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明紳士參與陜甘寧邊區政權建設的歷史啟示

[摘要]透視開明紳士廣泛參與陜甘寧邊區政權建設的歷史，對于今天的社會主義政治文明建設，具有重要的啟迪意義：推進我國現代化建設事業，要弘揚開明紳士視國家與民族利益高于一切的愛國主義精神；通過制度創新來提高黨的執政能力，是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事業取得勝利的重要保證；要進一步發展和完善愛國統一戰線，建構新型的民眾(社會)與國家的關系。

[關鍵詞]陜甘寧邊區；政權建設；開明紳士；歷史啟示

[中圖分類號]D6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7408(2008)06－0040－03

1935年10月，中央紅軍到達陜北。隨后建立起革命政權。陜甘寧邊區傳統政治結構和統治秩序解體，新型的政權模式確立。陜甘寧邊區的社會形態也發生了巨大變化，由黃土高原上一個多災多難的落后地區變成了中國共產黨局部執政下的新民主主義社會雛形。面對這種變化，一大批開明紳士順應時代要求，不僅認同和支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而且政治參與的熱情也空前高漲。他們在中國共產黨新民主主義理論和統一戰線政策的感召下，在民族意識和民主思想的支配下，紛紛投身邊區民主政權建設，建言獻策，為中國革命力量的發展壯大、抗日戰爭和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勝利，發揮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做出了不可磨滅的歷史性貢獻。開明紳士參與邊區政權建設的歷史實踐對于今天的社會主義政治文明建設，具有重要的啟迪意義。

一、開明紳士視國家與民族利益高于一切的愛國主義精神永遠值得學習和發揚

愛國主義精神是我們經常提到的，但是愛國主義的核心是什么?開明紳士的行為告訴我們：與任何階級、黨派、團體的利益相比，國家與民族利益高于一切，是愛國主義精神的核心。開明紳士原本是地主階級的組成部分，但是在日本帝國主義侵略中國的情勢下，他們把國家和民族利益放在高于一切的地位，擺脫階級束縛，超越階級鴻溝，投入到中國共產黨領導的陜甘寧邊區建設中來。即使在抗日戰爭勝利以后，他們也能夠以國家和民族利益為重，響應共產黨的號召，以身作則，擁護中國共產黨的土地改革等政策。開明紳士這種以國家和民族利益為重，拋棄階級局限，與中國共產黨榮辱與共、肝膽相照的高貴品質，是愛國主義精神的集中體現。

在陜甘寧邊區開明紳士群體中，有些紳士還不斷改造世界觀，并最后成為擁護社會主義建設的重要力量。如1943年夏，時任陜甘寧邊區政府副主席的開明紳士李鼎銘寫成《中國哲學思想體系與民族傳統概論》，此書是李鼎銘政治思想上的一座里程碑。在這本書中，李鼎銘闡述了他服膺馬列主義、社會主義的思想轉變。李鼎銘認為把馬列主義與中國真正的歷史傳統相結合，“自然經濟發展、民族繁榮。這不僅是民族存亡的一個關鍵問題，而且將使我們成為全世界全人類中數一數二的新型強大國家。”在研究了中國古代的哲學傳統之后，李鼎銘說：“我從中國古代哲學的觀點來觀察與探討唯物論的馬列主義，深信這種主義不但適合于中國的傳統，而且適合于中國的國情，是解決中國問題的唯一途徑。”毛澤東對開明紳士視國家和民族利益高于一切的品質予以高度的評價：“李鼎銘老先生與其他許多和李先生一樣的開明紳士，在中國人民民族主義斗爭的困難時期，在日本帝國主義者進攻中國時期。在美帝國主義者援助蔣介石匪幫舉行反革命內戰時期，抱著正義感，毅然和中國共產黨合作，為人民民主事業作了許多有益的工作。一切反對帝國主義侵略，反對蔣介石獨裁，贊助人民革命戰爭，同情消滅封建制度實現土地改革的真正愛國的民主的開明紳士，無論在過去與現在，都是中國民族革命統一戰線的一分子。對于李鼎銘老先生的逝世，表示我們的悼念之意。”歲月流逝，山河巨變，但當年開明紳士所表現的愛國主義精神，永遠不會過時。

