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莊子是中國古代著名的思想家、哲學家、文學家,受時代背景、社會環境、個人性格及理想追求的影響,在極其動亂的戰國之世他以積極入世為始,以消極出世為終,具體表現為三種形式:超世,避世,順世。莊子的這種獨特的態度與看法在《莊子》一書中有充分的體現,對后世古人影響較深,對現代人也有一定的啟迪作用和借鑒意義。
關鍵詞: 莊子 處世態度 現實意義
所謂處世態度就是指個人對社會世俗生活的態度,也就是作為個體的個人在處理個人與社會兩者之間的關系問題上的態度與看法。莊子作為中國古代著名的思想家、哲學家、文學家,在洞察社會現實后表現出作為一位知識分子的個人的獨特的態度與看法。莊子的這種獨特的態度與看法在《莊子》一書中是通過他所塑造的理想人格形象體現出來的,具體表現為三種形式:超世,避世,順世。
據史書記載,莊子所處的時代正是極其動亂的戰國之世的中期,是戰爭最為頻繁而統治者最為驕橫的時代。其時思想界混亂不堪,儒墨二家既定方針“各行其是,又各是其所是而非其所非”,再加上公孫等的詭辯,愈益使人迷亂而莫知所從。面對這種時代,這種環境,莊子發出了悲壯的感慨:
鳳兮,鳳兮,何如德之衰也?來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浇裰畷r,僅免刑焉。福輕乎羽,莫之知載。禍重乎地,莫之知避。已乎,已乎,臨人以德。殆乎,殆乎,畫地而趨。迷陽迷陽,無傷吾行,吾行卻曲,無傷吾足。(《人間世》)
一、莊子的處世態度
莊子正因為對當時的社會背景有如此深刻的認識,才知難而退,放棄類似孔子一族的功名追求,轉而去追求一種精神上的個體的解脫??傮w上說,莊子的思想是老子“天道無為而自然”的道家思想的延續。下面詳細地分析莊子的三種處世態度。
(一)超世的處世態度,“游乎塵垢之外”,擺脫人世的一切桎梏,以達到真正逍遙的精神境界。
作為亂世中的一位博學多才有思想的人,莊子理性地把自己的存在和一種永恒的、無所不包的存在整體“道”結合在一起,理智地感受到個人的存在只是“道”的一種附屬物時,胸襟自然變得寬廣起來,在這個高遠的位置上來審視人生與功名利祿,得喪禍福、窮達貧富也就不足縈懷了。因而莊子在世俗生活采取的就是一種超然世外的態度。例如:
神人……之人也,之德也,將磅礴萬物以為一,世蘄乎亂,孰弊弊焉以天下為事……是其塵垢粃糠,將猶陶鑄堯舜也,孰肯以物為事?。ā跺羞b游》)
夫至人有世,不亦大乎!而不足以為累。天下奮秉而不與之諧,審乎無假而不與利遷,極物之真,能守其本。故外天地,遺萬物,而神未嘗有所固也。通乎道,合乎德,退仁義,賓禮樂,至人之心有所定矣。《天道》
就是說有深遠修養的人是和萬物合為一體的,安然無系地神游于塵世之外,逍遙自在于自然的境地。他是厭煩拘守世俗的仁義禮節的,是不屑于治理天下的。從這里可以看到莊子的超世的處世態度是源自于對人間世務的鄙棄和對世俗道德的否定的基礎上的,是一種理想人格的精神超脫。
人總是社會現實的存在。因為脫離了現實,莊子的“超世”具有某種幻想與理想性?!肚f子》有大量相關的描述:
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漠土。若然者,過而弗悔,當而不自得也。若然者,登高不栗,入水不濡,入火不熱,是知之能登假于道者也若此。(《大宗師》)
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莊子;不食五谷,吸風飲露;乘天氣,御飛龍,而游乎四海之外。(《逍遙游》)
莊子把自己的人生理想寄托于這種理想的“真人”、“神人”上,以求擺脫人生困境的這種超越,只能算是一種企圖上的精神的超越。從這里可以看到莊子的超世是他塑造的理想人格“真人”、“至人”、“神人”等在精神追求方面,在絕對關照自我、自處的情況下的人生態度。他以自我為起點,又以自我為終點,忽視了一切外在物在個人處世過程的影響,而不可能真正實現,因而他轉向了避世。
(二)避世的處世態度,即“不與物攖,陸沉世寰”,以自我為主體的處世態度。
從《莊子》中可以看到,浪跡于山林,潛于人世也是莊子理想人格的處世態度,例如:
真人……居山林,食茅粟。(《徐無鬼》)
夫至人者,相與交食乎地而交樂天。不以人物利害相櫻,不相與為怪,不相與為謀,不相與為事。攸然而往,侗然而來。(《庚桑楚》)
圣人……自埋于民,自藏于畔,其聲銷,其志無窮,其口雖言,其心未嘗言,方且與世違而心不屑與之俱,是陸沉者也。(《則陽》)
如果說莊子的超世的態度是他追求自然、自由的人生理想的表征,那么避世的態度則更多的是艱辛的現實生活在精神上留下的烙印。有人說莊子的這種觀點反映了沒落、頹廢的奴隸主階級的意識,大約就因為他對現實的敵視、否定和悲觀。其實,對現實的否定,可以是對過去的眷戀,也可以是向著未來的。莊子認為自有親疏、貴賤、貧富、窮達的差別以來,人性就被扭曲了。所以他眷戀著上古時代,希望回到小國寡民、無為而治的無何有之鄉,或浪跡山林、隱逸自然。
