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五四作家作為一個特殊知識分子群體,不僅賦予了五四新文化運動無窮魅力,而且對中國文化史產生了深刻影響。
關鍵詞 五四作家 中國傳統文化精神 家庭背景 留學背景
五四新文化運動的主導力量是以知識分子為主體的。因此,提到五四新文化運動,似乎知識分子、五四作家等這類的詞應首當其沖。大凡五四以后的知識分子都有著一種難以割舍與言說的五四情結。在中國文化史的長江之上,五四就如神奇有力的三峽大壩,蓄滿長江水,而后又以更大的勢能傾瀉而出,產生巨大的動勢與深遠的聲響。而這一操縱主體,即五四作家。
五四作家的這種魅力與其審美修養和知識結構密不可分。因此,關于五四作家審美修養與知識結構從何而來自然也是一個必須予以關注的問題。
這里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考察。
首先,中國傳統文化精神的影響。
在中國傳統的知識分子精英結構中,人文知識分子作為與“士”意義相當的主體占據著知識精英結構中的大多數,處于絕對的支配地位,把持著“話語霸權”。
在文化結構方面,傳統中國文化以倫理為本。因此,傳統中國精英分子的功能偏向文化性與政治性。而傳統中國文化以倫理為本的一個顯著特點是尊崇儒家的倫理哲學。這使得中國傳統的人文知識與政治權力緊密結合,人文知識分子話語在某種程度上“異化”為政治權力話語,與此同時,不同角度、不同程度上闡釋儒家倫理哲學的人文知識分子自然而然成為“話語霸權”的集體持有者。而這也得到中國國民價值觀念的支持,如金耀基所說“中國人對于學問與道德最為尊敬。所謂‘尊德性,道學問’即是學者之最要工夫,普通人亦以‘道德文章’來衡定一個人的價值。君子也者,實即具備此二者之人?!?/p>
這種文化傳統雖然由當時中國社會的性質、結構以及政權的合法化機制、社會行為的規范機制決定,但直到五四新文化運動時期,中國社會現狀在相當程度上仍延續著傳統的余風。因此,這種文化傳統仍在相當程度上影響著五四作家的審美選擇包括專業選擇。
其次,家庭背景的影響。
對于五四作家而言,所謂家庭背景的影響主要指其所受傳統文化教育的影響。只是在這里,著重強調的是個體知識分子在家庭范圍內所受的傳統文化、道德倫理的熏陶及古文方面的造詣等。五四作家從小時候開始為所受教育和所讀書籍影響。鄭春在其著作中也著重指出,文化的熏陶“這一點對所有后來成為作家的留學生而言無疑具有驚人的相似:他們都有一個‘書香氛圍頗濃’的家庭背景,都接受了較為良好的早期教育,都對氣象萬千的古典文學產生了濃厚的感情”。胡適認為,自己當年棄農從文有諸多原因,但“還有一個促使我改行的原因,那就是我對文學的興趣,我在古典文學方面的興趣,到相當過得去”。由此可見,五四作家在傳統文化方面的熏陶與修養是相當深厚的。
再次,留學背景及外國文學的影響。
清末民初時中國人對于外國文學的認識就有了一定的變化。這源于幾個方面,一是翻譯文學的出現、蓬勃發展。中國人尤其是知識分子逐漸對西方文學有了全新認識,開始領悟到西方文學的獨特魅力。知識分子心目中長久存在的“唯中國有文學”的為地域所束縛的狹隘觀念開始被搖撼。不同的地域,不同的文化傳統,文學自然也大不同,“人情好奇,見異思遷,中國小說大半敘述才子佳人,千篇一律,不足以饜其好奇之欲望:由是西洋小說便有乘勃興之機會。自林琴南譯法人小仲馬所著哀情小說《茶花女遺事》以后,辟小說未有之蹊徑,打破才子佳人團圓式之結局”。可見,這是個大不同于中國傳統文學的“魔域桃源”,它促使知識分子于潛移默化中確立起種開闊的世界視野范圍內的大文學觀。這種認識和開闊就如胡適所描述的,西方文學“指著一個未知的世界叫我們自己去探尋”,“使我徹底相信中國之外還有很高等的民族,很高等的文化”。這是更深層的文化意義上的“睜眼看世界”的強烈訴求。
