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實科學發展觀需要樹立“大循環”理念

[摘 要]無論在自然界還是在社會領域，客觀上都存在著結構性的“大循環”關系，而且，這些“循環”關系是事物存在和發展的重要條件。長期以來，社會各界忽視、否認這種循環關系的存在，在理論上和實踐上都造成消極影響。尤其是造成對自然資源和自然環境的不可逆轉性破壞，威脅到人類的可持續生存和發展。而要真正落實科學發展觀，就必須重新審視、重視和樹立“大循環”理念，自覺地修補和維護客觀存在的各種“大循環”關系，實現發展模式的徹底轉變。

[關鍵詞]科學發展觀；“大循環”理念；循環與發展的關系；良性循環的發展模式

[中圖分類號]B0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2-2426(2008)07-0012-03

科學發展觀是關于發展的條件和規律的集中體現，而在關于發展的條件和規律中，就包括自然界和社會自身的良性循環關系。自然界本來存在著“大循環”——生態圈的良性循環，社會內部也存在著自己的“大循環”——平衡和諧的社會結構。近百年來，由于科學技術的作用，世界經濟一直以加速度向前發展，經濟規模的擴張引發了社會結構的急劇變化。在19-21世紀，“發展”成為最突出的趨勢，且掩蓋了人類經濟和社會中的其他趨勢。但是，近代人類社會的快速發展，在某種程度上打破了自然界和社會結構的平衡，也破壞了其自身的“循環”。主要表現為：人口的惡性膨脹，資源的透支使用，環境的嚴重破壞。其危害不僅是影響子孫后代的生存發展，而且直接影響了當代人的生存發展。

完整、準確、全面地貫徹落實科學發展觀，就不能不對客觀存在于自然界和社會中的“大循環”關系進行認真的探索和研究，努力修復和重建這種“良性循環”。

一、重新審視自然和社會中的“良性循環”關系

(一)人口生產的良性循環

無論任何時代和國家，要維持正常的人口生產，并使人民生活幸福、富足，必須能夠給多數人民提供充裕的生活資料，而要生產出這些生活資料，就必須有相應充裕的生產資料——土地、礦藏、水資源等等。人口生產必須與生產力發展水平和可持續利用的資源環境按比例相匹配(在生產資料既定不變時，出生率約等于死亡率)。這是其內在的規律。當人類的人口生產符合這個規律時，它就處于一個良性循環之中，社會就呈現出安定和諧的局面(當然不排除其他因素的作用)，反之，當人口生產違背這個規律時，它就處于循環被破壞、平衡被打破的狀態。人口生產要以不同的方式調整：一是通過社會動亂、對外戰爭等方式，使人口與其自然條件之間恢復平衡；二是通過科技進步，提高人類對自然物的利用范圍和水平，從而找到人口與自然條件的新的平衡。在自然科學不發達的漫長年代里，人口生產的平衡主要靠前一種方式實現；而在19世紀以后，自然科學發展日新月異，人類生產能力以幾何倍數增加，這就使人口的迅速膨脹有了可能。資料統計，公元前8000年，世界人口只有1000萬。至公元1770年，世界總人口經過萬年的發展，才達到8億，其后到1950年，不到300年內，世界人口達到25億，到2003年，大約50年，就達到63億。

但是，盡管科學發展促進生產力水平的提高，給巨量的人口提供了生存條件。但它提供的這種條件是不充分和不平衡的。突出表現在科技進步提高了人類的生產加工能力，但卻沒有也不可能改變地球的資源總量。人類只是加快了對地球現有資源的利用速度，增加了消費的總量。因而它必然地帶來了新的危機——人口生產惡性膨脹，但資源卻相對匱乏。如果這種狀態持續下去，所造成的結果必然是地球現有資源迅速枯竭，而人們為了爭奪資源，重新陷入互相殘殺之中。

所以，我們要自覺遵循人口生產的內在循環規律，自覺地調節國家的人口生產。以減少人口數量，提高人口質量為國策。我們始終強調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為人民謀幸福。通過擴大生產，增加物質供應是一條途徑，而通過合理控制人口，減少不必要的社會冗員，也是一條途徑。如果人口減少了，人均資源增加了，即使我們沒有太快的發展(這種發展往往以犧牲環境和資源存量為代價)，人民生活也能得到提高。相反，如果人口增加與生產進步同步，那么生產的進步就是徒勞無益的。社會的財富從總量上，從表面上看是增加了，但實際上卻消耗于無形之中。

