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理性信任——歸納的心理機制嗎?巴什拉的批判的、多元的理性主義,以發人深思的隱喻方式,提出了一種原初的、未加修飾的關于理性信任的分析。為了恢復原位,這些復雜、變動的概念屢經偏移,它們能否提供可操作的分析工具?
關鍵詞:加斯東·巴什拉;理性信任;多元理性主義;歸納的心理機制;我思
中圖分類號:B565.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3060(2008)03-0026-07
對法國著名哲學家加斯東·巴什拉而言,通過絕對我思(Cogito absolu)所得到的不再是單一的、以自我為中心的主體(sujet)。從而,合理性(rationalite)所實施的行動產生了關于多重精神的一種“緊密的多元論”,這些精神受到“驗證工作者之城”(cite des travailleurs de la preuve)的“文化超我”(Surmoi culturel)的有效監管。通過各種行動認知圖式(des schemas cognitifs d’action)及各種信任驅動力(moteurs de confience differents)產生了多種理性(raisons)及多種主體,巴什拉稱之為cogitamus(我們思)。
這個由多元構成的“驗證工作者之城”像學校一樣傳授各種公開的理性,像工廠一樣生產出物質現象,像法庭一樣對社會化的信息加以控制——這是安全性(securite)的三個制度化的基礎,這三個基礎通過可操作的控制無限細分的投射,來使各種介入(engagements)生效。與公共事業相關的這三個機構(instances)提供了信任,增加了確認的能力——它們構成了被認為是心理歸納的理性機制的東西。它們允許一種主體的歸納標準化。
信任,離不開對于某種潛在的未來和某種擴展的前景的感知,因此不能歸結為一種主體間的(in-tersubjectif)面面相對(face a face),而是必須以某種協調生產的關系系統為中介。這種歸納受到機智的控制、監管和引導,提出建議并發生轉變——它具體體現在“超客體”(surobjet)之中,這個超客體是行動技術管理下的驗證。這種歸納被收集在作為中介的后設客體(metaobjet)之中,后設客體即驗證之城,這些歸納的主動知覺就是某種集體變化的驅動力。這種公共理性的政治,是某種歸納能力的模式(matrice)。它在生成復數的“我們思”的同時生成了多種精神,而從這些“我們思”可以獲得行動的模式、信任的圖式以及進行教化的意見。
從這一事實出發,有關信任的哲學問題就發生了偏移,并且關于它的討論開啟了多個人口。關鍵不是在其處境中去重新找到某種意向的一體性來進行解釋,而勿寧在于在處境之中思考其關系、保證其流通以及控制其變動。
透過協調信任與實踐機智的引導性機制的變化,出現了一些新的理智(intelligences)及一些新的聯系——相互間的何種義務能將它們組織起來,同時又完全尊重它們各自展開時的效力?何種途徑能使得它們成為可交流的和可翻譯的?如何使它們相互關聯并轉化為可傳遞、可交流的建議,即轉化為有效的相互信任?通過哪些社會規范的實踐能夠有效地實現這些認知的信任?
政治詞匯占據了巴什拉的后期作品[城(Cite)、驗證工作者聯盟(union des travailleurs de la preuve)、生產、監視、介入、相互責任、參與(paticipation)、協調、控制、圖式論(schematisme)、信任,等等]。這不僅是一種簡單的蘇格拉底式的反諷(ironie),惡意地諷刺了在馬克思主義與現象學之中占統治地位的概念機制(machines conceptuelles)。對于人類能力的理性增長的信任,是心理提升的關鍵。人文科學的漸進式發展可以在這些高明巧妙的提升(ascendants magistraux)[一些“超人”(surper-sonnes),因為他們控制了那些“超客體”]那里找到了其基本驅動力,他們在一些可以以物化方式把握的作品中公開地解脫了一些實踐用法,通過這些用法實現了這些提升:驗證的公共服務(services pub-lics),理性信任的某種真正的儀式。
