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在VAR模型的基礎上,利用協整分析、格蘭杰因果檢驗和脈沖響應函數,研究了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FDI和中國經濟增長的動態關系。結果表明,長期內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貶值,促進了FDI流入;中國經濟增長促進了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的升值,證明了巴拉薩-薩繆爾森效應的存在。
關鍵詞:人民幣實際匯率;FDI;經濟增長;巴拉薩-薩繆爾森效應
Abstract:This paper uses the Johansen Cointegration Test, Granger Causality Test and Impulse Response Function based on the VAR model, and makes a dynamic analysis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s, the real exchange rate of RMB and China economic growth. The results suggest that on side in the long term, the depreciation of the real exchange rate of RMB has promoted the FDI, and further has promoted the China's economic growth. On the other side, China economic growth promotes the revaluation of real exchange rate of RMB, which is the Balassa - Samuelson effect.
Key Words:real exchange rate ofRMB,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economic growth,Balassa - Samuelson effect
中圖分類號:F832.6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4-2265(2009)06-0007-04
近年來,人民幣匯率與中國經濟增長和FDI的關系日益強化,從而實現了經濟的高速增長,尤其是2005年7月21日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改革以來,在更富彈性的匯率制度下,人民幣匯率的變動對國內經濟增長的影響和國際資本流動的影響更為顯著。在此背景下,研究FDI、人民幣實際匯率和經濟增長的關系,有著重要的現實意義。
一、文獻回顧
關于匯率水平與FDI,多數的理論和經驗研究表明,匯率貶值促進FDI。因為匯率的變動會導致以國外貨幣計價的本幣幣值變動,從而影響國外資本的流入數量的改變。歸納起來主要有Cushman(1985)等人的“相對生產成本效應”理論和Froot 和Stein(1991)提出的“相對財富假說”理論,前者強調一國貨幣的貶值將會降低當地相對于外國的生產成本,提高FDI 的回報率,從而能促進FDI 的流入。后者則認為,東道國貨幣貶值能夠提高外國投資者相對財富,從而更有利于它們并購東道國國內的企業。
而另外一些學者的研究表明,匯率升值促進FDI。原因在于當一國貨幣真實升值的時候,這個國家的企業就可以用更低的成本獲得國外的資產,從而促進FDI。Campa(1993)認為跨國公司的海外投資決策取決于其未來收益的期望值,一國貨幣越堅挺,進入該國市場未來收益的期望值就越高,也就會吸引越多的FDI 流入,而貨幣貶值則具有相反的作用。Benassy-Quere(1999)指出,匯率水平對FDI的影響與外商直接投資的市場取向有關,如果投資者以東道國市場為目標,東道國的貨幣升值擴大了東道國的相對市場規模,使FDI增加。我國學者對人民幣匯率與FDI的關系進行了檢驗,如黃志勇(2005)、謝建國(2005)、邱立成、劉文軍(2006)、戴金平,王曉天(2005),大多數的文獻認為人民幣實際匯率貶值促進我國FDI增長。
在對經濟增長與實際匯率關系的討論中,巴拉薩-薩繆爾森假說(BSH)提供了非常具有影響的命題。Balassa和Samuelson各自在1964年發表的論文中認為,貿易品生產部門和非貿易品生產部門之間具有不同的生產率水平,由于經濟增長速度較快的國家在貿易品部門中具有相對高的生產率,從而往往引起貿易品部門的實際工資上漲,在一價定理條件下,由于在一國內的勞動力是自由流動的,所以使得非貿易品部門實際工資也上漲,這樣就提高了非貿易品部門的相對價格,因此,經濟增長快速的國家實際匯率具有升值趨勢。國內的學者也對巴拉薩—薩繆爾森效應進行了檢驗,如俞萌(2001)的結論是巴拉薩—薩繆爾森效應在一定程度上存在。陳志昂和方霞(2004)結論與俞萌的相反,認為巴拉薩—薩繆爾森效應不存在。
