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冷戰結束標志著雅爾塔秩序的終結,期間所形成的歐洲政治秩序也隨之瓦解。在全球化時代的影響下,冷戰后影響歐洲政治秩序的因素發生了重大變化。本文通過對冷戰過程中歐洲政治秩序的主要特征分析,以及對影響冷戰后歐洲政治秩序形成的新變量的評判,總結出冷戰后歐洲政治秩序所發生的變化與影響其重建的因素特征。
[關鍵詞]冷戰后 歐洲政治秩序 變革與重建
[中圖分類號]D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489(2009)02-0111-03
冷戰的結束終結了雅爾塔秩序。在雅爾塔秩序下,雖然在兩大陣營相互對立的陰云下歐洲國家間關系始終處于緊張狀態,但卻帶給了歐洲半個世紀的和平,各國國力得到大幅度的恢復與發展,國家間關系改善,歐共體的誕生更為未來歐洲政治秩序的形成創造了重要影響因素。伴隨著冷戰結束國際社會步入全球化時代,新歐洲政治秩序的產生已不再由強權國家所能完全左右,權力與戰爭不再是新秩序產生的標志。其產生因素與冷戰結束前的歐洲秩序形成因素相比發生了重大變化。
一、冷戰背景下歐洲政治秩序的主要特征
雅爾塔秩序是二戰后美國主導建立起的兩極秩序。作為冷戰最前沿,兩大軍事集團矛盾沖突是這階段歐洲政治秩序特征的集中表現。最突出的特點就是分別由美、蘇兩國領導下兩大陣營相互對抗的冷戰模式在歐洲地區形成。其具體表現為兩大陣營在軍事上的對立和意識形態上的相互抗衡。
1.兩大陣營的軍事對立
北約和華約的對抗與美蘇的核軍備競賽是冷戰期間兩大陣營在軍事方面相互對立的主要特征。二戰后,美國開始構建全球霸權體系,馬希爾計劃與杜魯門主義的出臺標志著美國在經濟與政治上掌控西歐并防范蘇聯在意識形態與地緣政治上的進一步擴張。同時,由于西歐國家擔心蘇聯的軍事威脅,迫切希望美國在安全領域能對其提供保障,以此為前提,美國與加拿大、英國等12個國家于1949年4月組建了北大西洋公約組織。由于1955年5月8日聯邦德國加入北約并被重新武裝,使得蘇聯加緊了組建軍事同盟組織的進程。于1955年5月組建了華沙條約組織。兩大軍事同盟組織的成立,標志著美蘇雙方以冷戰為表現形式的軍事對抗正式開始,雖未爆發大規模戰爭,但雙方在邊境處陳兵百萬,并一直持續到冷戰結束。
軍事方面對抗的另一個突出表現是美蘇兩國的核軍備競賽。從蘇軍1954年正式裝備核武器開始,美蘇兩國便針對對方開始了核較量,作為冷戰的最前沿,歐洲國家無疑是面臨核打擊危險最大的地區。在歐洲地區,到1982年,“北約各類中程核武器為986件,其中美國663件,英國120件,法國131件,北約部署在聯邦德國72件。蘇聯為975件,其中SS—20、SS—4、SS—5路基導彈498件,中程轟炸機461架以及SS—N—5海基導彈18件。”美蘇核軍備競賽雖未爆發核戰爭,卻使歐洲國家處于核恐怖的威脅之下,時刻擔心由于美蘇關系惡化而遭受突如其來的毀滅性打擊。盡管如此,核軍備競賽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美蘇兩大軍事集團大規模軍事沖突的爆發,為歐洲地區秩序的和平與穩定創造了條件。
2.東西方意識形態的相互對抗
意識形態問題在深層次影響了兩大對立集團中各國的對外政策,對歐洲地區的政治秩序也產生了深遠影響。二次世界大戰之后,在蘇聯的幫助下,東歐國家相繼實行共產黨領導下的社會主義政策。這使得美國同西歐各國深感恐懼,擔心蘇聯通過意識形態與軍事上的入侵占領整個歐洲。斯大林在1946年發表演說時稱,戰爭的爆發是現代壟斷資本主義基礎上世界各種經濟和政治勢力的必然產物,而兩次世界大戰則是資本主義經濟危機的必然結果,“蘇維埃社會制度比非蘇維埃社會制度更有生命力,更穩固。”美國對此反應極為強烈,認為斯大林的演說是第三次世界大戰的宣言。作為對于斯大林對于資本主義攻擊的回應,喬治#8226;凱南的八千字電文和丘吉爾的富爾頓演說,則表明了以美國為首的資本主義國家對于蘇聯社會主義的態度。丘吉爾的“鐵幕”演說不但標志著東西方冷戰的正式開始,而且也標志著意識形態方面對抗的爆發。可以說,雙方觀念存在的差異是一種不可調和的矛盾,這也使雙方在軍事與政治方面永遠無法實現真正的互信,從而在一個層面導致了歐洲地區長達半個世紀的分裂狀態的形成。