這種信任的源頭不再內在于某種信仰的超越之中,或對某種傳統的忠誠之中,而是“在歸納的心理機制中”,這種心理機制正是理性信任的服務。歸納、我們思、城、相關性、圖書術(bibliomene)、多元主義、積極的超我(Surmoi positif),透過這些概念,我們看到出現了一種關于信任的政治認識論,這種政治認識論內在于被人們稱為“新政治精神”(nouvel esprit politique)東西中,類似于著名的“新科學精神”(nouvel esprit scientffique)及“新文學精神”(nouvel esprit litteraire)。其中心點在于某種增長的模式。通過其能力的技術動作,權威推動了某種提升的理性的合作以及相互的義務,這種提升通過客觀措施保證了信任。
“太初有關系”(Au commencement est la Relation)。所有“被文化改造過的”主體都是相互關聯的。關系文化發生著,如同一位與某種存在發生了可歸納關系的操作者,作為與某種存在(existence)有歸納關系的操作者而發展,有關這種存在的實際行動的句法使得某些同意、聯系的嶄新視野得以出現。
在巴什拉那里,信任是敞開和偏移的原則,尤其是增長的原則(principe d’accroissement)。通過增長我們在分有各種被揭示的理由時都有所差異,這種增長證明了一種理性的因果性。這種增長是各種模式的所在。通過整合為實際行動,在使得替代身份多元的同時,它提出了多種變動圖式。與此同時,在增加我們的流通能力的同時,它將我們的生命力從原本的分配中解救出來,并使之參與到某種放射性的標準化之中。對于哲學家,它是權威的來源,正是在這種實踐之中找到了某種為了變動的信任的資源。巴什拉認為,正是通過它們,個人的心理活動才獲得了“對力的確信、對未來的意志、對沉醉于意圖中的人的真正光明”。
從此,繼無主體性的主體(un Sujet sans subjectivite)之后,將是無主體的多重主體性(dessubjectivites sans Sujet)。巴什拉反對梅耶松(Meyerson)所主張的理性的天主教基礎的同一性,提出“歸納的相繼同一性”(l’identite continuee des inductions):我思在反思前就已經是主動的(actif),其主動性是歸納出來的、而不是直接地直觀的,是歸納的而不是演繹的。我思的自主的目的不是本質主義的或實體主義的,而是它的“本體技術因果關系”(causation noumenotechnique)在某種辯證法之中并通過這種辯證法得到發展,這是一種在人類活動的一切領域中都得以擴展的微分辯證法(dialectique inferentielle),而無論這種辯證法是科學性的、還是詩性的、實踐的還是心理的。它改變并創造了其后續行動的現象。精神不是一種存在(etre),而僅僅只有通過突現(les emergences)才能存在(existe),這些突現將被給予之物加以轉換并制作成新的模型以“支配物質的變化”。技術實踐所構建的本體論,通過安全來增加信任,這種安全是通過展示程序以及日趨完善的機智來對實際的實現加以協調控制。潛在變動的建議就在于此。
由于推動實際實現的各種潛能化(virtualisations),心理活動推動了潛在變動的“鍵盤”(clavier)的模式。借助于“虛構的超生存”(ces surexistences fictives)的“可塑性中介”(mediation plastique),每個行動者都能夠征服一些潛能性,這些潛能性是正是客觀化行為以之為任務而加以潛在化的。此外,這些結晶化(cristallisations)根本無法揭示在因果聯系之外的不斷噴發的創造原則,就好比超越之物那充滿光耀的降臨,或者一些無法解釋、沒有動機的介入活動。它們分有某種轉換邏輯,這種邏輯依據后果的相關性以及變動系數(即歸納的認知活動),將這些擴展組織起來。結晶化內在于驗證的物質的組織過程之中,這種過程產生了技術式的客體化:“技術客體是理性信任中的決定性要素”。從巴什拉的第一部著作《論漸近式認識》開始,這種理性信任的范例同時也可以在調整、精確的加工、串行自動化的工業設計中找到。這些被需求的、被計算的信任是客觀行動的模式,這些客觀行動從此變成了活躍的、便利的“機智”(adresses)。它們依據一組“圖式化的恩典”(greces schematiques)而有序化。
它活躍的可塑性使它們結合起來,調整它們,以便通過接受與拒絕、修正與創新的轉換將它們轉化為確認力量。這些精神稟性標志著某些實在的習慣,因為這些習慣是可傳遞、可交流的。通過這些機智,它們取代了被喚起的熱情的恩典——“機智的心靈是受過訓練的心靈。它控制著各種能量。既不使之流走也不使之暴發。通過嚴格劃分的小步不斷前進。伴隨著機智的意識,出現了一種必然由直線和棱邊構成的幾何學,這種幾何學是與恩典的軟弱無意識相對立的”。