關于匯率對經濟增長的影響,一般理論認為,匯率貶值對經濟增長的作用既有“擴張效應”又有“緊縮效應”,一般邏輯下擴張效應強于緊縮效應,而經驗研究表明,不同國家匯率變動對經濟增長產生的效應具有不確定性。如Dornbusch和Werner(1994)以墨西哥為研究對象,發現匯率貶值對經濟增長有較強的擴張作用;而Berument和Pasaogullari(2003)發現長期內匯率貶值對一國經濟增長不具有較強的擴張效應,甚至有較強的緊縮效應。國內學者如曾錚,陳開軍(2006)認為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上升會導致外資流入和出口量的減少,對總體經濟增長不利。盧萬青、陳建梁(2007)認為人民幣匯率在一定范圍內的升(貶)值,對我國經濟增長的影響較小,但如果人民幣大幅度波動,則產生大的影響。
已有研究的一個共同特點是分別研究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FDI與經濟增長之間的兩兩關系,這樣做無疑有利于簡化分析。但匯率變動、FDI和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是相互動態影響的,單獨對其中兩個變量的關系研究常常不利于對問題的深入分析。所以本文將三者放在VAR模型框架下研究,從更全面、綜合的角度分析三者的關系。同時,已有文獻大多采用年度數據,不能滿足VAR模型對數據樣本容量的要求,往往引起“虛假回歸”。而本文使用1995-2008年的季度數據,將很好地解決這個問題。
本文主要從兩條線索進行研究:第一是研究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FDI和中國經濟增長。第二是研究中國經濟增長對實際有效匯率的反作用,傳導機制為巴拉薩—薩繆爾森效應。歸納起來即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影響了FDI,而FDI對經濟增長產生影響,經濟增長通過巴拉薩—薩繆爾森效應進一步作用于實際有效匯率。
二、FDI、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與中國經濟增長的協整分析
(一)實證分析方法與數據
本文主要采用向量自回歸(Vector Auto Regressi-
ve,VAR)模型,各變量解釋如下:
實際有效匯率指數: ,本文采用的是IMF公布的,以雙邊貿易比重為權數,經消費價格指數調整的實際有效匯率指數(2000年= 100) 。
外商直接投資: ,各季度實際利用外商直接投資額,數據來自于《中國經濟景氣月報》。
中國經濟增長:,我國的季度GDP,數據來自于《中國經濟景氣月報》。
為滿足VAR模型對數據樣本容量的要求,同時也為避免年度數據掩蓋變量在一年內發生的波動,本文分析所采用的樣本為1995年第1季度到2008年第4季度的季度時間序列數據。為了消除季節變動的影響,本文使用移動平均季節加法對數據進行了季節調整。同時對調整后的數據取對數,分別用、
、表示。
(二)單位根檢驗
首先對變量的平穩性進行檢驗,本文使用ADF法檢驗 、、的穩定性,檢驗結果如表1所示。經過ADF檢驗可知,這三個變量均是非平穩的時間序列,它們的一階差分,、
、 在5%顯著性水平下是平穩時間序列。
(三)協整分析
基于VAR模型,根據AIC和SIC最小化的準則,確定滯后期為2。基于,用Johansen協整檢驗法檢驗變量的協整關系時,確定滯后期為1。檢驗結果(表2)表明,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跡檢驗和最大特征值檢驗都表明存在一個協整關系。說明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FDI和中國經濟增長三者之間存在著長期的均衡關系。將協整關系寫成數學表達式(1)和(2),如表3所示。
方程(1)考察的是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和我國經濟增長對FDI的影響。我國經濟增長和FDI呈現正向的變動關系,隨著我國經濟的快速發展,吸引了更多的FDI。而實際有效匯率與FDI呈現反向變動關系,說明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貶值的財富效應和成本效應促進了FDI的流入。原因在于:一方面,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貶值引起國外居民對我國國內居民的相對財富的增加,從而導致FDI的增加,進而為我國提供了資本要素和技術要素,從而有利于經濟增長。另一方面,實際有效匯率貶值使得以外國貨幣表示的我國的生產成本下降,相應地提高了出口導向型FDI投資者的利潤,高回報自然會提高FDI的流入量。
方程(2)考察的是FDI和經濟增長對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的影響。FDI和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呈現反向變動的關系,FDI增加,實際有效匯率貶值。經濟增長和實際有效匯率呈現正向變動的關系,即我國經濟增長,促進了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升值,證明我國存在著巴拉薩—薩繆爾森效應。
