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美藝術與純粹愛情結合的經典

摘要 儀式記錄著人們的生活，記憶了生活的明晰意義。《藍》劇提供了平凡人的普通愛情儀式，在這個愛情儀式中該劇緊緊圍繞恩熙和俊熙生死宿命的不變愛情，巧妙地轉換敘事角度和模糊人物身份造就觀看懸念。通過圖像剪輯，從唯美畫面、悠遠聲音，悲慘情節折射出該劇提供的凄涼愛情觀念和唯美藝術模式。純粹的愛情與唯美的藝術是《藍色生死戀》成功創造的兩種儀式場。

關鍵詞 儀式場 身份認同 執著 唯美 悲情

2000年9月至11月間在韓國播出引起轟動并持續吸引觀眾感動的“藍色生死戀”，敘述的依然是相愛卻不能長相守的愛情故事。情節處理上《藍》劇沒有順應播出時流行的后現代思潮試圖拆解那早已不感動人的純真愛情童話，而是執著于愛的純粹和影片藝術的唯美。殉情的結局依然在驗證著藍得透明的天空下，如粉雕玉砌般澄澈的美好人間，渺小而宿命的人類在“北斗七星”指引下的天作之愛，如冰雪覆蓋下的潺潺溪流般綿長，微不足道卻生命相恤。“沒有儀式的生活，意味著沒有明晰意義、甚至可能沒有記憶的生活。”儀式記錄著人們的生活，也記憶了愛情生活的明晰意義，純粹的愛情與唯美藝術是該劇成功展現的兩種基本儀式場。

一、愛情敘述的兩種儀式場：身份模糊·情感明晰

(一)模糊兄妹身份，錯亂中卻認同

初春季節，三歲的俊熙和父親一起去育嬰室看剛生下來的妹妹恩熙，在護士不注意時，淘氣的俊熙調換了恩熙與同一天出生的鄰近小孩兒的牌子。就這樣陰差陽錯地把別家的女兒恩熙調包換回自己的家里。“通過儀式喚起的敬畏感保留不斷發展的社會必不可少的那些禁忌，儀式，換句話說就是對神圣的戲劇化表現”儀式要通過表演才獲得認可，恩熙的身份就這樣通過俊熙的天真無邪的小手被置換，一個牌子所代表的儀式符號意義往往大于它的實際內涵。

天真爛漫的俊熙用自己稚嫩的手把冥冥之中愛的人——恩熙帶回了自己的家中，為此他的一生就被這特別的愛和苦惱糾纏。恩熙的身份是模糊的，影片在調換恩熙身份時，通過尹教授夫婦對假女兒百般疼愛和俊熙對假妹妹不同一般的情愛暫時遮蔽，這種遮蔽吸引著觀眾去關注恩熙接下來的命運。

(二)還原身份，欲忘還亂

恩熙騎著自行車回家，與一輛突然從胡同里出來的貨車相撞，在被送到醫院以后，她因為失血過多需要輸血，尹教授夫婦在此時發現恩熙的血型與自己的血型完全不一樣。他們找到當初恩熙出生的醫院，才了解到芯愛與恩熙被調換這一讓人吃驚的事實。在檢查血液的儀式上，恩熙的身份被重新確認。殘酷的事實讓尹教授夫婦感情變得十分脆弱，很難接受這一現實。兩個孩子回到了她們真正的家，恩熙回到親生母親貧窮的家，過上了跟以前完全不一樣的艱難的生活。尹教授夫婦去了美國，俊熙才想起當初和爸爸媽媽去育嬰室時，淘氣中把寫著新生兒名字的牌子弄錯的事情，為此他也特別苦惱，陷入矛盾混亂的狀態，在迷亂中遠離恩熙隨父母去了美國。

(三)戀人身份再次模糊，靜水深流式的愛成為宿命

三歲的俊熙把恩熙帶回了自己的家中，從此就只愛妹妹恩熙一個人。長大成人后，恩熙在飯店做電話接線員偶然遇見了飯店經理的小兒子泰錫，泰錫對恩熙產生了好感并展開了猛烈的攻勢，這時俊熙和未婚妻悠美從美國回來了。在幾次誤會以后，恩熙和俊熙開始頻繁地見面，俊熙對恩熙的感情也從原來對妹妹的牽掛轉變成強烈的愛。父母一直把恩熙和俊熙當成親兄妹，知道這件事以后表示強烈的反對。在牧場，那棵不動的愛的樹和滿山遍野的野花為恩熙和俊熙孤獨凄涼的愛情提供了爛漫唯美的背景畫面，唯美的畫中恩熙和俊熙的愛情卻在他人愛的包裹中變得越來越凄涼。愛俊熙的悠美企圖自殺，愛他們的父母強烈反對，愛恩熙的泰錫憤怒的拳頭，使俊熙為了回到原來的狀態而很痛苦地掙扎：喝酒、自我折磨、失意、輕生。