今天我們提倡和宣傳愛國主義，依然要學習開明紳士把國家與民族利益放在高于一切的位置，抓住愛國主義精神的核心，為實現祖國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和中華民族的偉大振興而努力奮斗。當然，在全球經濟一體化的世界聯系日益密切的現當代，我們在提倡和宣傳愛國主義的同時，也應樹立全球意識和世界觀念，盡力避免狹隘的民族主義，爭取為人類做出更大的貢獻。

二、通過制度創新來提高黨的執政能力，是中國革命和建設事業取得勝利的重要保證

度創新是一種新的制度安排。通過這種新的制度安排，使整個社會組織體系更完善，結構更合理，功能更健全。創新，尤其是制度創新對于黨和國家各項事業的推進意義重大，正如江澤民同志在黨的十六大報告中曾指出的“創新是一個民族進步的靈魂，是一個國家興旺發達的不竭動力，也是一個政黨永葆生機的源泉?！睆奈覈挝拿鹘ㄔO的歷程來看，以制度創新促進政權建設和政治文明的發展是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人民八十多年革命和建設的經驗總結。其中中國共產黨在陜甘寧邊區政權建設中的制度創新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中國共產黨在陜甘寧邊區局部執政的條件下，不斷進行制度創新，逐步創建并形成了一套健全完備的制度及體制。陜甘寧邊區的制度創新是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以抗日、民主、團結為前提。為促進邊區社會全面進步，對原有的不適應形勢需要和陜甘寧邊區社會發展的一系列制度或體制進行的重大變革。通過制度創新，不僅提高了黨的執政能力，鞏固和發展了陜甘寧邊區，而且取得了抗日戰爭和新民主主義革命事業的偉大勝利。開明紳士參與邊區政權就是中國共產黨進行制度創新的一個重要體現。

土地革命戰爭時期，中國共產黨的政權組織形式是蘇維埃政權形式，受當時“左”傾錯誤的影響，將開明紳士等中間勢力排斥在政權之外。1935年夏，日本帝國主義發動“華北事變”，中華民族面臨巨大危機。中國共產黨為此發表《八一宣言》，號召全國各黨派、各界同胞和所有軍隊停止內戰，集中一切力量抗日。同年12月中國共產黨召開中央政治局瓦窯堡會議，確立了聯合民族資產階級和一切愛國力量共同抗日的政治路線，提出建立“人民共和國”、“民主共和國”代替“工農民主專政”的主張。在此形勢下，與土地革命時期相比，陜甘寧邊區也面臨著許多新情況新考驗。這就要求中國共產黨必須與時俱進，適應變化了的社會環境和歷史條件。廢除那些已經不適合形勢需要的舊的制度或體制；改善那些基本適合當前形勢任務需要，但在某些方面還不健全、不完善的原有制度；根據新的時代要求，創建一些原來沒有的制度或體制，以制度創新實現邊區各方面事業建設的發展。為了團結最廣大的抗日群體，中國共產黨開始探索“三三制”抗日民主政權的建設，并于1941年按照“三三制”原則對陜甘寧邊區各級政府進行了改選。在“三三制”原則下，陜甘寧邊區政權性質變成了無產階級及其政黨領導下的幾個抗日民主階級聯合專政的新型民主聯合政權。在數量上，共產黨員在政權中僅占1/3，左派進步分子、中間勢力占2/3。在立法和施政上，通過參議會、政府等多種形式，保障了開明紳士等中間勢力參政議政的實際權利，做到讓他們有職有權。在領導作風上，“提倡民主作風，遇事先和黨外人士商量，取得多數意見，然后去做。同時，盡量地鼓勵黨外人士對各種問題提出意見，并傾聽他們的意見”。這樣，開明紳士等中間勢力與共產黨員有同等的說話機會，政治參與的權利通過民主、開放、互動的協調運作機制得到了真正的保障。開明紳士參與邊區政權建設滿足了他們的參政愿望和要求，調動了他們的創造性和積極性；開明紳士為陜甘寧邊區的發展獻計獻策，有利于中國共產黨制定出符合社會發展規律的新政策、新制度；開明紳士有職有權，協調了根本利益一致基礎上的各階級和階層的不同利益，使新制度得以真正實現。

