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漢字教學的思考與探索

漢字是記錄漢語言的唯一符號體系，也是漢文化的載體之一，更是我國唯一的正式文字工具。無論是誰，想要全面學習或掌握漢語進而學習和研究中國文化，都必須要學習漢字。但是，對于如何學習漢字，如何進行漢字教學的問題，還有待進行不斷的思考和探索。

現在，許多學科都已經有了相應的教學法。如針對語文教育有“語文教學法”、針對數學教育有“數學教學法”，唯獨各種學科的載體——漢字的教學卻沒有相應的教學法，這不能不說是一件憾事。也正是由于我們對漢字教學研究的缺憾，導致了漢字教學中存在著事倍而功半的弊病。小學六年主要的學習任務之一就是學習漢字，到初中還要花一定的精力學漢字。但是，就是這樣的教學體系，有不少學生中學畢業了，還是錯別字連篇。因此，這警示我們，必須重視漢字教學的研究，建立漢字教學法學科。如何進行漢字教學研究呢？結合有關的研究成果，筆者認為必須要從以下兩個方面入手：一是要研究解決能教哪些字的問題（只教實用的部分，在此基礎上自學其他需要的部分）；二是要研究怎樣教或學的問題。

一、教學漢字的范圍

漢字到底有多少，目前還沒有精確的統計。據有關字書收字來看，漢字的總量是不斷增加的。東漢時（公元100年）許慎所著《說文解字》（大徐本）收字9353個；南梁時（公元543年）顧野王所著《玉篇》收字達16917個；宋代時（公元1039年）王洙等所編《類篇》收字增至31319個；清代（公元1716年）張玉書等所編《康熙字典》收字已增至46933個；1990年大陸出版的由徐中舒主編的《漢語大字典》收字已達53768個；1994年大陸出版的《中華字海》共收字81019個。可見漢字總量是隨著歷史的發展累增的，其中有些字古今都很少用，有些字只存于古代典籍之中，現代漢語根本不用或很少用。我們學習或教漢字不可能也不必要學習這么多的漢字，只需教首先要學習或掌握對我們用處大的現代漢語常用字或多用字就可以了。所以，這就存在一個選擇的問題。在浩繁的漢字中選擇出一部分首先要學、要教的漢字，也不是一件易事，這又需要解決兩個問題：一是常用字的數量問題；二是常用字的具體字目問題。

（一）常用字的數量

選擇多少字基本可以滿足一般人用于書面交際即閱讀和寫作呢？經歷代學者的研究，這個問題已有了基本一致的結論。有代表性的結論是周有光先生提出的著名的“漢字效用遞減率”①，其內容如下：

這個規律表明，掌握最高頻的1000個漢字，閱讀和寫作的覆蓋率為90%，以后每增加1400個漢字，大約提高覆蓋率1/10。這就意味著，漢字總量雖然有八、九萬之多，但其中2400個大體上是一個最常用的量，3800個大體是一個常用量，一般人掌握2400至3800個漢字就基本滿足閱讀與寫作的需要了。同時也說明3800以后的漢字，就一般的需要而言，足夠了。在已掌握的3800個漢字的基礎上，可據自己的需要自學。6600個漢字大體是一個通用字字量，學習者掌握5200至6600個漢字就可謂淵博了。6600以后的漢字雖然還很多，但覆蓋率只不過0.001%，無關文字使用大局。據鄭林曦先生講，他們用2160多萬字的材料統計分析了漢字的出現頻率，發現“最常用字560個，占一般書報刊物用字的80%以上；常用字940個，與前項合起來共1500字，占一般書報刊物用字的96%以上；次常用字700個。一個人學會這2200個字，普通書報刊物中的字98%以上都可以認識。這也就是說，現代漢語詞匯中的絕大部分，一般只用兩千多字就可以記寫下來。”②這個結論與周先生的結論基本相近，反映了學者們在這個問題上的認識是基本一致的。

