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明月夜,拳拳母子情。”似水流年淡去我們多少回憶,卻始終不改我們對母親的綿綿思念。歸有光八歲喪母,很早就失去了母親的愛撫和關懷,正因為如此,他對于母親懷有更深的眷戀之情。
《項脊軒志》中,作者通過老嫗的回憶,寫母親對子女的無微不至的關懷,表現作者對母親的懷念。作者沒有讓老嫗說出有關母親的什么動人的大事,只是記敘了母親兩件瑣事:一是母親當年曾經來過軒中,二是大姊在老嫗懷中呱呱啼哭,母親聞聲趕來問饑問寒的情景。
“嫗每謂余曰:‘某所,而母立于茲。’”勾起我對母親的懷念。又說:“汝姊在吾懷,呱呱而泣;娘以指叩門扉曰:‘兒寒乎?欲食乎?’吾從板外相為應答。”這兩個細節可謂平淡之極,但對于一個幼年喪母的人來說,是多么的親切,多么的溫暖,又多么讓人懷念!
這一扣一問,固然寫出了母親生前對兒女難以言狀的關懷、疼愛,但母親去看女兒,到了門外,聽到女兒哭泣,為什么不“進門”安慰?“進門”安慰豈不更能表現母親對子女的愛撫和關懷?
是“母親”家務繁忙,無暇照顧女兒?歸有光《先妣事略》記載“室靡棄物,家無閑人。兒女大者攀衣,小者乳抱,手中紉綴不輟,戶內灑然。”文中提到了家中的大小兒女,母親除了要照顧他們外,還要做女紅,雖然家務繁忙,但家里卻弄得整齊干凈,可知母親是一位能干的婦人。可見,家務繁忙不是無暇“進門”照顧女兒的借口。
是“母親”怕女兒撒嬌,見到自己鬧得更厲害?俗話說:“小孩見了娘,沒事哭一場”, 小孩子都愛在母親面前撒嬌。難道母親怕女兒撒嬌就不“進門”哄一哄? 歸有光在《先妣事略》說,母親對待下人很有恩情,即使偶而打他們幾下,背地里也不忍說她們的壞話。說明母親心地善良,能以愛心待人。母親對待下人尚且如此,何況自己的親生骨肉?母親怕女兒撒嬌也不是不“進門”的原因。
是“重男輕女”的封建思想在作怪?封建社會,男性是主要的社會生產力,隨著儒家思想的升高成為統治者的指導思想,父權理念上升到了極至,特別是隨著“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女子無才便是德”,“三從四德”等思想在民間的普及,最終導致了女性的社會地位不是很高,產生了“重男輕女”的思想。身為封建社會的母親,可能會受此思想的影響。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位母親不疼愛自己的孩子呢,何況是“呱呱而泣”的嬰兒?看來,這不是主要原因。
難道是“母親”生病了?歸有光在《先妣事略》中寫道:十六歲嫁到我家;第二年,生下女兒淑靜;淑靜,就是我的大姊;過一年,生下我,又一年生下一男一女,一個生下就死了,另一個也只活了一年;又過了一年,生下有尚;第二年生淑順,過一年生有功。可知“母親”一生生育了六次,一年連著一年。從這里,我們可以想象到,是嬰兒的“呱呱而泣”驚動了居于中閨的產后的年輕少婦,產后的少婦身體雖然虛弱,但仍然起身來到隔壁門前,“以指叩門扉曰:‘兒寒乎?欲食乎?’”,乳母“從板外相為應答”。我們似乎可以看到產后的少婦樸素的衣著,慈祥的面容;我們也似乎可以聽到少婦柔柔的詢問和靜靜的輕輕的叩門聲。這才是“母親” 不能“進門”安慰女兒的真正原因。這樣的母愛難道不更無私偉大嗎?正如王錫爵所說 “無意于感人,而歡愉慘側之思溢于言語之外”。
從表面上看,“進門”安慰女兒似乎更合情合理,更能表現母親對女兒的關愛。實際上,作者自幼喪母,“叩門”更能表達出作者對母親的無限深情;結合“母親”的身體狀況,“叩門”更能把母親生前對兒女難以言狀的關懷、疼愛,描繪得淋漓盡致,催人肝腸;同時,“叩門”可以帶給讀者無限的想象空間。
(崔玉興 王玉香 山東省商河縣第二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