這些程序自身外在化為行為方式,依據活動和長久性的標準將它們的活動系統化。心靈,作為使行動結構化的相關物而處在其個體化過程中,認識到了可讀性和可知性二者發生了同樣的變化。它的信息規則是一致的。每種實存(existence),無論其狀態如何(形象、概念、工具、存在、心靈、主體),為了延續和自身連貫,都得返回到某種持續的形式中。它的格式(format)就是它的表達結構。它的獲得形式是由它的身份(identite)構成的,正是通過身份,它使自身形成一個整體,并使自身與能夠轉換為同一身份的其他形式相關聯。對于各種存在和各種行動的這種形式文本性(textualite formelle)的知性處理方式,是具備著“召喚”(appel)的空結構。這個結構到了一定時刻——這個時刻與某種潛能化(即成問題化)的實在處于對立——就會自行實現。有一個待解決的技術問題,信任總是具有這種形式。
多于總和或相加,或進行疊加,運用想象的等級、理性網格、行動的敘述圖式等來進行梗概:人性始于敘述(narration),敘述由這些連接和機智的組合構成,這些組合定義了行動的理性的持續性。在現象和本體之間、在觀念與物質之間、在主體與客體之間,按照巴什拉的講法,作為中介者的“圖書術”,通過由知性所聯接的客觀行動為經緯線而形成的文化織料將兩個極端連接起來。這種圖書術由圖表與文本、程序與表格、形式與圖式、操作模式與邊緣表格構成,沉積在輻射的中心、活化的倉庫、投射的磁化這些濃縮的技術行動中,沉積在實踐的超客體中——它們正意味著主動知性的精神(l’esprit des in-tellgences actives)。對于這種知性的理性化掌握,推動著這些知性,正是信任的提升的關鍵所在。這種提升不是被給與,而是被掌控的。信任不是一種給與,它是一種行動。
對于每個人而言,賦予他對于感覺運動權利的信任,是為了馴服未來的偶然性。巴什拉關于客體或環境、行動或敘述的各種解讀,為每一個行動者提供“動力意象”(imago dynamiques)、“投射圖式”,這些東西組織著他的變化,在心理上使行動者成為投入能量的作者。
從這種安排中涌現出了一種文化上的積極的、連續的、敞開的“超我”,這種超我定義了理性的信任。相關于歸納出信任的多種文化可能性的積極超我,必然反對相關于不信任的要求多種道德禁忌的消極自我,與抵消沖動的情感復合的調節相反,文化的后設客體(Meta-objet)提出了有益于驅動力的范例——“我們將面對著一種特定心理上的價值,心理在自身的外延中獲得生命,心理在對于自身價值的意識中賦予自身價值……文化的心理將是自身的原因,它想要它的文化成為文化的原因”。同弗洛伊德一樣,巴什拉把心理設想為結構化的、動態的、演變的。但是支撐和推動心理的能量卻是一種由文化的積極超我(Surmoi)所控制的轉變的審美(une esthetique des transformations)。從中浮現出的充滿信任的自我,是各種歸納力量的知性的強烈合力。
對于巴什拉而言,從此時起,信任定義了一種富有競爭力的“心理歸納機制”,具有理性工具(equipements rationnels)、連續論證(enchMnements demonstratifs)、安全的實踐(pratiques securisees)、穩定的相互關系(reciprocites stabilisees)。這種關于歸納的類型學,對思想而言如同概念的對等物一樣起作用,這些對等物建構成“人與人之間交流的中心”。這些允許行動的圖式的圖解,通過“不斷自我更新的多重我思”的關聯點,很好地刻畫了某個行動者的個人統一性。這種我思的“審美心理技術”(psychotechnique esthetique)是提升的強有力的驅動。它提供了內在于投射語法中的變形的各種范例。
就其所有形式以及所有客體而言,信任都是由它所繁殖的東西來賦予價值的。這種協調轉換程序進入到行動的所有領域中。它實現了提供給精神的眾多潛在性的某種同質結構。這些局域性的合理性,通過被控制的技術實現物質化,都基于實踐信任的基礎之上。它們的文化能力的程序、它們的有競爭力的操作方式,從定義上來說都是可再生產的、可轉讓的。它們實現并展現某種“工具化信息”的各種程序。條理化的信息由信任的知識本身構成。在展現驗證及關于它的操作的考核的同時,它公布了結果。這種精神活動的操作社會化是由其能動的擴張構成的。作為行動和表象的判斷,是以進入的技術裝置以及構成的投射裝置為中介的,這些裝置要求行動的介入并使這種介入結構化。客體轉化為物質,這作為主體的認知組織過程是通過展示出實用理性的工具化的程序而產生的。
