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社會資本及其對和諧社會建構的啟示

摘要：近年來備受人們關注的社會資本概念對于深入探討如何構建和諧社會具有一定的理論價值。所謂社會資本就是人際關系、社會結構等因素引發增值的總稱。從社會資本角度來看，為了構建和諧社會，就必須努力使社會資本的占有、分配以及交換實現合理化發展，同時也必須努力打破與社會資本相連的不合理的社會結構，并且盡力建立與社會資本相配套的合理的制度化組織。

關鍵詞：社會資本；人力資本；和諧社會

作者簡介：歐陽英（1964—），女，湖南武岡人，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所研究員，從事政治哲學、政治社會學、馬克思主義哲學史等研究；程曉萱（1985—），女，湖北武漢人，中國人民大學新聞學院碩士研究生，從事政治傳播學、公共新聞理論等研究。

中圖分類號：C912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0-7504（2008）05-0047-06收稿日期：2008-06-25

就一般而論，所謂資本主要涉及的就是增值問題。原來人們認為金錢是增值的源泉，后來人們意識到人際關系、社會結構本身也是增值的源泉，最后由人際關系與社會結構直接引發了社會資本概念。所謂社會資本就是人際關系、社會結構等因素引發增值的總稱。它所要表明的是增值的途徑并非只來自于金錢，社會關系同樣可以帶來增值。當然，也正因為社會資本具有上述意義，所以，我們可以結合社會資本來談論構建和諧社會的問題，因為和諧社會顯然是與社會關系緊密相連的，離開社會關系的社會和諧是不存在的。

一、什么是社會資本

在理論研究中，社會資本是一個相對晚近的概念。盡管社會學領域的早期學者（如羅瑞等）曾經指出社會關系的資源或資本性質，甚至使用過社會資本一詞，但是直到20世紀80年代，當布迪厄、科爾曼和林南等社會學家獨立而詳細地探究這個概念時，它才引起了學術界的廣泛關注。在過去20多年里，“社會資本”業已成為社會科學中最突出也是爭議最多的概念和理論之一。社會學家、經濟學家、政治學家、管理學家乃至歷史學家紛紛使用這個概念來解釋社會、政治、經濟等現象，但總的說來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主要是以下六種界定：

1． 皮埃爾#8226;布迪厄的社會資本概念。皮埃爾#8226;布迪厄是當代對社會資本概念作系統表述的第一人。他明確提出：“社會資本是‘由社會義務或聯系組成’。”^[1]（P21）“社會資本是現實或潛在的資源的集合體，這些資源與擁有或多或少制度化的共同熟識和認可的關系網絡有關，換言之，與一個群體中的成員身份有關。它從集體擁有的角度為每個成員提供支持，在這個詞匯的多種意義上，它是為其成員提供獲得信用的‘信任狀’。”^[2]（P248）

2． 詹姆斯#8226;科爾曼的社會資本概念。科爾曼在社會資本研究領域的影響力最大，而他對于社會資本概念最主要的貢獻在于，按照社會資本的功能將它定義為“個人擁有的社會結構資源”，并且指出“它并不是一個簡單的實體，而是由具有兩種特征的多種不同實體構成的：它們全部由社會結構的某個方面組成，它們促進了處在該結構內的個體的某些行動”^[3]（P302）。在科爾曼看來，與其他形式的資本一樣，社會資本是生產性的；是否擁有社會資本決定了行動者能否實現某個特定的工具性行動。與物質資本、人力資本一樣，社會資本并非完全可被替代。為某種行動提供便利條件的特定社會資本，對其他行動可能根本無用，甚至有害。但與其他形式的資本不同，社會資本存在于人際關系的結構中，它既不依附于獨立的個人，也不存在于物質生產的過程之中^[4]（P98）。

3． 亞歷詹德羅#8226;波茨的社會資本概念。對于社會資本，亞歷詹德羅#8226;波茨提出了較為精致和全面的表述。他認為，社會資本是“個人通過他們的成員身份在網絡中或者在更寬泛的社會結構中獲取稀缺資源的能力。獲取能力不是個人固有的，而是個人與他人關系中包含著的一種資產。社會資產是嵌入的結果”^[5]（P12-13）。

