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信任在制度建設上具有重要的作用,從制度的高層到底層都滲透著信任的作用,宏觀 上,社會整體制度對其他層次的制度信任產生重大影響;中觀上,社會部門的失范影響著人 們的信任;微觀上,制度建構來源于信任的社會功用。社會制度和人們的信任間存在著相互 的作用,信任有利于良好制度的建構,制度的建構又有利于增強人們對制度的信任,和諧社 會需要尋求制度的良性發展和人們對制度的信任。
關鍵詞:制度 信任 資本
中圖分類號:C9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914(2008)05-021-02
郝奇曼說過,信任是一種特別的資源,人世間唯有這種資源越利用越豐富。因為人們相 互之間信任的機會越多,維持信任關系的時間越久,也就越加相互信任。長久的、具 有 穩定性的信任機制往往體現為社會不同層次的制度,它們可被分為宏觀、中層和微觀的三個 層次。強調信任的制度性決不是要取消個人在信任中的作用;恰恰相反,強調制度和重視個 人作用是一致的,因為正如泰勒和克萊默所理解的那樣,制度三層次中的微觀層次實際上已 經涉及了個人因何信任或不信任的心理原因。現今中國社會中的一些個人信任或不信任的特 征應當與整體社會政治的大制度以及多種具體社會中層領域制度的現狀聯系起來考慮。宏觀 和中間層次制度的信任機制都涉及民主社會秩序以及其他信任問題。
一、在宏觀層次上,社會的整體制度對社會其他層次的信任形式和特征具有重大影 響
國家制度本身就是一種復合的承諾和信任關系。在民主憲政的國家里,人民將權力托付 給政府,政府以承諾維護所有公民的權利、增進他們的福利,保護他們的民族國家利益等來 取得他們的信任。一旦人民認為政府因政績或其它問題沒有能充分遵守承諾,他們就可以停 止對它的信任。至少從理論上說,公民和他們的公仆之間是一種平等的橫向關系。但是,在 專制權力的國家制度里,國家和社會、政府和人民之間則是一種縱向的等級關系。君主或者 其它形式的專制權力以國家的名義包管人民的一切需要和福利,這是一種父權式的承諾,條 件是人民無條件地奉獻絕對的信任和忠誠。在自上而下的等級結構中,每一個占位者都只對 他的頂頭上司負責。他向上司承諾忠誠,只要得到上司的“信任”,他便能保住位置。上司 的信任比他在這個位置上的實際能力更重要。在這種承諾和信任的關系中,“背信”指的不 是不盡職守,而是“背叛”上級。更為嚴重的是,背叛上級也就是背叛整個權力集團,這種 背叛行為會使當事人受到最嚴厲的組織懲罰,那就是被當作“叛徒”。組織懲處“叛徒”殘 酷無情的程度勝過“敵人”,這種對“背信”的報復方式是嚴密權力等級和個人效忠關系所 特有的。
宏觀權力結構通過一級級的中層制度和體制向社會中延伸。宏觀和中層制度間有聯系, 但也有區別。中層制度和體制除了受最高權力的集中控制(如通過一級級的黨委和黨支部)之 外,還受到具體社會活動領域、行業、職業等專業規則的影響,所以中層制度往往表現出獨 立性。專業領域或行業中的信任往往不只是建立在權力上下級關系上,而是有它們自己的信 任標準。密希拉曾分析過這樣4種行業信任標準:能力、公開、關愛和可靠。以一個校長、系 主任或一個公司經理為例,他首先必須有能力,有真學歷、好閱歷、研究專長、辦事經驗等 等;他還必須誠實、按規章辦事、不循私舞弊等等;他應當關心體貼下屬,大家辦事,不只 為自己升官發財而專走上層路線;他更需要有好的人品,言行一致,表里如一,誠信可靠。 中層制度的這些信任標準可以保證每個機構內部最大程度的真誠交流和有效合作。
然而宏觀的和中層的制度是否值得信任,取決于其信任基于何種權威形式;而這又會影 響微觀層次上的信任,也就是個人的心理層次上的信任。在個人層次上,“(信任的)心理分 析關心的是人們為什么信任,他們的信任度因何下降或加強”。社會中人們的信任程 度 降低、出現信任匱缺現象,一般與兩個原因有關。其一是社會大環境中的制度可信性大幅度 下降,受影響的中層制度可以遍及所有行業、職業或社會活動領域,如經濟、商貿、教育、 醫療等等。其二是社會腐敗嚴重,腐敗現象不斷曝光,大家見怪不怪,從而對信任抱普遍的 懷疑態度,這兩點正是造成當前中國社會普遍信任匱缺的原因。中國日常生活中許多 微觀層次上的失信現象,如假冒偽劣、坑蒙拐騙、弄虛做假、利欲熏心、瀆職違法,其實都 與某種中層制度腐敗有關。
二、從中觀層面看,嚴重腐敗是導致信任丟失的主要原因
在各領域腐敗問題中,對社會上個人信任度心理摧殘作用最大的是那些本應與主持社會 正義最有關的領域,如司法、新聞、教育等。在這些制度中,信任問題最后還會落實到個人 ,因此而見出個人責任的重要。強調制度落實到個人就是強調制度由個人所構成、所運作。 再好的制度也不能保證自動良性運作。這就形成了制度和個人不能偏一的特點。在職業或行 業制度中,程序越公開,標準越明確,人們對它的信任度也就越高。入行是個人對行業的承 諾,承諾遵守它的規則,維護它的尊嚴。接受入行規則是行業對 個人的承諾,承諾他在行內的權利和應得的關照。行業與社會成員的承諾和信任關系也是在 這個基礎上建立起來的。有在行者個人對行業的承諾,才有行業對社會的承諾;有行業對在 行者的信任,才有社會對行業的信任。
