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四分之三

童卉欣

看到報紙上的一幅照片，一個中年男子掀開上衣，腹部倒臥著大大的一個“7”字形的手術刀口，旁邊的女人笑瞇瞇地指著那個“7”字，像指著一個肚皮被淘氣小孩扯破的毛絨玩偶。

這是個臺灣男子。8年前，捐了左腎給得了腎病的妻子。去年，又捐了60％的肝臟給肝功能衰竭的妻子。成了全球首個捐兩件器官，并成功搶救垂危妻子的案例。他叫陳榮同：榮辱與共，榮衰一同，名字一不留神成了行為最好的注腳。

捐肝手術前，醫生和家人都不是很贊同。醫師不斷告訴他日前海外只有4例捐肝又捐腎的案例，都是直系血親或妻子救丈夫，臺灣從未進行過捐肝又捐腎的移植手術，無法評估風險。

但種種理由都無法讓救妻心切的陳榮同動搖。他顧不得醫師以兩度捐贈器官對健康有威脅的反對，并花了7個月說服原本反對他的親人。這份苦心感動了所有人。他說：“老婆是家人，是責任，我知道風險大，但我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反正兩個人至少有一個會活。”

捐獻器官畢竟是以鮮血、痛苦和巨大的心理恐慌，甚至死亡為代價去換取另一個人的生命。陳榮同不是不怕死，在手術住院前，他曾萬分恐懼。

他坦承，術前一周他深感生命在倒數，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脅，他常默默地看著家中的景物。要住院的當天，他更是頻頻回首回家的路，“5分鐘的路程足足走了快半小時”。手術后，當得知妻子也手術順利，他才掩面痛哭，宣泄出半年來的壓力。

我想起一個看到過的最肉麻的短信：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生命的3/4。陳榮同7午時間里，兩次舍命救妻，他是為數不多的，真正有資格對愛人說這句情話的男人。

照片上那個指著他傷口拍照的女人，就是他的妻子。醫生說，如果沒有這次捐肝手術，她活不過兩年。

她笑著，這位容貌平平的胖女人光彩熠熠，她可以傲視全球美女，因為她得到了一個丈夫能給妻子的最好的禮物。

對于丈夫作出的犧牲，她既感激又內疚，也很心疼。她流淚說：“是我先生救了我，過了這次，相信沒有不能過的難關，如果有來生，我還要嫁給他。”對此，陳榮同則說“我和妻子沒有小孩，我不敢說我們是相依為命，但至少是相互扶持。”

他們的生命緊緊融合在一起。

(選自《37°女人》2009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