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含淚的微笑

摘 要：歐·亨利是美國著名的短篇小說家，他的小說獨具風格，在世界小說史上占有重要位置。本文從他的代表作之一《最后一片藤葉》的主題思想、人物形象、藝術特色闡述其小說的獨特寫作特點。

關鍵詞：主題 人物 結局 語言

歐·亨利，美國短篇小說家，原名威廉·悉尼·波特爾，生于北卡羅來納州格林斯波羅鎮(zhèn)一個貧窮的醫(yī)生家里，15歲就到一家藥店做學徒，之后做過牧牛人、會計員、土地局辦事人、新聞記者、銀行出納員等，一直在為生計奔波。接觸過各種各樣的人物，掌握了豐富的創(chuàng)作素材。在十余年的創(chuàng)作生涯中，寫下了三百多篇小說。使用現(xiàn)實主義手法創(chuàng)作的他善于描寫平凡人物，特別是紐約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作品文筆幽默，故事奇突，經(jīng)常出現(xiàn)意想不到的結局，這種寫作手法與他的名字緊緊相連，成為他獨特的風格。

《最后一片藤葉》是歐·亨利具有他獨特風格的代表作之一。文中描寫一個窮女畫家瓊西得了肺炎，生命垂危，她望著窗外，一株古老的常春藤，數(shù)著那上面已經(jīng)寥寥無幾的藤葉，最后一片藤葉飄落之際便是她的生命的終止之時，另一位一生未取得過重大成就的畫家貝爾曼老人為了挽救瓊西的生命，在風雨之夜爬上墻頭畫了一片永不飄落的藤葉，瓊西望著那片藤葉恢復了生的意志和勇氣，她得救了，而貝爾曼老人卻因為著涼而染病去世了。他用自己的生命創(chuàng)作出了他一生中最后的也是最杰出的作品，換來了另一個年輕的生命，其景感人，其情感人。

一、友情與自我犧牲創(chuàng)造的奇跡世界

歐·亨利作為來自社會底層的作家，他不去描寫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上層階級的生活，他只關注小人物所生活的那個小世界。在這個小世界里他創(chuàng)造出自己理念中的世界，在這個世界里寄予了作家的同情與憎恨，揭露出資本主義社會中“弱肉強食”、“大魚吃小魚”的黑暗現(xiàn)實。除了表現(xiàn)社會黑暗的方面，歐·亨利也不曾忘記尋覓那個社會的獨特傳奇，在世界的某個角落，這里正綻放著愛情、友情、自我犧牲的崇高花朵，美麗的心靈和神圣的情感交織了社會另一美好的一面。在他的小說中感人至深的是在生活重壓下落魄、掙扎的小人物，雖身處艱苦的求生環(huán)境，他們?nèi)阅軐λ吮憩F(xiàn)出真誠的愛，做出難能可貴的犧牲。《最后一片藤葉》作品描述的是在華盛頓廣場西面的一個小區(qū)里，蘇艾正在努力照顧瓊西，而此時老畫家貝爾曼先生則在用畢生的心血創(chuàng)作自己的杰作——最后的常春藤葉，為了阻止瓊西那愚蠢的想法：“葉子常春藤上的葉子。等最后一片掉落下來，我也得去了。”于是發(fā)生了這樣得畫面：“他們想不出，在那種凄風苦雨的夜晚，他究竟是到什么地方去了，后來，他們找到了一盞還燃著的燈籠，一把從原來地方挪動過的梯子，還有幾枝散落的畫筆，一塊調色板，上面和了綠色和黃色的顏料，末了——看看窗外，親愛的，看看墻上最后的一片葉子。你不是覺得納悶，它為什么在風雨中不飄不動嗎？啊，親愛的，那是貝爾曼的杰作——那晚最后的一片葉子掉落時，他畫在墻上的”，這就是友情與自我犧牲創(chuàng)造的奇跡世界。是作者著力挖掘和贊美小人物的偉大人格和高尚品德，塑造了個性鮮明的人性基督形象，展示了他們向往人性世界的美好愿望。最后的一片常春藤葉不是普通的一片葉子，它已超越了葉子和畫的含義，它像一位神醫(yī)，治愈了瓊西的肺炎，給了她生活下去的勇氣和希望；它是一面鏡子，映照出貝爾曼老人的善良心靈，反射出偉大的舍己為人的精神光芒。作者借此歌頌了窮苦朋友相濡以沫的珍貴和普通人的心靈美。表現(xiàn)的是小人物之間無私相助，不求回報，為了他人可以舍棄一切的主題。歐·亨利想要傳達給這個世界的，也不僅只是對貧困和注定一生不能真正藝術起來的“藝術工作者”們的憐憫。那里面，分明有一種更深的思考。作者通過此文很好地傳遞出這樣的信息——人們應相互關心、相互友愛，讓這個冰冷的世界多些溫暖。