影片提供俊熙愛情的深遠深厚淵源時，用尹教授夫婦付出的父母之愛、恩熙俊熙原來的兄妹之愛、泰錫對恩熙的戀人之愛、悠美對俊熙的夫妻之愛來勸退俊熙的愛情，用溫柔的完美的其他人間之愛來拆解俊熙的愛情。全劇展現那種靜水深流式的愛，是劇中那么多人對愛的固執和堅持，他們的感情如童話般唯美得令人落淚，背叛這諸多濃烈豐厚的愛獨守自己對恩熙的愛情，俊熙付出的這種愛情只剩下人生的凄涼。俊熙對悠美說“現在我只能這樣做。”，對泰錫的道歉：“如果可以的話，我不會這樣做。”愛是天意也是宿命，沒有理由不能強求也不會屈服。

從《羅密歐與朱麗葉》到《梁山伯與祝英臺》，殉情的男女用他們的行動訴說愛是避免孤寂的主要方式，因為孤寂是大多數男女一生中大部分時間都會碰到的。大多數人因這人生的艱難和人類可能有的殘酷而產生內心的恐怖。只有相互之間熱烈的愛達到持久如靜水深流如血肉相融生命共生時，愛才能打開自我的堅壁，生出一個新的合二為一的互相取暖生命。也許這藍色的愛，因為是造物主的寵物，造物主希望它是唯美的，希望它能用它驚世駭俗的凄涼結局震撼玩世不恭的蕓蕓眾生對愛的尊重。

二、劇中人物的兩種生存儀式：角色的不斷移位和重新認同

(一)被愛卻被拋棄的恩熙

原本在幸福美滿家庭中長大的恩熙，在一次車禍后中因為血液檢查而得知身世真相，恩熙回到了貧窮的親身母親身邊，在一夜之間變成灰姑娘。尹教授夫婦的內心積淀著對恩熙很深很復雜很無奈卻不能割舍的愛。數年后，恩熙不得不屈從于現實，丟掉了工作，想與一個老頭子相伴終身，只因為他能給予她的家庭相對好點的生活。此時，就像小紅帽故事中的獵人一樣，一個拯救恩熙命運的人出現了。富家子弟泰錫的熱烈追求恩熙，把恩熙從那個絕望的婚姻中解救了出來。然而天亦多情催人累，長大成人的俊熙從美國回來后邂逅了恩熙，重拾發小時的感情，轉化成一見傾心的愛情。

從尹教授夫婦、親身母親到俊熙和泰錫。所有的人都把愛給了恩熙。被愛濃濃包圍的恩熙在現實生活中的實際情況卻是尹教授夫婦拋棄了她遠走美國，親身母親給她貧困受虐的家庭生活，俊熙身邊已有了相伴的女友，泰錫不是她童話般深愛的人，自己患骨髓癌不久于人世。恩熙擁有的所有的幸福，到頭來都不是真實的，所有人的愛對于現實生活中脆弱生存的恩熙來說不過是一種情感的虛設和幻覺而已。

(二)成功卻憤怒的芯愛

芯愛由貧窮回到富裕的家庭，本來可以避免恩熙所遭受的全部苦難，但編劇似乎像劇中對恩熙特別仁慈的所有人一樣，在無意中隨心所欲地傷害著芯愛。由于哥哥的一時好奇，芯愛被掉包過著一個窘迫的生活，她的爸爸因為生病去世了，哥哥又是個游手好閑的人，媽媽辛辛苦苦地經營一個小吃店，生活很艱難，從小受盡了本不屬于她的苦難。對此她很生氣。不過，芯愛的苦難很快就結束了，她回到了親身父母身邊。但是芯愛依然很憤慨，自己最想要的家庭溫暖在她回家后卻未曾享受過。因為一段掉包在外生活的經歷，使她不能融進親身父母的家庭，在那個家里她始終感覺自己才是個外人，哥哥的冷漠不理，父母的客客氣氣，使她不能不經常對大家大聲地說我才是正牌的，為什么大家喜歡的只有恩熙呢?

人的幸福感覺來自情感需求的滿足，愛同時被愛是幸福感覺中最大的渴求和獲取。在學校中，在同一個班級里，芯愛喜歡恩熙的哥哥俊熙，卻被拒絕，俊熙只喜歡她的妹妹恩熙。后來芯愛愛泰錫，以為自己會嫁給他，但在泰錫遇到恩熙后，他的眼神就只追隨恩熙了。不受重視，遭遇冷漠，受眾人拋棄后芯愛在自己的世界越走越遠，她變得好嫉妒、偏激、孤獨而憤怒。陰差陽錯的現實生活儀式場域與精神生活儀式場域背道而馳，當芯愛獲得現實生活的富裕和成功時，情感和精神越發的空虛和失敗。芯愛的憤怒也許是在追問施加給她孤獨和不幸的原因，是編劇喜歡復雜的游戲，還是造物喜歡捉弄他的生靈。

