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教學的知識建構,有過“字、詞、句、篇、語、修、邏、文”的說法。其中文字、詞語、句子及語法修辭都屬于語言,篇是篇章或文章,邏是邏輯,文就是文學。這樣一個框架,包括了語言、文章、邏輯及文學。邏輯是獨立的思維科學,不僅屬于語文,因而最早淡出。而在語言與文章及文學的格局中,語言與文學都曾加以強調,甚而分別設科。文章一項,則重視不夠。實則語文教學中,文章比起語言與文學來,是更值得面對的。面對文章,就是面對各種各樣的文本。眾所周知,古代沒有語文的說法,是直接以文章或文本為對象的。現代以來,有了一個語文的學科設置,文本就降而為例子了。但即使降文本為例子,仍就需要各種各樣的例子。以文章為載體,一方面可關聯語言層面的文字詞語句子及語法修辭,另一方面則關聯內涵方面的文學文化及人文。
著眼于文章來展開教學,包括內容與形式兩方面。換言之,任何一篇文章可都分解為內容與形式兩方面。夏丏尊與葉圣陶合編的《國文百八課》中,第一課《文章面面觀》就說到:“每讀一篇文章該作內容的與形式的兩種探究。文章的內容包括世間一切,它的來源是實際的生活經驗,不但在文章上。至于文章的形式純是語言、文字的普通法式,除日常的言語以外,最便利的探究材料就是所讀的文章。”文章內容方面,涉及文學與文化及人文。形式方面則有語言及體式等。“中學里國文科的目的,說起來很多,可是最重要的目的只有兩個,就是閱讀的學習和寫作的學習。這兩種學習,彼此的關系很密切,都非從形式的探究著手不可。”語文學習,應以讀寫為重。至于要從文章的形式入手,是因為形式有其穩定性,便于操作。“從古到今,文章不知有多少,讀也讀不盡這許多。取少數的文章來精讀,學得文章學上的一切,這才是經濟的辦法。你讀一篇文章的時候,除內容的領受以外,有許多形式上的項目應當留意;對于各個項目能夠逐一留意到,結果就會得到文章學的各部門的知識。”形式上的項目,文中講到文章的體制、語匯的搜集、文法、修辭、鑒賞與批評、風格、章法布局等。除了文法修辭外,大都關乎文章體制。一般說來,側重于形式方面的有文體、結構、技法、語言等。這其中又當以文體為主,因為文體不同,結構與技法及語言也會有所不同。再關聯著內容來看,則也可突出一些層面,大致有背景及意圖、對象、類別及具體內涵等。
不管內容還是形式,所要面對的層面甚多,因而教學中不妨多有涉及。至于如何解讀,夏丏尊在《關于國文的學習》中說到:“我以為最好以選文為中心,多方學習,不要把學習的范圍限在選文本身。因為每學年所授的選文為數無幾,至多不過幾十篇而已。選文占著國文正課的重要部分,如果于一學年之中僅就幾十篇文字本身,得知其內容與形式,雖然試驗時可以通過,究竟得益很微,不能算是善學者。受到一篇選文,對于其本身的形式與內容,原該首先理解,還須進而由此出發,做種種有關系的探究,以擴張其知識。”以陶潛的《桃花源記》為例,“一篇短短的《桃花源記》,于供給文法文句上的新知識以外,還可借以知道記敘文的體式,晉文的風格,烏托邦思想的一斑,陶潛的傳略,晉代的狀況等等。如此以某篇文字為中心,就有關系的各方面擴張了學去,有不能解決的事項,則翻書查字典或請求教師指導,那么讀過一篇文字,不但收得其本身的效果,還可連帶了習得種種的知識。較之胡亂讀過就算者真有天淵之差了。知識不是孤立可以求得的,必須有所憑借,就某一點分頭擴張、追討,愈追討關連愈多,范圍也愈廣。好比雪球,愈滾愈會加大起來”。作者所說,大致包括了語言層面的字句文法修辭、文章讀寫、文本內涵、作者生平及時代背景等。此種教學,是以課文為依托,然后盡可能地涉獵開去。牽涉多了,不僅范圍廣,層次也很豐富,且有些問題,還帶有探究的意味。當然,滾雪球的做法不止于一篇文章,而是通過不同的文章來把那個雪球做大。
基于文章層面來展開教學,其理論依據就是文章學。文章學是探討文章原理的,體現出讀與寫的相關積淀。只不過文章學所說的原理,包括各種讀寫經驗在內,多是靜態的。而實際的讀與寫,則又是一個動態的過程,所以教學中還得化靜為動。葉圣陶在《文章例話》的序中說到:“閱讀和寫作也是這樣。臨時搬出一些知識來,閱讀應該怎樣,寫作應該怎樣,豈不要把整個兒的興致分裂得支離破碎了嗎?所以閱讀和寫作的知識必須化為技能,養成習慣,必須在不知不覺之間受用著它,才是真正的受用。”至于具體的做法,既可通過文本的解讀,來強化對文章原理的認識。也可先有一些知識性的了解,然后引導著在文本中建構生成。比如小說有三要素之說,即人物、情節及環境,就可從三要素層面進行文本解讀。而操作中所要強調的,仍就是不可忘了葉圣陶所說的讓知識化為技能,并養成習慣。文章原理,雖可為教學提供一些手段,即對何為文章有所認識。但能力的提高,離不開實踐。換言之,強調文章學,離不開閱讀學與寫作學,閱讀學與寫作學是更為動態的。由文章出發,展開讀與寫的訓練,進而涵養人文,方向或許更為明確。
(吳永福 福建省長汀一中366300)