在莊子的避世態度中,最值得一提的是他的“無用之用”說,這也是莊子出的處世態度的核心內容。“無用”可為“大用”,莊子通過對世態的冷峻的觀察,認定正是在他人以為是“無用”的地方存在著“大用”,即得以全身保命。因為在莊子看來,人生最重要的東西不在于生命之外,而在于生命本身。而在亂世中,人的唯一目標就是保持自己的獨立人格,求得生存。從這里可以看出莊子的避世實際上是避政治,避官場,避社會責任?!盁o用之用”也是當時社會擠壓下的所造成的變態心理。
(三)順世的處世態度,即“虛而待物”、“與世沉浮”。
超世是莊子在悲慘世界中幻想般的設想,而社會的現實的險惡使他的設想不攻自破,于是又想以避世來遠離困境。這兩種態度都未能真正站穩腳跟,因為莊子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那就是這兩種處世態度都是以個人可以完全脫離社會而孤立存在為前提的。但是,實際上無論在物質生活或精神生活上,人都是不可能存在于“無何有之鄉”、“無人之野”的想象天地里。于是莊子總結出:人倫世情都是人必須面對,無法逃避,也無法超脫的。既然無法逃避也無法超脫,則只有“安之若命”順世罷了。《養生主》說:
緣督以為經,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養親,可以盡年。
依乎天理,批大穀導大窾,因其固然,枝經肯綮之未嘗微礙,而況大瓜乎……以無厚入有間,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
適來,夫時也;適去,夫子順也。安時而處順,哀樂不能入也,古者謂是帝之懸解。
這幾段文字,不僅闡述了養生的要領,而且道明了莊子的順世的處世態度:順應自然,“緣督以為經”,只有像庖丁解牛那樣,“以無厚入有間”,才能“保身”、“全生”。并且也說明人的生死是順應自然的結果,不必太執著于生死。
“得道”是莊子精神追求的最終極目標,因而順世也是朝著這個方向走的。簡單地說,順世態度可概括為“游世不僻,與時俱化”,“虛己游世,以和為量”,“安之若命”。顯然這也是“得道”的精神境界的一種自由的表現。如《莊子》寫道:“無所甚親,無所甚疏,抱德易和以順天下,此謂真人?!保ā缎鞜o鬼》)
可見,莊子順世的處世態度是順自然、順時、順命。這既源于對社會現實苦難的深沉透析,又是他的哲學思想“道”的精神境界、理想人格的體現。不僅如此,超世、避世的處世態度也是這樣,是莊子理想人格的精神境界因環境的不同而呈現的不同形態,都是在以其人生理想為核心,以其自然哲學“道”的觀念為基礎的層面上對現實社會的政治、道德狀況的否定性洞察審視后得出的結論,通過“體道”達到“心齋”、“逍遙無所持”的中線。因而這三種處世態度分開來看似乎是矛盾的,但在莊子這里卻在矛盾中得到統一。
二、莊子的處世態度的現實意義
借用臧克家的一句詩:“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莊子就屬于后者,雖然他死去已兩千多年了,但那只是形體上的消逝,而在精神上,他卻對后世的人產生了深遠影響,比如阮籍、陶淵明等。
撇開莊子超世、避世、順世的三種具體的處世形態不說,總的來講,莊子是以積極入世為始,以消極出世為終的,其中的酸甜苦辣、無奈與尷尬,只有與之有共同情境的人才能深刻地感受到。
眾所周知,莊子處世哲學的主旨在于人如何追求自由,達到“天地與我并生,布萬物與我為一之”,“與道復通為一”的自由境界,成為乘天地之正,而御天氣之辨,以游無窮。這種以自我為中心的處世態度顯然忽視了人的社會性、歷史性,以及人在社會歷史進程中應肩負的社會責任,而具有誤導后人的消極作用。但辯證地來看,他的超世、避世、順世思想中順應自如、淡泊無欲的生活態度和直覺的思維方式,對現代人仍有一定的啟迪作用和借鑒意義。比如二十一世紀以來,人與自然的關系日趨緊張,生態平衡遭到破壞等都是人把自己的意識強加于自然、不“順世”的結果。另外,莊子主張“安時處順,哀樂不能入也”,“其臥徐徐,其覺于于”和“不以好惡傷其身,常用自然而不益生也”,“芒然傍徨乎無為之業”。這種悠然自得,不受外物牽累,無心無情,一任無為的生活態度和精神境界,對當代人化解社會生活中的人事糾紛,淡化物欲觀念,淡化對名位的追求,擺正精神生活與物質生活的關系,樹立一種淡泊寧靜的生活觀念和和諧完滿精神信念都有很大的借鑒意義與向導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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