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旅游現象是市場經濟發展產物”是一個具有規律性的命題,本文將就為什么會有這種認識、為什么以托馬斯·庫克的工作作為標志,以及這個命題的限定等問題作出解釋。
[關鍵詞]旅游;市場經濟;旅游起源
[中圖分類號]F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5006(2008)08-0019-05
當前,國內和國外學界對旅游現象的起源和發展存在著兩種不同的理解,有一種流行較廣的理解認為,旅游是社會發展到一定時期的產物,因此得出了“旅游自古就有”的結論,另一種看法則認為,旅游現象是市場經濟發展產物,出現于產業革命之后的英國。產生這兩種理解的分歧,起因于所持研究方法的不同。而長期從事旅游現象基礎理論研究的經歷,使我深信旅游現象必然是市場經濟發展的產物,因為它是從“旅游是社會現象”和“旅游現象的起源”兩個前提所作演繹推理的結果,是旅游現象基礎理論的“第一命題”,具有規律性的結論,然而對這個命題的提出,也出現了質疑,這是一個好現象,開展旅游研究的學術討論有了一個起點。本文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中提出的;此文原為正在寫作中的《旅游學原理——旅游運行規律研究之系統陳述》一書第一單元中的一章,現略加修改先行發表,以求得旅游同行和各界關心人士的批評指正。
為什么我會有這樣的認識
我的觀點是認為“旅游是市場經濟發展產物”,而“旅游是社會發展到一定時期的產物”的論點并沒有科學根據,因而提出質疑。我認為,任何社會事實的產生都有一定的歷史時空條件作為其出現的背景,這個背景是判斷其產生原因的必要條件,這種條件之所以必要,是因為缺少這些條件,就不可能在歷史的長河中界定社會事實的時空特征。對旅游現象(也就是涂爾干所說的社會事實)的產生可以從三個方面去考察其必然性:首先,是旅游現象的出現只有在社會大生產條件下才有可能;社會大生產使得社會富裕起來,個人收入提高,為旅游的產生和發展所需要的巨大物質基礎創造條件,為對旅游活動有支付能力的社會需求開辟市場。社會的富裕只可能出現在實行機器大生產的市場經濟社會中,而之前的小生產自給經濟社會,由于生產力低下,缺乏這種物質基礎,不可能形成廣泛的對旅游活動的社會需求。其次,旅游現象的出現必須在社會意識有了巨大改變條件下才有可能,社會意識的巨大改變尤其是指價值觀和意識形態的改變;社會的富裕,首先影響人們價值觀的改變,反映在人們與社會的權利和義務之間的關系上,也反映在自身的價值觀念上,有了這種觀念上的改變才會產生改善生活的旅游需要,從而形成旅游市場客源。旅游活動是一種沒有物質回報的純消費活動,這種消費在貧窮的小生產自給經濟社會中,得不到社會意識上的支持。再次,旅游現象指一種開放性的活動。所謂開放性,是指接觸雙方之間的互動關系,雙方在相互接觸過程中會接受和吸收對方的文化,同時也會把自己的文化信息傳遞給對方。旅游現象實質上是以人際關系為內涵的社會活動,是一種十分典型的開放性活動。開放性活動只可能存在于開放性社會中,而這種社會只可能是市場經濟社會,而不可能是中外歷史上任何一個小生產自給經濟社會。到當前為止的現實世界中,旅游產生和發展這一規律始終在起作用。
比較中古和近代中國和歐洲(包括英國在內)的歷史演進,可以發現中國由中世紀封建時代的強盛演變到近代時期的社會衰落,這種衰落不僅僅指的是科技、經濟、政治的情況,也包括社會倫理觀念方面的墜落趨勢;而同時期歐洲社會則由封建割據和宗教專制的中世紀黑暗時代經過文藝復興和產業革命的歷史變革,解放了封建和宗教對人們精神和物質上的壓迫和束縛,自此以后人們的思想解放了,自我意識增強了,科學技術和文學藝術出現了空前繁榮的景象,為產業革命的出現作好了精神意識上的準備。文藝復興和產業革命是歐洲社會由衰到盛演進的直接原因,也是旅游現象出現的前提條件。然而中國并沒有經歷文藝復興和產業革命的過程,中國社會中傳統的封建和小生產自給經濟觀念意識還有很深的基礎,沒有完全被市場經濟觀念意識所取代。根據這一推斷,還可以認識到,市場經濟發展到相當高度的社會,在出現旅游現象時,會體現出兩方面與社會經濟發展有密切關系的聯系,這就是旅游現象的出現是社會富裕的結果,而人們對旅游消費的有支付能力的需求,又是社會經濟收入的重要來源。