尤其,五四作家在留學期間,大都接受了外國文學作品的熏陶和影響。如胡適回憶說:“我 對英國文學發生了濃厚的興趣 我對文學的興趣——尤其是對英國文學的興趣,使我繼續選讀必修科以外的文學課程?!惫粢苍寡浴霸诟叩葘W校的期間,便不期然而然的與歐美文學發生了關系?!@些便在我的文學基底上種下了根……”類似的例子不勝枚舉。這沖擊著五四作家的審美判斷體系,并融匯原有的審美觀念,將其審美結構的天地攪得混沌,又重新整合。這直接反映在五四作家的作品中。同時,這些思想觀念的影響促進了其思維方式和方法論的變化,促成了諸多新的文學觀念的倡導與改變。
除此之外,包括《新青年》在內的現代報刊的影響同樣不可忽視。通過以報刊等現代傳媒作為載體,西方文化及思想傳人中國。如《天演論》不僅使五四作家知道了“物競”、“天擇”這些新的名詞,而且還知道了,“原來世界上竟還有一個赫胥黎坐在書房里那么想,而且想得那么新鮮”,正如哈貝馬斯所說:“一種新的影響范疇產生了,即傳媒力量?!敝R分子利用以報紙期刊為主體的話語平臺,實現了公共領域的文化理想。知識分子利用現代傳媒營造的公共領域,使現代文學以集團流派方式進行文學生產。
還有一點應該引起充分注意,那就是五四作家留學期間社會環境的影響。
知識社會學領域最重要的人物之曼海姆認為,要考察知識分子的性質,與其到它的階級屬性上找,還不如到它所受的教育上找。他認為知識分子不是一個特殊的階層,他們的共同特點不在利益,而在他們所受的教育。
留學背景對于五四作家的“影響是難以估量的。現有的傳記研究證實了 個合理的推測:留學經歷極大影響了……許多中國人的價值觀和事業”。確是如此。當初“中國近代的留學活動是被逼出來的,留學的首要問題是‘師夷長技以制夷’,‘師夷智以造船制炮,尤可期永遠之利’”。
然而,當五四作家走出國門后都在不同程度上“顛覆”過往的留學目的。魯迅目睹一群麻木看客圍觀同胞之死的圖景之后。在《(吶喊)自序》里寫道,從那之后“我便覺得 我們的第一要著,是在改變他們的精神,……”他由學醫的仙臺返回東京后,直率的宣布:“我決計要學文藝了?!币虼?,魯迅毅然決然的扔掉手術刀拿起筆桿子“棄醫從文”。
魯迅的這種“引起療救的注意”的良苦用心。正是反映了五四作家群體的種普遍的“焦慮”意識。就如汪振軍所指出的:……一連串的失敗,終于使一些人認識到,中國人之所以連連失敗,是因為中國人的精神出了問題,因此振興民族精神就成了擺在五四那代人面前的大問題。這也許就是五四新文化運動興起的重要原因。
也許正是由于中國文化傳統、家庭影響,時代覺醒等加上自身近乎本性的“焦慮”的綜合作用的原因造成的興趣轉移,造成相當一部分五四作家的專業“轉向”。這符合曼海姆的理論,即教育使知識分子參與到一種共同的傳統中,教育的傳統會逐漸地使知識分子超越出身、等級、職業以及財富等等的差異,使受教育的知識分子在共同的教育基礎上聯合起來。五四作家開始較為普遍的認識到“改造社會、振興民族國家的當務之急是喚醒民眾,通過思想文化革命重鑄國魂(梁啟超所說的‘新民’)而不是發展科技、振興經濟”。
“從實業救國到思想啟蒙,從急功近利到從長計議,從科學到文學,表面上是留學個體一種角色和追求的轉換,實質上則是文化群體一次具有歷史意義的思想和境界的超越?!彼哉f,由此諸種原因而導致的現象作總體上觀說明,特殊的歷史時期的社會、文化等各方面的綜合因素對于五四作家的知識結構與審美修養有著相當大的影響,進而,對于中國現代文學的文學理論、生產模式等諸多方面都有著重要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