4． 羅伯特#8226;普特南的社會資本概念。作為政治社會學家，羅伯特#8226;普特南指出：“與物質資本和人力資本相比，社會資本指的是社會組織的特征，例如信任、規范和網絡，它們能夠通過推動協調和行動來提高社會效率。社會資本提高了投資于物質資本和人力資本的收益。”^[6]（P35-36）在普特南看來，與常規資本有所不同，社會資本是一種“公共物品”，它并不是從中獲益的那些人的私有財產。和清潔空氣等公共物品一樣，它不能由私人部門提供。這意味著社會資本必然是其他社會活動的副產品，并且可以在不同的社會背景下轉移。

5． 羅納德#8226;博特的社會資本概念。羅納德#8226;博特把社會資本定義為網絡結構給網絡中的行動者提供信息和資源控制的程度，他稱之為“朋友、同事以及更一般的熟人，通過它們獲得使用金融和人力資本的機會”^[7]（P9）。

6． 林南的社會資本概念。對于社會資本概念的表述、指標測量和理論模型的建構作出巨大貢獻的是林南。在林南看來，所謂資本是“期望在市場中獲得回報的資源回報。資本是在以追求利潤為目標的行動中被投資和動員的資源”。作為社會資本理論的倡導者，林南認為，社會資本是“通過社會關系獲得的資本”，它是從嵌入社會網絡的資源中獲得的，植根于社會網絡與社會關系之中^[1]（P3，18）。

很顯然，上述有關社會資本的六種經典定義，從各自不同的側面將社會資本的本質特征予以較為全面的揭示。布迪厄的定義涉及社會資本與成員身份之間的關系，因此，它的重要意義在于揭示了社會資本是成員身份的一種本質屬性。科爾曼的定義涉及社會資本與實體之間的關系，它所極力主張的是社會資本是由具有兩種特征的多種不同實體構成的；當然，正因為科爾曼的定義主要是圍繞社會資本與物質資本、人力資本的關系展開的，所以它的重要意義在于揭示了社會資本的不可完全替代性。波茨的定義涉及到社會資本與獲取稀缺資源的能力之間的關系，它所極力主張的是社會資本是利用成員身份而擁有的獲取稀缺資源能力的一種體現，獲取稀缺資源能力是包括在成員身份之中的，因此，它的重要意義在于揭示了社會資本的產生根源，指明了社會資本是嵌入的結果。普特南的定義涉及社會資本與社會效率之間的關系，它所極力主張的是社會資本有助于社會效率的提高，因此，它的重要意義在于指明了社會資本的“公共物品”特點，揭示了社會資本所具有的任何人都能從中受益的本質屬性。博特的定義涉及社會資本與機會之間的關系，它所極力主張的是社會資本直接關系到使用金融與人力資本的機會的多少，因此，它的重要意義在于凸顯了社會資本所能帶來的機會資源。林南的定義涉及社會資本與結構、行動的關系，它所主張的是社會資本是結構的嵌入性、機會的可涉取性以及行動導向的運用性的統一，因此，它的重要意義在于強調了社會資本成分的綜合性以及功能的全面性。

從上面有關社會資本的不同定義中我們還可以看到，社會資本的成分主要包括三個部分：一是嵌入一種社會結構中的資源；二是個人獲取這些資源的能力；三是通過有目的的行動中的個人運用或動員這些社會資源^[8]（P35）。概言之，所謂社會資本就是一種與社會關系、社會結構緊密相連的特殊的資本形式。它不僅是社會結構、社會網絡以及社會關系的價值體現，同時也是一種具有增值性的關系形式。當行動者希望提高目的性行動成功的可能性時，他們就可以動員社會資本。

二、社會資本與人力資本

由于社會資本與人力資本都是與人自身的能力相關的，因而區分社會資本與人力資本是確立社會資本地位的一個重要環節。有些人比起別的人來，享受著更高的收入；有的人提升得更快；有的人是更重要事業的領軍人物。人力資本的解釋認為，這種不平等是由個體能力的不同帶來的。通常的證據是，收入是教育的回報，這一點正如貝克的先驅性分析所表明的那樣。而這一觀點也為高級的管理人員廣泛地運用。但是，當人力資本對于成功是肯定必要的時候，如果沒有社會資本的際遇，人力資本也不可能被運用起來。于是便有了關于社會資本的觀點與理論。

