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由于博弈過程中未來影響的威脅不足以及可能的互惠缺失,在區域可持續發展背景下的地方政府間的競爭過程中,很容易產生不利于合作大局形成的囚徒困境問題。在走出困境的策略選擇上,一般而言,自我化解途徑與外部化解途徑應是最為基本的。兩種化解途徑相比較,在自我化解途徑中,相關約束性的規則的實施有賴于共同利益的彰顯程度以及博弈者本身的高度自律;而在外界化解途徑中,相關帶約束性規則的制定與實施在相當程度上還需要借助于外部機構的強制性力量;同時這些規則的有效性與否,還主要取決于發現違約的概率和懲罰違約的具體程度。
[關鍵詞]地方政府;合作困境;化解途徑;帕累托最優
[中圖分類號]D6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7408(2008)07-0016-03
改革開放以來,隨著地區利益的日趨強化與彰顯,在推進區域可持續發展的實踐中,個體對自身利益最大化的追求成了影響合作大局并進而產生競爭負效應的根本性原因。由于在這種對自身利益最大化追求的過程中存在著相當典型的囚徒困境邏輯結構,因此采取切實措施來化解這種囚徒困境的邏輯結構并進而使競爭態勢中的各地方政府間能在競爭中達成一定的合作關系,應是消除地方政府間競爭負效應和實現區域可持續發展的根本之道。
一、地方政府競爭過程中合作困境的產生
在區域可持續發展背景下的地方政府間的競爭過程中,之所以會產生不利于合作大局形成的囚徒困境問題,以下的三個方面原因應是特別關鍵的:其一是未來影響的威脅不足。一般而言,在博弈過程中,對未來的考慮均會影響到博弈者目前行動的選擇。事實上,如果競爭進程中采取非合作行為所造成的未來損失大于現期收入,行為者必然會放棄其背離行為而選擇合作的態度。其二是博弈的效用結構決定了最終的納什均衡并非是可以帶來帕累托最優結果的均衡。因為在囚徒困境博弈的效用結構中,博弈者最希望出現的結果是自己不合作,而對方合作;自己獲利最大,而對方獲利最小。而為達此目的,博弈者又往往傾向于采取“搭便車”、甚至是一些欺騙行為;既然如此,相應的納什均衡又怎可帶來帕累托的最優結果呢?其三是可能的互惠缺失。依據博弈推理,一方合作行為很可能會成為無回報行為,并進而成為單方合作的犧牲品;結果在這種情況下,雙方均會采取不合作行為;而這種不合作的行為惡性循環下去,又勢必會形成不斷重復的囚徒困境。
考慮到現實中囚徒困境產生的具體原因,實踐中為打破這種囚徒困境并進而實現競爭中的合作共存。也就需要切實地改變博弈者的效用結構,加大未來對博弈者的“威脅”與“利誘”力度,進一步形成和完善博弈者之間的互惠機制。為此實踐中,我們又可以著重地從如下的兩個方面來進行努力:一方面通過重復囚徒困境博弈來拉長未來時間的效用并進而使各個博弈者能從長遠利益來考慮當前的抉擇和避免因追求短期利益而造成彼此之間的傷害,最終形成具有約束力的合作均衡。由于這種合作均衡結果的實現完全是通過博弈雙方的多次交互活動而得到而并非外在力量干預的結果,因而其又可以被稱之為解決囚徒困境問題的自我化解途徑。另一方面則是在博弈之初通過一個外部強制性的機構來建立起一種外在的約束力從而改變博弈者雙方的利益獲取成本,并進而迫使意圖采取不合作策略的一方不得不采取合作的態度,由于這種合作的形成需要以外在勢力介入后形成可置信的承諾為基礎,因而我們又將這樣的一種化解囚徒困境的途徑稱之為外部化解途徑。