二、全球化背景下的歐洲政治秩序重建
冷戰的結束使國際社會進入了新舊秩序交替的過渡時期,國家間關系發生了重大的變革。同時,全球化時代的來臨為國際社會政治秩序的形成創造了新的歷史機遇,信息革命、國際間多維度合作的深化、非傳統安全問題的產生等因素使得冷戰后國家間相互依賴程度不斷加深。這些新生變量的出現使得正在形成的國際政治新秩序受到了更多因素的制約何影響。
在政治層面,冷戰后美國成為當今世界惟一的超級大國。由于競爭對手蘇聯的消失使得其更易將政治影響力擴展到世界每個角落。但由于冷戰后新興大國的出現,國際事務也越發紛繁復雜,美國已無法單憑自身的力量和意志領導世界。在軍事層面,信息革命縮短了國家之間在軍事領域的差距。現代戰爭已不單存在于三維空間,更加發展成為海、陸、空、天(太空戰)、電(電子戰)、網(網絡戰)的六維戰爭模式。核技術的擴散以及搭載工具的升級,使得當今世界每個角落都可能隨時遭到毀滅性的打擊。這些使國家間在軍事層面的競爭與合作變得更加復雜多變。經濟領域的國家間關系則由冷戰時期的從屬地位上升為主要關系之一。全球化時代國家間經濟合作程度不斷加強,同時,伴隨著國際社會行為體的不斷豐富,經濟方面的合作已不只局限于國家層面,公司、集團、跨國公司、國際組織在經濟領域作用地深入使國家間的經濟關系結成了一張緊密的網。國家間的聯系由于經濟方面的合作而變得更加緊密了。在其他一些領域,諸如,文化、農業、環境衛生、恐怖主義等諸方面的影響,也都是冷戰后的世界變得更加相互依存。國家間關系越發的朝著多極化、多元化與合作化的方向發展。冷戰后國際政治秩序的形成不同以往政治秩序的形成過程,已經進入了一個全新的階段。
在世界政治秩序重新構建的大背景下,歐洲政治秩序也由于冷戰的結束而發上了重大的變化。首先,在地緣政治領域,冷戰結束后原蘇聯東歐地區的9個國家變成了27個國家。新出現的眾多國家使得歐洲地區國家間關系更加復雜。俄羅斯繼承了原蘇聯的大國地位,成為橫跨歐亞大陸的地區性強國。蘇聯解體后,對于俄羅斯來說,是否重新回歸歐洲是一個艱難的選擇過程,反復地搖擺之后,俄羅斯將其國家定位為對歐亞大陸同時產生影響的歐洲國家。但實際看來,俄羅斯重新融入歐洲依然是十分困難的。這使得在歐洲政治秩序重建過程中,俄羅斯將作為外生變量發揮作用。
蘇聯和華約組織的解體使得北約作為冷戰時期保障西歐國家安全與對抗華約組織而誕生的軍事同盟組織失去了存在的價值。歐洲國家一直希望能夠建立自己的安全體系以替代北約,消除美國在歐洲的軍事存在并減少其在歐洲的政治影響力,但由于美國在冷戰結束后的一段時期內依然保持著世界頭號大國的地位,其對于歐洲的戰略總方針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因此,美國千方百計地希望延續北約在歐洲所發會的安全功能和作用,以保障作為一種重要的外生變量對歐洲政治秩序的形成產生著產生影響。
作為冷戰時期產生的經濟合作組織,歐盟在冷戰后已經成為影響歐洲政治秩序的一種強有力的政治力量。冷戰結束后,歐盟正在努力將經濟領域的合作拓展到其他領域甚至是高級政治領域,希望使歐洲形成各領域的高度一體化體系。雖然當今歐盟仍然無法以統一的聲音發揮其政治影響力。但由于全球化時代國家之間合作程度與領域的不斷加深,特別是歐盟在經濟領域上成功的一體化在政治領域的“外溢”,使歐盟作為一種國際制度在歐洲政治秩序形成的過程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三、影響歐洲政治秩序形成因素之變革
與冷戰時期的歐洲政治秩序相對比,冷戰之后的歐洲政治秩序已發生重大變化,并處于重新建構之中。與以往歐洲政治秩序形成過程相對比,冷戰后歐洲政治秩序形成雖然在很多方面的確存在著與一戰前相同的因素,但時代背景的不同使很多形成因素發生了重大變化。
1.戰爭不再是產生秩序的惟一途徑
