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李清照與朱淑真同是宋代詞壇兩位著名的才女,她們都富有敏銳的才思、豐富的情感和令人羨慕的文學創(chuàng)作才華。然而兩人卻有著不同的人生命運,不同的人生境遇與情感經歷,使得她們的作品也表現(xiàn)出各不相同的特色。本文通過兩人的作品,淺析她們詞作在思想內容和藝術特色方面的異同。
關鍵詞:朱淑真 李清照 詞 比較
朱淑真和李清照同是宋代文學史上兩位著名的才女。雖然兩人都是如此的才華橫溢,但她們兩個的人生命運,以及在文學史上的地位卻是大相徑庭。在文學事業(yè)方面,李清照備受稱贊,人們認為她的詞“無一首不工”,“極是當行本色”,使之“不徒俯視巾幗,直欲壓倒須眉”。但是朱淑真的手稿卻被焚,少量流傳下的作品也是貶多于褒。如清陳廷焯《白雨齋詞話》認為其詞“骨韻不高”。另外,她打破詩詞界限,在詩中盡情抒寫心聲,寫得詩比詞多。但是不論是寫詩還作詞,題材大部分都是寫自己的心靈感觸。在生活方面,李清照擁有著一個為人所羨慕贊美的知己愛情,與丈夫志同道合,心心相印;而朱淑真則由于“父母不審”,“下家庸吏”①,終生受盡感情的折磨,她的《斷腸集》可謂是不幸情感的真實記錄。
李清照,自號易安居士,齊州章丘人。父親是北宋后期禮部員外郎李格非,他與廖正一、李禧、董榮合稱“后四學士”。母親可能是宰相王珪早卒的長女,也可能是李格非續(xù)娶的翰林學士王拱元的孫女,也能詩善詞,很有學問。由于生長在書香濃郁的士大夫門第,她接受了良好的早期教育,從小就耳濡目染,典冊書史隨手翻閱②。另外,由于其父親思想開明,家庭風氣比較寬松自由,所以她率真自然的性格也沒有遭到束縛扭曲。在這種良好的家庭環(huán)境培育下,造就了李清照淵厚的學養(yǎng)和明晰的個性,為她的作品創(chuàng)造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據宋王灼《碧雞漫志》卷二云:“自少年即有詩名,才力華噡,逼近前輩。若本朝婦人,當推文采第一。”18歲時她嫁給了同齡的太學生趙明誠。趙明誠是時任吏部侍郎、后任宰相的趙挺之的幼子,也會詩詞,尤好收藏歷代金石書畫,是一個有一定文化修養(yǎng)和文學才華的年輕人。李清照與他有相似的家庭背景,又有相互習染的興趣和愛好,婚后夫婦二人一道收集古玩,唱詞和詩。所以他們的婚姻達到“夫婦擅朋友之勝”的理想境界。這種幸福的婚姻生活為她的歌詞創(chuàng)作注入了新的源泉。可惜美好的時光并不長久,在李清照中年時期,災難接踵而來,丈夫仙逝,國家陷入戰(zhàn)亂。面對國愁家難,李清照的詞作時刻都滲透著悲愁。
朱淑真,自號幽棲居士,浙江錢塘人。有人說她是北宋間人,也有人說她是南宋寧宗及理宗間人。因其父親朱晞顏“宦游浙西”,于是舉家移居杭州。至于她的丈夫,有的說她嫁的是市井下民,也有的說她嫁的是理宗時權戶部侍郎卒封新安郡開國侯汪綱③。由于其父母親酷愛文學,有一定文化修養(yǎng),朱淑真從小就接受了良好的文化藝術熏陶,詩詞書畫及琴藝,無一不通。可惜的是她的幸福生活時光比李清照還要短。自從出嫁后,由于丈夫質實無文,與朱淑真沒有共同語言,夫妻相處冷淡。從此朱淑真都生活在寂寞深閨中,心靈的孤寂悲涼使得她的詩詞總是充斥著凄涼哀怨。
兩位著名的女作家都有著相似的家庭背景,也都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其作品也有許多相似的地方。然而,李清照尤工于詞,兼擅詩文。朱淑真最擅寫詩,兼工詞,文章寫得也不錯。下面本文就從她們詞作的思想內容和藝術特色兩方面進行比較。