可以看出，文中表現(xiàn)的是處于社會下層的人們生活的貧困和相互之間的關愛。小說的主題給讀者留下了十分廣闊的思考空間。

二、描寫的精致與人物性格的魅力

小說的描寫是對于事件的見證。相對于一個事件來說，描寫出來的僅僅是一部分，甚至是一小部分，沒有被描寫出來的部分就是空白的藝術，我們也可稱之為描寫的精致。《最后一片藤葉》就是采用精致的描寫刻畫人物形象。文中的人物本身的描寫非常少。除了對老畫家有一小段外貌描寫外，兩個女主人公的長相、穿著幾乎沒有涉及。但文中的空白，并不影響兩個女主人公的形象塑造。讀者憑借想象就可以填補空白點，并將情節(jié)貫連為故事，最終完成藝術整體的構成。

在《最后一片藤葉》的作品里作者滿懷深情地贊美了窮藝術家之間相濡以沫的友誼，突出地刻畫了一個舍己為人，以自己的生命創(chuàng)作出畢生“最后的杰作”的老畫家形象。文中的貝爾曼雖然正面出場的時間不多，但他是文中的主人公。作品集中寫他的只有兩處，一處是外貌描寫：“貝爾曼是住在樓下低層的一個畫家，年紀六十開外，有一把像是米開朗琪羅的摩西雕像的胡子、從薩蒂爾似的腦袋上順著小鬼般的身體卷垂下來。貝爾曼在藝術界是個失意的人。他耍了四十年畫筆，仍同藝術女神隔有相當?shù)木嚯x，連她的長袍的邊緣都沒有摸到。他老是說要畫一幅杰作，可是始終沒有動手。除了偶爾涂抹一些商業(yè)畫或廣告畫以外，幾年來沒有什么創(chuàng)作。他替‘藝術區(qū)’一些雇不起職業(yè)模特兒的青年藝術家充當模特兒，掙幾個小錢。他喝杜松子酒總是過量，老是嘮嘮叨叨地談著他未來的杰作。此外，他還是個暴躁的小老頭兒，極端瞧不起別人的溫情，卻認為自己是保護樓上兩個青年藝術家的看家惡狗。”另一處是語言描寫：“老貝爾曼的充血的眼睛老是迎風流淚，他對這種白癡般的想法大不以為然，諷刺地咆哮了一陣子。”“什么話！”他嚷道，“難道世界上竟有這種傻子，因為可惡的藤葉落掉而想死？我活了一輩子也沒有聽到過這種怪事。不，我沒有心思替你當那無聊的隱士模特兒。你怎么能讓她腦袋里有這種傻念頭呢？唉，可憐的小瓊西小姐。”——這兩段話很有意思，其間老貝爾曼所表達的意思給人以峰回路轉的感覺，先是認為這種想法白癡，繼而諷刺，最后竟然咆哮起來，不過那都不是他內(nèi)心真實的想法，只是一個脾氣不好的老人最正常的話語，最后的一句話恰恰的反應了他的真正意思，同情甚至是慈愛的感情已經(jīng)打動了他。“你真女人氣！”貝爾曼嚷道，“誰說我不愿意？走吧。我跟你一起去。我已經(jīng)說了半天，愿意為你效勞。天哪！像瓊西小姐那樣好的人實在不應該在這種地方害病。總有一天，我要畫一幅杰作，那么我們都可以離開這里啦。天哪！是啊。”——如果說剛剛那句話只是稍稍揭示了老貝爾曼的內(nèi)心想法，那么如今他已經(jīng)完全暴露出其充滿愛的“青面獠牙”。而他在助人為樂時還念念不忘畫一副杰作的畢生信念，“天哪！是啊”——我想這時一個救助瓊西的想法已經(jīng)悄然爬上老貝爾曼的心頭，至少是個火花迸射而出，是靈性的火花！——作為一個藝術家，一生中只要有一次靈性的火花閃現(xiàn)就足以成名，而老貝爾曼將用它來救助生命。他的崇高愛心、自我犧牲精神由此得到了展現(xiàn)。我們看到了貝爾曼平凡的甚至有點討厭的外表下有一顆火熱的愛心，雖然窮困潦倒，卻無私關懷、幫助他人，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代價。那么貝爾曼是如何畫的呢？研讀最后一段，我們可以還原出貝爾曼畫藤葉的一些細節(jié)：那是一個“凄風苦雨”的夜晚，貝爾曼點著一盞燈籠，搬來了梯子，登上高處，冒著風雨，一筆一筆地將顏料描上墻壁。為了使葉子看起來更逼真一些，貝爾曼調出了綠色和黃色的顏料，然后用了幾枝粗細不一的畫筆，甚至連葉片的經(jīng)脈也盡量地描了出來。而此時的貝爾曼已經(jīng)患上了和瓊西一樣的肺炎！因為第二天看門人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他“疼得要命”，“他的鞋子和衣服都濕透了，冰涼冰涼的。”貝爾曼其實是在用他的全部生命完成他這輩子最后的一個作品，也是最杰出的一個作品！最后的一片常春藤葉，他把生的希望留給了年輕的女藝術家，普通的葉子閃耀著人性的光輝，創(chuàng)造力挽救生命的奇跡。在這個老人的身上，展現(xiàn)的是人間的真情！

