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慈善基金會對高等教育的影響及啟示

張慶琳　陳國文

摘要：本文作者參加高等學校人力資源培訓團出訪美國，對美國高校和卡內基基金會等進行了實地考察，并負責訪問中基金會部分資料的整理和報告的撰寫工作，對美國基金會的運作模式和作用有了深入的了解。慈善基金會是美國普遍存在的機構，它擴大了美國高等學校的資金來源，是美國靈活多元的高等教育投入體制中重要的方面。同時，它也通過參與高等教育研究影響美國高等教育，積極的推動了美國高等教育的發展，對我國高等教育的發展也有重要的借鑒作用。

關鍵詞：基金會；高等教育

中圖分類號：G522·7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2－4038(2009)03－0084－03

美國的慈善基金會對美國高等教育產生重要影響。基金會擴大了美國高等學校的資金來源，是美國靈活多元的高等教育投入體制中重要的方面。同時，它也通過參與高等教育研究影響美國高等教育。

一、美國慈善基金會的分類

根據在卡內基基金會了解到的情況，美國目前有超過140萬個非營利性組織，總資產占美國GDP的8％。根據資金來源的不同，非營利性組織分為私人基金會(private fundadon)和公共慈善機構(pubfic charity)兩種類型，其中私人基金會掌握和運行著大約4550億美元的巨額資金，占非營利性資金總額的絕大部分。私人基金會一般具有以下明顯特點：在法律和稅收政策規范下開展活動(不資助政府及政黨)；在選擇資助領域項目時有很大自主性，一般取決于捐贈者的意愿；一般不提供直接服務，只提供資助。

根據慈善基金會性質、功能及運作方式的不同，美國基金會中心(The Foundation Center)將其分為四類：獨立基金會、公司基金會、社區基金會、運作型基金會。其中，獨立基金會約占慈善基金會總數的85％左右，資產也占美國慈善基金會的絕大部分，在所有基金會中每年捐贈的數額最多，影響力最大，與高等教育的關系也最為密切。

二、慈善基金會對美國高等教育的影響

美國的慈善基金會非常關注和支持教育事業特別是高等教育事業的發展。高等教育一直是基金會的重點資助領域，基金會主要通過直接資助、為高校教師開展科學研究提供資助或在他們關注的領域設立項目供高校學者申請、直接參與高等教育研究等三種方式對高等教育產生影響。

1增加高校辦學經費。提升高校辦學實力

美國憲法未賦予聯邦政府對教育的直接管轄權。直到二戰之前，美國政府主要是通過贈地法案等間接手段對高等教育進行資助。因此慈善捐助在美國高等教育的發展中占據非常重要的位置，包括哈佛大學、耶魯大學等一批美國名校也是通過私人捐贈的方式建立起來的。二戰以后，雖然美國政府已經逐漸替代基金會成為高校辦學經費的來源主體，但是基金會的捐贈仍然是美國高校特別是私立院校的主要經費來源之一，起著重要的補充作用。

美國基金會中心研究資料表明：從1997年到2002年間，基金會捐贈給美國高等教育的資金總額高達359.5億美元，并呈逐年上升趨勢，年度捐贈由1997年的42億美元上升到2002年的72.7億美元。在資金分配上，基金會捐贈也有重點地向高水平研究型大學傾斜。以2001年為例，該年度捐贈總額為73.4億美元，僅哈佛大學就得到1415萬美元的支持，斯坦福504.8萬美元，紐約大學109萬美元。

2資助重點研究領域。推動高校科學研究

從20世紀20年代以來，美國基金會逐步調整了他們對高等教育的資助方式，由主要通過直接資助轉向主要通過對高校研究提供資助來推動知識創新和科技進步。提供給高校的資金大部分都是通過項目支持的方式進行，成為美國科研體系中最重要的推動因素之一。

由于基金會的獨立性和非官方性，使他們不需要被政府主導的研究方向所左右，往往可以關注一些被政府忽視而他們認為具有較高價值的研究領域。據卡內基基金會負責人介紹，他們能獨立的決定資助一些政府不能或者不愿意從事的研究領域(例如小兒麻痹癥疫苗)或關注一些具有前瞻性價值不能馬上體現出來的長期項目。這種不同尋常的資助，往往成為美國高校創新研究成果產生的源泉。以分子生物學的發展為例，在分子生物學嶄露頭角，尚未形成獨立學科的時候，洛克菲勒基金會已預感到該學科具有廣闊的研究前景，斥資2500萬美元支持分子生物學研究。哈佛大學、斯坦福大學、芝加哥大學、加州理工學院、哥倫比亞大學等高校的生物系均從中獲益。在1953－1965年間，得到洛克菲勒基金會資助的科學家中，有17人獲得諾貝爾生物學獎。