一、李、朱詞作的思想內容比較
中國的封建社會是一個男尊女卑的社會,女子一向處于受封建禮教壓迫和束縛的地位。宋代更是理學盛行的朝代,李清照、朱淑真雖然生活在這個時代,但是她們都能夠大膽地沖破封建禮教的束縛,敢于追求美好的事物,對于愛情熱烈歌頌。
李清照的創(chuàng)作一般以南渡為界,分前后兩期。前期作品主要表現(xiàn)了天真、活潑的少女對大自然的熱愛,以及情竇初開的少女對理想的情人的思念,率真情感的流露等。如《點絳唇》:
蹴罷秋千,起來慵整纖纖手。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見有人來,襪劃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在院里蕩秋千,瘦瘦的身子穿著單薄的衣衫,玩得衣服被汗弄濕。看見有人來,使得尚未出嫁的少女“羞”得連鞋也來不及穿,金釵滑落,但出于少女的好奇心,女孩沒有立刻就走,而是“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女詞人簡單的三言兩語,就刻畫出一個活潑開朗,天真爛漫,體態(tài)輕盈,神態(tài)嬌憨的少女,表現(xiàn)了少女心間一霎那的心理變化。再如《如夢令》:
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
這首詞則刻畫了一個從閨中走出的少女,陶醉在大自然的美景中,夜幕降臨樂而往返,卻誤進幽靜的荷花塘,把沉睡中的鷗鷺驚起。這是一個帶有幾分頑皮的女孩,活潑可愛又充滿青春與活力。在結婚后夫妻的離別思愁成了歌詞表現(xiàn)的一個主要方面。詞中的主人公則由頑皮的少女成長為一個成熟而有韻味的少婦。甜蜜的夫妻生活,使得每一次夫妻的離別都給李清照的感情帶來強烈的沖擊。她把這種感情融進詞篇,創(chuàng)造出一首首膾炙人口的佳作。如《一剪梅》(紅藕香殘玉簟秋)據元人伊世珍《瑯環(huán)記》記載:“易安結璃未久,明誠即負笈遠游,易安殊不忍別,覓錦帕書詞以送之”。再如《醉花陰》:
薄霧濃云愁永晝,瑞腦消金獸。佳節(jié)又重阻,玉枕紗櫥,半夜涼初透。東籬把酒黃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伊世珍的《瑯嬛記》卷中記載了關于這首詞的一段故事:“易安以重陽《醉花陰》詞函致明誠。明誠嘆賞,自愧弗逮,務欲勝之。一切謝客,忘食忘寢者三日夜,得五十闋,雜易安作,以示友人陸德夫。德夫玩之再三,曰:‘只三句絕佳。’明誠詰之,答曰:‘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政易安作也。”這首詞在上片通過重陽秋日凄涼冷落的景物描寫,傳達出離人濃濃的愁苦。上片的景物描寫處處都透著愁緒,為下片的直接抒情打下了鋪墊。下片補續(xù)白天活動,重陽佳節(jié)李清照“東籬把酒”,一直飲到“黃昏后”,因為丈夫不在身邊。“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今昔相比,物事人非,相思離情,油然而生。這首詞從字面上沒有直接寫獨居的寂寞和相思愁情,但這種愁情在整篇詞的字里行間,無處不在。
但是南渡后,丈夫仙逝,國破家亡,孤身一人,晚景凄涼等生活的遭遇與打擊,使得她的詞作內容主要表達了自身的悲慘遭遇以及內心的孤獨寂寞,并于身世悲慨中寄寓了亡國之哀。如《武陵春》:
