客體關系中能否具有價值意義，并不取決于功能自身是否存在，而是取決于特定條件下主體的特定需要狀態及其作用效應性質。例如，同樣是一場大雨，對于種田人而言，有時是有價值的，有時是無價值的。這是由于主體需要及效應性質使然。最后，事物的功能是靜態的、穩定的。價值則是動態的、易變的。具備功能的事物不與其他事物發生關系，便形不成價值，但事物不失其功能；而價值只能在事物與主體的相互作用中產生，而且隨主體的變化而變化。例如，具備食用功能的米飯，在被食用時體現其功能，但不被食用時其功能仍然存在；但同樣的米飯，對饑餓之人與飽腹之人的價值顯然是不一樣的。不僅如此，假若飽腹時硬吃下去，米飯的食用價值便由正價值變為負價值了。然而，米飯的食用功能仍未改變。因此，從以上三點區別來看，將功能與價值相等同的觀點顯然是不妥當的。

3、作用論。把功能與作用等同看待的觀點可以從《現代漢語詞典》中得到支持，其對功能的解釋是：事物或方法所發揮的有利的作用。在我國，有些學者認為所謂的功能就是一事物對人和社會所起的作用，也有學者把功能解釋為一種現實的或后續的作用。這種觀點從作用的角度去解釋功能，看到了功能與作用相互聯系的一面。但是也忽視了它們之間的差別。作用實質上是事物功能的釋放過程，它是事物功能的對外輸出，可以說，功能是事物發揮作用的作用源，亦即功能具有內在性，作用則具有外在性。由于事物功能的釋放要受外在條件和環境制約，因此任何事物的作用，都是在一定的條件和環境下產生的，即事物的作用與客觀所提供的條件和所處和環境是有著內在聯系的。我們不能離開一定的條件和環境來談事物的作用。一般來說，一事物在社會生活中的作用，首先取決于該事物本身能起到什么作用，也就是事物自身的功能。另外，還取決于客觀所提供的條件和所處的環境。如果客觀所提供的條件和事物所處的環境與事物自身發展和要求不協調，事物應有的功能得不到發揮，這時事物發揮出的作用就與事物自身的功能不符合，不一致。因此。作用與功能之間雖然存在著不可分割的相關性，但作用并不是功能本身，將功能與作用相等同的觀點也是不妥當的。

4、能力論。有學者認為，功能是事物潛在的能力，是事物的要素或要素的組合因其特定的性質及組合方式而具有的特殊能力，而事物是否具有由于具備這些能力而必然發揮可滿足一定需求的作用及結果是未定的。這種觀點也可以從《辭?！分械玫街С?，其解釋是：功能與“結構”相對，指有特定結構的事物或系統在內部和外部的聯系和關系中表現出來的特性和能力。這種觀點從能力的角度去解釋功能，雖有一定的可取之處，但是功能與能力的一個顯著的區別在于二者的視域范圍不同。功能的指向范圍包括自然界和社會界，是個科學的客觀性概念；而能力主要用于社會范圍，是個社會性范疇，主要指作為社會主體的人與社會來說的，其外延不包括自然界。例如，千斤頂具有舉起重物的功能，但不能說千斤頂具有舉起重物的能力。因此，將功能與能力相等同的觀點也是不妥當的。

5、結果論。默頓指出，(教育的)“社會功能系指可見的客觀結果，而不是主觀意向(目標、動機、目的)，若不能區分客觀社會后果與主觀意向，則必然導致功能分析上的混亂?！蔽覈行W者認為功能是指一種社會現象對于一個更為廣大的體系來說所具有的被斷定的客觀結果，也有學者認為功能是由若干要素按照一定結構有機構成的系統在與特定的環境相互作用時所產生的結果。這種觀點從結果的角度去解釋功能，雖然揭示了功能的客觀性。而具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是已然的效果和能力往往不等于事物本身所具有和能夠發揮的全部能量，因此也有偏頗之處。

筆者認為，功能是事物存在的質的重要特性之一。不同質的事物具有不同的功能，不同事物的功能是區別事物質的一個標志。事物或系統的進化或提升，一個重要的方面就是其功能的不斷高級化，表現為它與環境或其他事物相互作用方式的進化。功能又是一種對象性范疇。它表示了事物或系統與環境之間的相互關系，即事物或系統與環境之間物質、能量和信息的輸入與輸出的交換關系。它雖然是事物固有的屬性，但必須在與其他事物相互聯系、相互作用中才能體現出來。離開這種相互作用，事物的功能存在就無法得到確證。事物之所以具有特定的功能是因為事物具有特定的屬性。這種特定的屬性是事物本身所固有的，也就是事物的品質。正因為事物本身具有特定的品質，它才有特定的功能。而事物的屬性或品質是由事物的組成要素及其結構特別是結構所決定的。事物的結構亦即事物要素之間的聯結方式，由于組成事物要素之間的聯結方式不一樣，因此產生的功能也就不同。

