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探討了我國經濟周期性波動對產業結構失衡和調整的影響。本文在科學界定我國經濟周期性波動這一典型事實后,基于波動周期階段分別對我國產業結構和產業失衡度的變化進行分析。實證結果表明,我國產業結構變動與經濟周期性波動之間存在較強的相關性;經濟周期性波動是造成我國產業結構失衡的基本原因。由此,本文提出了在經濟周期性波動中實現我國產業優化調整和平衡發展的政策建議。
關鍵詞:經濟周期;產業結構;產業結構失衡度
中圖分類號:F124.8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176X(2008)04-0046-06
一、引 言
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的三次產業結構變化可分為兩個時期。第一個時期是建國之初到1978年,我國一、二、三產業在GDP總量中所占比重由1952年的53∶18∶29變為1978年的31∶45∶24[1]。這個階段中,我國產業結構的變動特點表現為第二產業迅速擴張,成為國民經濟的基礎產業;農業在經濟中的地位有所下降,但是仍然占有主導作用;服務業相對于其他產業增長速度過慢,成為輔助產業。第二個階段是改革之初到現在,一、二、三產業在GDP總量中所占比重由1978年的31∶45∶24變為2006年的12∶49∶39。在這段時間內,我國的服務業增長迅速,工業平穩發展,而農業在國民經濟中所占比重急劇下降,反映出我國產業結構層面優化的趨勢。而在長期產業結構變動的同時,我國三次產業之間及產業內部的短期結構性質呈現出一定的波動特征[2]。此外,相同的時間序列中,在經濟總量層面上,我國的經濟增長也可以分為相同的兩個階段。建國初期到1978年的改革開放初期,我國經濟增長率波動幅度較大,以百分之零為界點,上下波幅達到20%以上;而在第二個階段,即改革開放初期到現在,我國經濟增長率的波動幅度較第一階段有所平穩,大體在10%左右波動,波幅不超過6%。從這些數據我們可以得到一個基本的結論:從長期來看,我國經濟結構性變化和總量變化之間存在較強的相關關系;但是,短期的結構波動和總量波動之間的關系卻很難確定。
結構變動和周期波動是經濟運動的兩種基本形式,社會經濟系統正是在結構變動和周期波動中實現經濟的增長和發展。從長期來看,一個國家的經濟發展過程,不僅體現為經濟總量的增長,而且伴隨著產業結構的成長。而從短期來看,這兩個問題就變成經濟總量的波動問題和產業結構的短期調整問題。按照一般理論,變量如果在長期概念中具有相關關系,那么它們在短期也存在一定相關性。但是,現有的研究主要集中于長期經濟發展和產業結構調整的相互關系,比如配第和克拉克發現,隨著經濟發展,通過勞動力的產業間流動,一國產業結構將出現一個長期變化的過程;庫滋涅茨通過經驗研究證明了配第—克拉克定律的現實科學性;而羅斯托則發現產業成長與一國經濟發展具有很強的相關性。與此相對的是,對于產業結構和經濟波動的短期效應分析較少實際上已經有經濟學家在一定程度上涉及到了這些問題,如前蘇聯研究經濟周期的專家門德爾遜在《經濟危機的周期理論與歷史》(第一卷上冊)中就曾分析過歷次周期中各個部門開始衰退與復蘇的時間和波動幅度的變動;美國NBER的專家們在某些研究中也涉及到了這一問題。,這就是本文準備剖析的基本問題。
一般而言,經濟周期是指一定時期內市場經濟活動不斷重復從復蘇、擴張、收縮到衰退這一循環過程的內在變化規律。經濟增長的結構指標反映經濟增長過程中的結構狀況。經濟結構不合理,就會對經濟的發展產生制約作用,形成瓶頸現象。因此,通常要使經濟發展過程中各產業的發展保持一定的比例關系,做到協調發展。這里的產業結構平衡主要是指第一產業、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工業和農業,重工業中采掘工業、原材料工業和加工工業,工業和能源,工業和交通運輸業,工業和建筑業,工業和商業,工業和科學教育等產業相互之間的平衡問題。理想的情況應當是各產業基本上供需平衡,不存在瓶頸制約現象。