林南曾分析說：“與人力資本一樣，社會資本是行動者提高目的性行動成功的可能性的投資。不像人力資本——代表著在培訓和其他獲得技能、知識和證書的活動計劃中的投資，社會資本是在社會關系中的投資，通過社會關系可以使用和借取其他行動者的資源。”^[1]（P23）應當說，林南的分析是較為深刻的。概括地說，人力資本與社會資本存在著相同之處，這種相同之處主要體現為它們都是一種追求回報的投資，只不過人力資本是投資于個體自身，而社會資本是投資于社會關系。

社會資本還可根據其前因后果與人力資本進行區分。從“因”的角度來看，社會資本是在人們之間創建的一種特質；而人力資本則是個體內部的一種特質。創建社會資本的基本投資方式因此是不同于創建人力資本的投資方式的。從“果”的角度來看，社會資本是對人力資本的背景性關系的重要補充。社會資本預示，智慧、教育和資歷等的回報部分地依賴于個人在市場或層級的社會結構中所處的位置。人力資本指涉的是個人的能力，而社會資本指涉的是際遇^[9]（P398）。

由于社會資本是與社會關系、社會結構緊密相連的，所以，它不僅關涉到個體，也關涉到群體，也就是說，人們既可以從個體層次上去分析其本質，也可以從群體層次上分析其本質。就群體層次而言，人們主要關注的是，某些群體如何發展和維持或多或少的社會資本作為其集體資產；這些集體資產如何增加群體成員的生活機會，等等。林南指出，在個體層次上，焦點主要在于通過個人運用社會資本，如何涉取和使用嵌入社會網絡中的資源以獲得工具性行動中的回報和保持情感性行動中的收益，因此，在這種微觀層次上，假定個人進行的這些投資對于個人具有期望回報，那么社會資本就被視為與人力資本類似。由此可見，盡管社會資本與人力資本之間存在著本質性的區別，但是，在涉及個體這種微觀層次時，社會資本實際上又是能夠與人力資本等同的。

三、社會資本的概念化與測量指標

究竟用哪些指標來測量個體或群體的社會資本，不同學者給出了不同的答案，也正是從這些不同的答案中，社會資本成為了更具操作性的概念。

1． 網絡位置。一些學者把焦點對準社會網絡中個人所處的位置，并把它視為理解社會資本的關鍵。博特的著作正是這種探索的范例。在他看來，正是聯系的相對缺乏（他稱之為“結構洞”）推動了個人的流動、信息的獲得和資源的獲取。博特明確指出，從誰“那里”獲取資源從屬于通過網絡結構獲取這些資源。由于構成雙邊關系的個體與大多數類似者共享利益、財富和價值等，所以自我封閉的網絡只能提供重復的資源。他甚至認為，結構洞是一個機遇——它能夠在人們之間經營信息的流動；通過將洞兩邊不同的人匯聚到一起，控制事務的達成。從根本上說，所謂網絡位置主要強調的是，通過確認個人在網絡中的位置，有可能評估行動者與一個結構位置的距離，諸如一座“橋梁”；在獲取更多的、不同的和有價值的信息方面，“橋梁”的占據者有可能處于競爭性優勢。

2． 關系強度。關系強度也被證明是測量“橋梁”有效性的網絡位置尺度。這種測量方法或明或暗地包含著以下論據：網絡位置是識別社會資本的關鍵因素。有人提出，“橋梁”或接近“橋梁”促進了行動中的回報，并提供了論據。格蘭諾維特的橋梁概念被表述為“弱關系的強度”。他用四個指標來測量關系的強弱：一是互動的頻率，也即花費在某種關系上的時間，花費的時間長和互動的次數多為強關系，反之則為弱關系；二是情感密度，情感較強、較深為強關系，反之則為弱關系；三是熟識或相互信任的程度，熟識或信任程度高為強關系，反之則為弱關系；四是互惠交換，互惠交換多且廣為強關系，反之則為弱關系。