從旅游現象的研究方法來說,需要把旅游現象作為一種社會現象放在社會科學領域內研究探索,才能接觸到旅游的真實。從目前國內旅游高等教育范圍內關于旅游的認識來看,都把旅游作為一種行業來認識,稱之為“旅游業”。這種認識的淵源,來自當初有關領導單位把旅游高等教育定性為“旅游高等職業教育”,以“走洛桑道路”為辦學方針的規定。這個規定把高等旅游教育的教學和科研限制在旅游業的住宿、餐飲和導游等接待業務范圍以內。同時,由于歷史的原因,社會科學的教學和研究在我國高等教育中已經消失了半個多世紀,旅游高校的教師中,幾乎沒有人接受過社會科學的教育,更談不上系統的教育了,以至于自旅游高等教育開創之時起,“計劃經濟——部門經濟”觀念和體制成為旅游教學和研究中的指導思想和方法基礎,這種歷史背景,使得當前我國的旅游高等教育處于困惑的境地。這種困惑使得某些教材的寫作和課題的研究,陷于偏離科學方法、主觀教條而不能自拔。
旅游起源研究需要有一個時空坐標
任何社會事實的存在,都不是在一個特定的時間和空間內瞬間出現的,而是必須經歷了一個漫長的歷史時期的孕育、發展和成長過程,最終形成現在我們所能觀察到的形態、結構和功能等特征。旅游也是如此,有其自己獨特的歷史發展過程。在我的《旅游學原理——旅游運行規律研究之系統陳述》一書“旅游現象的起源探索”一章中,曾在社會科學方法論的引導下,提出了“旅游分化自旅行”的假設,并且用大量歷史資料分析比較了我國與西歐自中古到近代的社會發展過程,通過演繹推理論證這個假設,然后在這個論證了的假設基礎上,進一步探索這個“分化”發生的時空特征和坐標。為了明確概念的不同,我曾經將探索到“分化”之前存在過的少數人的異地游樂活動稱之為“游樂性旅行”,而將之后的活動稱之為“旅游”。不過,在一本2002年8月出版的“面向21世紀課程教材”《旅游學》中,提出了質疑:“在旅游研究中,無論是在中國還是在外國,目前人們普遍形成的一個共識便是,現今意義上的旅游活動是從人類早期的旅行活動發展而來的。既然如此,那么同樣的一個問題便是,自古有之的說法是否也意味著自有人類之日起,便有現今意義上的旅行活動在進行?”這個提問有一個含混的地方,就是“自古有之”的說法。需要說明的是,“旅游分化自旅行”是我提出來的,見之于數篇已發表的論文和1999年出版的《旅游學原理》中。我提出這個論題,基于前面已經提到的社會事實的發生都有一個具有其自己的時空歷史發展過程,絕不能產生于瞬間,這是一個常識,作為一個受過西洋史專業教育的教師,應該知道,“自古有之”和“自有人類之日起”在語義上并不是同一個概念,它們之間并無因果關系,因而不合邏輯。雖然我提出“分化自旅行”的論點,其中包含了分化自古代旅行的判斷,但是絕不可以引申到“自有人類之日起”這一絕對的提法,從詞義上來看,這種提法具有一定的情緒含義,似非學術討論所宜。在我有關旅游起源的探索中,我所指的古代旅行,最早也只是推論殷商時代的異地商販活動,讀者必定也會意識到即使是明清時代的商賈貿易,盛如晉商徽商已經通達大江南北、南粵燕趙,也絕不可能是一種現今意義上的商務旅行。這就是社會發展的規律,任何社會事實的出現,必定受到社會發展時空特征的制約;任何社會事實的出現,必定要找到社會發展的時空坐標。而旅游學術的研究,找到旅游現象出現的時空特征及其坐標,是基礎理論研究的首要工作。
旅游起源時空特征和坐標的探索
在我的“旅游起源”研究中,我找到了旅游起源的時空特征和坐標應驗在托馬斯,庫克的身上。也就是說,旅游分化自旅行是一個漫長的歷史過程,無法給出一個十分明確的時間表來證明它的演變過程,但是我們可以從歷史的發展過程中,覺察到構成“分化”現象的有關要素,并且也可以歸納到這些不斷變化著的要素發展到一定空間和時間條件成熟時,聚變為一個新的現象,最后又可以監測到這個新現象在這個特定的時間和空間點上,體現在怎樣的一個實在的、可以直觀的事實上。我這里說的,是19世紀40年代出現在英國的托馬斯,庫克的工作和他的事業。寫到這里,需要說明的是,本文不準備去討論歷史上的旅游分化自旅行的細節,這些事實已經有專著討論,這里不再贅述,這里只想接著起源研究的結果,探討旅游發展和運行規律的基本命題——旅游是市場經濟發展產物,為什么會體現在托馬斯,庫克身上。下面首先要把托馬斯,庫克的工作加以厘清。