本文將對我國經濟周期波動與我國產業結構調整及其失衡之間的相互關系進行分析,從而把握經濟周期與產業結構之間的內在聯動機制,為我國產業結構優化調整和經濟健康平穩發展提出相應的政策建議。
二、我國經濟周期性波動的基本階段確定
經濟周期是經濟長期增長的短期波動表征,經濟學界主流理論認為經濟周期的存在具有一定的客觀性。而對于我國的經濟周期而言,我國學者雖然對經濟周期的具體劃分有微小差異,但是大多數學者都認同我國經濟周期存在這一客觀事實。
我們利用1953—2006年我國GDP的增長率波動來分析我國經濟運行的周期波動。從圖1中可以看出,我國經濟增長中存在著明顯的擴張和收縮的重復交替。因此,可以基本斷定,我國經濟發展中存在著周期波動的典型事實。
(一)我國經濟周期的整體階段界定
從圖1我們可以直觀地看到,我國經濟波動的特征在改革開放之前和之后具有較明顯的差別。為了進一步描述我國經濟波動的整體階段性特征,本文將運用二階線性自回歸計量方法,對改革前后兩個階段我國經濟波動的特質分別進行數量刻畫。
單位根檢驗結果顯示,改革開放前后GDP增長率在5%的水平下都是平穩的時間序列。由此,我們對改革開放前后的GDP增長率進行二階線性自回歸計量(AR(2)),得到如下的回歸結果:
通過經驗研究,關于我國經濟周期的整體階段界定,我們可以得到以下三個基本結論:
(1)改革開放前后的回歸方程中,滯后一、二期經濟增長率的斜率的絕對值都小于1,并且經濟增長率的斜率系數的符號正好相反。前者說明我國經濟增長內在的具有衰減型波動特征;后者表明經濟周期波動是經濟系統內在的加速力和減速力共同作用的結果。
(2)滯后一期經濟增長率的斜率系數的絕對值大于滯后二期的經濟增長率的斜率系數的絕對值,說明改革前后經濟增長率的震動幅度都趨于縮小。
(3)二階線性自回歸方程中的截距在改革后比改革前大,意味著我國經濟周期波動的平均位勢在改革后內在地高于改革前。滯后一、二期經濟增長率的斜率在改革后分別是改革前的1.7、1.24倍,這表明改革后周期擴張的速度相對于收縮的速度比改革前大。
(二)我國經濟周期的具體階段性劃分
為了進一步確定我國具體經濟周期階段性劃分,我們根據“復蘇—復蘇”這一經濟周期劃分常用標準,1952—2006年,將我國經濟周期劃分為10個階段,具體劃分如表2所示。
根據表2,建國后我國經濟周期可以大體分為10個階段。其中,在1991年之前,我國的經濟增長一般是3—5年為一個周期,經濟波動頻數較大;1991年之后,我國經濟周期性波動頻數明顯下降,波幅也呈縮減趨勢。同時,改革開放前,我國經濟波動幅度較大;而改革開放后,我國經濟波動振幅較為平穩,顯示出較穩定的波幅。
所以,我國的經濟增長呈現出比較顯著的周期性波動特征,這成為我國經濟增長的典型事實。此外,我國經濟增長周期性波動具有“非平穩”的特性,這一特點必定對我國整體經濟發展及部門結構變化產生一定的影響。
三、我國經濟周期性波動中的三次產業結構變動
配第和克拉克最早提出了我們通常說的三大產業演變趨勢:隨著社會的發展,第一產業所占份額(無論是產值份額還是就業份額)都存在不斷下降的趨勢;第二產業份額迅速增加,然后趨于穩定;第三產業則處于持續增加的趨勢。而根據主流的發展經濟學理論,隨著一國經濟發展階段的變化和國民收入的變動,該國的總體產業結構將產生相應的調整。而無論從供給層面的經濟發展還是需求層面的國民收入變化,經濟增長是實現這兩大轉變的基本經濟基礎。所以,經濟增長的波動性通過影響經濟發展階段的設定和國民收入的變化,將間接推動一國產業結構的變動。那么,我國產業結構變動是否符合這樣的一般理論邏輯,還是有其自身獨特的發展規律呢?我們將考察三次產業結構在經濟周期波動中的變動情況。
注:這里的第三產業包括交通、運輸、倉儲、郵電業和批發零售貿易餐飲業;P、T為一般周期的波峰、波谷,p、t為短期波動的波峰、波谷。
從表3中可以得出以下結論:
(1)我國第一產業占GDP的比重總體上呈現出逐漸下降的趨勢,從1952年的50.5%下降到2006年的11.8%,并且第一產業的比重在擴張期減少(因為第一產業的擴張速度低于總體經濟的擴張速度),在收縮期增加(第一產業的收縮速度低于總體經濟的收縮速度)。在1953—2006年的12個周期階段中,第一產業比重符合擴張期較少、收縮期增加這樣一般規律的有8個,占66.7%,并且周期的波峰都低于前期的波谷。