“三三制”政權的創建，為制度創新提供了首創經驗，反映了各階層人民群眾的利益和要求，使邊區各級政府具有了更廣泛的代表性，極大地提高了邊區政府的號召力，調動了社會各界建設邊區的積極性，奠定了陜甘寧邊區政通人和、充滿生機和活力的新民主主義社會形態。同時，也為抗日根據地和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鞏固和發展，提供了可靠的依托和保障，保證了抗日戰爭和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偉大勝利。

當前我國進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事業，很有必要借鑒和學習陜甘寧邊區通過制度創新使包括開明紳士在內的各階層群眾參與政權建設來提高黨的執政能力的寶貴經驗。在民主建設中，要按照黨的十六大所指出的：“健全民主制度，豐富民主形式，擴大公民有序的政治參與，保障人民依法實行民主選舉、民主決策、民主管理和民主監督，享有廣泛的權利和自由，尊重和保障人權。”要廣泛聽取群眾意見，保證最廣泛的社會基礎。擴大基層民主，增強民眾自治能力。擴大民眾的政治參與，使社情民意成為決策的重要依據。黨和國家的政策方針要以最廣大的人民利益為出發點，做到有民意基礎，有民心支撐。要通過多種形式吸引廣大群眾參與制度創新，以提高他們對新制度的支持和合作水平，使黨執政為民的制度安排獲得更為有效的社會和政治基礎。確保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事業的順利實現。

三、發展和完善愛國統一戰線。建構新型的民眾(社會)與國家的關系

民眾(社會)與國家的關系，是任何一個政府都十分關注的問題。開明紳士參與陜甘寧邊區政權建設的歷史告訴我們，要建構新型的民眾(社會)與國家的關系，就必須推進政治的民主化、法制化，擴大政權基礎。發展愛國統一戰線，完善共產黨領導下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真正賦予民主黨派及統一戰線成員參政議政、民主監督的權力。

中國共產黨在陜甘寧邊區局部執政的條件下，敢于并善于吸納開明紳士等中間勢力進入各級政權機關，以發揮他們參政議政的積極性，成為當時革命統一戰線工作的一個亮點。中國共產黨曾一再強調開明紳士等中間勢力政治參與的重要性。毛澤東說：“在政權問題上，我們主張統一戰線政權，既不贊成別的黨派一黨專政，也不主張共產黨的一黨專政，而主張各黨各派各界各軍的聯合專政，即統一戰線的政權。共產黨人在敵人后方消滅敵偽政權建立抗日政權之時，應采取我黨中央會議決定的三三制。不論政府人員中或民意機關中，共產黨員只占三分之一，而使其他黨派及無黨無派人士占三分之二。無論何人，只要不投降不反共，均可參加政府工作，任何黨派只要是不投降不反共的，應使其在抗日政權下有存在與活動之權。”并指出?！罢嬲龑嵭腥?，才能使革命工作做好，也才能使黨的生活活躍起來。如果由黨包辦，則工作一定做不好，黨員也會硬化不進步?！敝x覺哉也指出：“沒有各階層人物的當選，沒有各階層的意見反映，不僅非黨的、工農階級以外的，感覺到他們仍是被統治者，而且黨會因無監督無刺激而不緊張起來。妨礙工作進步。”為了保證三三制原則的貫徹實施，中國共產黨在1941年《陜甘寧邊區施政綱領》中明確規定：“本黨愿與各黨各派及一切群眾團體進行選舉聯盟，并在候選名單中確定共產黨員只占三分之一，以便各黨各派及去黨去派人士，均能參加邊區民意機關之活動與邊區行政之管理。在共產黨員被選為某一行政機關之主管人員時，應保證該機關之職員有三分之二為黨外人士充任。共產黨員應與黨外人士實行民主合作，不得一意孤行，把持包辦。”在三三制原則的保證下，陜甘寧邊區的權力機關——參議會和行政機關——政府都實現了民主政治的要求。正如林伯渠在邊區第二屆參議會上所說的：“今天我們到會的參議員，是代表各個階層，各個黨派，各個民族的，它表明了我們邊區的親密團結，我們政權統一戰線的性質，以及政府與人民的團結一致?！卑⑶伞懊駲嘀髁x的具體任務，是要鞏固民主制度，增強人民自治能力，厲行廉潔政治，保障人民權利，發揚民眾的積極性，來保證抗日戰爭的勝利。由于幾年來沿著這個方向努力的結果，目前整個邊區已經經過普選建立起統一戰線的民主政治?！?/p>