從這一事實上講,通過知識之知識而組織起來的行動,是增加信任的先決條件。通過操作技術實現的物質化概念的存儲、構成及傳輸上是信任擴張的認知條件。對于知識的技術處理認識到了其效果的內在限制,必須以信任的生產能力為條件。這種技術處理具有能夠被傳送、轉換、移植到在其起初領域之外和之上的能力,并通過這種能力來計量。巴什拉在這里看到了“進行歸納的我們”(un nous dis-cursif)的模型。這個“我們”構建了一個先驗的等價物,使得行動者的移位與偏離、聯合與轉化都成為可能。由這些超客體的歸納模式產生的、混合的超信任要求一種心理的及理性的擴張——在此未來被表現為其動力性的原則,每個元素都擁有其可傳遞的聯結(liaisons transitives)及其對等投射(porjec-tions commutatives)的運動力量。其語法在幾何學上來說是可理解的。
信任的增長是被與科學中的化學的或電學的“前/節”(cx/stances)同樣的驅動程序歸納出來的。同樣的強烈規則將能量強度的顯現同質化。科學歸納的“本體技術”,處于被社會地改造過的機智的生產中,如同處于對文化推理性(discursivite culturelle)的正統心理解讀中一樣。心理驅動機制的同樣標準化從此開始,為了構成關于變動的“文化興趣”的某種權威:“當人們將文化從一切現實元素中解脫出來,人們恰恰會看到超我的最高階段的形成,有著完美意識的階段,由足享超人之名的主人們所占據,他們用個人化的方式實行極其強烈的監視個人化,完全客觀的文化監視。如同自我被超我控制一樣,超人呼吁文化人投入文化的變革之中”。
關于真實的社會規范化特征,被物質化于技術的“超客體”之中,對于巴什拉來講,這種特征是信任的主要維度。人類精神是技術的、物質的、文化的,人類精神按照這些提升(promotion)的社會模式自行增長,在這些提升中,出現了一種新的理性信任。政治上,它是這樣一個城(Cite),能夠變動地將人類生存的多個維度安排在由理性力量所確定的相關的機智之中。
這些“增長圖式”混合著制度、概念、工具及表象,它們將有效性及傳播的潛在性物質化。它們有序的集合構成信任行動的后設知識之城(la cite d’un meta-savoir)。
文化因果性的心理物理規律,從這時起獲得了偏離(去中心化)及機動性的局部場所:圖書館、實驗室、工廠、學校,也就是說制度化的專家體系。它們的政治功能,是要使生物情感(bio-affectif)及單一技術(mono-technique)的主體脫離,為了將他們提升為信任機制的社會規范。
巴什拉看來,多元性的文化之城(Cite culturelle des pluralitfis)正是規范的心理機制,它取代了主觀本體論單一的我思——“人們可以在人的共同勞動的意志中理解人,在思考意志的張力中理解人,在人修正、豐富、超越人自身的本性中理解人……在人之中,通過認識,一切都翻倍了。就認知自身,它是關于存在的某種計劃,是關于存在的潛在性的計劃,這種潛在性在認知增長的范圍內增長和更新”。這種認識有一種“嚴格定義的社會特征”,不僅是“為了理解,也是為了豐富自身,為了激活使得確定問題通向原初解決的一切辯證法(les dialectiques)”。理性的技術局域化與物質局域化,“應該向社會證明其合法性”。“這種強烈的社會化,明顯地協調,對其基礎確信,熱衷于自身的差異化”,從而嚴格地將文化之城與“知識的個人主義”隔離開來。
這些歸納的新信任的圖書術的行動者被分隔、協商、偏離,從這時起,不能再被同化為有意識的內心自主決定的主體。行動者的這些歸納不再由某個我思(je pense)的建議來決定,這個我思在某明證性的直觀之中或者產生自身絕對基礎的無動機生命沖動(elan)的沖動(pulsion)之中來確認其自身的選擇性超越。這些歸納內在于某個“進行歸納的我們”,這個“我們”則是由圖書術之城的“理性的我們思”構成的——“通過這個我們思,‘我’和‘你’文化上彼此適應……被控制的角色,對被規范化的客體發揮作用的職能,是論證同意(d’accord discursif)的最好主題。相對于公共的有(avoir),理性的“我們思”更多地的意識到公共的收益(revenu)。這宣示了一種思想的豐富多產性。它決定了思考同意的任務;簡言之,它是對某種確然知識(savoir apodictique)的共同意識”。