(2)第二產業占GDP的比重總體上呈現出逐漸上升的趨勢,從1952年的20.9%上升到2006年的48.7%。第二產業的比重表現出在擴張期上升(因為第二產業的擴張速度高于經濟總體的擴張速度),收縮期下降(第二產業的收縮速度高于經濟總體的收縮速度)。在12個周期中,第二產業比重符合擴張期上升和收縮期下降這一一般規律的有9個,占75%。
(3)第二產業與第一產業所占份額的周期變動呈現出相反的變動方向,說明我國第二產業的波動幅度大于第一產業的波動幅度,從而使一個正周期性波動產業第一產業成為一個逆周期性不敏感波動產業。
(4)第三產業占GDP的比重在改革開放前呈現出逐漸下降的趨勢,在1979年以后這一比重又開始逐漸上升。1979年前表現出的這一趨勢是與經典的產業結構理論不一致的,因為在我國1979年以前,我國視商品經濟為資本主義的東西,不應該在社會主義國家發展。在這種自然經濟思想和左傾路線的指導下,大砍商業、壓抑非國營貿易,使與商品流通有關的第三產業遭到嚴重損害。整個第三產業在國民經濟中的比重和地位出現相當程度的下降,甚至工農業的劇烈衰退都不能使第三產業的比重有所上升。1979年以后,我國開始認識到商業的重要性,商業開始得到大力發展,也開始呈現出隨著社會的發展,第一產業比重下降,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比重上升的正常發展規律。
從表4可以看出,在第二產業內部,與工業相比,建筑業的比重在擴張期上升、收縮期下降的趨勢更加明顯,其所占份額的變動幅度更大,建筑業在波峰期的比重平均為4.5%,波谷期其比重平均為3.73%,波峰期所占比重是波谷期的1.21倍。工業份額在波峰期的比重平均為35.3%,在波谷期所占比重平均為34.9%,波峰期所占比重是波谷期的1.01。所以說建筑業的波動更大。另外,從表4中的工業和建筑業產值增長率中也可以看出建筑業的波動幅度大于工業波動幅度,建筑業在20世紀70年代前表現出明顯的對稱性正周期性波動,以后就表現出明顯的正值型正周期波動,而我國工業一直表現出正值型正周期波動。
由此,我們可以直觀地看到,在我們分析的時間序列當中,我國的產業結構變動和經濟周期性波動之間具有比較顯著的相關關系。
四、我國經濟周期性波動中的三次產業結構失衡
根據前面的分析可見,在我國,經濟周期波動與產業結構變動之間存在著非常密切的關系。然而,經濟的快速增長往往會加劇產業結構的失衡, 如何在經濟周期性波動中實現各產業平衡發展,成為一國經濟調控的主要目標。為了描述我國經濟周期性波動中產業結構失衡的具體情況,本文將對我國產業之間的失衡程度進行量化分析,并進一步剖析我國產業結構失衡中經濟周期性波動的具體影響程度。
為了對產業結構失衡進行核算,我們首先用權重法對經濟增長率進行重新定義。如果以G表示經濟增長率,gi表示各個行業的產值增長率,ρi表示各個行業在總經濟中所占的份額,那么,以權重法表示的一國經濟增長率的具體核算公式為:G=∑ρigi。同時,經過相應的推導可以得出產業結構失衡度(用Imbalance表示),則Imbance=∑ni=1ρ2i(gi-G*)2/n-1。其中,G*為結構平衡時的經濟增長率,也就是最佳的經濟增長率。
我們根據第一部分中所得出的經濟增長率計算出經濟增長率的最佳值,然后根據上述公式計算出失衡度,并在1956—2006年時間序列中對比我國經濟增長率和產業結構失衡度的數值運行趨勢,表述為圖2和表5。
從圖2和表5可以看出,我國三次產業的失衡度在長期是逐漸下降的,而且失衡度的波動在近幾年趨于平穩狀態。在20世紀50年代末到70年代是我國產業結構失衡度比較高且波動幅度較大的時期,也是我國經濟增長率波動較大的時期。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其波動縮小,經濟總體增長率的波動也較小,并且在短期波動中呈現下降的趨勢,說明我國的產業結構平衡度與前期相比有了很大的改善,并且其波動與經濟的穩定性有關。此外,在我國經濟增長的波峰與波谷階段,產業結構失衡度平均值為3.65,其它時期的平均值為2.2,這說明在波峰期和波谷期,產業結構失衡度大于其它時期的失衡度。產業結構失衡度最高(13.5和11.9)的1958年和1961年分別為波峰期和波谷期,結構失衡度較低的年份一般既不是波峰期也不是波谷期。