(二)生態環境的良性循環

在自然界長期的演化過程中，形成了“生態平衡”，它由兩個方面的內容構成：一是生物與自然環境之間的平衡，生物適應、順應自然環境而生長，并和環境之間形成良性關系，如植物從土壤中吸取養分，又以自己的根系保持土壤不使其流失；二是生物圈內部的平衡。通過食物鏈互相制約，又通過消化鏈互相補充，達到一種天然的良性循環。昆蟲以植物為食，鳥類以昆蟲為食，它們的糞便又回到土壤中，成為植物的養分。生物與生物內部的這種平衡關系，實際上是一種“循環”關系。在“循環”的基礎上，才有萬物的生存和演化。在人類產生之前的漫長自然史里，自然界中的基本格局是循環，而不是發展。因為發展是以緩慢的、令人難以覺察的速度進行的。

人類產生以后，逐漸打破了自然界長期形成的生態平衡，人類將自然界中的一切作為實現自己價值的手段和工具，在利用自然、改造自然的過程中，不自覺地破壞了自然界的平衡，并且改寫了循環與發展的關系。礦山開采、森林砍伐、草原過載、水庫發電，改變了原有的自然地貌、氣候條件；工業污染、廢棄物降低了環境質量。更嚴重的是臭氧層的破壞和溫室效應的形成，會導致全球氣溫逐漸上升，南北極冰雪融化，海平面逐年抬高，沿海國家將會被淹沒。自然災害發生頻率增加，全球的生態系統被破壞。

城市化的生活方式也在一定程度上破壞了自然生態。據統計，目前全世界約有50%近30億的人口生活在城市之中，單為此就必須要從自然界汲取大量的資源，以滿足城市人口的食品、日用品、住宅、交通、通訊、文化、衛生、娛樂等需要，而這些居住在集中地的人口所產生的巨量排泄物，卻不能回歸自然，大多是以對自然的污染的方式排入江河湖海中。城市每日都在產生大量的生產垃圾和生活垃圾，迄今為止，也沒有能夠以循環的方式回歸自然，而是作為廢棄物被堆積、掩埋、燒掉。

人類對于自然進行無限的索取，卻不愿對自然進行回報，相反甚至回報以破壞。這種索取與回報的巨大反差，必然造成生態平衡的原始循環的破壞。

(三)經濟總量的良性循環

迄今為止，在利益和人口膨脹兩大力量的驅動下，人類經濟規模一直處于擴張之中。經濟應該是無止境地“增長”嗎?經濟增長的合理界限應該在什么地方?經濟增長究竟對誰有利?它的價值在哪里?在地球資源日漸枯竭的今天，越來越多的人在反思這些問題。認為人類經濟應該另辟途徑、跳出單向的“增長”誤區的人越來越多。“循環經濟”的主張得到認同。事實上，如果人口恒定，那么經濟的增長只意味著消費量的擴張，這對發達國家的人民來說意義并不大。而不發達國家如果減少人口，那么經濟總量即使不增加，人均收入也會增加。

所以，應當放棄當前的人類發展模式，即以消耗資源、犧牲環境為代價，以人口—經濟惡性互動為助力的單向發展模式，建立良性循環的發展模式。

1.側重“質”的發展，控制“量”的發展。唯物辯證法告訴我們，事物都具有“質”和“量”兩方面，質是事物的核心、根據，量是事物存在和發展的規模、程度、速度。質和量之間，具有合理的比例關系，在哲學上用“度”來表示。

人類經濟及社會發展史表明，源于科技進步而產生的新技術、新方法、新工具、新原材料，對經濟及社會發展的“質”的改變是很明顯的，每一重大發明的誕生，都使經濟以效率更高、質量更優、消耗更小的方式向前邁進。如金屬冶煉、蒸汽機、電力、電腦、互聯網、農業的良種培育、滴灌技術等。我們看到，科技發達國家如美、歐、日等國家和地區，掌握最尖端的技術，不斷推出技術含量更高的最新產品，在市場上獲得非常高的附加值。而且，這些國家生產過程中，所消耗的資源要比落后的發展中國家少幾倍。所以，重視“質”的發展，是一種高效低耗的發展方式。

在人類經濟及社會發展中的另外一種趨勢就是“量”的發展、量的擴張。當然，在合理的范圍內，量的發展也是重要的。但是，人類經濟及社會發展是一種主觀性很強的過程，人一方面可以理智地控制“量”的規模，另一方面也可以恣意擴大“量”的規模，使之超過“度”的合理界限，并使“質”向惡的方向發展。如盲目地擴張人口，大興土木；惡性競爭，低水平的重復建設；只關注產量，不關注效益等等。上世紀瘋狂的“大躍進”以及在“政績工程”中出現的追求GDP現象，其特征就是只求量的擴張、量的規模，而忽視“質”的發展，甚至破壞原有的“質”的穩定。這樣的發展，成本高、浪費多，費勁大、收益低，而且會形成對自然資源的掠奪性開發乃至破壞。經濟總量雖然在增長，但經濟結構失衡，投入產出失衡，經濟增長同時導致人口膨脹，使經濟總量中很大一部分是無效益乃至負效益的。這種發展方式，無疑是不可取的。