教育和人文領域也是基金會的資助重點。根據美國慈善中心2001年高等教育項目投入領域分析，基金資助的76％左右被用于教育和人文領域。卡內基基金會從1947年開始就決定以教育、國際關系、社會科學、公民教育和美國研究作為其隨后10年的資助重點。1955年，最終決定以國際關系和社會科學研究作為其首要關注項目。在卡內基基金會資助下建立了哈佛大學俄羅斯研究中心、密歇根大學日本研究中心、耶魯大學東南亞研究中心、普林斯頓大學東亞研究中心、賓西法尼亞大學南亞研究中心、哥倫比亞大學歐洲研究中心、德克薩斯大學拉丁美洲研究中心等機構。基金會對人文領域研究的巨大投入，對美國社會科學的成熟和繁榮發揮了重要作用。

3為高校學者提供項目和生活雙重資助

基金會除了資助高校系統開展科學研究以外，也設立針對個人的資助項目，供具有發展潛力和創新能力的學者申請，以鼓勵他們開展感興趣的研究，達到提升學者學術水平的目的。如卡內基基金會從1999年以來就設立了“卡內基學者項目”，直接向個人提供支持，其目標是通過支持學者開展研究，鼓勵有獨到見地的思想得到發展和應用。他們的研究成果不僅是理論上的，也不只在學術界有影響，而要得以應用，影響公眾和決策。該計劃每年支持20名學者，資助期最長兩年，每年10萬美元。

在遴選條件和程序上體現出以下幾個特點：一是以項目為載體來資助人。卡內基基金會每年從包括傳統的研究型大學、公立和私立大學、文理學院、社區學院等大范圍遴選有天分和發展潛力的學者100－150人作為提名人。提名人根據卡內基基金會重點關注的研究領域提交項目申請書、推薦信和本人業績簡歷，以項目立項的形式申請。二是關注對提名人和項目的綜合評估。卡內基基金會綜合提名人的學術水平和記錄、項目的原創性和標的的合理性、時間和經費預算等因素決定是否進行資助。三是遴選程序嚴謹、規范，注重專家意見。學者計劃的遴選分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由內部審查委員會從提名人名單中遴選出一部分學者(60－70人左右)，提交詳細的項目建議書；第二階段由相關領域專家組成

的外部遴選委員會提出資助的候選人名單(20人以內)；第三階段由卡內基主席審查名單，并提交公司董事會審議通過。四是激勵與跟蹤考核并重。在資助同時，要求卡內基學者每年向基金會提交項目進度報告和財務執行報告，并在資助期結束后提交研究成果(發表的文章和出版的書籍，或相應的其他學術成果)。

基金會不僅在學術研究上積極支持高校教師，也設立各種計劃用于直接提高教師的生活水平。其中福特基金會、卡內基基金會等就在保障美國高校教師的福利、提高教師待遇等方面作出了突出貢獻。卡內基基金會創始人安德魯·卡內基早在基金會創建之初就捐獻了1000萬美元作為大學教師退休后的養老金，并在1918年成立了“教師保險與養老金協會”，一直致力于保障和改善美國大學教師及退休人員的生活。

4提供政策咨詢，參與教育問題研究、政策研究和教育標準的制定

在美國，部分基金會不只是一個單純的慈善機構，還承擔一定教育研究的功能，甚至設有獨立的教育研究機構，對美國高等教育問題開展研究，提供咨詢報告，參與教育標準的制定。卡內基教學促進基金會(以下簡稱教促會)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教促會成立之初，主要是向大學教師提供養老金，旨在促進教師終身從教。但如何將有限的資源分配到最需要的領域呢?教促會決定僅向高質量的大學退休教授提供養老金，這就引出了如何判斷高質量大學的問題，為此卡內基于1913年成立了教育研究中心。教促會成立后，在以下幾個方面開展了一系列的研究，對美國乃至世界高等教育都產生了廣泛的影響。一是推動高等學校提高辦學水準。教促會以養老金的發放導向為杠桿，為免費養老金的申請設置一定的標準，迫使部分達不到標準的學校提高其辦學水平。在專業教育領域(如醫學教育)開展研究并發表了著名的“弗萊克斯納報告”，此報告導致美國醫學協會提高了醫學院學生的入學標準，哈佛大學醫學院、耶魯大學醫學院等紛紛對自身進行了改革。二是設計高等教育標準化入學考試。研究生資歷考試(GRE)就是由教促會設計并于1937年秋首次在哈佛、耶魯、普林斯頓、哥倫比亞等四所大學的研究生院組織實施。如今，以GRE為核心的美國研究生入學考試制度，已成為世界公認的研究生標準入學考試的成功模式。三是倡導美國大學的分類研究。1970年開始，教促會對美國大學進行分類研究，并于1973年首次出版了對全美大學院校所做的分類結果——“卡內基分類表”。由于卡內基分類表的統計數據來自國家教育統計中心，再加上卡內基作為政府和大學之外的第三方，使它的分類結果在美國高等教育界享有較高的權威性。許多以研究型大學為定位目標的高校將卡內基分類表對研究型大學的要求作為參考，眾多基金會和政府部門在分配資助經費和教育資源時參考它的分類以決定投入的流向。