在厘清托馬斯,庫克工作之前,先對他活動的時代背景作一個分析。
托馬斯,庫克首次為異地旅游活動提供團體服務是在1841年,其實此次活動并非真正意義上的旅游,而是給從萊斯特(Legendsfer)到洛勃羅赫(LoughborouKh)參加禁酒大會的與會者提供包車運輸服務的組織工作。這個時候,距離英國產業革命的開始已經過去了70多年,英國已經擺脫了小生產自給經濟體系,發展成了以機器大生產為中心的市場經濟結構體制,社會發生了巨變,社會財富不斷增加,個人收入也相繼提高,建成了工業生產體系和市場體系,出現了一大批小生產自給經濟體系中不存在的中產階層和工薪勞動者,他們成為新興市場經濟社會的中堅力量。在經濟發展同時,人們的觀念和意識也在改變,首先發生變化的是價值觀的改變,個人主義意識逐漸成為人們處世關系的行為準則,追逐個人利益、追求精神生活上的滿足,成為社會共同的道德標準,商品化程度的不斷提高,在社會生活中也深深地感到其存在的影響。人們收入的增加、閑暇時間的充裕,開始提出休閑性游樂活動的需要,這種需要具有普遍的社會意義,不是歷史上的個別人對游樂性旅行的需要所能比擬。
技術和經濟的大發展,影響到了交通領域,由于蒸汽機在工業上應用經驗的積累,以及鋼鐵冶煉技術的進步,英國在1825年初建成了自斯托克頓(Stockton)到達林頓(Darlington)的鐵路,全長只有28英里,10年后的1835年全英國鐵路的通車里程已經增加到471英里,而到40年代鴉片戰爭爆發后的1845年則更增為3277英里。就鐵路交通的優越性來說,行駛速度快疾是最明顯的事實,這時候火車的行駛速度每小時25英里余,比之公共馬車每小時6英里多一點的速度快了4倍多,對旅行來說,是一個十分有意義的飛躍。
總的來說,托馬斯,庫克的活動時代,正處在英國產業革命已經完成,建立了繁榮發達的市場經濟體系,在物質和精神上兩方面發展出了與過去歷史上任何時期性質完全不同的社會結構和體制的時候,這樣一個技術、經濟和意識處于歷史上巔峰時期的社會,旅游現象的出現就成為必然的事實。
托馬斯·庫克的工作體現了旅游起源于市場經濟發展的時空特征坐標
為了驗證托馬斯·庫克的活動體現為旅游是市場發展產物的時空特征座標,有必要就其早期主要活動加以探索評論。
關于托馬斯·庫克工作的歷史意義,已經有很多旅游學術著作加以評論過,然而大都著重于就其工作的具體方法對后來人工作的影響加以評論,而缺乏注意其工作對旅游發生和發展的含義作出評論。事實上,由于不能從歷史的大視野去思考托馬斯·庫克工作的含義,就如俗話所說的那樣“撿了芝麻、丟了西瓜”,白白地丟棄了托馬斯,庫克文化遺產最珍貴的部分——旅游發展的市場經濟運作模式,這個具有戰略意義的思想,而固守于手工業小生產方式不能自拔。托馬斯·庫克對旅游發生和發展作出的最大貢獻,就在于他以自己的工作證明了“旅游是市場經濟發展產物”是一條放之四海而皆準的規律。反之,在國內旅游學界流行多年的“旅游是社會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的提法,是一個沒有事實根據、不科學的臆斷,原因就在于這個臆斷找不到它產生的時空特征坐標。
市場經濟體制社會,是一個以社會的需要和社會的供給為特征的社會生產系統,在運作中,具有強烈的效率、成本和市場意識,目光專注著市場上的需要者和他們的消費趨向。及時改變自己的經營思想和運作方式,以適應消費者的需要,獲取最大利潤。這些市場經濟運作的特質,可以在托馬斯·庫克的主要工作中覺察到它的存在。托馬斯·庫克具有敏銳的觀察力和有效的管理能力,在英國剛開始建設鐵路交通時,他已經意識到一個嶄新的偉大事業將要出現而很快投身進去,從這里開始,托馬斯,庫克一步一步地把他體現了市場經濟運作精神的經營思想和技巧滲透到旅游市場上,開創了包租交通工具和飯店客房的方法以降低成本,進而發展出了“包價旅游(Package tour)”,這是一種既降低成本招攬游客,又方便游客增加收益的經營方式,充分體現了市場經濟體系的運作特征。