在走出囚徒困境的策略選擇上。無論是側重于自我化解途徑還是側重于外部化解途徑。均需要相應的條件作支撐。用自我化解之途徑通過重復博弈來走出囚徒困境,事實上便需要兩個非常重要的前提:其一即是博弈雙方都不能知道現實中的博弈次數。原因在于,如果博弈在多人間進行且博弈次數對博弈的雙方來說又是未知時,博弈者就會意識到,當雙方持續地采取合作并達成默契時,對策者所得利益總是會大于持續不合作狀態下的收益的。顯然,如果博弈的次數為已知,那么囚徒困境背景下的合作局勢便是極難以形成的。其二即是在博弈過程中,博弈雙方還必須要形成有效的互惠機制;即博弈者必須要對對方的行為做出相應的回報。因為一個永遠合作的對策者是難以有人愿與他保持長期的合作關系的,顯然,如果缺乏了這兩個前提條件,自我化解的途徑便根本不可能促使穩定的合作局面的出現。與自我化解途徑相比較,通過外部化解途徑來使博弈者走出囚徒困境也需要一定的條件:那就是外在機構必須要具有一定的強制性力量以便其能將集體理性的社會收益內化到個體的理性中去并進而用外力來克服個體理性與集體理性的沖突。否則的話,如果在實踐中外在機構不具備相應的帶強制性色彩的實施能力,那么給出的計劃規則就難以形成有效的可置信承諾;而當博弈者發現該規則不具備威脅后,出于理性原則的目的,短時的合作就會迅速化解為不合作行為。
總之,無論是自我化解、還是外部化解,只要囚徒困境轉化成了合作態勢。那么對博弈者而言就會出現一個有約束力的規則;同時博弈各方也會自覺與不自覺地遵從這種帶約束力的規則。當然,兩種化解途徑相比較,在自我化解途徑中,相關約束性的規則的實施有賴于共同利益的彰顯程度以及博弈者本身的高度自律;而在外界化解途徑中,相關帶約束性規則的制定與實施在相當程度上還需要借助于外部機構的強制性力量;同時這些規則的有效性與否,還主要取決于發現違約的概率和懲罰違約的具體程度。
二、地方政府競爭負效應與囚徒困境的自我化解途徑
地方政府競爭中所產生的地方市場分割、重復建設、過度競爭等方面的負效應以及難以實現有效合作的囚徒困境局面的形成,無疑對區域可持續發展戰略目標的實現是相當不利的。為消解地方政府競爭中的負效應以及相應的囚徒困境,并進而在此基礎上促進區域的可持續發展,通過自我化解的途徑來加以解決應當有著相當的必要性與現實意義的。
通過重復囚徒困境博弈來強化未來時間效用的影響并進而使各個博弈者能從長遠利益出發來考慮當前的行為選擇。避免因過分追求短期利益而造成對彼此利益和可持續發展大局的傷害,最終形成具有自我約束力的合作均衡,無論是對化解囚徒合作困境、還是對促進區域的可持續發展來說,都是有著極為重要的理論與實踐意義的。尤其是這種自我化解途徑又能培養起博弈各方對共同利益的共同意識與自我約束意識,因而其在化解地方政府間競爭的負效應與消除囚徒困境的狀態方面就會使博弈各方形成更多的理性自覺行為和降低交易成本。優勢盡管如此之明顯,然而也正如在前面所分析的那樣,自我化解方式的有效推進同樣是需要充分的條件作支持的:首先,博弈各方必須要具有很強的學習能力和足夠的溝通機會,并從而使其能充分認識到合作之長處和逐步改變自己對風險的看法,其次,博弈過程中一定要產生相應的回報機制。再次。博弈雙方必須要明確博弈乃是無限次地重復進行下去的。只有滿足了這三個條件,自我化解途徑在解決囚徒困境博弈中的作用與功能才能得到最充分的顯現。然而,問題卻恰恰在于:在地方政府間的競爭過程中,上述的幾個條件不僅很難得到滿足,而且就算是它們能得到滿足,但也會由此而付出相當高昂的代價。故此,在地方政府競爭中易于產生負效應的那些區域(如產生重復建設、惡性的稅收競爭、惡性的規制競爭等問題的區域),通過自我化解的途徑來達到消弭相關負效應的目標其實便是相當困難的。原因在于:其一,用自我化解途徑來消除政府競爭的負面效應需要付出極高的代價。由于負效應產生的許多領域均涉及到了對社會不可再生資源的破壞,況且這種破壞一旦形式,又根本無法在短期內得到相應的彌補或說是挽救。既然資源的稀缺與脆弱性經不起重復博弈的消耗,因而基于重復博弈基礎上的自我化解途徑即使在一定的時間內能達到自己的化解效果,但因過高的成本影響也失去了其應有的存在價值。其二,盡管博弈過程中個體間關系的持續性能在一定程度上促進合作的進行,但關鍵性的難題卻在于第一次合作如何開始?由于個體理性的存在與相應信息的受制,在沒有正式的合作經歷以前,個體顯然均難以對對方的誠意及關系的持續性進行準確的判斷與把握,這樣能否實現博弈方面第一次成功合作往往是要被打上一個大問號的;而如果在第一次合作時就產生了地方政府間的背叛行為的話,關系的持續性反而會產生“顫動的手”的效應,以至于相互回報的機制反而會迅速地導致競爭群體中背叛行為的持續性擴散;更何況,隨著參與博弈行為的政府數量的增加,合作也就必將會面臨更大的困難。