林南指出，還有許多其他的測量如社會網絡的規模、密度、同質性、異質性、內聚性和封閉性，也是測量社會資本的候選指標。然而，關于它們在社會資本理論中的可行性，人們并沒有提供十分清晰的研究論據。除非有在任何特定測量中運用的明確理論論據，像對社會資源和網絡位置所進行的測量一樣，簡單地把任何社會網絡的指標運用在社會資本的測量中是欠謹慎的。

3． 嵌入性資源——網絡資源和關系資源。社會資源理論指出，在多數社會中有價值的資源表現為財富、權力與地位。因此，社會資本被按照與一個人有直接或間接關系的他人特征的數量或種類來分析。社會資源測量可以進一步區分為網絡資源和關系資源。網絡資源和關系資源是通過比較社會資本的兩種概念成分所產生的兩種測量方法，它們把社會資本當做社會網絡中的個人所獲得的資產來測量。網絡資源指嵌入一個人的自我網絡中的資源，表示可以獲取的資源，它所開發的資源表現在一個人所獲取的網絡中。它們典型地包括：（1）關系中資源的范圍；（2）網絡或關系中最大可能的資源；（3）網絡中資源的多樣性或異質性；（4）資源的構成。而關系資源指嵌入關系人中的工具性行動中被作為幫助者使用的資源，指一個特定行動中的關系人或幫助者所擁有的有價值資源。它表示在工具性行動中可以被動員的資源。對關系資源的測量是直接度量關系人的財富、權力和地位特征，這典型地反映在關系人的職業、權威位置、工作部門或收入指標等之中。

四、社會資本在構建和諧社會過程中的地位與作用

從社會資本的角度來看，對于每一個個人而言，他所主要關心的是自己的社會資本的增長與增值問題；而對于社會而言，它所關心的重要內容之一就是社會資本與構建和諧社會的關系問題，這主要是因為，一個在社會資本占有、分配以及交換等方面存在著各種不合理的社會，勢必是充滿矛盾的，也便是難以談得上和諧的。因此，關于社會資本的探討，最終可以與構建和諧社會聯系在一起，也就是說可以落實到構建和諧社會問題上來。總體上說，社會資本在構建和諧社會過程中的地位與作用可以從五個方面加以說明：

1. 讓優質社會資本實現公平化占有，是構建和諧社會的重要的社會公平保證。

前面我們曾專門提到普特南認為社會資本不是那些從中獲益的人的私有財產，而是“公共物品”。但在這里應當進一步指出的是，盡管社會資本是一種“公共物品”，但卻屬于“俱樂部公共物品”，也就是說，只有進入到這個或那個“俱樂部”（即社會結構、社會網絡、社會關系）的人才有權享有它，關于這一點其實也恰是前面所談到的布迪厄強調社會資本是成員身份的本質屬性之一的重要印證。當然，也正因為上述情況的存在，我們可以說，一個人占有社會資本的品質與總量，并不是簡單地由他的社會地位決定的，而主要是由他所歸屬的“俱樂部”決定的，該俱樂部在社會中的位置決定了進入該俱樂部的人所能擁有的社會資本的品質與總量。從邏輯上說任何人都是社會關系的總和，因而任何人都是社會資本的占有者，但是，事實上任何優質社會資本的占有都存在著不均衡性，也就是說，那些身處好的“俱樂部”的成員可能會占有更好、更優質的社會資本，而那些身處不好“俱樂部”的成員可能會占有不好或劣質的社會資本。由此可見，從構建和諧社會的角度來看，勢必存在著讓優質社會資本的占有更加合理化的問題。

社會資本的社會結構、社會網絡以及社會關系的依附性，決定了不同人占有的優質社會資本可能是不同的。而優質社會資本占有上的不公會帶來社會矛盾及其尖銳化的發展，這一點也是毋庸置疑的。由此看來，構建和諧社會的重要內容之一，就是讓優質社會資本實現公平化占有。這不僅是防止社會矛盾激化的重要舉措，也是構建和諧社會的重要保證。研究表明，“社會群體（性別、種族）由于其或優勢或弱勢的結構性位置與社會網絡，而對社會資本有不同的獲取能力”^[1]（P94）。而且當優質的社會資本只被少數人占有（如在金字塔形狀的等級制結構中所存在的那樣）時，一方面會帶來社會資本在使用上的低效益，另一方面也會使人們之間因為占有優質社會資本的差異而出現矛盾關系，從而引發社會不和諧的發生。因此，在構建和諧社會的過程中，讓優質社會資本實現公平化占有，是極為重要的步驟。

