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 安史之亂;神策軍;吐蕃
〔中圖分類號〕 G633.51
〔文獻標識碼〕 C
〔文章編號〕 1004—0463(2008)02(A)—0059—02
唐朝時期,西北地區因其特殊的地理環境和復雜的民族成分因而具有十分重要的政治、經濟和軍事地位,它不僅對拱衛關中、牽制突厥、吐蕃、吐谷渾等少數民族政權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同時也保證了絲綢之路三道的安全與暢通。另外,河西、隴右地區是漢族與少數民族之間的緩沖地帶,這一地區的軍事策略是否得當,政局是否穩定,不僅關系著整個西北地區的命運,同時也關乎著大唐王朝的命運。
唐朝前期,在統治者的勵精圖治和西北人民的辛勤勞作下,西北地區的發展迎來了其在中國歷史上的“黃金時期”,西北地區政局的穩定在很大程度上保證了關中的安全、唐王朝的安定。但隨著“安史之亂”的爆發,情況逐漸發生了變化:“安史之亂”的爆發為吐蕃進攻唐王朝提供了契機,就在唐肅宗征調西北重兵東進平叛之際,吐蕃乘機對唐王朝實施了系統的、有步驟的進攻,“數年間,西北數十州相繼淪沒,自鳳翔以西,邠州以北,皆為左衽矣”。在吐蕃占領西北大部分地區之后,雙方進行過多次會盟,以圖穩定西北邊境,但吐蕃旨在關中,屢次負約。唐、蕃結盟未果,唐朝政府竭力抵抗,雙方形成對峙局面,邊界大致界定為:“唐地涇州右盡彈箏峽,隴州右極清水,鳳州西盡同谷,劍南盡西山、大渡水。吐蕃守鎮蘭、渭、原、會,西臨洮,東成州,抵劍南西界磨些諸蠻、大渡水之西南”,整個邊界基本上以隴山為界。
失去整個西北地區,就意味著關中地區失去了肘腋。為了確保關中的安全,以免重蹈覆京之轍,唐王朝派駐大量軍隊在隴山與吐蕃對峙——“剛剛結束了平叛戰爭的唐軍主力被相繼調回國都長安,唐王朝用這批部隊在西起隴州,北至靈、鹽、夏、銀州,南到坊州這個環繞著長安的半月形地帶上,陸續組建了涇原、鳳翔、邠寧、靈鹽、夏綏、鄜坊六鎮,總兵力曾達到20余萬人,形成了對國都的保護圈”。對平叛軍隊的安置這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方法,如果將他們安置于其他地方,必定會仿效河朔三鎮成為威脅中央政府的藩鎮力量,而如此眾多的軍隊駐扎于西北地區,不僅能有效地抵御吐蕃的侵擾,轉移軍隊的注意力,而且駐扎于西北地區更有利于中央政府的直接控制。
西北諸鎮在京畿附近,自然有利于中央政府的直接控制,但唐代中期形成的“內輕外重”局勢卻無法避免西北諸鎮要求割據或“獨立”情況的發生,德宗在位時期則是這一現象集中體現的時期。建中元年,涇原鎮將“劉文喜又不受詔,欲自邀旌節;夏,四月,乙未朔,據涇州叛,遣其子質于吐蕃以求援”。這反映出西北諸鎮已開始憑借其軍事力量與中央政府對抗,甚至不惜引狼入室,以吐蕃為后盾。而更為嚴重的是在西北地區發生的“涇原兵變”,建中四年,德宗派新任涇原節度使姚令言將兵五千前往河朔平叛,“涇原軍出京城,至浐水,倒戈謀叛,姚令言不能禁”,于是不得不率兵殺回長安,毫無防備的德宗被迫出逃奉天。涇原兵占領長安之后,擁立原四鎮北庭行軍、涇原節度使朱泚登基,稱大秦皇帝,后改稱漢元皇帝,并派兵圍攻奉天。后叛亂被平定,但唐王朝此次險遭覆朝之災,讓他們不得不對在西北地區施行的軍事策略重新考慮。