《最后一片藤葉》中的蘇艾是一個貫穿作品始終的人物，也是患病的瓊西的朋友，從她身上我們也讀到了患難朋友間的真情。作者對這個人物的描寫更是惜墨如金，很多細節(jié)在文中都沒有描寫，只有讓讀者想像補充情節(jié)。文中描寫蘇艾的就那么幾處：從醫(yī)生嘴里得知瓊西的嚴重病情后，“走進工作室里，把一條日本餐巾哭成一團濕。后來她手里拿著畫板，裝作精神抖擻的樣子走進瓊西的屋子，嘴里吹著爵士音樂調子”。蘇艾很快從好朋友病重的陰影中走出來，決心用自己的良好精神狀態(tài)重新點燃瓊西的生命之火。當蘇艾得知瓊西將生的希望寄托在最后的一片藤葉上時，“裝著滿不在乎的樣子”說，“大夫今天早晨告訴我，你很快康復的機會是十比一”！而實際上大夫說康復的希望只有十分之一。蘇艾撒謊的目的無非是希望瓊西不要喪失求生的信心。更為重要的是，蘇艾頭天晚上“只睡了一個小時”！我們自然就要問了，那么其他的時間蘇艾在干什么呢？聯(lián)系前文，我們不難明白，為了給朋友瓊西治病，蘇艾必須不停地工作。文中反復出現(xiàn)的“疲倦”，正是寫在蘇艾臉上的救助朋友的真情。

三、生動活潑的語言和意料不到的結局

歐·亨利是一位具有獨特風格的作家。他的作品從藝術手法上看，善于捕捉生活中令人啼笑皆非而富于哲理的戲劇性場景，用漫畫般的筆觸勾勒出人物的特點。作品情節(jié)的發(fā)展較快，在結尾時突然出現(xiàn)一個意料不到的結局，使讀者驚愕之余不能不承認故事合情合理，進而贊嘆作者構思的巧妙。還有他的文字生動活潑，善于利用雙關語、訛音、諧音和舊典，妙趣橫生，以含淚的微笑著稱。

《最后一片藤葉》描述一個年輕畫家瓊西不幸被感染肺炎，生命垂危，她把最后一片藤葉作為自己的生命的征兆，作為最后一絲與世界的微弱牽連，作為放棄生命的理由。在寒秋風雪中，藤葉越掉越多，瓊西越數(shù)越少，讀者的心也越揪越緊，所有的情節(jié)都歸于那維系瓊西生命的最后一片葉子上。小說情節(jié)逐步推至到高潮瓊西數(shù)落葉數(shù)了三天，等了一天，就等“最后一片藤葉飄落下來”，卻想不到“最后常春藤葉”竟能戰(zhàn)勝“秋風掃落葉”的命運。何故？文中結尾通過蘇艾的口說出最后一片藤葉不掉的真相。驚愕之余形成情節(jié)高潮，然后戛然而止，使作品產(chǎn)生令人震撼的藝術效果。

《最后一片藤葉》的語言生動活潑，機智風趣，比喻夸張，渲染悲劇的喜劇色彩，讓讀者在俏皮的描寫中醒悟內(nèi)在莊嚴的思想感情，在生動活潑中給人啟迪，常常給讀者帶來“含淚的微笑”。比如：“到了十一月，一個冷酷無情、肉眼看不見、醫(yī)生管他叫做‘肺炎’的不速之客，在藝術區(qū)里躡手躡腳，用他的冷冷的手指這兒碰碰那兒摸摸”，“葉子，常春藤上的葉子。等最后一片掉落下來，我也得去了。三天前我就知道了，難道大夫沒有告訴你嗎？”等等語言充分體現(xiàn)作者駕馭語言的功力。

四、結語

正如諸多評論家所指出的那樣，由于歐·亨利寫作的速度太快，作品太多，他作品中的人物和他的故事情節(jié)一樣易于重復，寫作手法也不免雷同。因此他的小說也就缺乏一定的深度，藝術手法上也難于達到當今之水準。但總的來說，歐·亨利還是無愧于“美國短篇小說之父”這一稱號。他的作品譽為“美國生活幽默的百科全書”。其小說以新穎獨特的構思、詼諧幽默的語言，表面輕松而內(nèi)里沉重的格調，表現(xiàn)出對健康人性的強烈關注、對社會現(xiàn)象的清明審視、對現(xiàn)代人生的深情反思。簡而言之，就是對現(xiàn)實社會丑惡現(xiàn)象的批判和對愛情、友誼等感情的贊美。

參考文獻：

[1]王永年．歐·亨利短篇小說精選[M]．杭州：浙江文藝出版社，2001．

[2]郭俊峰．走進歐·亨利[J]．中華讀書報，1999，（2）：24．

[3]董衡巽．美國文學簡史[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

[4]周旭榮．最后一片藤葉主題的多重性[J]．文學教育，2007，（9）．

[5]劉俐俐．外國經(jīng)典短篇小說文本分析[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

[6]江曾培等．微型小說鑒賞辭典[M]．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06．

（黃振強，廣東河源市廣播電視大學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