既然回報機制無法穩定在合作回報上,因而自我化解途徑也就失去了其作為化解負效應的基礎。其三,由于在多人對局中,個體的背叛行為對相關群體所造成的損害可能是邊緣性的。因而作為屬于多方對局情形的地方政府間的競爭來說,博弈過程中個體背叛的積極性必然會更強;如此一來勢必又會極大地助長競爭政府在博弈中的背離動機,其四,政府決策者所感受到的政府競爭往往并不是無限次數的持續博弈,相反卻是有限次數的競爭。因為對政府機構而言,在任期與政治生命有限的背景下,任何一個決策者均傾向于更多的考慮自己任期內的收益與損失。而并不太顧及下一任政府的感受與負擔。既然在競爭過程中,實際上的決策雙方都無法排除短期的機會主義行為并進而不會自覺地將地區間的合作作為一個長期的無限次數重復的博弈來看待,因而現實中寄希望于自我的解途徑來消除負效應與囚徒困境,也就失去了應有的支撐基礎。既然依賴自我化解的途徑來消除地方政府間競爭的負效應與囚徒困境中有著如此之多的困難與局限性,這其實也就從另外一個角度說明了依靠政府的力量和利用外部化解途徑來解決問題的必要性與現實意義。
三、地方政府競爭過程中的負效應與囚徒困境消解的外部化解途徑
與自我化解途徑不能有效率地、徹底地解決政府間競爭產生的負面效應相比較,外部化解途徑通過強制性的外部機構的存在,不僅改變了作為競爭對手的博弈政府所處的制度環境。而且也還從兩個方面深刻地影響到了博弈結構及其均衡的產生并進而最終必然會引發和引導著競爭中的合作大局的形成:一方面通過強制實施的可置信承諾對博弈參數行為空間的直接限制,將發現違約的幾率提高到足以影響違約者背離動機地步并進而以切實的可執行懲罰來作為實現合作穩定的保證;另一方面通過設置新的明確規則,來改變各個博弈政府的支持結構以及博弈各方的戰略選擇,并進而使之由非合作的博弈均衡趨向于合作的博弈均衡。具體說來,在化解地方政府間競爭的負效應以及囚徒困境方面,外部化解途徑的優越性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首先,其可以確保博弈合作實現的穩定性。由于外部化解能通過將約束政府的合作協議轉變成為不由相關政府自主決定的強制性規則,因而借助于外部機構及其所提供的強制性規則,必將會起到促進合作與實現集體理性的作用。其次,其能在更大的范圍內促使合作的形成。因為相關的強制性的約束規則針對的不僅僅是某一個或某一些博弈對策與博弈環境,應該說它對參與博弈過程的所有博弈方均有著相當的約束力;因而相比于自我化解途徑,外部化解的適應性與作用范圍就必將會更為廣泛。再次,在促成政府間必要的合作時,外部化解的成本更低、效率也更高,原因在于,通過外部機構的事前約束與事后懲罰,地方政府在競爭過程中的合作形成便無需經過像自我化解那樣的需要浪費大量資源和產生極高機會成本的重復過程。
盡管如此,借助于外部化解途徑來達到消除競爭過程中的負效應與囚徒困境問題之目的,也還需滿足一定的條件——用以解決問題的外部機構,必須要有較高的運作效率,否則的話,因成本太高或是協調約束行動太過滯后。外部化解途徑雖有著較多的優越性,但也同樣會失去存在的合理性與必要性。在利用外部化解途徑的過程中,外部機構之效率高低與否,一個關鍵性的評價標準即是相關約束性規則的可執行性程度如何。事實上,無論是通過重復博弈達成合作協議、還是由外部機構來強制性地達成這一協議,這種協議都必須要對當事人的行為產生強力約束并進而改變當事人的相關戰略選擇。否則,無論是外部機構設置,還是相關協議的提出,都是會失去其存在的必要性與現實基礎的。當然,外部機構效率的提高與相關作用的發揮除了能借助于自身的強制性執行能力外,還在于它可以提供出一個信息交流與溝通協商的渠道或說是平臺。博弈過程中為何會存在囚徒困境現象,其中一個關鍵性原因即是事前雙方不能交流、過程中不能協調以及事后的懲罰性措施的缺失;而恰恰是這一點又從另一個側面說明了交流與協商對于促成合作的重要意義。