2. 為了構建和諧社會，必須讓社會資本實現均衡化占有，以形成更為合理化的社會資本分配。

盡管社會資本具有“公共物品”的性質，但是在衡量它時卻存在著一個測量指標的問題。前面曾提到了“網絡位置”概念，更準確地說，在“俱樂部”已經存在的情況下，社會資本占有的具體的數量在更大程度上是取決于“網絡位置”的。這也就是說，那些在網絡中的位置具有相對競爭優勢的人能夠占有更多的社會資本。因為在這里，“位置的占據者可以改變，但是資源卻依附在位置上。但是，嵌入在結構中的資源不同于個體行動者所擁有的資源。只要位置擁有的嵌入性資源存在，結構就會保持穩定”^[1]（P32）。毫無疑問，倘若在一個“俱樂部”內部，一個人利用自己的“網絡位置”優勢而過多地占有社會資本，勢必會對內部組織中的其他人的社會資本占有量產生影響，因此，從社會組織內部和諧的角度來看，就存在著一個讓社會資本占有量（即分配）合理化的問題。在一個社會組織內部，占有社會資本總量的不公所帶來的社會組織內部矛盾及其尖銳化發展，是極為復雜與現實的。特別是在金字塔形狀的等級制結構中，由于“權威集中在很少的位置與占據者中”，并且“在頂層只有很少的位置與占據者，它們不僅控制著最多的絕對和相對數量的有價值資源，而且擁有結構中關于資源位置的最全面信息”^[1]（P35），因此，社會組織內部出現矛盾尖銳化發展難以避免。

一般說來，在金字塔結構中，“靠近結構上部的位置對有價值資源具有更大的獲取機會和控制，這不僅因為更多的有價值資源內在地與位置相聯系，而且因為這些位置可以更多地接受其他等級（更低等級）的位置。因此，一個占據更高位置的個體，因為他可以接近更多的位置，因此對社會資本就有更大的控制”^[1]（P55）。其實，應當說，上述特征的存在其實就是社會資本無法實現均衡化占有的重要根源。不過，這并不意味著社會資本均衡化占有是無法實現的。目前積極提倡的“扁平式結構”，就是改變社會資本非均衡化占有的重要舉措。

3. 為了構建和諧社會，必須打破社會資本的交換屏障，讓社會資本實現暢通交換，以形成更加健全的社會資本流動機制。

前面提到社會資本屬于嵌入性資源，即網絡資源與關系資源。由于不同的網絡與關系中所隱藏的資源在性質與數量上都是不同的，因此，它們中所包含的社會資本的性質與數量也是不同的。由此一來，在不同的網絡資源與關系資源中，就存在著打破交換屏障，讓交換更加暢通的問題。倘若持有某種社會資本的人不愿意與持有其他社會資本的人進行社會資本交換，那么，這不僅會造成社會資本流動的停滯，而且還會形成社會發展的封閉性。社會資本在交換中的非對等性，會對社會資本的流動性發展產生直接的影響。從耗散結構理論的角度來看，一個與外界缺乏交流的社會組織會出現負熵的增加，由此不僅會造成社會混亂的出現，而且社會和諧也就無從談起。

從本質上說，“交換是社會學分析的一個中心概念，可以定義為兩個（或更多的）行動者之間進行資源交易的一系列互動”^[1]（P145）。由于社會資本的交換會受到在外部環境中獲取資源的約束和機會的強烈影響，而且“一個不能為異質性交換提供足夠機會的系統會減少流動機會，從而被很強的層內團結所分裂。這種層內團結會促進層（階級）意識的發展，導致潛在的階級沖突”。與此相對照的是，“一個積極鼓勵異質性交換的系統會產生大量的流動，從而導致結構的不穩定性，因為這樣的系統很難維持團結。結果是社會產生混亂，短暫性的互動與群體團結的缺乏威脅著系統自身的整合”。因此，“一個穩定的社會系統需要同質性與異質性交換機會的平衡”^[1]（P180）。也就是說，要想真正實現社會資本交換的暢通，打破交換屏障，不僅要積極鼓勵同質性與異質性交換，并提供這些交換的機會，同時也應注意“度”的把握，否則，社會沖突或混亂的發生就會無法避免。