其實在此之前唐王朝已經向西北地區派駐大量由朝廷直接控制的神策軍,如在抗擊吐蕃中的優秀將領李晟就是率領神策軍立下赫赫戰功的,另外,在平定劉文喜叛亂時,德宗就命神策軍使張巨濟將禁兵二千助朱泚、李懷光平叛。在平定“涇原兵變”之后,唐政府認識到要想結束西北諸藩鎮威脅朝廷安全的局面,就必須將西北地區的軍隊變成由中央政府直接控制的軍隊,完全聽命于中央。“即在京西北藩鎮中大力發展、擴大由朝廷直接掌握的神策軍,名為神策行營。許多部隊被強制編入,如鳳翔全鎮一度都帶有神策行營之號。此外還提供優厚待遇使京西北藩鎮的部隊主動脫離藩鎮,歸屬神策軍,成為神策行營”。這樣一來,不僅使神策軍直接參加到抗擊吐蕃的戰斗中,也可以監視其他地方軍隊,以保證西北政局的穩定。只是這種措施在保證西北大部分軍隊聽命于中央的同時,又產生了另外的問題,因為神策軍直屬中央,地方節度使沒有權利指揮他們,因此在發生戰事時,雙方經常推諉扯皮,貽誤戰機,憲宗時李絳的幾句話比較真實地描述了這種現象:“京西、京北皆有神策鎮兵,始置之欲以備御吐蕃,使與節度使犄角相應也。今則錦衣美食,坐耗縣官,每有寇至,節度使邀與俱進,則云申取中尉處分;比其得報,虜去遠矣。”
這時的西北已沒有 “天下稱富庶者無如隴右”的輝煌景象,也沒有了之前廣闊的土地,卻也因為它的重要戰略地位而使唐王朝不得不苦心經營著。但是這一現象在唐宣宗時期因為吐蕃發生內訌而發生了一些變化,唐王朝有機會恢復了其在西北河隴地區的統治權。
唐武宗會昌二年(公元842年),吐蕃由于內訌實力急劇削弱,已經沒有能力統治整個西北地區,而西北地區的一些民族和地方政權也乘機脫離了吐蕃的統治,吐蕃在西北地區統治的瓦解十分有利于唐朝政府重新控制這一地區,許多州縣在脫離了吐蕃的統治之后,重新納入唐朝版圖,宣宗大中三年(公元849年)二月,“吐蕃秦(今甘肅天水)、原(今寧夏固原)、安樂(今甘肅環縣)三州及石門等七關來降”,大中四年,吐蕃將領尚延心以河、渭二州部落來降,被封為武衛大將軍。大中五年,“張義潮發兵略定其旁瓜、伊、西、甘、肅、蘭、鄯、河、岷、廓十州,遣其兄義澤奉十一州圖籍入見,于是河、湟之地盡入于唐”。這一時期唐朝的疆域,尤其西北地區,是自“安史之亂”后最廣闊的一次,只可惜河隴地區的收復并不是依賴于唐朝政府的實力雄厚,而是由于吐蕃實力削弱,有機可乘而已。
對于西北地區來說,吐蕃衰落、收復河隴,是十分有利于經濟發展的,而且唐政府也很想通過各種努力來恢復西北地區往日的興盛、繁榮,但是吐蕃的衰落使唐王朝在西北地區沒有了勁敵,也由于藩鎮力量的壯大和唐朝實力的逐漸削弱,國內出現了對峙的“穩定”局面,朝廷不想也沒有實力去破壞這種“穩定”。隨著唐王朝對西北地區的放棄,西北諸鎮的神策軍將領不僅開始仿效其他藩鎮自立為節度使,而且也采取“子承父業、兄終弟及”的方式承襲節度使,自此,唐王朝曾千方百計要控制的西北地區幾乎完全脫離中央,而朝廷對此只能聽之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