（二）常用字的具體字目

經過幾代學者的不斷努力，這個問題也有了基本一致的結論，最權威的成果就是《現代漢語通用字表》。為了適應出版印刷、辭書編纂和漢字機械處理、信息處理及語文教學等方面的需要，國家語委漢字處在新聞出版署等有關部門的協助下，從選取使用頻率較高的字，選取學科分布廣、使用度較高的字，選取構詞能力較強的字，選取日常生活比較常用的字等“選字原則”出發，利用《印刷通用漢字字形表》和1928至1986年期間的19種資料，通過對漢字在不同學科的分布和使用度的統計分析，確定了7000個通用字，結集為《現代漢語通用字表》，已于1988年由國家語委、新聞出版署正式發布面世。它可以作為漢字教學選取字目的一個重要參考資料和依據，在漢字教學中必須自覺利用。

但是，對于小學漢字教學，7000個字（與周有光先生說的6600個漢字在數量上接近）還是太多。如前所述，這個層次的學生學習漢字的字數，應是2400至3800左右比較合適。那么，這2400至3800左右的漢字應該是哪些具體的字呢？這個問題也已解決，其成果就是《現代漢語常用字表》。為了語文教學及其他方面的需要，國家語委漢字處據上文所述四個“選字原則”，利用了1928至1986年期間的總量達7000多萬字的15種統計資料和5種通用字資料，經過對漢字在不同學科的分布和使用度的統計分析，并經過對200萬字語料的抽樣檢驗，確定了3500個常用漢字，其中2500個為常用字，覆蓋率達97.97%；1000個為次常用字，覆蓋率為1.51%，合計覆蓋率達99.48%。1988年1月，由國家語委和國家教委以《現代漢語常用字表》的名義正式頒布面世。這個字表中的2500——3500字正是我們進行漢字教學最權威的依據。這個表確定的字目數量，與周有光先生的結論相符，也與大量的統計材料相符，如文藝作品中曹禺的《雷雨》、《日出》、《北京人》三個劇本總字數17.2萬字，只用了2808個不同的字；趙樹理的《三里灣》全書12.4萬字，只用了2069個不同的字；老舍的《駱駝祥子》全書10.7萬字，只用了2413個不同的字。③可見，人們記錄現代漢語所需要的常用字數量一般就在3000字左右，其中最常用的大約是2000多個。這證明《現代漢語常用字表》所選漢字符合使用實際。

二、如何教學漢字

學習漢字是學習語文的一個基礎，所以，漢字教學是語文教學的一個重點。同時，漢字教學也是語文教學的一個難點，難就難在，漢字是表意性的語素音節文字。上文已說過，僅常用的現代漢字就有3500左右，一個漢字要學懂，就要會寫會讀、理解其意義，即對其形、音、義都有認識，如此掌握3500個漢字確非易事。而且有一部分漢字還存在一字多形或多音、多義等復雜情況，所以，學習漢字會有一定的難度。另外，漢字教學一直沒有形成一套行之有效且被大家公認的廣泛推行的教學方法，這更增加了漢字學習的難度。所以，重視對漢字教法的研究和探索已成為漢字教學研究的當務之急。總體說來，漢字教學的方法目前有以下幾種情況：

（一）重視文字與語言的關系，強調漢字教學與語言教學同步，字不離詞，詞不離句，把小學階段應學會的漢字有計劃地分配到小學各年級的課文里，隨課文教漢字。有代表性的就是“分散識字”。

（二）重視字音的作用，以朗朗上口，求得加深記憶，讓兒童在學習韻文的語境中快速識字。古人的《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教學即屬此類，現代的“韻文識字法”實際上便是此類。

以上兩種漢字教學法雖有其優點，但教學漢字不重視字形的特點、結構的規律和形義的關系，又有局限性。

（三）從字音入手，借助漢語拼音的注音、正音作用教授漢字、學習漢字，并進行讀寫。其代表性的理論就是“注音識字，提前讀寫”。這種方法利用漢語拼音使識字、閱讀、作文同時起步、交叉并進，使學生的口語能力及書面表達能力同時得到發展，但由于對漢字的形、義關系重視不夠，所以，學生對哪個詞用哪個字缺少理性的認識，在一定程度上導致了中小學生普遍存在寫同音字、別字的不良后果。