此外,托馬斯,庫克把金融業務范圍內的支付方式引入了旅游業務運作中,創造了“保證書(voucher)”和“流通券(circula note)”的支付方式;這種市場經濟金融行業中的結算技術,不僅大大方便了游客,提高了游客在游程中的安全保障,也降低了托馬斯。庫克業務運作的成本,提高了資本流通的效率、隨著技術的進步,開拓海洋旅游,尤其是1872年推出了環球旅游,雖然這次旅游活動具有某些商業性宣傳用意,但是也表示了是一次突破地域限制的全球性環球活動,是顯示市場經濟體制下技術進步、經濟實力和不同文化之間互相溝通、協調合作得以實現的范例。
在我最近重寫的《旅游學原理——旅游運行規律研究之系統陳述》一書中,用了較多篇幅描述托馬斯,庫克的主要活動,目的不是要宣揚托馬斯,庫克活動的繁雜細節,而是想通過細節的描述,顯示在已經建立起市場經濟體制的社會中,作為早期個體活動的游樂性旅行,是如何被社會的“強制力量”轉化為旅游的。在這里,市場經濟機制體現在個人求利的動機、人際之間緊密依存關系、社會的普遍富裕、個人主義價值觀和意識形態的形成、社會公共服務設施的普遍建立等等事實,在小生產自給經濟社會中是不可能存在的。正如涂爾干指出的那樣,在市場經濟社會中,人們創造了這些事實,又被“強制”去接受這些事實,并適應它們的變化演進。而這些被“強制”接受的新事務,旅游就是其中的一種,正好集中體現已經實現了產業革命,并且建立了市場經濟體制的英國公民托馬斯·庫克的身上。他在那個時候在英國時來運轉地辦起了一個前無古人的行業——旅行社。所以可以作出這樣的論斷,托馬斯·庫克在他從1841年禁酒大會到1892年7月18日在英國萊斯特市去世的51年中,以他的工作見證了旅游如何從旅行中分化出來成為一種獨立的社會現象。于是當我們在旅游起源的背景上考察托馬斯·庫克工作的社會意義時,不得不承認這樣一個事實,即托馬斯,庫克旅行社(即托馬斯,庫克公司)的成立,標志著旅游現象的出現。
旅游現象發展和運行的常規與非常規形態
人類社會的發展是不平衡的,當歐美大陸一些先發展起來的市場經濟國家,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前旅游活動已經成為一種普遍的社會現象時,很多亞非國家和地區,正處在殖民地和半殖民地的景況之中,社會貧窮、文化落后,旅游活動在現實生活中與大多數人來說,猶如隔世之事,難以想象。當時雖然少數中上階層的人有了旅游的欲望,也存在過個別的旅游服務企業,但是畢竟為數甚微未成氣候,未能成為一種重要的社會事實對社會的發展產生影響。
二戰以來,大多數殖民地國家、半殖民國家和地區得到了獨立解放的機會,紛紛希望建設自己殘破的家園。20世紀50年代后,歐洲馬歇耳復興計劃逐漸完成,遭受戰禍的國家漸漸恢復了生機,經濟得到了發展,生活有了提高,又重新出現了旅游的需要。而剛剛獨立不久的前殖民地和半殖民地國家和地區,為籌措建設資金紛紛開放旅游市場,招攬入境旅游以吸取急需的外匯。于是出現了一個與我們這里提出的、與旅游產生和發展規律相違背的事實,就是尚未發展的貧窮社會能不能發展旅游的問題;甚至也出現了旅游產生和發展多種模式的理論。從科學角度來看,這是一個十分嚴肅的問題,因為這個問題不弄清楚,將會對旅游現象造成一個扭曲的形象,使我們偏離對其作出符合事實的認識和理解,從而影響到對旅游的決策和發展等一系列問題的解釋。我國當前的旅游發展中,也遇到了一些同樣的問題。
其實我們可以把問題簡化為:是旅游促進經濟發展,還是經濟發展推動了旅游起步。把問題弄得太簡單,有時候也會帶來不少讓人困擾的問題。這個問題的簡化,使我想起了“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這個問題與其說是一個常識問題不如說是一個哲學命題,因為它給我們帶來了一個認識論和本體論上的思考。很多哲學家從羅素到克里普(SaulKripke,1941—)都研究過它?!懊趾椭阜Q”問題的爭論,關鍵在于解釋名字如何命名。一種看法認為要依據命名對象的特征作出命名,而另一種看法則認為要依據這個名字與某種命名活動的因果關系,即給事物命名時,所依據的并不是我們對名字意義的了解,而是對某些有關歷史事件及其因果關系影響的了解。于是我們可以發現,兩者就某一事物的名字和指稱的理解之間存在著不同的方法;前一種理解認為給某一事物命名,則所給的名字和所指意義是一致的,譬如把旅游只放到它自己的本質屬性上去考慮,于是就無法解釋古代的游樂性旅行與現代的旅游并不是同一種事物,而只有放到歷史的時空背景上去考察旅游的產生和發展,才能發現從本質屬性上來說,古代的游樂性旅行和今天的旅游有其轉化承傳的因果關系,但是兩者絕不是同一個東西。