因此，應該努力用技術進步為手段，使生產、生活效率更高，而消耗更少，實現經濟和社會的“質”的發展。

2.追求高質量的發展，放棄低質量的發展。發展也存在質量問題，必須將其納入具體的歷史環境中加以考察。高質量的發展是高效益、低消耗、保持與環境的和諧，而且均衡協調，具有后勁的發展。而低質量的發展則是“高速”、低效、規模大、消耗大，對環境的負面影響大，發展的后勁小，是一種畸形發展。良性循環的發展模式，追求的是高質量的發展。一是要追求低消耗，不以浪費資源為發展代價；二是要保護好自然環境，不以生態失衡為發展代價；三是堅持協調的發展，糾正畸形的發展。

(四)文化與經濟之間的良性循環

人類實踐是文化的基礎和源泉，其中最基本的實踐活動是生產活動，即經濟活動。相應地，人類文化的繼承、汲取、選擇，都離不開實踐需要尤其是經濟發展的需要。所以，盡管文化以相對獨立的形式存在著，但它的實際內容無不是來自于對實踐的經驗、規律的概括總結和為實踐服務的。一般而論，文化是對客觀現實及其規律的總結，是對人類自身、人的實踐的不斷反思。文化的作用是總結經驗教訓，歸納發現的規律性認識，從而為后來的實踐提供指導，使后人能夠繼承前人探索的成果，從更高的起點開始實踐。文化促進實踐的發展，實踐反過來又為文化提供新的內容。

文化與實踐尤其是經濟實踐之間的這種互動關系并不總是以正常的良性的方式存在著的。有很多時候，由于人為的原因，導致二者的關系扭曲變形，就會使文化應有的功能減弱，文化內容畸形、失真，難以為實踐提供優質服務，從而影響實踐的進行。而文化自身也受到基礎削弱的反作用，陷入衰落之中。中國在明清之際科技和經濟落后于人，一個重要的原因是當時社會的文化選擇發生偏差——科舉制度設計和取向不合理。統治階級將文化完全意識形態化，并且按照政治需要規定科舉考試的內容，從科舉中選拔各級官員。這樣，使社會的文化發展向既定的意識形態方向傾斜，而自然科學、經濟科學則受到抑制、打壓，科技落后導致經濟停滯，經濟停滯又加劇了文化落后。

文化與實踐的互動關系被人為扭曲還表現在文化選擇不當使文化失真上面。例如，文革時期，“四人幫”為了鼓吹以階級斗爭為綱的極“左”路線，將中國歷史簡化為階級斗爭史、儒法斗爭史，規定一切形式的文藝作品都必須反映“階級斗爭”，甚至要求學校教育內容政治化。使人民群眾花費大量時間精力，接受失真的無用的信息，無數青年學生荒廢學業，無數知識分子被迫參與到扭曲的文化體系建構中，不僅造成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的直接浪費，更重要的是因影響文化的發展而影響經濟的發展，給中國的經濟造成難以估量的損失。

在經過長期改革后，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經濟共同發展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框架基本確定下來，但在文化建設方面，顯然滯后于經濟變革和經濟發展。二者之間存在著一定的“體制差”，現存文化體系中存在許多“無效、無用”的內容，如職稱評定中對外語的硬性要求，考試中對政治課的要求，教科書中多年不變的內容，每年大量公款支持的印刷品的問世，學術腐敗滋生的“假、庸、劣”成分擠占文化市場，等等。應該清除這些文化贗品和“廢品”，使文化體系健康完善。

二、循環與發展的辯證關系

唯物辯證法告訴我們，世界萬事萬物處于不斷的運動、變化、發展之中。長期以來，我們著力于“發展”較多，肯定程度較高。而對于“循環”，則在一定程度上認識不足，且常冠之以“保守”、“停滯”的貶損之詞。這種認識上的偏差很需要糾正。

1.“循環”與“發展”都是事物的正常形態。萬事萬物皆在運動，但形式有多種多樣。太陽系九大行星繞日運行，年復一年，是一種循環式的運動；地球上自然現象中春夏秋冬更替，草木生死更替，水——氣——雨——水的周而復始，亦是循環式運動。所以說，循環乃是事物運動變化的一種方式，是事物運動保持平衡狀態時的一種形態。其根據是事物內部條件和外部條件均處于相對的穩定。這種穩定，對事物完善自身是有利的，也為以后的發展提供了條件。