二、德育功能概念辨析

在了解了功能的科學內涵之后，我們可以對德育功能的概念作一界定。所謂德育功能，是指德育活動自身所具有的功效和能量。它是表示“德育(本來)能夠干些什么”的范疇，反映了德育自身所具有的作用和能力。它是德育本質的外在體現和集中表露，是人類德育活動得以存在和發展的重要基礎。由于德育功能與德育目的、德育價值、德育作用等在概念上既相互區別又相互聯系，因此，我們可以通過分析它們之間的區別與聯系，在比較中對德育功能的科學內涵有一更為清楚的認識。

(一)德育功能與德育目的

有的學者認為德育功能即德育所要完成的任務、目的和目標等。把德育功能與德育目的相等同，我們稱之為“目的”與“功能”等同論。這種觀點的優點是將德育功能與德育目的聯系起來，看到了二者之間的關聯之處。但是把德育功能等同于德育目的則有待商榷。

德育功能與德育目的相互區別。二者最主要的區別在于德育功能具有客觀性，而德育目的具有主觀性。首先，德育目的具有主觀性。目的是主體的一種設計、期望，是實踐所要達到的目標，是人在活動之前思想上設計的活動結果。目的反映主體的需要，是主體的一種價值追求，是人對自己的需要的自我意識。目的所追求的不僅僅是客觀必然性的實現，更主要的是自身需要的滿足。德育目的是德育系統內在價值主體在其德性需要不斷發展和對需要的認識基礎上形成的一種特殊的精神追求，是他們對未來德性的一種憧憬、預測和構想。它反映的是“想要德育干什么”的問題，是主體對德育內在價值的認識和追求，因此具有鮮明的主觀性特征。其次，德育功能具有客觀性。功能是事物在與外部聯系中所表現出來的功效和能量，它由事物自身的屬性所決定，不以人的主觀意志為轉移。德育功能是德育自身所具有的功效和能量，反映的是“德育本來能夠干什么”的問題。它由德育的屬性所決定，與德育系統的組成要素及其結構密切相關。德育具有何種功能，對個人和社會能在多大程度上起作用，要受到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等諸多客觀因素的制約，因而具有鮮明的客觀性特征。

德育功能與德育目的相互聯系。第一。德育目的是德育功能的動因和指針。德育活動是建立在對因果必然性的認識基礎上的目的性活動，所以，德育目的在德育活動中具有重要作用。德育目的貫穿于德育活動的全過程，在活動之前，人們在觀念中提出和設定目的，在實踐中實現和達到目的。德育目的是德育活動的內在動因，它可以調動德育主體的全部熱情和力量為實現某一目標而奮斗。德育活動是由許多因素、許多環節構成的，目的是諸因素、諸環節的中心。正是圍繞這一中心，它們相互配合、相互銜接、協同作用。因此，德育目的對整個德育工作具有導向和規范的作用。我們在實現著德育目的的過程中，實現著德育功能。離開了德育目的，德育可能會產生各種負功能；離開了德育目的，德育功能的實現就沒有動力。第二，德育功能是制定德育目的的依據和參考因素，是實現德育目的的手段。德育目的的制定必須建立在對德育系統與環境以及德育系統內部各因素相互作用的客觀必然性的認識基礎上，建立在對客觀的德育功能關系的正確認識的基礎上。離開了對德育功能的正確認識，德育目的制定的科學性就得不到保障。因為如果制定的德育目的高于德育功能所能達到的可能性，即想讓德育完成它所不可能完成的事情，那么這個目標肯定是虛妄的、不現實的、沒有指導意義的。相應的德育實踐自然夸大其詞，力不從心，陷入“假、大、空”的低效狀態；相反，如果制定的德育目的低于德育功能所能達到的極限，即對德育功能的認識與發掘不夠，則無法發揮德育的最大效能，德育的形象就會受損，相應的德育實踐也會流于平庸和瑣碎。

(二)德育功能與德育作用

有的學者認為德育功能就是德育活動和系統對個體發展和社會發展所產生的各種影響和作用，把德育功能和德育作用相等同，我們稱之為“作用”與“功能”等同論。這種觀點的優點是將德育功能與德育作用相聯系，從作用的角度闡釋功能，看到了二者之間的關聯之處。但是把德育功能等同于德育作用也是值得商榷的。