(三)付出全部卻一無所有的泰錫

飯店經理的小兒子泰錫剛開始出鏡時是個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偶然遇見了在飯店做電話接線員的恩熙，對恩熙產生了好感并狂熱地愛上了恩熙。為了恩熙，他改掉了自己的惡習變得上進。當得知恩熙準備下嫁一個不合適的老頭子時，他當場蠻橫地拉走恩熙。見俊熙不合情理地愛戀恩熙，泰錫魯莽出手打了俊熙。當恩熙和俊熙私奔到牧場后，堅持的泰錫到牧場找到他們，他放棄所有的尊嚴甚至低聲下氣把恩熙帶回家。

知道了恩熙的病情以后，泰錫決定要對恩熙負責，并發誓要治好她的病，對恩熙表露了沒有任何條件的無私的愛情。回到家的恩熙因為暈倒被送進了醫院，得到了泰錫的精心看護。泰錫為恩熙尋找最好的治療方法，對眾人撒謊說恩熙在漢城飯店找到了工作并離開家和泰錫一起去一個新的地方開始一段新的生活。見不久于人世的恩熙思念俊熙，泰錫提議讓俊熙和他一起去醫院，讓深深相愛的恩熙和俊熙一起渡過最后的美好時光。

在付出對恩熙真愛的過程中，泰錫一直在做俊熙不能做到的事情，當恩熙處于苦難中時，他總能及時趕到，幫她擺脫困境，將恩熙從悲慘命運中拯救出來。為了追求恩熙，泰錫狂熱、魯莽、不顧一切地付諸行動，而且無怨無悔，這是海明威筆下的西方硬漢形象的英雄主義。為了愛恩熙，他學會了成全和忍讓，這是韓劇地道的東方式寬容精神的回歸。泰錫對恩熙的付出沒有得到回報，他卻感動了所有的觀眾。

三、后現代不能缺失的精神儀式：唯美的藝術和純粹的愛情

俊熙之愛，讓觀眾心顫，“為了恩熙生存。除了愛恩熙。我不能做些什么?因為我生在一個溫情的環境!”俊熙已隨風而逝，他細膩無痕糾結纏綿的愛情和親情卻成為空谷回音，捍衛著失落了純真和堅貞情感的人們內心那一片凈土。俊熙的愛沒有外在任何原因，即使放棄恩熙也是為了愛她，愛恩熙成為他的生命，就像造物賦予他存在的價值，存在的獨特性一樣，這是影片中俊熙不能掙脫的宿命。俊熙對人間的其他誘惑不屑一顧，只對妹妹恩熙情有獨鐘，他的愛情源于宿命的血緣親情終于純潔的男女愛情。在絕望孤獨物欲橫流的后現代社會，俊熙的愛有如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飾，俊熙對愛的源發性堅持、真誠和固執，在抹去著人們精神的灰塵，整理著人們迷亂的情緒，撿拾著人們失落的愛情。人們被俊熙感動，正是人們內心還未泯滅的對純真愛情的呼喚。所以，人們喜愛俊熙，甚至因為喜愛他而責備他的殉情而逝。

因為愛情，因為電視創造的唯美藝術，俊熙創造了愛情的神話，成為愛情的偶像和象征，充分持久地活在人們的生活中、情感中。后現代社會密集的建筑、大量流動人口、高速公路、高樓、電梯、廣告、服裝、網絡、人造玩具、商業雜志、酒吧、搖滾樂、性解放、吸毒、嬉皮文化、通俗藝術、電影電視、多媒體聲光節目、街邊真人秀等生活和文化的方方面面摧毀了人們對傳統的世界看法。動搖了人們固有的倫理觀念和理性思維。新奇、快速、變化、顛覆、解構、爆炸等等生存觀念和生活方式使一切固有的觀念和關系都不復存在。如《上海寶貝》中所寫“每天早晨睜開眼睛，我就想能做點什么惹人注目的了不起的事，想像自己有朝一日如絢爛的煙花噼里啪啦升起在城市上空，幾乎成為我的一種生活理想，一種值得活下去的理由。”后現代的人們充滿迷亂的情緒和絕望的孤獨。俊熙給正愛著或正為愛受傷害的后現代人們帶來了唯美愉悅和凄涼的情感共鳴。愛著的人們學會了感恩，為愛受傷害的弱小和受挫的人們觀看時與俊熙對話，學會了愛的無私和奉獻，從而孤獨凄涼的情感得到慰藉，這種欣賞的愉悅讓心靈安靜而快樂，這種快樂的心靈可以感染自己的愛情和周圍的人們。

俊熙對愛的艱難和苦難的承擔意志和行動勇氣、沉默堅定的背影、“如果可以的話，我不會這樣做”的歉疚永恒性征服著觀眾，演繹、替代、進化著愛情母題中男主人公對愛不變的靈魂和忠貞，成為文學和生活不竭的愛的源泉，也是現實生活中無數兄弟、兒子、戀人、丈夫、父親不敢茍且，不能頹廢，不敢敷衍的源發性精神動力。藝術對愛情的鐘愛，正如人類對愛情的渴望和眷顧一樣“沒有唯美的愛情，沒有唯美的藝術，后現代的人們還會眷顧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