現代職業的制度比傳統行會更具民主性質。正如拉森所說:“形似行會的現代職業,與 它們的古代前身相比,其特點是有職業宗旨和標準。從歷史和職業邏輯來看,講究職業標準 都具有民主意義。職業標準化降低了(古代行業的)不確定性和保密性,讓更多的人可以了解 技術或認知技能。因此,那些先前因行業保密而被排斥在職業特權之外的人們尤其歡迎職業 標準化。”現今中國的許多現代職業不但沒有用它們應有的民主意義去正面影響社會,反而 變成了一種利益特權,與政治和經濟特權沆瀣一氣,成為社會非正義的另一種來源。這些職 業和行業的信任機制出了毛病,除了職業制度本身的原因(如從業人員入行的程序和標準、 有關業務水平、個人操守和職業道德的行內監督等等)之外,有制度而不遵守或者鉆制度的 空子、以制度之名破壞制度,更是一個問題,是不可能單靠完善制度來解決的。
信任本身并不能自動成為社會之善。信任匱缺向人們提出的問題不是要不要信任,而 是要什么樣的信任。只有弄清楚信任應有的價值內涵,才有可能把信任引往美德和社會之善 的方向。在今天的中國,影響人們社會和日常生活的普遍信任匱缺不僅涉及多層次的公共權 威,而且更涉及一般的活動和人際關系,如購物、服務、提供或接受幫助、熟人來往、鄰里 相處、單位人事關系等等。信任匱缺不僅是一種“缺乏”,而且更是一種對人的生存心理的 侵蝕。科恩指出,拒絕信任對人有異化作用。不信任令人焦慮、恐懼、疑神疑鬼、驚慌不安 、憤世嫉俗、冷漠絕望、與世隔絕。在人際交往中,不信任使人總是從壞的動機揣摩別人的 行為,戴著陰謀論的眼鏡看世界,覺得到處充滿敵意、暗藏殺機、遍布陷阱。這樣的不信任 反倒為任何凌駕于制度秩序之上的權力運作提供了當然的合理性。
無論是在宏觀層,還是在中層,再好的制度秩序也只是一種形式上的契約和合同,不同 于盧梭所說的那種以人的自由為本的“社會契約”。實際上契約只有體現了自由契約的實質 價值(即個人獨立而自由的理性思考和道德判斷),才具有正義性。那些帶有強迫性、欺騙性 和控制目的的制度秩序是沒有正義價值的。堅持人在制度中的個人責任,不以制度之名隨心 所欲,從實質價值上來幫助制度實現它的承諾,這些都是每個制度中的個人所能夠、也應當 發揮的積極作用,起到了這些作用,制度中的個人就能幫助一般人增強對制度的信任。信任 制度不只是指可以預測制度可能怎么對待我們,而且更是指相信它會善待我們。如果我們預 測一個制度會壓迫我們、排斥我們,那么這種預測是不能稱作為“信任”的。只有當我們相 信一個制度是正義的,體現人對人的善良意愿,我們才會真正信任它。擁有了這 種信任我們的社會才會向著更穩定的秩序發展,才能真正構建一個誠信有序的和諧社會。
三、從微觀層面看,制度和道德習俗直接確立了信任
信任能不能在人們之中建立和在多大程度上建立,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制度的完善程度 和道德習俗的受認同程度。
首先,合作帶來互惠。合作的基礎是關系的持續性,合作得以保持是“未來對當前投下 的 影子”,合作是需要雙方之間的信任與默契的。正如盧曼所說“信任關系在帶有同一種結構 的社會背景中找到了它喜歡的土壤,這結構的特征是:關系相對持續,相互依賴,以及某種 不能預料的性質。”
其次,他人的評價與習俗的作用。李斯曼說:人是他人取向的。他總是看著他人,他的 得意與失望都是在與他人對比中形成的。尼采說:“沒有評價,存在的胡桃是空的。”中國 也有句老話叫“富貴而不返鄉如錦衣夜行”。這些都揭示了人的存在狀態中很大程度上要依 賴于他人的眼光。而這種評價常借助于習慣的方式傳播著,這也應了齊美爾的說法,信任 處 在全知與無知之間。但這卻造就了生活的穩定性和預期性,產生了人們心理上的安定和信心 ,這種心理感受幫助人們掩蓋和克服本體中的不可預期性。
第三,簡化的功用。信任是一種態度,一種心理活動,信任的重大功用之一便是簡化 。人必須借助現在,“現在是他不可避免的置身之地,他必須剪除未來以符合現在,即簡化 復雜性。”“信任靠著超越可以得到的信息,概括出一種行為期待,以內心保證的安 全 感代替信息匱乏。”信任增加了對不確定性的寬容,從而增加了人們行動的勇氣和可 能性。
第四,秩序井然的心理保障。信任是秩序井然的保障條件,因為信任可以使人的行為具 有更大的確定性。信任同社會秩序有著極其密切 的 關系,信任在社會秩序的建立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雖然信任只是社會控制中的一個工具 ,但它是一切社會系統中無所不在和重要的一種。在社會控制中權力若要充分或甚至最大程 度的有效,就必須有信任在其中。”
第五,信任是制度資本的核心因素。制度分析的一個主要假定是,制度影響甚至支配著 行動者和組織的行為。制度資本反映了制度場域中有關規則的社會文化知識和技能,組織需 要行動者在履行代理人職責時運用這些知識和技能。這里包括了制度場域所認可的 價 值、規則和規范,財富、權力和名聲。而這些價值與名聲等都是值得人們去信任的,從而產 生強大的凝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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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林南.社會資本——關于社會結構與行動的理論.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
(作者單位:安徽省警官職業學院 安徽合肥 230031)
(責編:國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