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事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只恐雙溪蚱蜢舟,載不動,許多愁。
這首詞寫于作者金華避難期間。李清照在暮春的一天來到金華名勝雙溪,滿目春意,到處游人,百感交集,寫下了蕩氣回腸的詞作。“物事人非事事休”,這首詞不僅寫了自己的遭遇,也反映了國家的變遷,整篇充滿了憂愁哀傷。本來作者想像以前一樣泛舟出游,可是“只恐雙溪蚱蜢舟,載不動,許多愁。”
朱淑真的詩詞內容相對則比較簡單,主要都是表現(xiàn)她個人作為一個閨閣女子一生所走過的心靈蹤跡,是對她心靈感觸的記錄——從多情少女到寂寞怨婦的悲慘歷程。多情詩人的愛情理想與現(xiàn)實婚姻的巨大反差,讓這個敏感的女性,情何以堪?生活的遭遇賦予詩人以哀怨,在作品中細細咀嚼。無怪乎南宋魏仲恭將其詩詞集命名為《斷腸集》。對此,魏仲恭說:“一生抑郁不得志,故詩中多有憂愁怨恨之語。每臨風對月,觸目傷懷,皆寓于詩,以寫其胸中不平之意。竟無知音,悒悒抱恨而終”。朱惟公《朱淑真斷腸詩詞序》也有很好的解釋:“語頗凄怨,意各有指,歿后,宛陵魏端禮輯其詩詞,名曰《斷腸集》,非淑真自題也。然集中詩句用‘斷腸’二字,竟有數處之多,……。以此為名,誰曰不宜”。一般來說,朱淑真的詩詞以婚姻為界,分為前后兩期。前期主要表現(xiàn)少女情懷,抒發(fā)游園賞花,悲春傷秋之情。如《清平樂·夏日游湖》:
惱煙撩露,留我須臾住。攜手藕花湖上路,一霎黃梅雨。嬌癡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懷。最是分攜時候,歸來懶傍妝臺。
上片寫一對戀人相約游湖,不料遇上了“一霎黃梅雨”。正是這場梅雨及撩撥著人的“煙”呀“露”呀,留住他們。下片寫女主人公大膽的舉動及歸來后異常的心理。遇雨后,游人都散去,在他們小住的地方,應當沒有第三人在場。否則,“嬌癡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懷”,未免輕狂。正是這大膽的舉動,令女主人公感覺特別強烈而持久。“最是分攜時候,”甜蜜之后是多么的依依不舍;“歸來懶傍妝臺”,心情仍舊不能平息。全詞寫大膽多情而不淫蕩,真實地表現(xiàn)出少女自然純真的感情。但是在理學推行的宋代,道學家們批評“淫娃佚女”、“有失婦德”。然而詞論家仍予以高度的贊揚,清人吳衡照《蓮子居詞話》卷二評價:“易安‘眼波才動被人猜’,矜持的妙;淑真‘嬌癡不怕人猜’,放誕的妙。均善于言情”。由于婚姻的不幸福,情感的失落,后期的詩詞充滿了哀怨,凄涼,記錄了一個深閨怨婦的心靈寫照。如《謁金門》:
春已半,觸目此情無限。十二闌干閑倚遍,愁來天不管。好是風和日暖,輸與鶯鶯燕燕。滿院落花簾不卷,斷腸芳草遠。
這首詞寫閨怨,應是抒寫作者婚后思念意中人的痛苦。開端兩句通過女主人公的視覺,對暮春景象的感受,寫出她的無限感慨。接著,作者用行動形象的表現(xiàn)了她的愁緒:“十二欄干閑倚遍,愁來天不管。”以一個“閑”字表現(xiàn)了作者終日無事、時時被愁情困鎖不得稍脫的心境。可是卻無法排遣愁情,只得發(fā)出“愁來天不管”的怨恨。過片,“好是風和日暖,輸與鶯鶯燕燕。”是對自然景物的感嘆。春光明媚,風和日暖,本應好好享受,可是自己卻因孤獨寂寞無心玩賞,白白送給了鶯燕。末尾兩句“滿院落花簾不卷,斷腸芳草遠。”