戰爭因素歷來是歐洲政治秩序形成的直接因素,國家通過戰爭獲取權力資源,進而實現追求國家利益的目標。從民族國家產生以來,歐洲強國常以強大的經濟實力為后盾,以戰爭為手段來改變原有的政治秩序。利用戰爭的形式,參戰國家原有的國際地位發生改變,戰勝國通過戰后國家間達成的協議從戰敗國那里獲得豐富的資源與權力,而戰敗國則在下次戰爭到來之前無法改變其被動地位。
而冷戰后歐洲地區國際形勢的發展,特別是歐盟的成功,使人們相信,歐洲國家正在努力建設和平與統一的家園。歐洲強國不會再以戰爭的形式維持歐洲的均勢體系,取而代之的是國家間更加緊密的合作。權力政治雖然沒有完全在歐洲上空消失,但國家追求權力的方式已不再是依靠強大的國家實力來對其他國家構成威脅或發動戰爭以換取更多的資源,而是通過在國際組織中值得信賴的大國形象來爭奪權力。這是歐洲各國所達成的普遍共識。因此,未來歐洲政治秩序的建構,將不必以戰爭為先決條件。
2.經濟秩序影響政治秩序
經濟因素是影響國家實力的重要原因,一個國家經濟狀況如何不但決定其國家實力的強弱,而且也構成了國家軍事實力的基礎。但國家間的經濟關系與歐洲地區的經濟秩序卻一直無法對政治秩序的形成產生有力的影響。歷史上歐洲國家貿易不斷,但這些并未阻止彼此間血腥的戰爭,國家只是依靠同他國的經濟關系來增強本國的綜合實力,借以加大在爭奪權力資源過程中的籌碼。
冷戰之后,這一情況發生了變化,歐盟在經濟一體化上的成功典范,使歐洲國家間的經濟互補程度不斷加深,相互聯系不斷加大。這使歐盟國家已無法擺脫對其他歐盟成員國的依賴,而這必然影響歐盟國家在處理國家間政治問題上的立場,從而對歐洲政治秩序的形成產生影響。“20世紀70年代歐共體在外交政策中就對外貿易關系達成的共識是導致歐洲政治合作機制建立的重要原因之一,其主要表現形式就是成員國外長的定期會晤。歐洲政治合作在1986年《單一歐洲文件》附錄中正式提出,經過《馬約》的進一步提升,于1993年開始被共同外交與安全政策機制所取代,使歐洲一體化明顯呈現出從經濟領域進一步向政治領域邁進的勢頭。”歐洲國家在歐盟經濟領域合作的影響下所進行的政治互動,足以證明了經濟秩序對政治秩序的影響力。
3.制度因素不再從屬于權力政治
冷戰結束前的歐洲歷史,權力政治一直是影響政治秩序建構的主要因素。條約、協議等制度因素雖然起到達成國家間共識的作用,但卻并非一種強有力的約束,制度因素只是以權力政治的附屬品形式而存在,本身并不具備約束行為的能力。當戰敗國不再安于戰后條約的諸多束縛,希望恢復或擴大其在戰前的勢力范圍或謀求更多的國家利益時,歐洲大國往往選擇主動破壞原有制度。因此,冷戰結束前的制度因素必須以強權政治所提供的有力保障為依托才能發揮作用,一旦建立制度的國家或國家集團不再擁有絕對優勢的權力時,原有的制度也就面臨著被忽視或被廢止的危險。 冷戰結束后,由于全球化以及國家間相互依存關系的不斷加深,制度已經不需要權力加以維護,可以獨立對歐洲政治秩序的構建發揮作用。冷戰后國際組織的層出不窮,使國家間各領域的聯系不斷加深,國家更加重視遵守國際制度的重要性。對國際制度相關規定的違反與破壞將降低國家在國際社會的形象,影響其在其他國際組織中的威信,降低其國際社會的影響力。全球化社會帶給國家的問題是,無論國家如何強大,它已無法單憑自身的力量解決所有的國際事務,需要依靠其他國家的協同與幫助。而這就使得國家間合作變得異常重要,國際制度也因此得以發揮其應有的功能。歐盟作為歐洲地區最大的國際組織,其在建構歐洲政治秩序的過程中所發揮出的重要作用已為國際社會所普遍接受,歐洲原有各強國雖然并未放棄對權力的追求與爭奪,卻不得不在遵守歐盟相關規定的基礎之上,借助其在歐盟內部的影響力來實現這些目標。
總之,冷戰后對歐洲秩序形成發揮作用的因素已經發生了重大變化,這些變化是歐洲秩序的形成不再遵循單一的模式,是未來歐洲政治秩序的產生受到更多外力的牽引,產生過程與發展方向也更加的紛繁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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