三、FDI、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與中國經濟增長的動態關系分析
(一)格蘭杰因果檢驗
經過ADF檢驗, 、、是平穩時間序列,可以進行格蘭杰因果檢驗,根據AIC和SC最小化準則,選取滯后期為1,檢驗結果如表4所示。根據格蘭杰因果檢驗,我們可以得出如下的結論。
第一,我國經濟增長變動和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變動存在著雙向的格蘭杰因果關系,即實際有效匯率變動是經濟增長變動的格蘭杰原因,同時經濟增長變動也是實際有效匯率變動的原因。前者主要是因為實際有效匯率貶值,促進了FDI,而FDI進一步促進了我國的經濟增長;后者進一步驗證了巴拉薩—薩繆爾森效應的成立。
第二,我國FDI和經濟增長變動存在著單向的格蘭杰因果關系,即FDI變動是我國經濟增長變動的格蘭杰原因,而反之不成立,說明外商直接投資促進了我國的經濟增長。
第三,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變動和FDI變動存在著單向的格蘭杰因果關系,即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變動是FDI變動的原因,反之不成立。
(二)脈沖響應函數
對、 和進行脈沖響應函數分析如圖1到圖6中所示,橫軸表示滯后期數(單位:半年),縱軸表示變化率,主要采用廣義脈沖法(Generalized Impulses),以克服Cholesky脈沖響應法中由于變量的次序不同而導致脈沖結果不同的弊端。根據脈沖響應函數,得出如下的結論。
1. 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和FDI。從圖1可以看出,FDI對實際有效匯率的脈沖響應在第1期達到最低點(-0.20),以后開始緩慢上升,并在第3期達到正值,從第2期開始FDI一直持續明顯的下降趨勢,且一直為負值。說明實際有效匯率貶值的財富效應將促進FDI增加。
從圖2中可以看出,FDI的擾動項對實際有效匯率的沖擊為負,并在第4期達到谷底,之后開始緩慢上升,但一直保持負值,說明長期內FDI的增加促進實際有效匯率的貶值。原因在于,FDI對匯率的影響主要取決于投資收益的流向,如果投資收益外流,投資利潤的匯回與特許費等資金的流出將導致東道國的資本項目出現赤字,從而有促使本幣貶值的趨勢;如果是繼續用于追加投資,則會引起本幣升值。因此,從整個過程來看,FDI對實際有效匯率促使其貶值,說明FDI在我國的投資收益外流,而沒有進一步進行再投資。
2. 實際匯率、FDI和經濟增長。從圖3中可以看出,第1-2期我國經濟增長擾動項對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的沖擊為負值,之后為正值。說明短期內經濟增長反而促使實際有效匯率貶值;長期內經濟增長促進了實際有效匯率的大幅度升值,進一步證實了長期內巴拉薩—薩繆爾森效應的存在。但我國經濟增長對實際有效匯率的促進作用有下降的趨勢,并趨于平穩。
從圖4中可以看出,第1-3期實際匯率擾動項對經濟增長的沖擊為正值,從第3期開始,沖擊為負。說明短期內實際有效匯率升值促進了經濟增長;從長期看實際有效匯率貶值促進了經濟增長。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貶值對經濟增長的作用在短期內具有“緊縮效應”,但長期內具有“擴張效應”。這和謝建國(2005)的結論一致,即人民幣實際匯率升值在短期內可以提高中國的國民收入水平,但在長期內不利于中國國民收入的增長。
從圖5中可以看出,從長期來看,FDI促進了我國的經濟增長,這和大多數研究文獻的結論一致。
從圖6中可以看出,FDI對經濟增長的脈沖響應雖然有小幅波動,總體上看有明顯的上升趨勢,說明我國的經濟增長促進了FDI的流入。
四、結論
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貶值,降低了我國的投資成本,引起我國相對財富的增加,促進FDI。長期內FDI的增加促進實際有效匯率的貶值,說明FDI在我國的投資收益外流,而沒有進一步進行再投資。
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與中國經濟增長呈現雙向關系:一方面,短期內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貶值對經濟增長的作用具有“緊縮效應”,但長期內具有“擴張效應”。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貶值在短期內不利于經濟增長,但在長期內促進中國經濟增長。另一方面,經濟增長影響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經濟增長引起實際匯率升值,說明我國存在著巴拉薩—薩繆爾森效應。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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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約編輯 王兆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