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中國人很少關注超自然的世界,中華文明的精神基礎是倫理觀而不是宗教思想;人只是整個自然世界的一部分,天地萬物處于一個和諧統一的世界之中;中國人直面人際關系這一本質問題,在文化形成中產生了大量有關倫理和政治的哲學思想,成為中國社會倫理道德的基礎;在中國人的觀念里,超自然的世界、自然的世界和人的世界之間沒有真正的區別,它們都限定在一個無所不包、和諧有序的統一體中。中國人關于統一、和諧的世界觀以及克制自身、寬容平和、追求中庸之遭的處世態度,對于二戰后世界新秩序的重建顯得彌足珍貴,值得西方人記取。
[關鍵詞]中國文化;主導觀念;形成
[中圖分類號]G1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7408(2008)07-0124-03
作者德克·布德博士,中國哲學專家。是哲學大師馮友蘭先生故交,曾主譯《中國哲學史》(馮友蘭著)。本文原載《美國東方學會雜志》62卷4號,收入H.F.Hac Nalr編《中國》(加利福尼亞大學出版社,1946年版)。60多年過去,文中觀點仍歷久彌新。在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建設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推進和諧社會建設的當代社會,本文仍不失為一篇主題鮮明、論述深刻的佳作,對理論研究人員及普通讀者不乏啟示和借鑒意義,限于篇幅,發表時略有刪節。
嘗試研究這個主題對我來說確實困難重重,需要鼓足勇氣,因為它遠非通過歸納概括就能輕易得出結論,何況研究工作還要受到空間的限制。比如說,我們探討的“主導觀念”究竟是通過文學作品了解的少部分善于表達的中國人所表述的觀念,還是應該包括被眾多不知名的大眾所持有的完全不同、往往又是矛盾沖突的觀念?如果是后者,那么與前者比較,我們如何評價其重要性呢?本文將要表達的“主導觀念”是作者體會到的,對大多數中國人(無論是否受過教育)確實重要的觀念;是可以上溯到植根在中華文明之中并理所當然是其淵源的觀念;同時,是世世代代以來對中國人的思想產生過巨大影響并在許多情況下延續至今的觀念。
為了方便起見,本文試圖從三個方面著手探討:(1)中國人對超自然的世界的基本觀念;(2)中國人對自然的世界的基本觀念;(3)中國人對人的世界的基本觀念。換句話說,中國人對待宗教、客觀物質世界以及他們自己的普遍態度是什么?
一、超自然的世界
首先要考察的是中國人對待虛無世界的觀念。通常說來。相對于自然的世界和人的世界,中國人很少關注超自然的世界。事實上,盡管表面上當今中國比世界上其他國家擁有更多的佛教徒,但中國人不以宗教觀念和宗救活動為生活中最重要、最迷人的部分。與此相關極其重要的一點,就是佛教是從外部傳人中國的,在未受其影響的公元1世紀之前,除了令人琢磨不定、可以歸人宗教領袖的哲學家墨子(公元前479—381)之外,中國自己沒有產生過思想家,中華文明的精神基礎是倫理觀(尤其是儒家的倫理觀)而不是宗教(至少不是那種正式組織形式的宗教)思想。
有一次,孔子(前551-479)的一個弟子向其請教“死”的含義,他回答道:“未知生,焉知死?”這也許是深奧微妙的中國人對待超自然世界觀念的最好概括。后來的112個思想家對未知世界的態度基本上傾向于懷疑論,對于“死”這樣一個主題,他們中的大多數直言不諱,甚至痛苦地否認萬世不朽的人物的存在。所有這一切都在昭示中華文明與世界上其他主要文明之間的根本差異,后者是寺院、僧侶起主導作用。
當然,前文的討論并不意味在佛教傳人之前,古代中國就沒有宗教的表現形式,一個重要的事實是,從中國歷史的遠古時代開始,那種必不可少的、虔誠的“宗教意識”通過對死去祖先們的祭拜表現出來,這種通過祭拜先祖祈禱的宗教形式十分自然,而又異常重要,僅僅在一個與先祖直接有關的家族內部就可完成。因此,這種“宗教意識”不可能像基督教或世界上的其它宗教信仰一樣,發展成為一個遍及全國乃至國際范圍內的宗教組織。
