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文學的“嚴肅性”

摘 要：本文從三個方面探討了文學的“嚴肅性”問題：一是魏晉南北朝時期文學的“嚴肅性”問題；二是從新文學與復古文學的論戰看文學的“嚴肅性”；三是從當代文學中出現的一些新的文學現象來思考文學的“嚴肅性”問題。

關鍵詞：文學 嚴肅性

“嚴肅性”這個詞，在我們看來有多種解釋。正如同一個命題有不同的表述維度，在不同的時期，對不同的文學對象，文學“嚴肅性”的詮釋也會有所不同。本文從三個方面探討了文學的嚴肅性問題：一是古代文學中的魏晉南北朝時期文學的“嚴肅性”問題，二是現代文學中的從新文學與復古文學的論戰看文學的“嚴肅性”，三是從當代文學中出現的一些新的文學現象來思考文學的“嚴肅性”問題。

一、魏晉南北朝時期文學的“嚴肅性”初探

魏晉南北朝時期，漢末社會的巨大變動也引起了社會思想的變化。為適應新現實的需要，道、名、法、兵、縱橫等各家思想都有不同程度的發展，思想界呈現出一種自由解放的趨勢。特定的歷史條件為文學的發展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政治、思想、文化氛圍，使魏晉南北朝時期成為了一個充滿開拓與創造力的時代，一個許多新的文學思想、文學觀念、文學題材、文學風格產生的時代。魯迅曾說：“用近代的文學眼光看來，曹丕的時代可說是‘文學的自覺時代’，或如近代所說是為藝術（Art for Art’s Sake）的一派。”

建安文學發揚了現實主義的傳統，深刻地反映了那個時代個性化和抒情性的傾向，形成了“建安風骨”的優良傳統，他們的創作反映了社會的動亂和民生的疾苦，表現了統一天下的理想和壯志，慷慨悲涼，有著鮮明的時代特色。正如《文心雕龍·時序》所說：“觀其時文，雅好慷慨，良由世積亂離，風衰俗怨，并志深而筆長，故梗概而多氣也。”而繼之以后的正始文學，揭露政治的黑暗恐怖和“憂生之嗟”，作品中帶有更多老莊思想的色彩。不過，對黑暗現實的不滿與反抗仍是作品的主要傾向，所以在基本精神上仍然繼承了“建安風骨”。這兩大類文學，在創作上始終堅持思想性和藝術性的統一，在內容上充溢著濃重的現實感，藝術技巧上成績也十分突出，這正是創作者堅持創作“嚴肅性”的具體表現。在建安詩人的代表“三曹”、“建安七子”和正始詩人的領袖“竹林七賢”的詩歌中處處可見。下面以三曹的詩為例來探討。

曹操的《蒿里行》這樣寫到：“鎧甲生蟣虱，萬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曹操的詩歌敢于直面現實，揭露現實，而在詩歌的語言上，又絕少華美辭藻，結構也不是很精細，喜從大處著筆，厚重古樸，真實直率地坦露自己的胸襟，揭示現實，顯示出鮮明的個性。曹丕的《燕歌行》中寫到：“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群雁辭歸雁南翔。含君客游思斷腸，慊慊思歸戀故鄉。”作者將思婦放在秋夜的背景里來描寫，即景抒情，委婉細膩，凄惻感人。主張以情動人，始終保持著對文學的嚴肅態度，曹植的慷慨激昂，雄心壯志，在《白馬篇》及其以后的一些作品中都可以看到。其作品內容極為充實，遵循著現實主義的傳統，在藝術上，他的詩歌做到了氣骨與丹彩的完美結合，故鐘嶸說他是“骨氣奇高，詞采華茂，情兼雅怨，體被文質”。曹植把文學的藝術性和思想性用一種純熟的技巧融合到了一起。

兩晉和南北朝時期，玄學之風盛行，詩歌與現實的關系開始疏遠，在文學創作上開始出現背離文學“嚴肅性”基本原則的作品，最具代表性的是兩晉時期的玄言詩和南北朝時期的宮體詩。當時的玄言詩人孫綽在其作品《游天臺山賦》中這樣寫到：“太虛遼闊而無閡，運自然之妙有，融而為川瀆，結而為山阜。嗟臺岳之所奇挺，實神明之所扶持。”從中不難看出，玄言詩在內容上只是一味地對玄理進行述說，藝術上則“理過其辭，淡乎寡味”，成就不高。這種詩歌在思想性和藝術性上都大打折扣，陷入了超現實主義的誤區和神秘主義的泥潭。宮體詩是興起于南朝梁代宮廷中的一種詩，大多描繪聲色，是當時統治階級荒淫糜爛生活的反映，通過這種詩歌以滿足其變態心理的要求。例如梁簡文帝蕭綱的《詠內人晝眠》中寫到：“北窗聊就枕，南檐日未斜，攀鉤落綺障，插捩舉琵琶。夢笑開嬌靨，眼鬟壓落花，簟紋生玉腕，香汗浸紅紗。”再如《美女篇》中寫到：“佳麗總關情，風流最有名。約黃能效月，裁金巧作星。粉光勝玉靚，衫薄擬蟬輕。”這些詩歌雖然在藝術上有一定的價值，內容卻極其無聊、淫穢。

在魏晉南北朝時期，文學創作上確實存在著“嚴肅性”的問題，主要體現在文學作品是否達到思想性和藝術性的和諧統一、是否反映現實問題上。這一時期超脫于現實之外、缺乏思想性的作品，必然會被時代拋棄。