所以,當我們解釋“先有雞還是先有蛋”,或者“是經濟推動旅游發展”,還是“旅游促進經濟發展”的問題吋,就不能用我們日常生活中習得的認識事物的知識來分析問題,而是需要用專門的科學知識來作出判斷。這樣雞與蛋的問題明顯地可以從進化論中得到解釋,而經濟與旅游的問題,則可以從經濟學和社會發展史中得到答案。我們在旅游起源研究中,已經清楚地得出了“經濟發展推動旅游出現”這一事實的結論,這是一個具有“規律性”的結論,就像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那樣,可以不假思索地指出,必定是先有雞才會有蛋,因為雞是生物進化的產物,而蛋則不是,蛋只是作為進化產物雞的產物而已。這個問題要排除“倒果為因”的謬誤思維方式,就可以容易地解釋了。我在這里花費了不少文字解釋經濟和旅游的關系問題,只是想提出一種觀點和方法供學界同仁思考。其實,經濟和旅游的關系問題是十分簡單的事實,為什么會搞得像雞和雞蛋誰先有的問題那樣混亂不清,不能不說學術界在“科學素養”上還有待建設,否則觀念和思維方式上的缺失,會給我們的工作帶來困難和障礙。
在發展中國家發展旅游的討論中涉及這個問題,是有很重要的意義的;在早期的發展中,有些非洲國家沒有注意到這方面的問題,如岡比亞在20世紀60年代的旅游發展中接受了很多教訓,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值得研究。所以,我們論及旅游發展和運行的常規和非常規形態時,把由于發展了市場經濟,社會富裕,具有提供所供物質條件的能力,居民文化素養提高,具有一定的文化知識和自我意識,旅游成為改善生活質量的必要,這時候發展起來的旅游,稱之為“旅游發展的常規形態”,對于一些發展中國家和地區,還不具備這樣的條件,只是為了獲取社會建設所需的資金而發展旅游,則稱之為“旅游發展的非常規形態”。所謂“常規形態”是指旅游發展先從當地居民自發地產生旅游的需要開始,按社會經濟文化不斷提高的進程,無從國內的近程到遠程的旅游,再到出境的周邊國家和地區的旅游延伸到跨洲際的遠程旅游。在這個過程中,入境旅游作為一個通常項目與國內旅游并無特殊的區別;而非常規形態,則是指社會的經濟文化力量還不足以保證一個社會規模的旅游活動正常運行時,由政府主要推出的先發展入境旅游的發展方式。這時候因為接待入境游客的條件尚不具備,因而會在諸多方面給社會帶來困難,于是對入境游客不得不給予很多“特權”或“優惠”,這種困難除物質條件差異造成的以外,相比之下,更為嚴重的是文化差異帶來的困難。有時這種困難是近乎災難性的。其所以是災難性的,主要是在于文化差異,使我們對于旅游現象的本質屬性不能持有一種合乎事實的判斷;同時由于科學素養欠缺,不由得讓我們受到自己小生產自給經濟觀念意識的“愚弄”,作出了自己都不能意識到的錯誤判斷和決策,以致遺禍后世,這種情況在這…類型的旅游發展方式中并不少見。當然,社會在進步,人們的文化素養和科學素養也在不斷構建和提高,但是我們必須看到,經濟的發展是以年度為周期,而文化的發展則是以“世代”為周期。想到這里,對于旅游的發展和運行,不能不首先把文化因素放在經濟因素之前多加考察。
到現在為止,我們談的是一個旅游發展的規律,我國旅游的早期發展和運行受到了這個規律的制約,經過30年的努力,我國的旅游發展和運行已經擺脫了非常規運行形態的物質條件制約,但是文化差異的制約卻已然存在,由于出境旅游日益發展,這種差異帶來的負面影響有日益嚴重之勢。因此我們必須小心謹慎,要以“旅游若水,可以載舟,亦可覆舟”為戒。
[責任編輯:宋志偉;責任校對:吳巧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