與這種祖居的宗教崇拜并行不悖的,是中國人對其敬仰的各式各樣的自然物體和自然力的崇拜,諸如高山、河流和哺育生命的土地。不過,這些常常是抽象的而非人格化的,對大多數中國人,即便像至高無上的天和地,也迅速失去其人格化品質而成為一種純粹抽象的倫理權威。因此,在遠古時期的中國,沒有精心制作的萬神殿或者神話集。同樣地,也不存在牧師,因為莊嚴肅穆的各式祭禮不是由普通民眾或牧師階層履行。而幾乎完全由自稱為“上天之子”的君王親自操辦,在超自然的世界和人的世界之間,君王充當和扮演著中間人的角色。因而,在中國,萬神殿、神話集和牧師的出現都是相對較晚的現象,它們是與宗教(佛教抑或道教)的普及和發展相關聯的。其中,道教是中國人模仿佛教而發展起來的一種廣為流傳的宗教形式。
后來的中國,佛教和道教中的諸神確實受到廣大民眾的歡迎,但這恰恰證明是中國人觀念的一種折中,而不是任何強烈的宗教意識,由于中國人的中庸之道,使其在絕大部分時間里像印度一樣免受宗教偏執的肆虐。中國歷史上發生過的為數不多的宗教迫害往往不是直接反對宗教教義,而是反對把宗教作為一種社會和政治制度安排。因為這樣做可能威脅到世俗社會的安全。
最后,中華文明與近東文明和印度文明的另一個根本差別在于,早期的中國人沒有任何形式的有關人死后來世報應的觀念。人死后上天堂得到封賞,人陰曹地府遭到罪責,這一整個的觀念體系在中國的出現,則完全是隨著佛教從國外傳入的。
二、自然的世界
如果說相對于其他文明。超自然的世界的觀念在中國文化結構中居于次要位置的話,那么自然的世界則截然相反,對于中國人而言,這個自然的世界,連同它的山脈、森林、風雨雷電和煙霧等,都已經不單單是人類生活舞臺的優美背景,相反的,它與人的世界共同構成一個巨大的、不可分割的整體。在中國人的眼中,人只是整個自然世界的一部分。這種觀念也許最初源于中華文明之中無處不在的農耕現象——人類為了自身生存,完全依賴于生生不息的自然力的四季更迭、春華秋實。這種觀念擴散、滲透在浩如煙海的中國哲學、藝術和文學作品之中。
道家哲學把這種思想精辟地表述為帶有神秘主義色彩的天地萬物的和諧,我們發現2000多年以后西方的盧梭提出的很多觀點同道家的預見驚人的一致。像盧梭那樣,中國的道教信徒認為:人類的道德準則是人為的,因此是殘缺不全的;文明的附屬物正在惡化;因此我們必須舍棄這些人為的束縛而回歸自然的狀態。盡管表面看來二者有很多驚人的類同之處,其實有著本質區別。其一,它避免了西方浪漫主義的多愁善感、縱欲無度和過于強調男女之愛;其二,浪漫主義贊同名為自發性和原創性道德約束的分裂,道家同樣拋棄人類的道德準則,而代之以更高境界的“道”或“路”,道家學派認為,宇宙的第一法則就是人類自身必須服從于道。即自然。這不是通過人類的情感就容易實現的,而要通過沉思和其他方式的自我修養過程。進而達到清心寡欲、致虛守靜、返璞歸真的自然生活。道教信徒的最高境界是天人合一,以徹底擺脫喜、悲、生、死等長期困擾自身的情感羈絆。
道家關于人自身應當服從自然法則的主張與另一個當代西方的主流思想同樣有顯著區別。在西方,幸福就是利用自然的力量滿足人的愿望,不斷改進手段以彌合人類物質享受的欲壑。在中國則恰恰相反,圣人(智者)是那些使自身與發現的世界相一致,返璞歸真、知足常樂的人,這一在中國得到廣泛的認同的觀念更進一步可以解釋,為什么中國人不論是否受過教育,當處于西方人無法忍受的貧窮、原始的生活境況下,仍然能夠保持愉悅甚至幸福的心態,它同時有助于解釋:為什么雖然在編撰的字典、史書、百科全書及其它各類著作中,中國人發展起了非凡的科學技術成就,但卻未能把種種技術成就應用于自然世界,也沒有創建起一個自然科學體系。
這種盛行的對待自然界的態度,也許可以簡稱為沃滋沃斯短語所謂的“聰明的服從”,它并沒有阻止中國人對其觀察到的自然現象分門別類和系統化。中國人的宇宙進化論(當然有眾多著者論述,觀點也五花八門)也許可以用最簡潔的語言概括如下:
就像我們所看到的,自然界潛藏著一個把一切存在包涵其中。不以個人意志力轉移的第一性或原動力,稱之為“道”或“路”。道表現為兩個幾乎無所不包的主要方面:“陽”和“陰”,“陽”代表主動、熱、明、干、剛、陽性等等,陰代表被動、冷、暗、濕、柔、陰性等。通過這兩個方面永不停息的相互影響和相互作用,形成了五行,即“火”(屬陽性)、“水”(屬陰性)、“土”、“木”、“金”(不同程度陰和陽的變化組合)。五行依次組合變化和再組合、再變化,便生成了自然界的一切,包括主陽的天(含天空、大氣、日月星辰等)和主陰的地(含大地、植物、動物等)。自然界的一切都屬于五行的一種或另外一種,中國人積累起名目繁多、其間相互關聯的可以用五歸類的事物,如五色、五嗅、五味、五音、五臟等等,
