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由于國家利益的驅動,區域貨幣合作中也會面臨貨幣競爭,東亞地區的人民幣與日元之爭不可避免。人民幣在發展潛力、經濟增長的穩定性以及區域內的貿易地位上具有優勢,而日元在現有的經濟規模、貨幣國際化程度及金融市場的建設上優勢明顯。總體上,目前并未有貨幣占據絕對的競爭優勢,人民幣有上升空間。
[關鍵詞] 貨幣合作 貨幣競爭 人民幣 日元
貨幣合作與貨幣競爭之間并非相互排斥,它們既對立又統一。可以說,國際貨幣競爭在一定程度上催生了全球范圍內各種層次區域貨幣合作的蓬勃發展,同時在貨幣合作進程中,也會有貨幣競爭存在,即爭取成為區域內各方匯率釘住的“錨”貨幣。其實質是對貨幣主導權的爭奪,背后是國家利益的驅動。正在進展中的東亞貨幣合作也同樣面臨“錨”貨幣之爭,由于東盟十國與韓國的經濟規模較小,競爭主要在人民幣與日元之間展開。
一、經濟實力
經濟實力是一國貨幣競爭力的基礎。經濟規模的擴大及經濟的可持續發展能夠增強一國抵御金融沖擊和抗風險的能力,也為本國貨幣競爭力的提升提供了可靠的物質保證。因此,貨幣競爭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發行國經濟實力的較量。而在亞洲,中日兩國的經濟成績均是區域內的佼佼者。
從經濟規模的絕對量上看,日本強于中國。2006年,日本GDP值達43674.59億美元,占全球GDP總和的9.1%,而同期的中國GDP值為26301.13億美元,是日本的五分之三。但在發展潛力上,中國優勢很明顯。2000年~2006年,中國GDP的年均增速是9.57%,遠超日本的1.66%。尤其是近四年來,每年GDP的增長率更是高達10%以上,中日兩國經濟的絕對差在不斷縮小。值得注意的是,中國的經濟增長不僅快速,而且比其他任何東亞經濟體包括日本都更加穩定。麥金農和施納布爾(2003)的統計數據表明,就1980年~2001年東亞經濟體GDP年增長率的變動系數來看,中國最低,為0.35,除中國和日本以外的東亞經濟體明顯具有共同的經濟增長周期,變動系數為0.49,如果加入中國,其變動系數降至0.29,如果再加入日本,則其整體產出增長的變動率提高至0.38。顯然,中國的經濟增長要更加穩定,而日本經濟增長的波動較大。中國經濟的穩定,日益成為抑制整個東亞地區經濟波動的重要因素,在日益一體化的東亞地區發揮了“自動穩定器”的作用,使其有條件成為未來區域合作的核心力量之一。
二、區域內貿易關聯度
一國同區域內其他成員間的貿易量越大,關聯度越高,成為本地區“市場提供者”的可能性就越大,由此導致對本幣需求也越多,同區域內有關經濟體開展貨幣合作的可能性就越大。自上世紀80年代起,日本就很注重與東亞的貿易投資往來,試圖通過區域內部貿易比重的擴大來深化東亞地區對其經濟的依賴,從而加強日元的主導地位。與此同時,隨著經濟發展,中國的對外貿易也異常活躍,東亞地區是其“熱點”區域。2006年,日本對東亞地區的貿易額為5455.77億美元,占全年總貿易額的44.58%;同期,中國與東亞地區的貿易額為8395.04億美元,是全年總貿易額的47.67%。從區域內貿易比重看,兩國相差無幾。但是,如果進一步分析就可以看出,2006年,日本對東亞的出口額是2999.23億美元,區域內的中國、東盟、韓國以及中國臺灣、香港均在它的十大出口市場之列;從東亞的進口是2456.54億美元,總體呈順差格局。同期,中國與東亞地區的貿易則處于逆差狀態,額度為718.44億美元,是中國的主要逆差來源。顯然,東亞各方對中國的出口依存度更高,中國在區域貿易中的地位也因此迅速提升。Roland-Holst(2002)運用動態預測模型,分析了今后中國經濟增長對東亞地區貿易格局及其模式的影響。預測結果顯示,從2000到2020年的20年間,中國將成為東亞最大的貿易實體,特別是在加入WTO的帶動下,其經濟擴張將為東亞其他經濟體提供史無前例的市場機會。他認為,中國將逐步替代美國現有的東亞地區“市場提供者”的角色,形成“用對西方國家的順差彌補對其他東亞經濟體的逆差”的貿易模式,在很大程度上改變東亞地區現有的貿易格局和由此形成的“東亞美元本位制”,提高人民幣在未來東亞區域貨幣體系中的地位與作用。
三、幣值穩定性
區域貨幣合作,是通過成員方之間相對穩定的制度性匯率安排,來降低交易成本,規避金融風險,實現收益的最大化。因此,客觀上要求區域內的“錨貨幣”應具備穩定性,不能過于波動。貨幣的價值有對內和對外之分,一般用通貨膨脹率和匯率這兩個指標加以衡量。從貨幣的對內價值角度分析,穩定貨幣的對內購買力不僅要抑惡性制通貨膨脹,也要防止通貨緊縮,在一個適度的通脹水平上保持經濟的健康發展。從表2可以看出,自1997年東亞金融危機后,中日兩國都遭遇了不同程度的通貨緊縮。不同的是,中國經濟回升迅速,增長強勁。而低迷數十年的日本經濟直至2002年才重現一絲曙光,對東亞地區特別是對中國的出口成為其經濟復蘇的關鍵。日本的問題在于經濟前景的不明朗,這直接制約了日元未來的發展。而中國自今年以來,食品價格不斷上漲,直接拉升了CPI指數。央行的數據顯示:2007年1月~7月份CPI達到3.5%,7月份當月的數字達到5.6%。中國已到了通貨膨脹的邊緣,必須加大宏觀調控力度,保持貨幣對內購買力的基本穩定。