二、從新文學與復古文學的論戰看文學的“嚴肅性”

現代文學部分對文學“嚴肅性”問題的探討，主要集中在現代文學的初始階段，這里的復古文學主要是指以鴛鴦蝴蝶派、甲寅派和學衡派為代表的文學流派。下面以鴛鴦蝴蝶派與新青年派的論戰為例來分析。

鴛鴦蝴蝶派是一種以迎合有閑階級和小市民庸俗口味為目的的都市文學。魯迅先生在雜文《上海文藝之一瞥》中這樣寫到：“這時新的才子+佳人的小說便又流行起來，但佳人已是良家女子了，和才子相悅相戀，分拆不開，柳陰花下，象一對蝴蝶，一雙鴛鴦一樣……”這一派作家專寫才子佳人，風花雪月，意志消沉，脫離實際，是文學史上的一股逆流。該派將文學的“嚴肅性”拋之腦后，在游戲文字和適應市場運作上下功夫，嚴重地背離了新文學的基本精神，因此也毫無疑問地遭到了新文學提倡者的攻擊。

鴛鴦蝴蝶派的作品也有可取之處，現在來看，用“鴛鴦蝴蝶派”來概括民初上海文壇上剛出現的新的小說傾向，未嘗不可。應當說，“鴛鴦蝴蝶派”文學在努力建立一種適合現代都市商業運作機制的文化形式，它的類型化操作，使它比較容易找到固定的讀者。同時，它已經建立起某種形式的文化市場：一定的寫作者同一定的閱讀之間的良好供求關系。從這層意義上來說，這是晚清時期的傳統文人，在民國初期完成的謀生方式的轉變，都市生活也由此出現了新的文化形式。此外在語言上也有可取之處，例如歸不得的《我只是一只妖精》中：“‘叮……’琴聲。眼前翩然下落的一片雪花應聲而碎。樹巔上積雪隨聲而落。落在掌中一滴水。”文章語句精煉，如男子手中離弦的箭一般簡單直接。

這一文學階段，時代發展的潮流左右了文學“嚴肅性”的評價標準。真正適應進步思潮的文學，才能在這一時期占據“正統”地位，逆先進的思潮而上者，必將走向末路。鴛鴦蝴蝶派、甲寅派和學衡派的興起可謂生不逢時，五四時期，中國文學從傳統型轉為現代型的過程中與民族舊形式呈決裂態勢，以期符合世界潮流的新形式，這三派恰好與潮流相左，被遺棄也是歷史的必然。

三、從當代文學“新氣象”探討文學的“嚴肅性”問題

這里所說的當代文學的“新氣象”，是指改革開放以來，文學上因為西方哲學思想、美學思想和新的文學思潮的引進，所產生的新的文學。

在這一時期，引自西方的新思想、新理論、新方法充斥著整個現代社會，人們的思想觀念、思維方式都產生了深刻的變革，過去所固有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都受到了沖擊，使人們的主體意識得到強化，人們的文學思想也日新月異，向著多元化的方向發展，對文學的鑒賞評價和接受也逐漸趨于多元化。這一時期文學“嚴肅性”的標準明顯不同于前兩個時期，如果拿魏晉南北朝時期的標準來衡量的話，顯然會出現現實之間的沖突與矛盾。現代文學緊跟時代潮流，出現了真正的“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局面，各種各樣的文學作品、文學思想都呈現在了人們的面前，但哪一種才是時代的潮流，才符合文學發展的規律？這種判斷只能由以后評論這段歷史的人才能做出。當代文壇無論是新感覺派、新寫實主義還是意識流文學、新興的網絡文學、短信文學，都沒有成為文學的主流，由此觀之，現代文學上的標準并不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下面通過對“網絡文學”的分析，對新時期文學的“嚴肅性”標準進行大膽假設。

很多網絡作家都是即興寫作，很少經過深思熟慮就把文章發布到網上。從風靡網絡的幾大創作類型來看，有以“痞子蔡”的《第一次親密接觸》為代表的網戀題材，以邢育森的《網俠》為代表的俠義套路和以寧財神的“網絡鬼故事”為代表的恐怖幻想系列。這些作品都是借高科技扶持走通俗文學的老路，非常注重對讀者心理和感覺的刺激。網絡文學為迎合讀者的口味，繼續在言情、俠義等傳統的休閑文學中求發展。另外一個重要現象就是專業作家涉足這一領域，與“網”共舞。如劉醒龍等作家開始在網上創作嚴肅文學，周潔茹的《小妖的網》長達20萬字，被稱為“國內第一部職業作家創作的長篇網絡小說”。這些因素都增添了網絡文學的“嚴肅性”，使其向“雅”的方向發展。這一時期的文學正在走上一種商業化的道路，實際上也無可厚非，作為上層建筑的文學，是需要經濟基礎的支持的，但是如果因為功利的原因將文學引向墮落，那么將是文學工作者的悲哀。

文學的“嚴肅性”，在這一時期的標準應當是，實現大眾接受和學術認可的有機結合。這里所說的認可是指對作品的存在價值的客觀評析，確定其存在的意義，為文學的創作和閱讀提供一種向導。當然，文學研究者和評論家必須要有嚴肅的文學態度，這是基礎所在。真正嚴肅的文學，應當是大眾喜愛的文學，大眾的接受是對文學“嚴肅性”的第二層保護，只有大眾接受，才能防止媚雅文學的泛濫，遏止那些為了獲取文學地位而流于形式的垃圾文學的蔓延。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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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兆霞，山東省新泰第一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