用各式各樣的五把世界歸類。表現出一種典型的理性主義的中國觀念,中國人對發明各種各樣的數字分類具有特殊偏好,他們不僅用五,還采用其他多種數字,并試圖運用它發現宇宙萬物的規律和秩序,2000多年以來,陰和陽、五行及其相互聯系的理論,一直是中醫、冶煉、天文以及博物學的基本理論基礎。這正好體現了一種非常樸素的運用科學原理對自然世界的探索,但不幸的是,由于它建立在主觀的推理之上,而忽略了運用經驗方法對自然世界的直接觀察,最終未能走上真正的自然科學之路。
與上述宇宙進化論相關的,是我們必須清楚地區分建立在陰陽相互作用基礎上的中國二元論體系以及明與黑、善與惡等淺顯對應的二元論,同我們熟知的近東和西方世界的二元論體系之間的異同。后者的二元論往往與宗教緊密相關,他們都基于事物兩方面相互沖突的概念之上;基于非善即惡或非惡即善的思維方式;其結果是最終必須征服惡而由善取勝。
相反地,陰陽二元論是建立在事物既相互對立、又彼此統一和諧的觀念之上,只要有自然界,陰性的陰和陽性的陽就同等必要。從道德的角度審視,一方是另一方的補充,雙方沒有高下之分。我們看到的這一觀念具有鮮明的中國傾向,其實前面已經間接涉及,就是天地萬物處于一個和諧統一而非爭斗雜亂的世界之中。可見,與西方傳統的善惡對立的二元論模式相比較,中國人的觀念似乎更接近蘊含在現代科學之中的很多觀念。
三、人的世界
當我們轉入第三個問題——中國人對人的世界的基本觀念,我們已經觸及中國哲學思想的核心部分。正如道教以如何協調人與外部世界關系問題為己任一樣。儒學研究并要回答的問題是如何與周圍的人們平和相處?作為常識,中國人在很早以前就認識到,除非有一條途徑可以解決人際關系這個核心問題,物質的影響和成就只能平添人類的煩惱。中國人是實際、務實和注重實效的,他們直面人際關系這一本質問題,其間產生了大量有關倫理和政治的哲學思想。
在中國人的觀念里,塵世事務在相當程度上可以歸人時間的框架。其結果是積累起一個卷帙浩繁、不可分割、時間跨度在3000年以上的歷史文獻體系,這確實讓其他民族嘆為觀止,這一歷史體系在中國發揮了突出的道德作用,因為一個人通過研究歷史。就可以學會如何從現在走向未來。因此,歷史寫作通常并非只留下一些歷史上有思想的人物的奇思妙想。自從公元前2世紀西漢建立至今,歷代王朝的奠基者的首要職責之一就是修撰被其推翻的前朝歷史,其中包括有關經濟、法律、水利工程、天文、典籍、地理和其它很多主題、極有價值的短文,以及眾多杰出人物的傳記。
中國人煞費苦心記載的社會的本質并非那種被我們所稱的粗糙的個人主義。確切地說,儒學旨在教導每一個個體如何在自己所處的社會群體中盡量減少摩擦,找到自身的位置,如何用同樣的方式完成在群體內部擔負的職責,并為群體帶來最大的整體利益。家庭或者宗族是中國社會最基本和最重要的單元,每個個體都依附并首先忠誠于家庭或宗族,通過祭祀死去的祖先、贍養照料健在的先輩長者、撫養延續自己家族血脈的子孫后代等方式服務于家庭或宗族。進而,家族充當著群體內部共同幫助的保護傘,保護每一個個體免遭外部敵對世界的侵擾。家族的內聚力成為維系中國人生活和文化穩定的紐帶,即使在社會和政治大動蕩時期也是如此。
家庭之外,就是國家,國家只不過被看作是一個放大了的家庭單元。甚至在當今的漢語中,“國家”一詞從字面上可以解釋為“國之家”,因此過去的君王通常自稱為“人民之父母”。在這樣的社會中,每個個體都居于特定的位置,并被賦予完成相應的職責。盡管家長式作風盛行,但這個社會系統的運轉并非僅僅是為了統治階級的利益,至少在理論上如此。如果要求下級對上級忠心耿耿,上級也必須對下級履行特定的義務。儒家強調責任與義務的相互對等,強調統治者的首要職責是給予民眾一個好的政府。為此,統治者必須以高尚的道德修養為個人資本,并精心選拔那些臣服于自己的各級官吏。鑒于此,在公共生活中,個人典范的力量及其所需要的道德修養對于維系統治非常重要。