（四）根據漢字的有關特點，分別入手研究，不同程度地利用漢字的結構特點或形、義關系，以“字理”指導漢字教學。如“集中識字”就是利用大多數漢字是合體字的特點，選擇造字能力強、表音性能好的字為基本字，把基本字相同的一批字放在一起集中學習，這樣效果會好。但是，由于對基本字的確定又缺少科學性、違背字理、不合漢字實際的情況，所以導致了對字的分析、對字的認識不盡科學。所謂的“字族文識字法”與“集中識字法”相類似，它只是把“集中識字法”的基本字控制在單位字之中，稱為“母體字”，把同一“母體字”的合體字稱作“字族”，再把同一字族的字編成易讀易記的韻文來教漢字。但由于此法對“母體字”及字族缺少嚴格的科學的認識，因而對一些漢字的認識不夠科學。我們也講到“漢字字族”，與此字族不完全相同。此外，還有“字理識字法”主張依據漢字的結構規律，從了解漢字字形與字義的關系著手進行識字教學。這種方法從傳統的文字學出發，重視漢字構形理據和科學的結構分析，化抽象符號為聯想性的象形符號，變機械記憶為理解記憶，自有其優勢，但未能充分考慮到識字心理、認知規律是其缺陷。

（五）從兒童認知心理出發，從趣味的角度揭示現代漢字的形體與意義上的聯系，注意通過對一些漢字在形體和意義方面的比較以了解現代漢字。把有關文字編成歌謠、順口溜、謎語等進行教學。這種方法生動活潑，易于記憶，但有些漢字的分析是隨意解說的，有損于漢字的科學性。

上述漢字教學的方法，除“注音識字，提前讀寫”等少數方法外，大多只是嘗試性地用于基礎教育之中。各方法本身利弊同在，而且大多偏于一端，缺少廣泛容納吸收其他方法優點的機制，所以，漢字教學法的研究還有許多問題需要一步探索。

鑒于以上漢字教學法的利弊，研究漢字教學法要注意以下兩個問題：

（一）理論上、指導思想上要注意科學性

在具體方法上要注意兼收并蓄，不可偏于一隅。要吸收各種方法的長處和合理性，形成多種具體的識字或教學方法，再根據不同常用字的不同特點、不同類型、不同結構等，考慮哪些字適于哪種具體方法，然后以不同方法教授給適合于該法的漢字。也就是說要形成多種既符合學生識字心理、認知規律，又符合漢字特點的具體的漢字教學法。在此基礎上再考慮編制一套或幾套漢字教學的教材，以提高識字效率和語文學習的效果。

（二）從三個方面入手，建立科學的漢字教學法

1.分析學生認識及識字心理，揭示教學對象的接受敏感點、興奮點。

2.從學生識字的角度，分析研究漢字的結構、認讀特點及組合規律，力求揭示出漢字的認知特點。但是，分析中一定要結合漢字的構形理據，要科學地解析漢字，不破壞漢字的科學性。

3.揭示主、客體二者（學生識字心理和漢字）之間的適應性，總結出對學生進行漢字教學的有效途徑、方法和規律，即把上述兩個方面的分析結合起來，揭示出漢字教學的方法和規律，總結漢字教學的理論。

因此，要結合識字心理，根據不同漢字的不同特點，對常用字進行分類，不同類的字選取最適合于它們的方法教授給學生；學生學習漢字主要是掌握形、音、義及其相互關系以及字頻知識等等。所以，教師在教學時，可以考慮吸收不同教法的長處。例如，講字音，一定要利用拼音（吸收注音識字之長）；講字形、字義，就要利用結構規律、字族理論等。在此基礎上讓學生進一步掌握漢字所記錄的詞義，把所要重點掌握的漢字分散到課文中，以掌握字在文章中的意義。同時，為了提高學生的興趣以便于記誦，有關人員在編寫課文時，要考慮到思想性以及為閱讀、寫作提供范文，還要考到韻語、朗朗上口等問題（吸收韻語識字之長）。

總之，不應該只用某一種具體方法教學，要根據教學目的、教學內容、漢字特點等的不同，用不同的漢字教法教學。這樣才能真正把漢字教好、學好。

注釋：

①鄭林曦.精簡漢字字數的理論和實踐[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2：63.

②周有光.中國語文縱橫談[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2：156.

③楊潤陸.現代漢字學通論[M].北京：長城出版社，2000：194.

（王用衡 貴州省機械職業技術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