由此可以看出，部分以研究為目的的基金會組織通過提供政策咨詢、參與教育標準制定等手段在增強高校辦學實力、實行高校分層分類、引導和促進研究型大學發展、提高教學質量等方面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為美國高等教育的發展做出了突出的貢獻。

三、對我國高等教育發展的啟示

1加大吸引社會資金的力度

美國高校的辦學經費，主要來自政府撥款、學費收入、學校服務收入、捐贈收入等方面。其中，社會捐贈是高校特別是私立高校辦學經費的重要來源。高校也充分利用各種基金會和社會捐贈的形式大力吸引社會資金，拓寬學校的社會籌資渠道。與之相比，我國高校經費來源的多元化格局正在逐步建立，但經費不足和經費投入渠道單一的問題仍然比較突出。近年來，高等學校自籌資金的總量在大幅增長，但其中絕大部分來自科研經費、經營和服務性收入，社會捐贈收入所占比例很小，與美國高校社會籌資的規模相比差距較大，有很大的發展空間。

2高校發展教育基金會是吸引社會資金的有效手段

為吸引資金，基本上所有的美國高校都建立了與社會基金會相匹配和對應的高校教育基金會。哈佛大學有一支由300人組成的發展辦公室，夏威夷大學聘請了美國第一位華人檢察官負責基金會的管理和籌資工作。完善健全的籌資機構、卓有成效的工作為有效吸引社會資金提供了保障。據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副校長ThomasRice教授介紹，UCLA基金會約有20億美元資金，而一些私立學校如斯坦福大學的基金會，其資金已經達到180億美元。這對保障科學研究工作、吸引和穩定高水平學者、推動學校發展提供了強有力的經費支持。

我國已有部分高校意識到專職籌款機構的重要性，在一些已成立基金會的高校中，募集到的基金相當可觀。截至2003年底，清華大學通過基金會共收入8.07億元(為支持人才隊伍建設，基金會出資一個億用于設立“人才基金”)，北京大學教育基金會僅在1998-2000年間所得捐贈收入即為6.5億元，深圳大學基金會成立三年即募集資金1.8億元。但我國大部分高校并沒有充分利用好社會資源。

當然，高校基金會的發展也需要國家的政策扶持，包括國家稅收制度的支持等，同時，為保證其健康發展，也需要加強對基金會組織的監管和規范。

3重視高校分類研究，指導高校合理定位

科學合理的高校分類有助于指導高校根據自己的辦學特色和優勢合理定位，制定自身發展規劃。卡內基分類表第一次引入了“研究型大學”的概念，并由于其對大學的科學分類，對美國大學在各自層次內合理定位發揮著重要的指導作用。卡內基分類表“建設高水平研究型大學的思想和對大學進行科學分類研究的思想”引入我國后，也引起了廣泛的關注。但是，到目前為止，我國還沒有一套符合國情的、比較權威的關于高等教育或高等學校的明確的分類標準。這一方面使教育管理部門缺乏科學的分類標準，并對高校進行分類管理和指導；另一方面也使得高校合理定位缺乏參考，出現發展模式單一，不顧自身特色和實際盲目攀升等現象。

4以人為本，關注高校教師的發展

教師的發展是高等學校發展的關鍵和根本。美國高校教師能有相對高的待遇、完善的福利、充足的科研經費、良好的發展環境，使其沒有后顧之憂的潛心科研，關注學術，不能否認基金會發揮了重要作用。慈善基金會資助額度中的絕大部分都采取直接資助個人的方式，不僅提高教師的生活待遇，還以項目支持的形式在學術發展方面予以支持。我國在這方面已經起步，比如李嘉誠先生捐助的“長江學者”獎勵計劃等。相信隨著多元化籌資體系的建立和完善，能夠引導更多的社會捐助直接用于提高教師的生活待遇和支持教師的學術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