常識(le sens commun)不再奠基于單一主體的理性之上,無論這種單一主體采取何種形式。“必然的相互歸納的我思”將這種單一主體還原為無用的、笨重的虛構。信任的唯物理性主義“絕不是與主體的帝國主義相關聯的,也不可能在孤立的意識中形成”。主體哲學在它們的超驗的或經驗的基礎的多樣化中,變成了信任的哲學障礙。主體在成為反思的意識之前,首先是一種肯定的能力,一種潛在的力量,而意識的反思是為了服從圣靈的超驗建議的指令或者構建理性的明證性的指令。信任展開的構成工具是其認知實踐的關聯合理性。
然而人變成了這樣——他造就了且只造就圖書術團體與行動者的曲折變化的對抗,這個圖書術團體將行動結構化,將計劃條件化。這一行動,改變了現實,改變了人,結果是獲得了被要求的處境以及必要的協調。所有行動者的身體,被行動的文化技術模塊化。這樣做的同時,投資到行動中的能力,內在于一組關系中,這組關系要求精巧力量的實際便利——“對于真實力量的偶然審美就在于越來越理性地適應物質及行動的形式”。這些力量的實現,離不開集體行動所規定的審美形式。這些形式化的審美,可被理性地傳遞,將一種實踐認知的倫理系統化。信任協議的協調以及物質化價值的相關性,組成了將物質行動結構化的增長。這些由操作模式加以聯結的機智,定義了歸納心理的多元的和經驗的歸屬。這些在社會范圍內被控制和相互關聯的有效性,向歸納心理提供了一種“關于潛在的潛在性(virtuali%s potentielles)的相繼的、外在的、整體的以及歸納的同一性”——“‘我們思’交給我們一個共同生存的真正的編織物(un veritable tissu de coexistence)”。
推動生存的能量不再是對某種信仰或某種忠誠的分有,而是通過鞏固(affermissements)加以磁化的信任——“為什么人會對內在于這種在知識論價值層面的信任印象有所遲疑呢?這種信任印象毫不天真,它是慢慢形成的,通過歸納而準備出來。因此信任是與朝向過去的懷疑相對稱的朝向未來的特征。它是由被認可的理性主義造成的”。
巴什拉提出的信任,絕不是論題(arguments)的世俗交換,而是目標信息的較量。因此,它沒有揭示意向的個人自律,而是揭示有效性及其函數一致的社會規范強制性。不只是通過提高意志的協商調節的綜合能力,而勿寧提高實踐的客觀活動的綜合能力,信任自身也得以增長。通過使自身凝結,信任戰勝了自身。此時起,信任不僅在行動中以及在客觀化的合作中構成社會的活動中允許團結為一個整體,而且特別允許為了整體的善以及個體的提高而共同行動。
巴什拉的注意力特別地聚焦于這種擴張的結果的效用上。勞動的這個重要因素,對于自身是一種有益的苛求,因為這種苛求是作為加入到共同體的條件而必需的。在這種風險性的投資中,每個人都找到了保證,所有人都分享規范化的超我的積極在場——超我的統治提供了理由,它是一個法官,但可以由我們自身在對抗它的動機中來進行裁斷:“于是,知性的交易變成了一種道德真誠的真實圖式”。對于理性擴張程序的承認,變成了對它的贊同,因為理性信任,在此同時既是社會的,又是倫理的、美學的——它實現了一種能夠冒險的本體論安全,因為它在對絕對相互關系的潛在性的運動的肯定中向四周擴散。此時起,“被社會地規定的局域性理性主義的共識(sonsensus)不僅是一種事實,而且還是一種結構的標志”。
在這一視角中,信任的歸納建議不能滿足于含混的推薦或豐富的告誡,它們呼喚一種作為禮物(don)的信任,但這種建議要內在于某種應用的有效率的范圍之內,這種應用是模塊化的、外在的、在總是強制的條件下及作為可預見的后果發揮可使用的工具的作用下適應實體的各種力量。除非將其應用的條件加以整體之外,否則沒有信任的建議,正是在這種武裝起來的實用性中,“可能(le possible)是一種實在之物最終實現的愿望”。信任的好建議就是這樣一種可能,它提供了計劃的尺度,同時提供控制及監視的工具。巴什拉,他既不作預防也不作預言,他只是提出可修改的解決方案。什么是評價的標準?絕不是某種自在目的的普遍性,而是內在于某個“進行歸納的我們”的警醒狀態中的本體論信任的可能提升。
通過信任所推動的可塑性中介,歸納信任,不再作為某種進行普遍承諾的保管者的意識,而是成為一種實踐的博愛的推動者。眾城之城(Cite des Cites),出于公開的理性,行動的實際機智的后設客體允許一些變動,這些變動因為某些公開的理性而通過社會進行協調、在倫理上相互聯結、在政治上進行聯系。處在這種中心的偏心率之中的,正是歸納的公共信任,被轉化為“新政治精神”,這就是巴什拉的作品想要證明的。
責任編輯:陳曉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