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是老師

圣經上有句古老的話：你敲門，門就為你開；你尋找，你就能找到。因為喜歡教書，于是輾轉來到惠來一中。在時空無垠的荒野里，到一個有著風帆和鷗鳥的海邊小城，遇你想遇的人，做你愛做的事。我把這解釋為緣份。緣是天定，份乃人為。

記憶如果有香味，會是茉莉花的香，清雅而綿長。讀小學的時候，母親就叮囑：人生活可以過得樸素些，但一定要有理想。不過，在遇到沈老師之前，我沒想過要當一名老師。那時特別想參軍，電視里那些威武陽剛的軍人，總讓我少年的心羨慕不已。也曾想過像海子那樣負起行囊，看完戈壁海洋后做一個詩人，用手中的筆記錄下生命季節里的詩情和悲喜。沈老師教我們高二語文，年輕，有些胖，總愛穿件白白的襯衫。他給我的感覺不是“敬”與“怒”，而是“愛”和“樂”。他的課總能帶給我們快感和思索。課后我們也總愛找他談心。穿過校門，向左，再過一個小弄，就是他的住所。每次去，他都為我們泡上一杯茉莉花茶，耐心地為我們解開心里的疙瘩。總在茶的香氣里，一切都變得云淡風清。現在想來，在職業的選擇上，沈老師對我的影響甚大。

在“雜音”里平靜地報考了安徽師范大學。每個人走的道路是不一樣的，我希望能找我想要的。大學教育學的課堂上，美麗的女教師給我們講了一個故事。大意是說：塵世的孩子都是上帝放下來的天使，上帝怕沒有人護持，于是給孩子安排了父母，這樣上帝還是不放心，又給孩子派上了老師。故事很感人，那一次課堂紀律也出奇的好。最后這位老師又慎重地告誡我們：“老師可不是隨便能當好的，你們的責任重大喔！”

大二的時候，一個叫思立的孩子叫了我第一聲“老師”。是的，那一刻后，我就是老師了。大學的第一份家教就是輔導這孩子的作文。他是一個機靈活躍的小鬼，總是帶給我不斷的驚喜。他綻開的笑靨，是我教師生涯里美麗的點綴。在他家的客廳，我們度過了一個清涼的暑夏。南下時，他來送我，湊著我的耳朵說：“老師，你是最棒的。”那一刻，我的心弦被狠狠的撥動了。做老師有甘苦，只要學生認同，就是苦些累些，也值了。

風吹起如花般妖嬈的流年。光陰可以讓一碗米飯發霉、變餿，也可以讓一壇普通的酒變成佳釀。大學四年很快過去。在地圖上停留片刻后，便義無反顧地南下惠來。想著臺下一雙雙好奇的眼睛，心一直懸著。我能帶給他們什么呢？我想，只能是兩個字——“愛”和“書”。把“愛”帶給學生，先要讓他們愛上身邊的人。左拉說：“愛是不會老的，它留著的是永恒的火焰和不滅的光輝，世界的存在，就以它為養料。”泰戈爾也講：“愛是充實的生命。”只有愛才能溫暖世界。把“書”帶給學生，書里有屈子的哀吟，纖夫的低唱，壯士的扼腕，鶴的白羽和藕的深根。古人云：“心無物欲乾坤靜，坐有琴書便是仙。”我要告訴我的學生，我們可以活得土頭土腦，也不能因此而目光短淺；居貧困，但不能沒有風骨；處高位富貴，更不能媚俗欺世。

課后總有三三兩兩的學生聚著來找我談心，他們純潔的笑和張得大大的嘴巴，讓你樂不可支。曾有學生私下問我：“老師，你為什么當老師呢？”我記得我還是孩子的時候，也這樣傻傻的問過老師。一瞬間，我想起大學課堂上那個故事，于是笑著說：“因為要來這看護你們呀！”學生每每有無窮無盡的好奇，講杜甫《月夜》的“對月懷人”時，他們會糾纏著問最早的“對月懷人”詩是哪一首。他們關注老師的每一個細節，如果你板著臉，他們會問：“老師，是不是生我們氣了？”我相信每一個好老師都是在學生的目光里煉成的。于是日記里記下這樣的文字：

“每個孩子都是蛻翼了的天使，每一個都不能傷害，每一個都要盡心愛護。”

“備課要十二分的認真，每一天都要學習，不可以偷懶。”

“帶著笑臉進教室，把愛和快樂帶給學生，充實地過每一天。”

工作后，上街買菜都能聽到別人喊我“老師”，而父母給我取的名倒是很少能聽到了。記得工作前母親看我試穿衣服，在鏡前對我端詳良久，笑著說：“哎呀！還真像一個老師。”我立馬笑著糾正：“不是像，就是。”

歲月像指縫間的沙，緩緩地流下。老師，這個名字還會一直地被叫下去。我只希望這一路對天使的守護，記憶里留下的唯有愛與慈悲。

（本文獲高中組二等獎）

本欄責任編輯魏文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