讓開明紳士參與陜甘寧邊區政權建設，既是中國共產黨對自身先進性充滿自信的產物，也是其在局部執政的條件下，通過政治民主化、法制化擴大政權基礎，探索民眾(社會)與國家和諧關系，永葆自身先進性的成功嘗試。開明紳士的政治參與，事實上也給邊區政權和黨帶來了活力。他們“并不因為自己是無黨派民主人士，而抱一種明哲保身的態度，而是敢于負責，勇于負責?！崩疃︺憣φ幸欢却嬖诘摹巴壈盐耶斂腿?，下級把我當傀儡；黨上有包辦、政府不能決定”的情況，感到不滿，曾以“不想干了”的方式向官僚主義、包辦作風抗議。促使黨和邊區政府重視開明紳士們的職權，使他們有職有權。由此，陜甘寧邊區政權建設才得以健康地發展。

中國共產黨關于民主人士參與政權建設的政策不是一時的權宜之計，也不是一個臨時性的策略和手段。毛澤東指出：“共產黨的這個同黨外人士實行民主合作的原則，是固定不移的，是永遠不變的”。謝覺哉也說：“三三制實施的社會基礎，一方面由于有共同敵人需要有各個階級共同出力；另方面也由于各階級都有力量，互相制約，不能不產生各階級的聯合政權。因此三三制為抗戰的需要而產生，而不會因抗戰勝利而結束。”“三三制”政權與中國共產黨1944年9月提出的全國性的“民主聯合政府”主張一脈相承，1949年新中國成立時的中央政府就是典型的“聯合政府”，這些都是我們的寶貴財富。

作為民間力量的代表，開明紳士參與陜甘寧邊區民主政權建設，體現了中國共產黨在局部執政條件下，處理民眾(社會)與國家關系的新思路。傳統社會中，紳士階層是封建政權統治基層的中介和工具，也是傳統文化及價值觀念的引導者和仲裁者。在陜甘寧邊區建立之前，歷屆國民政府在鄉村基層的管理仍然依賴于鄉紳地主。由鄉紳地主們維持并倡導的鄉村文化，仍然保持著相當濃厚的傳統色彩。隨著陜甘寧邊區的建立，新的政治取向與保障地主紳士地權的減租減息政策的結合，使得開明紳士群體在傳統政治意識坍塌之后，能夠及時產生與新民主主義政治觀念親和感與認同感。開明紳士從傳統紳士角色轉變為新民主主義社會建設的重要力量，成為陜甘寧邊區政治形態重構的一個重要標志。政治責任感和效能感的增強，使得紳士階層開始從被動地接受中國共產黨的政策，轉而為主動參與政治和社會組織的活動，對陜甘寧邊區的政權建設和各項建設做出了重要貢獻。這一機制和結果體現了民主政治的精髓，是陜甘寧邊區政治生活充滿活力的保證，也是農村社會在政治重構后向更深層次推進的巨大動力。在陜甘寧邊區這塊新民主主義社會的試驗場上，開明紳士的政治參與和社會角色的變遷為中國近現代政治史和社會史研究留下了不可忽視的一頁。它深刻啟示我們，健全完善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進一步發展愛國統一戰線，建構民眾(社會)與國家既相互依賴又相互制約的良性互動，對于發展人民民主，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健康發展具有重大的歷史意義。

[責任編輯：黎 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