中國是一個高度集約的農業經濟國家,部分地由于政府興建并管理的灌溉系統的廣泛存在,使得中國能夠以相對較少的土地供養數量龐大的人口。擁有如此龐大的人口基數,中華帝國發展起一個異常復雜的官僚機構,豢養著數量眾多的官員和軍隊。盡管人口眾多,又有多種特殊性,中國對于社會變遷和個人意愿引起的職位變化仍然保持著足夠的順暢和靈活,中國社會注重道德說教而不是法律強制,他們摒棄西方文明的基石——那種在某種程度上冷冰冰的、機械的依法治國模式。成文法典在中國當然是存在的,但中國人在相當程度上更易受到個人判斷和理解的影響,這就是基于“禮”之上的傳統經驗和倫理。
因此,在中國社會里,尤其在政治變革時期,一個特定的個體極有可能由出身極其卑微而一躍成為一代王朝的奠基者,這樣的壯舉在歷史上演繹過多次,與此相似,雖然在法律上婦女處于低下的地位,然而實際上她們常常在家族內部擁有顯赫的權力。中國不僅涌現過眾多絕色美女,同樣也造就過不少女畫家、女詩人、女史學家和女皇帝。因此,在中國社會,很難奢望有一個十分穩定、一成不變的社會階層和社會群落,事實也是如此。
“人之初。性本善”“人世本無原罪”;“人皆可以為堯舜”。這些被中國絕大多數思想家持有的信仰是中國社會道德倫理的基礎。在中國人的眼中,邪惡不能作為一種顯性的東西而單獨存在,它僅僅是本質上和諧的宇宙一時發生偏差的結果。基于這些理念,使得樂觀、幽默、積極地生活成為如此眾多的中國人鮮明的性格特征。
由于相信人人都可以被教導從善,中國人賦予學習以特殊重要的價值。所謂“學識”是包含在“仁”、“義”、“禮”、“智”、“信”這五種基本美德之中,它意味著對是非曲直、道德準則的理解和把握。因此,中國人崇尚人文經典,認為其中蘊涵深奧的道德哲理;認為以史為鑒。可以避免重蹈先輩們的過失;并最終倚重所有的人文學術成就。
所有這一切,孕育并產生了享有盛譽的科舉制度,這曾經是中國官府最鮮明的特征。除了極少數國家以外,世界上的其他大多數國家直到近代以前,一直被世襲貴族、牧師、軍閥或富商階層統治。但在中國,自漢代以來,一個人必須飽讀中國文化經典,并通過一系列十分嚴格的官府科舉考試,方能躋身國家的官僚機構。人仕是一個人人生中所能達到的最高境界,因此科場折桂成為個人奮斗的最高目標。
綜上所述,科舉為每一個渴望通過自身努力而人仕、奪魁進階的人提供了一個相對公平的、純智力的選拔方式。同樣地,除了極少數例外,科考面向所有的社會成員開放。因此,伏爾泰把科舉制度與歐洲啟蒙時期的政治狀況進行比較后,稱贊中國的社會組織機構是世界上有史以來最好的,這就毫不足奇。
中國人祟尚學習,相對應的是鄙視暴力和沖突。在理論上,中國人處理爭執的工具是理智、公斷和妥協,當然在實際中有時并不盡然,一個人訴諸武力恰恰顯示其無理。中國人也有沖突的一面,歷史上流傳下來的大量詩歌、散文是描寫戰爭的悲慘和恐怖,中國文化典籍中的英雄形象是貧窮的文人雅士,少有為西方式的軍事天才歌功頌德,“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這句民謠也許是中國人對于士兵的主流觀念的最好寫照。
結語
我們已經從西方人的視野,對超自然的世界、自然的世界、人的世界這三個世界作了匆匆一瞥,概覽了其主要輪廓。在結束本文之前,我要重申中國人關于統一、和諧的世界觀的重要性,我其實已不止一次地間接提到這一概念。在中國人的觀念里,超自然的世界、自然的世界和人的世界之間沒有真正的區別。它們都限定于一個無所不包、和諧有序的統一體中。儒家學者孟子(前371?-前279?)宣稱,“萬物皆備于我矣”。這正好呼應了道家學者莊子(前369-前286)的觀點。他說:“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
這些中國先哲們的觀念被運用于處理社會關系時,則強調對自身的克制、寬容、平和,以及對中庸之道的追求。《中庸》指出:“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當今世界處于一種可怕的紛爭之中。當這場紛爭結束后,我們西方人可以將這些準則銘記于心。并在一個新世界到來之時努力踐行——這將迎來一個亙古未有的,東西方人民共同努力、攜手合作的新世界。確切地說,它必將是一個東西方所有的民族和信仰建立在公正、平等和手足情誼基礎之上的新世界。
[責任編輯:吳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