從以上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出,我國整體產業結構的優化有賴于經濟的平穩增長。當經濟增長發生強度波動時,我國的產業結構便處于失衡的現實狀態或者發展趨勢;而經濟平穩發展階段,我國的產業結構則處于漸進優化的趨勢。所以,經濟周期性波動頻次減少和波幅下降是我國產業平衡發展的基本條件,經濟平穩發展的環境下才能保證我國產業結構的漸進調整和逐步優化。
五、在經濟周期性波動中實現產業結構調整
本文的實證分析表明,我國經濟周期性波動對我國產業結構具有較為顯著的影響。隨著我國經濟周期性的擴張和收縮,我國產業結構也呈現了周期性變動,特別是產業結構呈現周期性的失衡。在明確我國經濟周期性變動典型事實的條件下,對經濟波動階段的合理劃分為政府主動調整產業結構提供了信號,這其中包括調整對象、調整力度和調整時機等。
根據我們對經濟周期中產業結構的變動特點的分析和世界各國產業結構調整的經驗,在經濟周期階段當中,經濟擴張后期和經濟收縮前期是最容易對產業失衡造成影響的基礎環節,我國的結構調整要重點把握這兩個階段。同時,我們還要兼顧開放經濟條件下世界經濟周期通過影響國內經濟周期,間接造成我國產業結構周期性失衡。由此,從本文的實證分析中,我們可以得到以下關于我國在經濟周期性波動中實現產業結構優化調整的具體對策:
(1)經濟周期中的擴張后期,往往是基礎產業需求壓力最大的時期。在這個階段,農業與工業增長差異很大,結構關系最為脆弱,這時恰到好處的調整可以延長擴張的過程,防止產業鏈的突然斷裂。在擴張后期,生產要素已經被充分利用,社會已無閑置資源可供短線部門利用,這時結構調整目標應該是限制高速增長部門的增長,對建筑業和重工業實行財政和金融的適度緊縮,如降低投資規模等;同時,進行比較充分的增量調整,即把足夠的新增投資投放在短缺強度較高的農業和輕工業部門。所以,擴張后期的經濟調控和產業政策基本上是一種增量調整和結構性緊縮相結合的調整政策。
(2)經濟周期中的收縮前期是產業結構優化調整的最佳時機。第一,經濟衰退將產業結構調整的矛盾充分暴露,進行調整的政治壓力和社會壓力較小。第二,過度擴張部門和產能過剩部門利潤下降,競爭力不足,孕育著強烈的創新壓力。第三,由于產品和產能過剩,使得受經濟變動影響不大的農業、輕工業等比較容易擴大生產。通過存量和結構性擴張政策的結合,可以調整失衡的產業結構,又可推動我國經濟早日走出階段性收縮的低谷。
(3)隨著我國在國際上的地位和作用的提高和加強,世界經濟波動對我國經濟的影響主要通過世界市場即國際貿易這一渠道實現的;而伴隨著我國國際貿易量占世界總貿易量的增強,以及吸引外資的擴大,這一影響將會增強。我們不僅要采取相應的政策來規避世界經濟波動對我國經濟的消極影響,而且要充分利用世界周期波動的時機來促進我國產業結構的調整。利用世界經濟的衰退,引進比較先進的技術設備和價格趨于疲軟的原材料,促進我國產業結構的優化;利用世界經濟衰退帶來的資本相對過剩,引進條件比較優惠的外資,以加強我國短線部門行業的投資,緩解產業結構的失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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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韓淑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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