2.發展是新的循環取代舊的循環。發展也是事物的常態，發展的內容是從量變到質變，新的“質”取代舊的“質”，建立起新的質量關系——度。發展還可以被看作是舊的循環被打破，新的循環得以確立的過程。事物處在舊的質量關系中時，有相當時間內質和量處于平衡狀態，事物內部的各種相互關系是一種穩定的“循環”關系——相互作用。而新的質取代舊的“質”，意味著舊的平衡狀態被打破，當新質的地位確立后，產生新的質量平衡，事物內部各要素在新的條件下進行新的相互作用，達到一種新的循環狀態。

3.社會的循環、發展，最終不是決定于人的主觀愿望，而是決定于客觀現實和規律。在自然條件下，事物的循環和發展完全是客觀的，是各種條件自發相互作用的結果。人類社會的循環與發展過程具有人的主觀意志的烙印，在一定程度上受人的實踐活動的影響，人的主觀意圖和選擇往往會導致社會歷史過程的加速、減緩或者轉向，這是人類社會歷史的特殊性。但按照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最終起決定作用的，是社會的客觀規律——生產方式的矛盾運動。無論人們有怎樣的主觀愿望，都必須與客觀現實和規律相符合。當舊的循環中的質量關系相互適應時，就不應該人為地打破它，當新的循環的條件不具備時，就不應盲目地求發展。選擇循環還是發展，應該是“以人為本”的價值觀的要求，視對全體人民是否有利而定。為發展而發展，為政績而發展，為發展而不惜犧牲環境和子孫后代的幸福等做法，都是違背客觀規律的。

三、構建良性循環的發展模式是科學發展觀的內在要求

科學發展觀強調的，是實現又好又快的發展，也就是一種可持續的、良性的發展，是建立在“大循環”關系不被破壞基礎上的發展。實現這種發展，必須改變以往的經濟社會發展模式，而代之以新的良性循環的發展模式。

人類社會自誕生以來，其發展模式已經歷過一次大的轉變。

在人類之初，人們在自然界中尚未取得優勢地位，生產規模狹小，種群數量稀少。一方面面臨猛獸猛禽的威脅，另一方面，尚未克服自然條件(如氣候、水源)的限制。此時自然界的資源異常豐富，人類只需以采集、狩獵等方式，就可以滿足自身的生存發展需要。這一階段是人類發展模式的第一種類型，即順應自然、依賴自然，發展自己。

隨著人類對自然界認識的深化，人類初步掌握了農業、漁牧業、工業等知識。通過學習和創新，建立起現代科學技術，并以此為利器，將生產能力徹底轉變為對自然物的加工和對自然界的控制上面。從自然界無節制地攝取各種資源——從陸地至海洋，從生物到礦物，用來滿足自己的消費欲望。此一階段，人類已經完全取得了在自然界中的優勢地位，使其他生物失去威懾力，成為人類的犧牲品，自然條件也失去了對人的約束性。人類就像《西游記》中的孫悟空一樣，闖入地府，強銷死籍，取得了對自然界的支配權。現代科學技術加現代的生產能力，如果不加控制的話，完全可以在幾代人之間，將地球上所有可利用的資源消費掉。這就是人類發展模式的第二種類型：控制自然、利用自然、無節制地消費自然。

這種模式是一種以消耗資源、犧牲環境為代價、以人口——經濟惡性互動為助動力的單向發展模式，它已經走到盡頭。從中國的情況看和從人類的視角看，構建新的發展模式是形勢所迫，是歷史的必然。科學發展觀提出：“堅持以人為本，樹立全面、協調、可持續的發展觀，促進經濟社會和人的全面發展。”提出“五個統籌”即“統籌城鄉發展、統籌區域發展、統籌經濟社會發展、統籌人與自然和諧發展、統籌國內發展和對外開放的要求。”胡錦濤同志在最近的中央政治局會議上針對能源問題，提出了八條方針，強調要“轉變經濟增長方式”“合理引導消費方式”、“推動發展循環經濟”，進一步豐富了科學發展觀的內容。從科學發展觀的內容分析不難看出，它在發展的目的、發展的結構、發展的方式、發展與消費的關系等方面，提出了符合實際的新觀念，提出了新發展模式的主要內容，而新發展模式的實質，就是“良性循環的發展模式”。

所謂良性循環的發展模式，其主要內容是：側重“質”的發展和發展的質量；控制消費欲望，控制人口規模；實現主要原材料和能源的高效利用和循環利用；實現“發展——人口——自然”三者之間的良性循環。它的主要特征是：控制自然，也自覺地控制人類自己的生產和生活。這將是人類發展模式的第三種類型。

責任編輯 杜福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