與開頭兩句相呼應,并委婉的透露了她愁怨的根源。朱淑真的這種對意中人的思念不得見的愁怨,在她的詩詞中隨處可見。她的詩中說:“故人何處草空碧,撩亂寸心天一涯。”(《暮春有感》)“斷腸連天碧,春不歸來夢不通。”(《晚春有感》)然而,她婚后思念情人是不被允許的,所以她寫得隱晦。不同于李清照的“人何處,連天芳草,望斷歸路”(《點絳唇》),因為李清照的思念丈夫不受人非議,故她無所顧忌。由于朱淑真的相思憂愁不為社會道德所允許,所以她只能獨自忍受這種愁緒,終日體驗著愁怨的折磨。如《減字木蘭花——春怨》:
獨行獨坐,獨倡獨酬還獨臥。佇立傷神,無奈輕寒著摸人。此情誰見,淚洗殘妝無一半。愁病相仍,剔盡寒燈夢不成。
這首詞篇幅雖短,卻波瀾頗多。上片以五個“獨”字,寫出了女詞人因內心孤悶難遣而導致行動的焦灼不寧,百無一可的情狀。下片用特寫的鏡頭攝取了兩幅生動的圖畫,一幅是淚流滿面的少婦,眼淚洗去了臉上大半的脂粉;另一幅是她面對寒夜孤燈,耿耿不寐。④女詞人因婚姻不幸,意中人的遠離而產生的孤獨,寂寞,悲愁之感,抑郁在內心時刻糾纏著她,更何況“此情誰見”。
因此可見,李、朱兩人婚前作品都是她們作為少女時天真爛漫、率真自然情感的抒寫。但是比較起來,李清照的詞寫得較含蓄、內斂,表現(xiàn)出少女的羞澀;朱淑真則寫得大膽、直接。結婚后,兩人的詞都包含著“愁”,但是李清照詞里的愁是對丈夫思念的相思之愁,抒寫起來明朗,并且愁中包含著小別之后相見的期盼、興奮。而朱淑真詞里的愁則是對丈夫不解風情,冷淡的怨愁,對自己婚姻不幸的哀愁,對遠方情人思念不得相聚的思愁,愁中蘊含著絕望、凄怨。最后就是李清照在南渡后,詩詞里蘊含著對國家陷入戰(zhàn)亂的悲痛之情,使得作品反映了社會現(xiàn)實。而朱淑真是閨閣中人,所接觸的只限于閨閣樓臺,草階庭院,雖寫得充滿詩意,但與李清照的作品相比,思想意義則稍遜一籌。
二、李、朱詞作的藝術特色的比較
李清照,朱淑真的詞都屬于婉約派,她們寫的詞都極富感情色彩。李清照作詞主張詞“別是一家”,嚴分詩詞界限。被人視為婉約詞的宗匠,王士禎《花草蒙拾》曰:“婉約以易安為宗”。首先,作為婉約派的詞人,李清照和朱淑真的詞都是情景交融,感情真摯。劉勰《文心雕龍·物色》中說:“春秋代序,陰陽慘舒,物色之動,心亦搖焉。……情以物遷,辭以情發(fā)。”這段話說明情和景的關系很密切。另外,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將境界分成“有我之境”和“無我之境”。劉勰的這段話正是王國維所說的“有我之境”,即“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致使物我兩忘,情景交融。如李清照的《孤雁兒》:
藤床紙帳朝眠起,說不盡無佳思。沉香斷續(xù)玉爐寒,伴我情懷如水。笛聲三弄,梅心驚破,多少春情意。小風疏雨瀟瀟地,又催下千行淚。吹簫人去玉樓空,腸斷與誰同倚。一枝折得,人間天上,沒個人堪寄。
這是李清照懷念亡夫的詞,她將景物與情感交織在一起描繪。早晨起床,便“說不盡無佳思”,“斷續(xù)玉爐寒,梅心驚破,小風疏雨瀟瀟地,又催下千行淚”,寫出詞人凄寒悲涼的情懷,人去玉樓空,“一枝折得,人間天上,沒個人堪寄”,點明詞人柔腸寸斷的原因。這首詞的景物描寫由室內寫到室外再轉至室內,沉香斷續(xù)的玉爐,幽咽凄婉的笛聲,蕭疏凄涼的風雨,人去樓空的房間,這些景物構成了悲涼的環(huán)境氛圍,與作者的心情感受相吻合。詞人通過層層景物描寫,逐漸向讀者展示了自己內心的悲苦。這種借景抒情,情景交融的表達方式使得情感愈聚愈濃,感人至深。
