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濤
教師評職需要支教經歷,很顯然是一項荒唐而可笑的要求。支教能夠給農村學校帶去一股清新的風,但支教往往帶給教師的卻是麻煩。筆者曾經有過這樣不堪回首的經歷,所以對此有著極為深刻的認識。
首先,教師水平高低與支教經歷沒有任何聯系。很顯然,強行將評職與支教聯系起來往往是上級的一紙命令,但這兩者之間卻無根本的必要聯系。評職是教師教學水平與教育年限水到渠成的成果,是對教師多年教學工作的肯定。但把支教作為教師工作的一種束縛,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既然教育部門對教師評職有了支教規定,那么人事部門是否也會有新的規定?政府部門難道不會有同樣的規定嗎?這樣一來,評職不再是教師所能夠控制的事,這樣的活動往往與教師本職工作無關,而成為完成各部門規定的先決條件。這樣的評職,哪有一點教育教學的影子,有的只有規定與任務。這絕不是危言聳聽,而在很多地方不斷上演。
其次,支教工作不能以這樣一種手段展開。在農村,很多學校與城市學校有對口關系,農村學校一般不敢也不愿得罪這些城里人,特別是那些城市學校的領導們。于是支教出現了很多怪現象,有的支教教師成了農村學校的過客,早晨來報個到,一天不見人影;有的甚至一年沒見幾次,不在支教學校也不在本校,落得兩頭無著落。這樣一來,對其他支教教師的影響可見一斑。同時,支教教師沒有能力選擇學校,而學校也沒有能力選擇教師,“盲婚啞嫁”的后果就是,學校需要的教師一個沒有,學校不需要的教師來了一大批。這些評職的教師大都是本校業務上的骨干,但到了支教學校,學校不敢將主要學科交給他們,只得教些自己從未接觸過的學科,由骨干教師竟然成為了一批不合格的教師,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
再次,支教成為了教師的巨大負擔。很多教師,費盡了心力,從農村調到了城市,但往往幾年后,他們就面臨著評職的巨大壓力,很多人又必須到農村支教,這種巨大的心理反差讓很多教師都無法承受。盡管有些地方對這類教師給予特殊的照顧,但作為城市教師,他們支教農村,往往承擔著難以忍受的風險與壓力。他們的家大都安在城市,達到評職年限的教師大都已人到中年,除了事業,家庭也是他們無法舍棄的一部分,這樣的分離雖然短暫,但帶給家庭的卻是無法解決的困境,于是這些教師往往處于兩難的境地。對于一個真正認真支教的教師而言,他的工作與壓力只會更大,農村學校的工作時間要長于城市學校,早出晚歸、風里來雨里去的經歷,對教師身體與人身安全更是一個巨大的威脅。而交通、住宿、伙食等費用,更是讓教師憑空多了許多開支。這一切都給那些真正潛心工作的支教教師們帶來了巨大的負擔。對他們而言,評職不僅僅是經濟上的損失,更是一種精神考驗。
最后,這樣的規定擴大了校長的職權。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對于職評支教這樣的硬性規定,各學校在具體實施上也采取了不同的策略。對于那些即將受到提拔的教師,學校采取的方式是到農村學校鍛煉提高,為下一步的提拔做好準備,這樣一舉兩得,既達到了支教目的,又完成了培養過程。對于那些管理人員而言,他們不僅是學校的骨干,不可能離開學校,于是各學校采取的是所謂掛職支教的模式,即在農村學校掛職但不擔任工作,到了交支教表格時,只需加蓋公章即可。對于學校的“骨干”教師而言,他們雖然在農村有支教任務,但采取的是隨機式的方法,即所謂“送教下鄉”“送課下鄉”,完成規定的課時任務,也就完成了支教工作。那些真正老老實實下去支教的教師,大都是老實本分踏實工作之輩,他們處于兩難的境地,在苦等多年后好不容易盼來了評職指標,但又要過這一難關。對于這樣的方式,教育主管部門也大都知情知底,但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工作還得倚靠各學校展開。于是,校長的威信大大提升,那些不“服從工作”、不懂得察言觀色的教師,大都成為支教的對象,而他們支教結束再想回到學校,也要頗費一番周折,很多人最終無法回到原學校。
將評職與支教掛鉤,缺乏有效的監管體系與激勵體系,這樣的做法,既無法達到提高農村學校教學水平的目標,更無法提升城市學校的辦學理念,教師也無法承受這不應有的重負。
(作者單位:湖北荊州市江陵縣實驗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