至于匯率方面,兩國貨幣表現大相徑庭,這可從圖得到很直觀的體現。東亞金融危機后,人民幣實行的是實際釘住美元制,與美元間一直保持超穩定的狀態,匯率始終保持在1∶8.27左右。2005年實行匯改后,匯率穩中有升,波幅不大,2005年人民幣升幅為2.43%,2006年是3.13%。值得注意的是,人民幣匯率的平穩運行相當程度上得益于我國在資本項目上的未完全開放,而資本項目的管制、人民幣還未實現完全可自由兌換是人民幣的一個突出劣勢。至于日元,由于受其國內經濟影響,對美元的波動頻繁,已取代美國經濟增長率波動成為左右東亞經濟最重要的因素。此外,東亞金融危機中,相較于中國負責任的態度,日本的表現差強人意。它不顧與東亞其他國家存在龐大貿易順差的情況,多次縱容乃至引導日元下跌,致使東亞其他國家對日元穩定失去信心。
四、貨幣的國際化程度
經濟主體在選擇交易幣種時,不僅關心貨幣發行國的經濟實力和貨幣價值,還會考慮到貨幣交易網絡的規模。貨幣的使用也有“網絡效應”和“規模效應”,一種貨幣的交易規模越大,其交易成本就越小,由此帶來的收益就越大。換言之,一國貨幣的國際化程度也是影響其競爭力大小的重要因素。
資料來源:根據中國商務部網站的數據整理而得。
李瑤(2003)用貨幣國際度指數公式(I=λ1I1+λ2I2+λ3I3)對一國貨幣的國際化程度作了量化分析。考察的指標分別是本幣境外流通范圍指數(I1)、本幣境外流量指數(I2)和本幣儲備占比指數(I3)。對應這三個指標,以2000年底數據及同期匯率為基準,與中日兩國有貿易往來的國家和地區數為224和237,流通或持有人民幣、日元的國家數分別為21和173,在境外流通的人民幣和日元大約有80和840億美元,兩國的基礎貨幣發行量M0分別為1570和5150億美元。經過測算,人民幣與日元的國際度指數分別是0.19和1.17,作為參照,同期美元的國際度指數是10.25。相對于中日兩國的經濟實力而言,兩國貨幣的國際化程度與此極不相稱,人民幣尤其如此。這主要是因為人民幣尚未實現完全可自由兌換,除極少數國家外,人民幣目前在境外的流通還沒有取得相關各國、各地區官方外匯儲備的地位。因此,相對于美元、日元,人民幣在東亞其他成員經濟中的地位并不突出。
五、金融體系的發達程度
一國貨幣是由發行國的中央銀行發行和調控,在金融體系的支持下流通的。因此,一國金融體系的完善與否也將直接影響該國貨幣的競爭力。日本金融體系的構建遠早于中國,迄今為止已建立比較完備的金融市場,東京外匯市場是世界上重要的外匯交易場所之一,對日元擴展國際流通空間起到很關鍵的作用。但是,上世紀90年代初泡沫經濟的崩潰暴露了日本金融體系的諸多問題:對銀行體系的過度依賴,不良債權數額龐大,直接金融發展滯后,資本市場培育緩慢。盡管到2002年后半期,日本金融體系的整頓出現新的轉機,但問題的解決決非一朝一夕之功,短期內要創造一個全新的發達的金融體系并非易事。而中國的金融改革更是任重道遠。金融體系整體運行效率低下,金融資源浪費嚴重,直接融資內部機制失調,多層次市場發展滯后等多種問題導致企業資本結構不合理,銀行不良資產比例過高,加劇了金融體系風險的積累。金融領域的重重問題,脆弱且僵化的金融體制,已成為人民幣競爭力逐步增強的顯著制約因素。顯然,人民幣在發展潛力、經濟增長的穩定性以及區域內的貿易地位上具有一定的優勢,而日元在現有的經濟規模、貨幣國際化程度及金融市場的建設上優勢明顯。就目前而言,沒有一種貨幣能夠占據絕對的競爭優勢;在可預見的相當長時間內,競爭仍將持續。為提升人民幣競爭力,中國應當借助東亞貨幣合作的契機,通過制度性的區域貨幣合作,堅持自己漸進式的發展策略來謀求成為區域內的核心貨幣,以獲取在貨幣金融領域的主導權。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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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陳雨露:東亞貨幣合作中的競爭問題[J].國際金融研究,2003,(11)
注:本文中所涉及到的圖表、注解、公式等內容請以PDF格式閱讀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