德育功能和德育作用相互區別。二者最主要的區別在于德育功能具有內在性，而德育作用具有外在性。據《辭?！方忉專饔檬侵浮叭嘶蚴挛镌谝欢ǖ沫h境或條件下產生的影響或變化的功能”。作用一般由作用源、功能傳輸體、作用對象、作用條件四個要素所組成。所謂作用源，就是作用產生的發源地，也就是事物的功能。事物之所以會有特定的作用，是因為事物有其特定的功能，事物功能的發揮才產生作用。如果事物沒有自身的功能，就談不上有什么作用了。所謂功能傳輸體，就是傳導、輸送事物功能的客觀實在。事物自身功能如果不對外輸出，對他事物不會發生影響或變化他事物，其功能還僅是可能產生作用，而不是現實地產生作用。只有當事物功能對外輸出，才產生影響或變化他事物的力量，才產生了作用。因此，任何事物的作用，都是該事物自身功能的釋放過程，都是事物自身功能不斷地對外輸出所致，作用是事物功能的發揮。由此可見，功能具有內在性，作用則具有外在性。德育功能不能等同于德育作用，就是因為德育功能是德育自身所固有的，它是內在的、靜態的、穩定的；而德育作用由于是德育功能對外輸出所致，它會受到許多外界因素的影響，因此是外在的、動態的、多變的。它有可能表現出與原有的德育功能相一致的地方，也有可能與事物原有的功能背道而馳。如果德育所處的環境與德育自身發展要求相協調，那么德育的功能就會得到充分的發揮，此時德育作用就與德育功能相符合、相一致。相反，如果德育所處的環境與德育自身發展要求不協調，德育應有的功能得不到發揮，這時事物發揮出的作用就與事物自身的功能不符合，不一致。

德育功能與德育作用相互聯系。首先，德育功能決定德育作用。在作用的四個組成要素中，作用源即是指事物的功能，它在作用中處于中心地位。事物的功能是事物作用的關鍵部分和主體部分，它決定了事物作用的性質和方向。因此德育究竟能對社會生活起什么作用完全取決于德育有什么功能。其次，德育作用體現德育功能。德育作用是德育功能對外輸出所致，是德育功能的發揮。因此，德育功能要靠德育作用來體現，我們要努力創造條件，營造適合德育發展的環境和氛圍，盡量使德育功能得到最大程度的發揮，使德育起到最大的作用。

(三)德育功能與德育價值

有的學者認為德育功能就是德育在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相互作用的過程中所表現出來的價值，把德育功能與德育價值相等同。我們稱之為“價值”與“功能”等同論。這種觀點的優點是看到了德育功能與德育價值相互聯系的一面，從價值觀的層面來解讀德育價值，但是因此將德育功能與德育價值相等同則值得商榷。

德育功能與德育價值相互區別。首先，二者強調或表達的重點不同。價值反映的是主客體之間的一種關系，是客體的屬性或功能與主體需要之間的現實關系。價值既不單純是客體的屬性或功能，也不單純是主體的需要，它屬于關系性范疇，表示客體的屬性或功能在多大程度上能滿足主體的需要。德育價值是作為客體的德育活動的屬性或功能對作為德育價值主體的社會及個人的德性需要的滿足與否、促進與否的關系，它主要由社會、個人對德性的需要來決定。因此，德育功能強調的是德育活動自身所固有的功效和能量，德育價值強調的則是作為客體的德育活動與作為主體的社會以及個人的需要的滿足與否、促進與否的關系。德育的某種功能在主客體關系中能否具有價值意義，并不取決于德育功能自身是否存在，而是決定于特定條件下德育價值主體的特定需要狀況及其客體與主體之間作用效應的性質。其次，德育功能是靜態的、穩定的，德育價值則是動態的、易變的。德育功能是科學的客觀性概念，它是中性的，無利弊好壞之分，而德育價值則具有明顯的社會傾向和主體性特征。“價值判斷這種現象的特點就是以主體為尺子，因人而異。一切價值判斷說的都是是不是適合與人，總是以人的需要和能力為尺度?！?/p>

德育功能與德育價值相互聯系。首先，德育功能是德育價值得以形成的前提和條件，并且是德育價值得以實現的途徑和手段。德育活動要具有價值首先必須要求德育活動具有一定的功能，這樣才能去滿足和促進主體的需要。而且。德育價值的實現也必須依靠德育功能的發揮。如果沒有各種德育功能的充分發揮，社會和個人的德育需要也就無法滿足，德育價值也就無法實現。其次，德育價值是德育功能的體現和深化。是德育功能的主體化。人們開展各種德育活動，總是為了滿足社會和個人的德性需要。在德育活動中，各種德育功能的發揮是為了實現某種德育價值。離開德育價值，各種功能的存在是無意義的；離開了德育價值的規范和引導，德育功能則得不到有效的發揮。

綜上所述，德育功能是德育活動自身所具有的功效和能量。德育功能概念與德育目的、德育作用、德育價值等概念，既相互聯系又相互區別。認真分析它們的區別，在使用的過程中慎重對待，有助于我們更加深刻地把握德育功能的科學內涵，為德育功能的科學化研究奠定良好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