朱淑真的詞與李清照的詞一樣,景物描寫中滲透著人的情感。如《生查子》:
寒食不多時,幾日東風惡。無緒倦尋芳,閑卻秋千索。玉減翠裙交,病怯羅衣薄。不忍卷簾看,寂寞梨花落。
這首詞開頭兩句看似敘事寫景,實則暗寓作者不幸。緊接著兩句以實景顯實情,以無緒尋芳,秋千賦閑來說明詞人的心情不佳。隨后以寥寥數字,勾勒出了一個瘦弱、怯寒怕風的女子的滿懷愁情。最后以景結情,更加渲染了凄苦,悲涼的氣氛。
此外,婉轉含蓄,韻味深長也是李清照、朱淑真詞所具有的藝術特色。以委婉閑雅的筆觸,來抒寫纏綿悱惻的情思,是婉約派詞人共同的特點。因此,李清照,朱淑真的詞必然也表現(xiàn)出曲折回環(huán),回味無窮的審美特色。如李清照的《鳳凰臺上憶吹簫》:
看冷金猊,被翻紅浪,起來慵自梳頭。任寶奩塵滿,日上簾鉤。生怕離懷別苦,多少事,欲說還休。新來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休休,這回去也,千萬遍《陽關》,也則難留。念五陵人遠,煙鎖秦樓。惟有樓前流水,應念我,終日凝眸。凝眸處,從今又添,一段新愁。
這是李清照的早期作品,主要表達了婚后與丈夫離別的愁思。新婚不久,詞人十分不愿與丈夫離別,但又不直接說出口,而是寫到“新來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云韶集》卷十說:“‘新來瘦’三語,婉轉曲折,煞是妙絕。筆致絕佳,余韻尤勝。”“惟有樓前流水,應念我,終日凝眸。凝眸處,從今又添,一段新愁。”表明只有流水知道自己的相思之情,婉轉地表達自己地孤獨、寂寞。這種徐徐往復的表達,使作品韻味深厚,感染力強烈。我們再來看一首朱淑真的詞《菩薩蠻》:
山亭水榭秋方半,鳳幃寂寞無人伴。愁悶一番新,雙蛾只舊顰。起來臨繡戶,時有疏熒度。多謝月相憐,今宵不忍圓。
這一首閨怨詞,開頭作者就用“愁悶一番新,雙蛾只舊顰”,表明自己的孤獨、寂寞的長久,輾轉反側,無法入睡,只有起來“臨繡戶”,看見只不過是“疏熒度”,自己期待的人始終不見。“多謝月相憐,今宵不忍圓”,只有天上的月兒憐憫我,不忍獨圓。這兩句寫的癡極妙極,詞人用婉曲回環(huán)含而不露的手法,不直呈胸臆,而是巧妙地借助擬人化手法來表現(xiàn),是這首詞最有興味之處。
總的來說,李清照和朱淑真的詞在藝術上都有自己的成功之處,而且可以看出,朱淑真的詞作在藝術表現(xiàn)上受到了李清照的一定影響。但比較起來,李清照的詞更加韻味悠深,她作詞注重音律、用典,善用比喻、疊字。這些都使得她的詞在藝術審美上勝于朱淑真。李調元《雨村詞話》說:“易安在宋諸媛中,自卓然一家,不在秦七黃九之下,詞無一首不工。”但是朱淑真的詞雖數量質量都不及李清照,但也不乏佳作。魏仲恭在《朱淑真斷腸詩詞序》中說:“比往武林,見旅邸中好事者往往傳誦朱淑真詞,每竊聽之,婉麗,蓄思含情,能道人意中事,豈泛泛者所能及”。可知朱詞在當時就廣為流傳。
注釋:
①魏仲恭:《朱淑真詩集序》,轉引自《朱淑真集注》,浙江古籍出版社。
②③鄧紅梅:《女性詞史》,山東教育出版社。
④《唐宋詞鑒賞詞典》,上海辭書出版社。
參考文獻:
[1]黃嫣梨.朱淑真研究[M].上海三聯(lián)書店,1992.
[2]鄭元佐注,冀勤校點.朱淑真集注[M].浙江古籍出版社,1985.
[3]魏仲恭.斷腸詩詞·序[M].長春市古籍書店,1991.
(李婷婷,安徽師范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