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眼師

王錦華

今年53歲的商守美，年輕時在臺北一家醫院工作。發現許多眼睛受傷的病人只能戴著又大又自、不能動的假眼睛，看起來很嚇人，從此對義眼的技術非常關注。1978年，醫院派她到美國紐約學習輔具制作，她成為臺灣唯一拿到專業認證的義眼師。

制作義眼必須先用取模膠打到眼眶中量模，翻模，測試中心點，再手繪眼珠、微血管……約3小時可以完成。一片義眼片售價1萬元新臺幣，平時只需以色拉脫清洗，一般建議10年更換，最高可維持20年。因為材質和技術進步，現在義眼可以活動，擬真度很高，不過有些客人怕人家盯著他看。還是會多加一副眼鏡。

女性尤其重視外貌，商守美曾遇過一位女人，幾十年來都不讓先生、小孩知道她佩戴義眼。一次，她不小心將義眼掉到馬桶里，只好故意跟先生吵架，假裝哭泣，用衛生紙捂著眼睛沖出家門。她身上沒帶錢，來找商守美，眼睛做好后，商守美要幫她出車錢，她想了想，決定叫小孩來接她。兒子來這里，笑著說：“我和姐姐從小就知道了，不說而已。”唉，一個人藏著秘密，多苦啊。

30年來，商守美接觸上萬名客人，最小的才滿月大，因為罹患眼癌，一出生就摘除眼珠；最老的客人已經90歲了，一輩子沒裝義眼，直到曾孫指著他說：“爺爺，你的眼睛看著好可怕喔!”他怕嚇到曾孫，于是來裝義眼。還有人已經癌癥晚期昏迷了，開刀時弄丟了義眼，孩子知道媽媽在意形象，特地請商守美到病房裝配義眼。

有些人眼睛壞了，習慣用頭發去遮，或者常低著頭講話；裝配義眼后。才敢直視別人。商守美常聽客人敘述自己的病史或意外史，發現述說和聆聽也是一種治療。“做這一行，多少有點心理治療效果，我就覺得愈做愈有意義。”

有些客人很依賴她，怕她不做了，自己又要回到低頭講話的歲月里：“有客人告訴我，他每年到廟里不是為自己求福，而是求神明保佑商小姐身體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