4. 勇于打破與社會資本相連的不合理的傳統社會結構，實現圍繞社會資本而展開的社會結構重建，既是構建和諧社會的重要保證，又是構建和諧社會的重要內容。

林南指出：“相對而言，地位強度對社會資本的影響應該比網絡位置強調對社會資本的影響大。這個陳述承認社會結構中無所不在的結構性限制的重要性。”^[1]（P166）他還說：“一旦結構性參數成為支配力量，社會資本的獲取和使用就會持續地驅動著個體行動，這會發生在等級制結構中的任何可能的時空條件下。”^[1]（P180）在這里，我們對于社會結構在社會資本存在與發展中的重要性有了更加清醒的認識。作為一種剛性的存在，社會結構對于社會資本的獲取和使用有著強烈的約束性，而且它的合理或不合理直接關系到社會資本能否實現公平化與均衡化占有。因此，勇于打破與社會資本相連的不合理的傳統社會結構，努力建立能夠實現社會資本合理化獲取與使用的社會結構，就顯得格外重要。

5. 建立與社會資本相配套的合理的制度化組織，是實現和諧社會構建的重要制度保證。

毫無疑問，社會的和諧離不開制度的建設，合理的制度化組織的廣泛存在，是構建和諧社會的重要保證。也正因為制度化組織的存在對于社會資本來說同樣也是重要的，所以，我們又可以從社會資本與制度化組織的關系中去進一步證實制度化組織存在的重要性。作為一種特殊的組織，制度化組織的目的或使命是對行動者進行訓練與灌輸，使之符合現行制度。它們不同于其他組織，只因為它們是“加工”而不是使用或保留行動者。制度化組織是社會嵌入性資源轉化為社會資本的重要途徑，因此，對于社會資本來說，有沒有與之配套的制度化組織，或者這套組織是不是合理的，都是極為重要的。社會資本反映了社會聯系的范圍，社會聯系中的嵌入性資源可以用來維持或獲得制度場域中的有價值資源——包括財富、權力和名聲等。在制度化組織中，那些持有社會嵌入性資源的行動者，可以成為執行和履行制度場域中的義務的有潛力的行動者，而且也正因為如此，在制度化組織中，行動者所持有的社會嵌入性資源可以在某種程度上實現向社會資本的轉變。這主要是因為，他們可以將自己所持有的社會嵌入性資源通過與制度化組織建立聯系，而收到一定的回報。

西方學者邁克爾#8226;伍考克曾經說道：“在社會資本身上，歷史學家、政治學家、人類學家、社會學家和決策者——各個領域‘內’的各陣營——又一次找到了一種以過去的150年中受到狹隘的學科主義嚴重壓制的語言。”^[10]（P301）由此看來，盡管是新興的，但是社會資本卻是一個能讓眾多學科釋放出其能量的重要概念。社會資本與社會結構、社會關系、社會網絡的微妙關系，促使其在構建和諧社會過程中的地位與作用日顯突出。因此，深入地研究社會資本的本質及其與構成和諧社會之間的內在關系，不僅有助于我們更加深刻地理解社會資本在社會和諧的建設過程中的重大意義，而且也有助于我們更加主動地構建和諧社會，以便預防由于社會的諸多不合理關系所帶來的社會問題。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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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付洪泉］

On Social Capital and Its Inspiration

on the Construction of a Harmonious Society

OU YANG Ying1， CHENG Xiao-xuan2

(1. Institute of Philosophy，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Beijing 100732， China; 2. School of Journalism and Communication， 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 Beijing 100872， China)

Abstract: Recently the concept of social capital illuminates theoretically the issue of constructing a harmonious society. The so-called social capital means those incremental elements such as human relationship， social structure. In order to construct a harmonious societ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ocial capital， a reasonable development of the possession， distribution and exchange of social capital should be sustained. At the same time， those unreasonable social structure concerned with social capital should be destroyed and a sound systematic organization compatible with social capital should be built.

Key words: social capital； human capital； harmonious socie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