事實上,交流與溝通不僅能夠增進個體間的相互理解,而且也還能在一定程度上明確個體的責任與義務;而一旦個體的身份義務與責任得到準確的界定后,實踐中的機會主義行為就容易被確認并予以回報;此時,個體因擔心受到懲罰就會自愿地放棄選擇背叛策略而給自己帶來的好處并進而在實際行動中傾向于克制自身的一些背叛舉動。(實踐證明,個體間的信息共存程度越高,則信息不對稱的程度就會越低,從而背叛的成本也就會隨之而越高。)由于外部性機構的設置會帶來相對頻繁與開放性的交流,而恰恰是這樣的一些交流不僅能更好地協商博弈各方的相互間的期望值和消除合作過程中可能產生的誤解,而且也還能通過相互參與決策來改善彼此間的滿意度與促進合作關系的持續穩定發展。顯然,在解決地方政府競爭中的負效應與囚徒困境問題時,選擇外部化解途徑相比較而言,更具合理性與現實意義。
為了消除國內各地方政府之間競爭的負效應,一個強有力的中央政府和合理的競爭規則就都是必不可少的。事實上,通過中央政府的干預來糾正地方政府之間的博弈格局,乃是協調地區經濟有效發展中的必不可少的一種選擇。這一點也恰似亨廷頓所指出的那樣,一個政治制度衰弱的社會,無力約束個人和集團欲望的泛濫;因此,其政治狀態也就必然會像霍布斯所描述的那樣,充滿著社會化勢力之間的無序競爭,這種競爭又不是以更具綜合性的政治組織為媒介的……沒有強有力的政治制度,社會就會無力界定和實現其共同利益。一個擁有高度制度化的管理組織和程序的社會,更能闡明和實現其公共利益。相比較而言,在國際的競爭層次上,由于沒有一個超國家的機構可以向各個國家征稅并絕對地行使自己的權力;因而作為協調機構和協調制度的國際機構在全球公共物品的供給上總是缺乏應有的動力而呈現出不良之狀態;所有這些也即是在國際事務的協調上困難大、效率低、沖突頻繁的主要原因。而在一個國家內部,由于中央政府的執行性地位遠比國際機構高,因而在規范各地方政府間競爭的過程中,協調困難與執行不力的情形必將會得到相對的緩解;當然,為達此目的,又必將會對中央政府的權威程度與相關法律制度的科學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中央政府權威與相關約束規則的存在并非是要絕對地消滅地方政府間的競爭;鑒于地方政府競爭在調動各地方政府發展地區社會經濟積極性等方面所擁有的廣泛的正效應,中央政府的權威與約束性的規則更多的是對地方政府的競爭進行規范與引導,而不是將其中的正效應與負效應一視同仁;同樣,隨著中央政府權威性的提高以及相關的約束性規則條例的不斷完善,地方政府企圖通過一些像實行地區市場分割、重復建設、過度競爭等方面的易于引發囚徒困境的方式方法來達到自己的在競爭中占據優勢的目標,也必將會失去其存在的基礎。地方政府間的競爭依然存在,而且其激烈程度也照樣不低;但是各地方政府選擇的競爭方式與手段必然要在中央政府的約束性的規則背景下做出必要的調整。盡管在傳統的經濟學理論中以及現實的社會經濟發展實踐中,勞動、土地、資本等要素仍在促進地區經濟發展與提升地方政府的競爭力中具有舉足輕重的影響;然而,由于資源本身所具有的非既定性的特點的影響,各地方政府在競爭的壓力與大力發展本地經濟的動力這兩重力量的影響的背景下,不斷推出相關的政策措施來充分發揮本地資源的利用價值以及吸引其他區域資源的流入。事實上,改革開放以來,社會經濟發展較快的地區與社會競爭力上升得較快的地區,大多是一些制度改革與創新先行的地區;這一點又從另一個角度上說明了制度及其制度創新在地方政府間競爭中的重要作用與影響力,在短期內,依靠直接推動投資、增加優惠政策、實施地方保護等不合理與不正當的競爭手段在競爭中確實可以取得一定的成效;然而,從長遠的角度來分析,只有通過制度創新來形成一個更有效率的制度安排,才能取得真正的和具有持續生命力的競爭優勢。其實,也正是有鑒于此,在規范地方政府競爭和有效地化解地方政府間競爭的負效應方面,我們才擬以制度創新來作為其中的最關鍵性的突破點。
[責任編輯:孫 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